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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屍非屍

一下午的時間轉瞬即逝,不知不覺天已擦黑。帶上摺疊鏟和手電筒,幾個人偷偷摸摸地再次來到了墳地。秦戈雖說表面上滿不在乎,但心裡也是發虛,畢竟是頭一次挖尚有直系親屬健在的現代墓。一路上,幾人連手電筒都沒敢開,借著月光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墓地,老劉頭和李東戰鬥力較弱,乾脆一東一西開始放哨,力氣活基本上都留給了張國忠和秦戈。

本來張國忠還挺為手裡這把小摺疊鏟發愁,這他娘的野營用的傢伙,比掏耳勺大不了多少,挖個小坑點篝火還能湊合用,拿這玩意兒挖墳得挖到哪年啊?可沒想到剛挖了沒幾鏟,便碰到了硬茬,「這他娘貓蓋屎的活兒!」說實話,想當初張國忠在李村也幫老鄉挖過墳坑,一般是在平地上挖一個比棺材大一圈的長方形深坑,棺槨入地後棺材面還得比地面低上一兩尺,上邊再堆一個大土堆當墳頭,而此刻這個蘇鍾文的墳,貌似棺材面根本還露在地面以上就開始蓋墳頭了,坑的深度似乎還不如棺材的高度,不過這樣也好,倒省了張國忠的事。

約莫挖了二十來分鐘,整個棺材板露出了大半,打開手電筒仔細看了看,這哪是棺材啊,就是個破木頭箱子,木板上還有批號,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工業產品的包裝箱改的,看得張國忠都直替這個蘇鍾文委屈,心說娶這麼個媳婦也真夠喝一壺的,人都死了還如此糊弄,活著的時候兩口子感情如何簡直就是可想而知啊!

「木板?」面對如此簡陋的棺材,秦戈似乎也覺得有點離譜,特意把手電筒打開照了照木板上的批號,貌似是用裝某種工業配電箱的箱子改的,「張掌教,這個蘇鍾文的妻子,是不是也是大陸警察安排的卧底?莫非他們表面是夫妻,實際上也只是工作關係?」

大陸警察沒你想的那麼無聊!」張國忠也拿出了手電筒,俯下身子順著木箱子的縫隙往裡照,想看看究竟有沒有屍體,結果發現木板內似乎有一層厚塑料布,裡面白茫茫的也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秦戈的這個軍用手電筒照出的光就是冷白色的,此時張國忠也不知道究竟是塑料布下面放著白色的東西,還是反射的手電筒光,「怪了,到底是什麼東西?」

「要不把箱子打開?」秦戈也在一個勁地往箱子里看,似乎也看不大清,裡面的東西好像不是屍體!「「是啊,不是人形啊!」張國忠順著一條比較寬一點的縫隙從頭看到尾,發現內部的塑料布一馬平川毫無輪廓,不像是包著屍體的樣,但如果棺材裡沒有屍體的話,為什麼要放塑料布呢?「去他娘的,反正已經挖了,不如看個徹底!」張國忠把摺疊鏟插入木板縫,一較力嘎巴一聲撬起了一條木板,這下看清了,只見這個棺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屍體,塑料布下面整齊地碼放著一層白色紙包,「這……難道……」張國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說沒見過真正的毒品,但警匪電影卻看過不少,天底下能包成這種形狀的紙包除了油炒麵就只有毒品了。

「難以置信!」秦戈也傻了,伸出手指撲哧一下便插進了塑料布,之後收回手指放在嘴裡嘗了嘗,「這不是海洛因,好像是冰毒。」

「冰毒?是什麼?」張國忠似乎不大懂,在自己印象中,毒品似乎只有海洛因,可卡因,嗎啡這些東西。

「是一種人造毒品,工藝很簡單,比海洛因便宜,」秦戈搖了搖頭,「看來那個姓蘇的確實沒死。」

「這他娘的越來越複雜了!」張國忠愣在了棺材前,此時老劉頭和李東也湊了過來,一看棺材裡邊也傻了,經李東證實,紙包里裝的東西確實是一種稱之為冰毒的人造毒品,雖說要比海洛因便宜許多,但如此半棺材的冰毒,以港幣算少說也值一兩百萬。

「現……現在怎麼辦?」面對如此之多的毒品,張國忠似乎有點抓瞎。

「報警啦!還猶豫什麼?」李東道,「難不成還把它埋回去?」

「可是,」聽李東這麼一說,張國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當然知道報警,可是咱們跟警察怎麼說啊?難不成說晚上來挖墳結果挖出一棺材的毒品?咱們乾的事本身就犯法啊!」

「那怎麼辦?難不成埋回去?」老劉頭一皺眉,「國忠啊,你可想好了,這一大槽子的白面兒要是流入社會……」

「這樣吧」,秦戈深吸了一口氣,「張掌教、劉先生,我和李東都有美國護照,我們留下來報警,你們先離開這裡,我們會和他們慢慢解釋的。」

「這……」張國忠也只好點頭,「那你們保重。」說罷便和老劉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墓地。

這一宿,對於張國忠而言可以說是本年度最難眠的一宿,一是擔心秦戈和李東,二是鬱悶這半棺材的毒品以及由此引發的一系列疑問。

第一個疑問便是蘇鍾文是否還活著。按張毅城給出的結論,萬煞劫是由生辰八字相同的魂魄引發的,而蘇鍾文與艾樂遜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從這點看,蘇鍾文應該是死了,除非那塊墳地里還埋著其他和艾爾遜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的人,但那也未免巧合得過頭了吧?艾爾遜的年齡並不大,這個歲數死亡的人本就不多,怎麼可能一下子碰上那麼多生辰八字與其相同的死人還都埋在同一個墳地里?

