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把桌子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在桌子的中心擺了一個硬幣:「這是西夏的黑水城。」又擺了一包煙在邊上,「這就是藍庭去的大概位置。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黎簇比划了一下:「很近啊。」
「黑水城是古絲綢之路上的著名古城,後來在隋代,一夜之間被風沙掩埋,從此消失,不見蹤影。之後在1909年被俄羅斯盜墓賊發現挖掘,洗劫一空。」吳邪道,「但是,世人普遍認為,黑水城真正的財富尚未被發現。隋代之前,黑水城是邊關要塞,在四周死了無數人。黑水城在歷史上有好幾個鼎盛時期。党項時期,當時守城的蒙古族積攢了巨額的財富,城池的統治者被中原大軍圍困,斷絕水源之後突圍逃入沙漠。但是中原大軍進入黑水城後,沒有發現任何財寶。有人懷疑党項時期黑水城裡的所有財富,都被這批蒙古人帶入了巴丹吉林沙漠。於是,中原部隊帶人追入沙漠,一路跟著足跡,一直追到了一個叫做古潼京的地方。」
黎簇聽得呆了,他心裡已經大概搭建起所有細節和最後的結論。不管他信還是不信,吳邪的敘述必然是精彩的。
「他們發現了蒙古殘兵的盔甲和武器,全部散落在沙子上,但是人全都消失了,沒有血跡,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迹,只剩下這些衣服和武器。」吳邪說道。
「這是告訴你,如果你到處亂跑,最好帶著你的父母一起跑。否則,你自己跑了,他們會代替你倒霉的。」
他並不是做了決定,而是發現,自己只能什麼決定也不做,等著看事情如何發展。
「我勸你還是不要動這個腦筋了,」梁灣摸著他的傷口,緩緩地說,「你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他是被人做掉的。」吳邪點了點煙灰,「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但是他臨死之前把他發現的線索,全部刻在了你的背上。這件事情背後一定很複雜,我估計你背後的這張圖也許能夠告訴我們,那些蒙古人帶出來的財富到底在哪裡。所以如果把你留在這裡,也許會很危險。你跟著我們去沙漠,不管我們能否找到那些東西,我都會宣稱我們已經得手了。這樣,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也就安全了。」
很久以前,我的爺爺總是告訴我,必須了解人的「動機」,他稱之為最開始時的目的。我有一段時間一直把動機和最終目的混淆,後來我才明白,動機來自於開始,而目的往往是最後,且目的這種東西,在事情的發展過程中,一直在變化,有的時候,目的甚至會走向最開始的反面。——吳邪
「那是王盟瞎掰的。」吳邪道,「你也知道,我當時派出去的負責人叫黃嚴,當時我自己已經放棄了從那個地方得到什麼東西的希望,回來的那些人,精神上似乎都出了點問題,特別是那個黃嚴,他非常堅決地認為這張圖和古潼京有什麼關係,開始瘋狂地想去解開這張圖的奧秘。後來我幾乎無法了解他的蹤跡,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我又犯了一個錯誤,我沒有去理會這件事情,之後,就發生了你背上的事情。」
「快開門!老娘要被憋死了。」梁灣在裡面大叫。黎簇把她放出來,她直接就沖向廁所。
「他在你背上留了一張照片。你可能太疼了,沒有感覺到。」
「是。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老闆,說實話你真的已經很有誠意了,但是反而正是因為這些誠意讓我覺得不安啊。我覺得這裡面有陷阱,你們這個行業的人,不可能這麼真誠。」而且去古潼京那麼危險,還有可能會瘋掉,誰會願意去啊!黎簇不敢直接說,在心裡默默嘀咕。
「那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黎簇道,「他怎麼死了?」
黎簇摸了摸臉,不可否認,吳邪說得真的很有道理,但是他還是覺得不妥當,內心有一股慾望讓他想跑。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很懦弱的,自己其實不是不會判斷形勢——他現在只能答應,但是他還是在本能地想逃避。
黎簇聽梁灣說過,他們是從一個古屍的背上看到這張圖的,沒有想到竟然是騙人的,後面的故事居然那麼龐大。「不是隋朝古屍背後上的嗎?」
梁灣卻沒有理他,而是馬上去看他的傷口,檢查剛才有沒有疏忽的地方。她盯著黎簇的後背若有所思,黎簇叫了幾聲她才反應過來,說道:「你準備躲到什麼地方去?」
「為什麼?」
黎簇努力抬起頭,把照片接了過來,他幾乎立即就叫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看到了照片。
黎簇聽著電梯的門合上,知道那批人真的下去了,這才鬆了口氣。
黎簇捧著臉慢慢讓自己放鬆再放鬆,他咬著牙有氣無力,心說:天哪,我到底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啊。我是不是已經瘋了,黃嚴一板磚已經把我拍成了腦殘,我自己不知道,活在了幻覺里?
