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的四周已經平靜了下來,放眼望去都是一望無際的沙丘。但是,這裡的沙子都是罕見的白色——猶如雪一樣白的顏色。如果不是撲面而來的熱浪,黎簇很可能以為自己是在雪山上。
王盟划動皮筏,他們扒拉著沙子上了岸,吳邪提醒道:「把皮筏拉上來,如果海子又移動了,我們就傻X了。」
「你說這片海子是不是這兒的火車啊,到站了下幾個客人,然後繼續開。」黎簇異想天開。
「那估計得是個環線,也不知道走一圈得花多少時間?」吳邪俯下身子,掏起一手沙子,滾燙無比的白沙讓他微微皺眉,「裡面有石英,和外面的沙子是一樣的。但是,為什麼這麼白?」
「白色的沙有什麼特別嗎?」
「未必是困死的,也許是出車禍的時候死的。」黎簇想起吳邪的樂觀。
「你看,這車在這裡應該拋錨很長時間了。」王盟喘著氣說道,「還有老闆,下水的時候,我們是一起推的這個皮筏。怎麼拉上來的時候你們就不幫忙了,就我一個人拉。」
「你能關心關心其他東西嗎?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地圖和指南針什麼的。」
「不可能,在沙漠里出什麼車禍能死人啊。」吳邪拉著乾屍的領子,把屍體整個兒從沙子里提了出來。屍體雖然已經完全脫水風乾,但是仍舊有一些重量,這重量讓吳邪一個趔趄,又把沙子撲下來好大一塊,全部蓋住了他的腳。他把乾屍甩到一邊,對兩人道:「摸摸口袋裡有什麼東西。」
三個人猛力刨沙,很快一輛腐朽的解放卡車就從沙子里露了出來。在沙漠中形成的銹斑和在其他的地方產生的有著不同,他們明顯能看到,這輛卡車是被鹼性的東西腐蝕的,鐵皮上很多地方都是一層白色的銹灰,一碰就破裂落下。
這時候,在一邊拉皮筏的王盟突然大喊了起來:「老闆!快來看!」
「我覺得吧,他身上所有的紙製品,就算找到了也沒有什麼用,肯定都保存得很差。而且,他自己都這德行了,我覺得他帶的地圖肯定也管用不到哪兒去啊。」
黎簇和吳邪跑了過去,而皮筏滑落的幅度越來越大。很快,一輛卡車的殘骸從沙丘里露出了一個角。塌落的部分,露出的是卡車的斗,裡面裝滿了他們之前在湖底發現的那種危險容器。
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黎簇嚇了一身冷汗,好在是白天他才沒叫出來,但是也不敢靠太近。他看了看其他兩個人,即使王盟,那狀態也比黎簇好不了多少。
他轉頭一看,吳邪背了四五具乾屍從車上下來,對他叫道:「我靠,這裡面埋了肯定不止一輛車,先別管這些死人了,沙子裡面還有好多東西。」
那本子是一本工作筆記,紙已經被鹼化得非常脆。他用力不大,但是筆記本被手指接觸的地方立即脆化成了碎片。他只好讓它掉在原地,心想好在這裡沒有風,否則風一吹,這紙片一定全部變粉末了。
「想不到你還是個好學生。」吳邪驚訝。
「航拍的相機又不是傻瓜相機。」說著吳邪把手放到半空中,「而且,這兒沒有一點風。」
吳邪指著橡膠輪胎向黎簇解釋:「這種輪胎只能開在平整的路上,如果這兒全是沙子的話,根本就開不動,落地就會陷進去。」
黎簇剛想到這兒,啪的一聲,一個東西從吳邪那邊扔到了他的身邊。又是一具乾屍,而且依然是一具軍人的遺骸。
黎簇繼續去動其他兩樣東西,卻發現軍官證的兩面黏在一起變成了一個整體,根本翻不開,鋼筆更是無法從筆帽里拔出來。
「也就是說,這兒曾經有一條路?在沙子下面?」黎簇看著滿眼的白沙搖搖頭,實在不可能把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路挖出來。畢竟,整條路都在沙子下面,即使這邊的一小段挖出來了,前面還有連綿沙丘,就算窮盡一生也難全挖出來。更何況這裡是沙漠,沙子是挖不出坑兒的。
