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睡了一兩個時辰,容恬被香噴噴的菜香誘醒。睜開眼,轉頭一看,原來不遠處的桌上擺好了幾碟精緻的菜肴,碗筷也都整齊放著。
一定是秋藍幾個侍女不敢吵醒他們,悄悄進來布置後又離開了。
懷裡傳輕微的動靜。
容恬低頭,看著鳳鳴在他臂彎里動了動,良久,抬起頭,迷糊地看著他。
容恬柔情滿眸,「餓了嗎?」
「嗯?」鳳鳴揉揉眼睛,又重新伏回他懷裡半趴著。
兩人雖然有些餓,但又都不願起來,就這樣抱著躺在床上。
鳳鳴簡直把容恬當成一張高檔大床單,在上面不時動一動,換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卧了小半個時辰,才呼出一口長氣,睜開明亮的大眼睛,算是真正的醒過來了。
「我抱你去吃飯,好嗎?」
「不餓……再躺一會。」
容恬輕笑道,「好。」
伸手愛撫鳳鳴的黑髮。
鳳鳴在容恬懷裡發了一會呆,忽然低聲甜笑,「如果不管什?軍國大事,統一天下,我們天天就這樣玩一下躺一下,吃飯睡覺,其實也不錯。」
容恬心裡一疼,把鳳鳴抱得更緊,往他貼著濕發的額上輕啄,沈聲道,「鳳鳴,是不是很辛苦?」
鳳鳴沉默片刻,幾乎微不可聞地嘆道,「我過去,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親手殺人。而且不止一個,殺了一個,又一個,劍上滴著血,滿手都是血……」
容恬立即道,「那我們不去同澤,立即返回東凡。丞相在東凡,有他在,你絕不會有危險,更不用殺人。等我處理了外面的事,就趕回來見你。」
鳳鳴縮在容恬懷裡搖頭。
「鳳鳴,聽我一次。這些事不適合你,你從來就沒正式學過行軍打仗,對陣沙場,對付那些狡黠奸惡的權貴,我和你不同,我自懂事那天起,就知道日後要面對什?。」
聽著容恬認真而又充滿柔情的勸告,鳳鳴怔了片刻,輕輕咬唇,仍舊緩緩搖頭。
縱慾過之後靜謐曖昧的氣氛中,西雷鳴王臉上的嬌紅一點一點褪去,恢復原來的白皙高貴,俊美的輪廓呈現出極罕見的沉默執拗,卻又蒙上一層天真直白。
極近的凝視,眼前的這一幕完全刻在容恬心坎上,雙臂緊了緊,把鳳鳴柔軟的身子抱得更用力,彷佛一輩子不肯鬆手。
輕輕嘆了一聲,問,「為什??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心疼?你離開我一天,我的心就一天懸著。」
抓著鳳鳴的手,要他用修長圓潤的指頭觸碰自己結實的胸膛。
強壯的心跳,即使隔著鍛?得硬實的胸肌,仍然清晰地傳遞著生命的節奏。
鳳鳴把手按在容恬胸前,猶如被迷路般,感受著容恬年輕富有活力的心跳。
很久。
鳳鳴低聲道,「我……我想和你一起……永遠被後世銘記。」
「他們會銘記的,我的名字,會千秋萬代和你的名字放在一起。」
「不,不是那種。」
鳳鳴抬起頭,坦誠迎上容恬詢問的目光。
對看片刻,西雷鳴王雙唇抿起,緩緩的,嘴角往上,拉出一個逸出光芒的俊美笑容,「容恬,我讓你成為這片大地歷史上,最幸福的君王。」
仰起的面孔,猶帶一絲稚氣。
鳳鳴始終和出生在權貴之家,落地就高人一等的古代貴族不同,西雷鳴王和蕭家少主的特殊身份,並未使他沾染上狂傲和不可一世的自大囂傲。
但是,他有自己獨特的溫和的,澄清潭水般的堅定。
容恬在瞬間,竟覺得眼眶隱有熱度。
他知道自己註定糾纏在戰亂和陰謀的漫長一生中,能夠遇見鳳鳴是一種幸福,卻不知道,會是這樣幸福。
「鳳鳴,我已經是最幸福的君王。」
「還不算。」鳳鳴用指未默默數著容恬的人跳,「容虎說,王,都是世上最寂寞,最辛苦的人。因為他們的身後,永遠沒有別人可以依靠,只能做一個保護者,王者一旦失敗,他所愛的人,所要保護的人,都會遭到覆滅之災。所以,身為王者,不管傷得多重,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必須挺身站著,面對自己的敵人,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容恬心裡感嘆,臉上卻露出微笑,「容恬和你說的話還真多。」
