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艾爾遜幾乎傻在了當場,「日……日……大家快……」
「咋啦?日來日去,日誰啊到底?」老劉頭本來正用手電筒照著手裡的石頭琢磨,聽艾爾遜這麼一喊,急忙用手電筒照了過去,看這孩子平時一臉正氣也不怎麼愛說話,怎麼好端端的罵起來了?
「日本人!!不……不……日本鬼!」艾爾遜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鬼還分國籍?」老劉頭拽出龍鱗幾步躥到艾爾遜旁邊,用手電筒一照也傻了,只見對面一個青面獠牙的「人」正齜牙咧嘴的看著艾爾遜,表情彷彿在笑,最讓人噁心的是,這個「人」的身上穿的是日本軍服,在冷白色的手電筒光下,身上有好幾個食指粗細的黑窟窿,臉的正中央也有一個(好像在笑的表情,就是臉上黑窟窿的緣故)。
「他娘的,這是剛才釘在牆上的主兒!」老劉頭胳膊橫在艾爾遜身前,二人一起後退了兩三步,此時張國忠也躥上來了,一看也傻了,「這……是什麼東西……?」張國忠自從看見骴氣以後,想像過各種各樣三頭六臂的形象,但就是沒想到,這東西原來就是走廊里那幾個釘在牆上的哥們。
對於觀察鬼怪的著眼點,張國忠和老劉頭是不一樣的,老劉頭習慣看「皮肉」,張國忠則習慣看「甲絲」,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兩個人對眼前這個東西的猜測竟然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結論。
「莫非……是『鐾令之孽』(茅山術中一種只有文字記載的人造怨孽,相傳『施法者以利器殺於陣局之目,錮其魂魄於屍身,驅之行孽』,說白了就是殺完人以後再驅使被殺者的魂魄以其屍身行兇,所以這種怨孽民間又稱為『洗刀鬼』,這種怨孽會把觸發特定機關的人當作是殺自己的兇手,且『怨不平則目不瞑』)?」老劉頭用手電筒照了照對過這位哥們的臉,由於光線是白色的,所以這東西除了鼻子上的黑窟窿周圍是黑色以外,其他部分都呈現一種干蘆葦一樣的深黃褐色,眼球甚至都沒有腐爛,也是黃褐色的,就是沒有眼珠(孫亭此次帶來的手電筒是一種冷光戰術手電筒,光線十分強烈,所以顏色對比也很強),憑藉著幾十年後還沒爛的眼球,老劉頭斷定這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洗刀鬼」。
「就是普通的戕鬼(卒於酷刑的惡鬼,由於對方帶著日本軍帽,頭髮看不見,所以張國忠只能通過手上黑灰色的指甲判斷)!」張國忠橫起巨闕,「剛才的骴氣應該就是這東西弄出來的,身上可能有什麼東洋邪術……大家都到我身後來!」
很快的,孫亭和肖大生也躲到了張國忠身後。眾人開始向門的方向緩緩的後退,對面這個日本鬼雖說也慢慢悠悠的跟了上來,但好像確實對巨闕劍有些顧忌,始終與眾人保持著大概兩三米的距離,你走我也走,你停我也停,嘴裡嘁哩喀喳地也不知道是磨牙還是什麼別的聲音。
「艾先生!趕快埋炸藥,這東西害怕我的劍。我拖住他!」張國忠乾脆用劍向前一比劃,對面這位還真就往後退一點,「這些東西沒什麼智商,大家先退到洞外,我拖住他!艾先生你埋炸藥!」
「可……炸藥在……」艾爾遜指了指對面的方向,包括裝滿金網的大包和已經掏出來的炸藥,都在對面那東西的身後。
「怕他!?」老劉頭此時已經把赤硝達姆彈換好了,「埃及的萬魄魑祟都讓老子搬倒了,怕你個小日本鬼子?大傢伙給我照著點!」端起槍,老劉頭瞄準了對面這東西就要開槍,不瞄不要緊,這一瞄,老劉頭汗就下來了,「不對呀……!」