吳邪預料得非常准,黎簇回憶了吳邪的故事,越想越覺得是他編的。而且他實在覺得,這些人帶自己去沙漠,一定有其他的企圖。吳邪一走,他幾乎是立即就做了決定:「姐姐,我得馬上去外地躲躲,這幫人腦子有問題。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啊?」
黎簇看著照片,五臟六腑冷成了一片,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道,買票隨便上一輛車,去西藏,去苗疆,哪兒偏僻去哪兒,反正我要躲到一個他們找不到我的地方。」
「這是你的父母吧?」梁灣說道。
吳邪嘆了口氣,重新點起一根煙來,吸了一口:「按照這個傳說,這批蒙古人當時肯定就在沙漠里的某個地方,這些財寶被他們帶走之後,肯定不能一直帶著,必然會藏在沙漠的某處,而且一定在古潼京附近。」他笑了笑,「如果古潼京有一個隱蔽的古代皇陵廢墟,那實在是隱藏這些東西的最好地點。這種信息對於我這麼一個做古董交易的人來說,真的是求之不得。所以,我就派我手下的隊伍,前往沙漠里查探。四個月,他們終於找到了照片里的地方,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得到的唯一線索,」吳邪指了指黎簇的後背,「就是這張圖。他們在古潼京外沿一個石窟廟宇的廢墟里,發現了一座佛像,但是這座佛像身上的服裝有很多古蒙古的特徵。在佛像的背後,他們發現了這張圖以紋身的形式畫在了它的背上。」
梁灣問他是怎麼回事,他也沒有力氣說細節,只是大概說了說情況。吳邪一走,他內心的恐懼如潑墨般在宣紙上不停蔓延,他心中的天平立即倒向退縮的一方,怎麼想怎麼不對。
那是一張黎簇一家人的合照。照片是在後海拍的,照片上的他當時還小,他的父母也還沒有離婚,三個人特別親密地站在一起。
「在生意場上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些事情,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你現在覺得自己相信了,回去休息一下,又會覺得我是扯淡。但你背上的圖是確實存在的,危險也確實存在。」吳邪看了看手錶,「我已經把我能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三天後,我會去醫院接你。現在大家都客客氣氣的,我也信任你。但是你別耍我,如果你對不起我了,我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到那個時候,你跑也沒有用,隨便你去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他可能帶著父母一起跑嗎?不可能!不要說他強悍的父親不可能聽他的,他的母親現在也有自己的生活,他要怎麼去告訴他們這件事情?而且這件事情那麼扯淡,他們不可能會相信,就如同小時候一樣,如果他們重視自己,相信自己,也不至於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他獃獃地看著照片,嘆了口氣,把照片捏緊到自己的手心。
這些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我身上?巴丹吉林沙漠,老子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個狗屁地方。巴你的粑粑,丹你的嗲嗲啊。
黎簇「哦」了一聲,頓了頓:「那你的結論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