「我也是王者,西雷鳴王。」
「你當然也算,不過……」
「所以你不會寂寞,也不會獨自辛苦。」鳳鳴身子動了一下,把耳朵靠在容恬的胸膛上,聽見胸膛里怦怦加快的跳動。他輕聲道,「我雖然笨笨的,而且膽子小,很怕死,但我要依丞相的話去做,不斷磨練,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鳴王。」
鳳鳴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出生命中份量最重的諾言。
「從此以後,我受傷了,有你。」
「你受傷了,有我。」
「容恬,你的身後,有我可以依靠。」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自不量力,不過,至少丞相已經指給我一條可以試探的路。」
「無論多危險艱難,我必須堅持下去。」
這些幾乎只要不豎起耳朵,就無法聽清楚的話,有著讓西雷王所有血管嚴重麻痹的力量。
容恬從未覺得如此難以形容的感激。
他發誓重回西雷之日,要舉行最盛大的謝神儀式。
是神靈把鳳鳴賜給了他,賜給了西雷的王。
這比將天下賜給他更珍貴。
容恬把鳳鳴抱在懷裡,臂彎的身體還是如此熟悉,柔軟,青澀的纖細,宛如少年般的修長骨骼,散發著純潔軟凈的氣味。
可又多了一點什麼。
就像他小心翼翼保護的幼雛第一次在他眼前展開了美麗的翅膀,這雙翅膀原本就存在,開始只是縮著,現在猛然張開,卻以一種讓人感動驚喜的美麗震撼了世人。
許久之後,容恬低頭,輕輕吻了鳳鳴的額頭一下。
鳳鳴,」容恬道,「我們會永遠被後人銘記的。」
「西雷鳴王,一直都西雷王容恬的依靠,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沒改變過。」
容恬的聲音,有著彷佛能安撫人心的從容和堅毅。
「你可以繼續你的行程,我也會竭盡全力繼續保護你。」
「別忘了,當日我已經對著西雷的山川立下誓言,天下江山,你我共享,唯有災難,由我一人獨擋。我不允許你有任何閃失。」
「放心吧。」鳳鳴微微一笑,「我也不會允許自己有任何閃失,還有,你也必須好好保重自己。」
說罷,就著最方便的姿勢,輕輕吻在容恬裸露的乳頭上。
容恬喉間逸出低沉的沙啞呻吟。
「先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曖昧的問話在線條高貴的雙唇吐出,安靜的內室頓時瀰漫若隱若現的淫靡甜意。
鳳鳴大愧,瞪容恬一眼,「誰要補充體力啊?」
把頭往絲被裡鑽。
容恬發出悅耳的低沉笑聲,用刁布率性地圍裹住腰間,遮蔽下身,下床拿起碗筷,琢磨著鳳鳴的口味,挑了滿滿一碗菜,端到床邊坐下,「來,鳴王乖乖出來你不是王者,要獨當一面嗎?不吃飯沒力氣,怎能獨當一面?」
鳳鳴鑽出被子,興奮地問,「我吃飽了力氣夠了,你讓我抱吧。」
「你的腰不酸了?要滿足我可是很累的哦。」
鳳鳴紅著臉要求,「你主動一點,坐在我身上,自己動就好了。」
容恬眯起精明的眼睛,臉頰上帶著促狹的微笑,正要開口回答,門外卻恰好傳來容虎的聲音。
「鳴王,屬下要事稟報。」
容恬潛入同國的事情屬於機密,外面的人不少是蕭家派系的,雖然心算是自己人,但為了保護容恬的安全,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容虎等人在門外稟報,隻字不提容恬。
鳳鳴大叫掃興。
正在憧憬的好事,卻被容虎打斷了,鳳鳴懊喪地直撓頭,只好揚聲道,「進來吧。容虎,是什麼要緊事?」
容虎進門,身後卻跟著進來兩個人。
一個是吃飽飯休息過的子岩,另一個卻也是令鳳鳴有些驚喜的不速之客。
「綿涯?」鳳鳴露出驚訝的表情,在容虎等人進門前,早就用絲被將自己的身體遮掩起來,微笑著問,「你居然也趕來了?真是及時。什麼時候到的?呵,今天真熱鬧,大聚會耶!」