「什麼不對?」張國忠聽老劉頭描述過赤硝達姆彈的厲害,所以對這東西也寄有一點希望,看著老劉頭光瞄準不開槍,也挺納悶。
「穴位上……都他娘是黑窟窿啊……」老劉頭咽了口唾沫。
就在老劉頭猶豫的時候,對面這日本鬼忽然嗷的一嗓子蹦起老高,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目標正是老劉頭,速度之快,以至於張國忠一點反應都沒有,等感覺不對勁的時候,日本鬼已經從自己身邊躥過去了。
「哎喲!」老劉頭只感覺手腕一陣劇痛,隨之嘎巴一響,噹啷一聲手槍落地。這時候張國忠已經把身子轉過來了,照著日本鬼的脖子橫著就是一劍,只見日本鬼一低頭,竟然躲開了,張國忠也是一愣,按理說惡鬼絕沒有躲閃的智商,就算懂得躲閃,也不會懂的貓腰低頭躲閃,這還不算什麼,就在張國忠準備把劍抽回來繼續再砍的時候,忽然覺得手腕子被兩隻手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抓住,瞬時便劇痛難忍,「啊!」張國忠疼得差點昏死過去,巨闕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我的手……!」張國忠感覺手腕幾乎被扭斷了,拚命把整個身體順著手腕被扭曲的方向歪。
「老子戳死你!!」老劉頭咬著牙,左手抽出龍鱗,照著這東西的後腦勺就是一刺,這一刺,老劉頭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雖說是左手,但速度與力量比一般人右手刺的還要誇張,但這東西後腦勺就好似長了眼晴一樣,就在匕首離後腦勺還有一寸的時候,忽然把腦袋一歪,很輕鬆的躲開了這一下。
「他娘的……這東西……是活的!」老劉頭也傻眼了,眼前這東西很顯然是有智商的,不但會「空手奪刀」的功夫,還會躲匕首!而且躲閃的姿勢甚至和武術高手差不多。
老劉頭正喊著,忽聽砰的一聲槍響,日本鬼的軍帽被打飛了,頭髮散起半尺長,黑呼呼的「腦漿」濺了老劉頭一胳膊,原來肖大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躲到了七八米以外,正咬著手電筒,端著槍瞄準。
這一槍不要緊,「日本鬼」立即鬆開了張國忠,嗷的一嗓子向肖大生躥了過去。肖大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看著這東西朝自己過來了,乾脆拉了下槍栓,準備開第二槍,就在這時,身後槍聲又響了起來,只見孫亭瞄著這東西一口氣打了一梭子彈。
孫亭一開槍,這日本鬼猶豫了一下,趁著這工夫,肖大生砰的一槍正打中日本鬼的左眼。日本鬼嗷的一聲慘叫,瞬時開始沒頭蒼蠅般的掙扎亂躥,雖然動作很快,但躥的範圍卻不大,東一下西一下,始終就在一小塊地方打轉。
「給我回來吧你……!」艾爾遜舉起手中的繩槍,啪的一下射向這個日本鬼,雖然沒打著,但繩子卻掠過了肖大生的身邊,肖大生可是打獵出身的,一看見繩子,第一反應就是抓起來繞著這日本鬼跑,艾爾遜乾脆也拽著繩子圍著日本鬼轉起了圈。不一會,這日本鬼就消停了,被八百公斤拉力的尼龍繩捆了個結實。
「這東西……他娘的……好像怕槍!」老劉頭左手握住脫臼的右胳膊,咬住了牙一較勁,嘎巴一下又把「環」上上了。
「不是怕,」張國忠齜牙咧嘴的活動著手腕,「我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啥?」老劉頭問道。
「留著活人的腦子,但還有惡鬼的道行!」張國忠說道,「這東西不靠陰陽辨方向,而是跟咱們一樣,靠眼睛!」