「那你的工資能分我點嗎?」
「也許是光線問題,所以,在天上看沒那麼明顯。」黎簇說道。
「這肯定是個貪官。」黎簇對其他兩個人說道。
於是三個人繼續挖動,可是才挖了幾下,沙子里突然就露出了一張乾癟人臉。然後沙子突然陷落,人臉四周的沙子全部塌了下去,一具完全風乾的骸骨露了出來。
黎簇心中默默想道,自己之所以記這麼清楚,是因為當時講這個知識的老師胸部很大,上課特別賞心悅目,自己才用心聽了課。後來換了個老頭子,他就再也沒興趣聽講了。
「沙子里多數是石頭,白色代表鈣質特別多。」吳邪抖落手裡的沙子,道,「我不記得航拍的照片里有這片區域的任何影像。」
「軍銜不小,還是個官兒。」
「觀察環境比拉皮筏重要。」吳邪回答,「東西在沙漠里生鏽很慢,按照這個鏽蝕程度這卡車在這裡估計至少有二十年了。」
「這不人道吧。」王盟還是有點發憷。
黎簇和吳邪衝上一個沙丘往海子邊上看去,就看到王盟指著身邊的沙丘。沙丘上的沙子在他拖動皮筏時被弄得滑動開來,整片沙面坍塌了,露出沙丘裡面埋的東西。
吳邪在車斗里繼續翻動,捧出一團一團的沙子。而黎簇只好蹲到那具乾屍的面前,捏住了鼻子用手指去撥弄。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屍體,而且還是這種完全風乾的屍體。他的第一反應是,要是說給蘇萬聽,那該有多牛X啊。這樣想著,心裡的害怕似乎減少了一些。黎簇更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屍體。
只有吳邪沒有一點害怕的跡象,他只說了一句:「媽的,不是什麼好兆頭。你看,這是軍裝,這是個當兵的。當兵的都被困死在這裡了,那我們更夠嗆。」
「不對啊,這種車沒法在這兒開。」王盟刨開一大堆白沙,露出了車子已經腐爛成棉絮一樣的輪胎,「老闆,這是橡膠胎,都被曬化了。」
黎簇斜了王盟一眼,心想不信你來看,卻沒有開口反駁。他繼續仔細地用手指去搓各個衣袋,終於從乾屍的上衣口袋裡發現了一張軍官證、一支鋼筆和一本小本子。
王盟看了看黎簇,黎簇立即搖頭:「我是人質。根據日內瓦條約,人質不能幹粗活兒。」
「這兒怎麼會有路呢?」吳邪喃喃自語,然後對兩個人說道,「咱們現在也算落難了,乾脆再挖挖看能不能把車多挖出來一點,等露出了車廂,也許能發現什麼可以用的東西。」
「都死了,只是臭皮囊而已。」吳邪看出了其他兩人很忌憚這具屍體,「別怕,這東西年份大的才危險,這個還不夠格呢。」
黎簇暗暗嘆了口氣,心裡想如果自己也被困在這裡,是不是也是這副德行。接著,他看到了屍體的手腕上戴著一塊腕錶,表的款式看不出新舊。他小心翼翼地把表取下來,猜測著這表應該很貴,肯定不是普通的表,因為錶針居然還在走,而且走得還挺准。
屍體穿著已經被鹼化出大片白斑的軍服,硬得和鹹魚一樣,但是肩膀上的橫杠還能看得清楚。
「行啊,反正也沒多少。」
說完黎簇就決定不再找了,他實在有點害怕,心裡嘀咕著:愛誰誰,小爺我就消極怠工了,怎麼著吧。
黎簇照著做,發現果然如此,一點氣流都沒有。
「你自己不說自己是被請來的嗎?花錢請你干點活兒,理所應當。再說,人質和戰俘可不一樣。」王盟不耐煩地吼道,「我也不是當兵的,快去!」
「不一定。」黎簇反駁,「我在課堂上學過,沙漠里日夜溫差太大,黃昏的時候還會有水蒸氣,這些都會加速物體腐蝕速度,何況這裡附近還有水源。我們在海子里看到的那個容器,估計就是在這裡掉進水裡,然後被海子帶到我們之前休息的綠洲去的。」
「官兒?官兒怎麼會待在車斗里,你別胡說八道。」王盟不同意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