可是如果說蘇鍾文確實是死了,那老劉頭招魂未果的事以及棺材裡的毒品又沒法解釋了。從表面上看,蘇鍾文的死訊很可能是一種金蟬脫殼的手段,而棺材裡的毒品倒很像是暗渡陳倉的產物。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艾爾遜的萬煞劫非但與這個蘇鍾文一點關係都沒有,幾個人沒準還得因為半夜挖墳的事節外生枝惹上一身的臊氣。

「真他娘的!」張國忠越想越鬱悶,心說這人要是倒了霉真是他娘的喝口涼水都塞牙,線索錯了倒是無所謂,一想到或多或少又得跟警察打交道,張國忠就有當即下地買票回天津的衝動。

就在張國忠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敲門者似乎還在和別人說話,聽聲音貌似是李東。

「誰啊?」張國忠穿鞋下地。

「是我們,張掌教快開門。」敲門的還真是李東。

「呃,這麼快就回來了?」張國忠似乎也不點不大相信,打開房間門一看,只見李東一臉的興高采烈,好像中了彩票一樣。李東身後,秦戈正在和一個長得土裡土氣的細高個男子竊竊私語。

「李警官、秦先生,」張國忠心裡一塊石頭算是放下了,看樣子警察似乎並沒追究挖墳的事,「這位是……」

「張掌教,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葛警官,曾經和阿遜做過拍檔。」秦戈開始引薦,「這位是張國忠,也是阿遜的朋友。」

「你好。葛格。」葛警官和張國忠握了握手。

「什……什麼?」張國忠以為自己幻聽了,心說對面這位是不是港台連續劇看多了,怎麼第一次見面就開這種玩笑?上來就叫哥哥,而且還是鳥味的?

「呵呵,我姓葛,諸葛亮的葛,單字一個格,格言的格。」看來類似的情況這位葛格是司空見慣了,「你是宗教界人士?」

「哦,算是吧!」張國忠這才明白過來,「別在這兒站著,來進屋。」

經過一番細聊,張國忠得知,蘇鍾文與艾爾遜借據上寫的那個蘇鐵力確實是同一個人,蘇鐵力這個名字並非是李東所猜測的假名,而是其戶口本上的名字。登記身份證的時候,因為戶口本的手寫體「鐵力」二字筆跡過於潦草,竟然被派出所的錄入員看成了「鍾文」,所以身份證便印成了蘇鍾文(可想而知這字跡得潦草成什麼樣),所有電子檔案也都是按「蘇鍾文」的名字走的,但認識他的人已經習慣了「蘇鐵力」這個名字,即使身份證上印的是「蘇鍾文」,卻仍舊以「蘇鐵力」稱呼其人。

此人是思茅人,原本也是個癮君子,曾經蹲過幾個月的戒毒所,放出來之後做過一陣線人,與艾爾遜和葛格都有過接觸但後來卻莫名其妙地斷了和警方的聯繫,舉家搬到了普文,並且乾脆放棄了蘇鐵力這個本名,一心一意地叫起了派出所錄入員給他起的新名蘇鍾文。

前不久,此人外出與人吃飯,半夜回家時被人用自製火槍擊中後腦當場死亡,案件通報到思茅方面的時候,葛格也曾親自到普文了解過案情,也親眼見到了蘇鐵力的屍體,也就是說,蘇鐵力也就是蘇鍾文,確實是死了。

「根據我的經驗,這個案子還是比較簡單的。」

葛格道,「蘇鐵力有吸毒的前科,之所以搬到普文,很可能是舊病複發,且同他的妻子涉毒以販養吸的可能性比較大,他被人開槍打死,很可能也跟那一箱子毒品有關,只不過他的棺材讓他妻子將計就計用做藏毒了。

我覺得,有這麼一大箱子毒品藏在這兒,那個女人肯定不會走太遠,現在普文那邊已經開始追查他妻子的下落了。」

「那蘇鐵力的屍體在哪兒?」說實在的,破不破案張國忠並不怎麼太關注,眼下真正要命是這個蘇鐵力的屍首在哪兒,如果按著葛格所說的,蘇鐵力也就是蘇鍾文確實已經死了的話,那麼當初自己所猜測的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也就是其魂魄被困於某些特殊地理環境或法陣邪局的情況,沒準已經成真了。

「找到他妻子,也就找到了他的屍體。」聽張國忠一提屍體的事,葛格齜牙一笑,「你們的來意,這位秦先生已經跟我解釋過了,不管是真是假,我會盡我的能力幫你們的。」

「哦,謝謝!」張國忠點了點頭,「那你覺得抓住他妻子得多長時間?」

「這個不好說,」葛格一皺眉,「這要看她什麼時候露面,現在普文這邊已經安排人在墳地附近二十四小時蹲守了,去她娘家和兩個哥哥家布控的人也都出發了,一旦露面就立即實施抓捕,以我的經驗,少則一兩天,多則一個月,你放心,人肯定跑不了。」

「一個月?」張國忠一皺眉,斜眼看了看老劉頭,「葛警官,你能不能幫忙查查,附近有沒有發現無名屍一類的案件?」

「我會去問,但不要抱太大希望。」葛格搖了搖頭,「他們扔屍體肯定不會扔在大街上,很可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如果再加以掩埋覆蓋的話,不刻意找是很難被人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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