「呃……國忠,這不大可能吧……」老劉頭一皺眉,「你說留著襠里那套傢伙我倒能想像,但留著腦子這個可解釋不通啊!剛才大小子一槍把它腦漿子都打飛了,咋還懂得撲人?」
「師兄,剛才屋外邊的那些鐵橛子,我一開始就覺得奇怪,現在我知道是咋回事了!鐵器不透陰陽啊,用鐵橛子釘死七脈七穴,人雖死了,但屍身不爛,陽氣就不泄啊!陽氣不泄,元神就不散啊!七屍穴也被釘死,陰氣不流,屍身就不爛啊!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陣局能讓這些東西起屍,但在起屍的一剎那,有『骴氣』不稀奇啊!」張國忠用力握了握拳頭,感覺腕子差不多恢復了,「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當時就沒想到呢!?」
「對啊!」聽張國忠這麼一說,老劉頭也恍然大悟,「我說怎麼你拿巨闕都沒啥事,我一掏槍反而沖我過來了呢,當兵的,對槍這玩意在意!」
「劉前輩,您剛才說,這東西是活的,是什麼意思?」孫亭看了看躺在地上來回掙扎的日本鬼,不禁一陣的冷戰。
「嘿嘿,我看它挺聰明,還以為是啥不死的邪術呢,不過現在看來,這東西還是個死鬼!」老劉頭走到孫亭跟前,「按國忠的說法,如果身上真帶著陽氣的話,一來羅盤測不出來,二來不怕治鬼的招法陣術……反而槍打在這東西身上,倒比打一般惡鬼有效得多,好像……這個原田幸九郎發明這東西,不是為了防一般人,而是專門為了對付像我和國忠這樣懂法術的……」
「那就奇怪了……」孫亭道,「除了阿公雲凌子以外,原田好像沒跟國內其他道門中人斗過啊。」
「那雲凌子死了以後呢?」張國忠道。
「這……」孫亭一愣,「這個我沒調查過……」
「艾先生,你對緬甸這一帶比較熟悉,不知道緬甸這塊有沒有類似陰陽五行的方術?」張國忠把頭轉向艾爾遜。
「據我所知沒有……」艾爾遜又比劃著問了問肖大生,「確實沒有!」
「那就怪了……陣都布到緬甸了,卻還想方設法防著中國的東西……我懷疑,這個陣法遠不止咱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孫先生,我覺得咱們有必要查清事實的真相!」張國忠斬釘截鐵道,「等咱們回去後,孫先生你能不能去日本探訪一下?看看有沒有人知道這種陣法是幹什麼用的,尤其是這些石頭上寫的是什麼……!師兄,咱們回去想辦法查清原田除了和雲凌子接觸過以外,還有沒有和其他人斗過!如果有,目的是什麼!」
「沒問題!」孫亭道,「對了,當時國民黨政府曾經組建過一個特別組織,名叫『中華太平祈福委員會』,表面上是民間組織,但實際上卻隸屬於軍統局,好像還受戴笠的直接指揮。這個組織與一些道門中人聯繫密切,當時我在調查阿公的事時查到了這個線索,但由於這個組織的人並未與我阿公正面接觸過,所以我並未深入調查,這次回去我會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查!」
「哎哎,你們回去查這些東西,《蘭亭序》怎辦!?」老劉頭一聽調查方向要跑題,有點沉不住氣了。
「咱們應該先離開這裡!……」艾爾遜看了看錶,「我馬上裝炸藥,這裡太危險了!」
「那這個怪物怎麼處理?」孫亭指了指捆成了蠶蛹的日本鬼。
「嘿嘿……這個交給我。今天他劉爺爺我,也拿這幫日本鬼子做做試驗……」老劉頭一臉壞笑,從包里拿出一把銅錢,然後掏出一個小瓶子,笑呵呵的看了看掙扎著的日本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