關上門後,幾個侍衛不敢懈怠,首先都向大王和鳴王行禮。
綿涯施禮後,才回答鳳鳴的問題,「回稟鳴王,屬下是剛剛才抵達韓若的。大王派遺屬下領人打探各國的情況,現在已經多少得到一些消息,根據東凡那邊的報告,大王已經啟程前來和鳴王會合,所以屬下索性親自來同國一趙。幸好,在這裡連大王和鳴王都見到了。」
他也是風塵僕僕,黑瘦了不少。
臉上幹練之色越發明顯。
容恬現在最急需的就是各國情報,見了綿涯出現,心裡也覺得很高興。
容恬首先就問,「若言現在何處?」
「回稟大王據屬下最後得到的消息,離王若言仍在天隱逗留。」綿涯簡單地答了一句,似乎另有要事,臉色並不輕鬆,又道,「大王,屬下回來的途中,順道去了趟越重城。目前永逸王子已經取得永殷王的同意,正式將越重城列入管轄範圍,有永逸王子照看,至少一段時間內,千林他們都不必擔心永殷會對越重城大舉用兵。」
「嗯,很好。」容恬彷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掃過三個侍從的臉,淡淡發問,「現在,把壞消息說出來,究竟是什麼讓你們臉色這樣難看?」
「越重城一切安好,目前繁佳和離國的情況,也和大王先前預計的差不多。只是離王若言奇怪的逗留在天隱多日。至於屬下擔心的事情,也是到達韓若後,向容虎問起才發現的……」
「好了。」容恬把視線投向容虎,「容虎,你來說。」
這三人都都是容恬一手調教出來的,容虎的臉色比綿涯子岩更加難看,他怎會看不出來。
略一猜測,心裡也是微微一沉。
難道烈兒出了事?
容虎神色凝重,拱手稟道,「大王,綿涯在越重城見到永逸王子。據永逸王子所言,烈兒已經出發,前往同國和我們會合。」
「啊?」鳳鳴瞪著大眼睛,驚疑道,「兒什麼時候出發的?我們一路上怎麼沒碰見?」
「屬下擔心的……正是這個。」
綿涯在一旁道,「永逸王子有書信託我轉交給烈兒,所以屬下見了容虎,就問了烈兒的消息。沒想到,烈兒比屬下更早離開越重城,可?在還沒有和鳴王碰面。」
「連消息也沒有。」
鳳鳴驀地緊張。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大家的臉色都如此難看了。
以烈兒的行動力,如果一路順利,早該和大家會合。即使路上被意外耽擱,一定也會想辦法利用綿涯的情報網或者蕭家情報網,送來一點消息。
這樣音信全無,徹底的失蹤在越重城至韓若的路上,當真非常不妙。
容虎雖然不安,看見鳳鷺得佑壞消息後臉色蒼白,沉聲安慰道,「鳴王不要過於擔心,烈兒很機靈,就算遇上什麼兇險,憑他的本事,應該可以應付過來。」
容恬命令道,「綿涯,你立即調動你的手下,打聽烈兒的消息。」
西雷王的眉心也微微斂起。
他幾大心腹之中,若論靈活應變,以曾在永殷王宮中潛伏多時的烈兒為最。
永殷是烈兒極熟悉的地界,又有永逸這個王族的保護作為靠山,烈兒,卻偏偏在最不應該失蹤的地方失蹤了。
容恬心中,隱隱約約察覺出,一定有什麼不妙的事情,正在無聲無息的發生。
烈兒忍受著渾身疲憊的感覺,緩緩掀動自己的睫毛。
雖然不能立即坐起來,四處察看周圍的情況,但憑藉多年鍛鏈出來的敏銳觀察力,他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從晃動的馬車上搬到了他處。
體內仍然殘留著如在馬中晃動的錯覺,結合現在極度不適的身體,還有恍惚不清的視野,他猜想自己經被某種致人昏迷的葯控制了一段日子。
也不知道被帶到哪裡了。
勉強支撐著,不希望自己再次喪失知覺,他努力打量自己所處的房間,薄薄的錦布所裁的垂簾,從窗子的最上方直垂到地面,被外面吹入的微風輕輕吹拂,掠起溫柔的弧形,牆上彩色的繪畫多數為各種花卉植物。
這是永殷富豪之家最常見的設計。
烈兒暗中放了一點心,至少,他還沒有被帶離永殷,仍在永逸勢力範圍之內。
希望永逸能夠儘快知道自己被擒的消息。
「這裡距離芬城,足有三百五十里。」
身後低沉的男聲,讓烈兒背影驟然一顫。
一雙優美的掌,緩緩撫上烈兒的肩膀,讓原本側身躺在床上的烈兒,不得不隨著這溫和卻難以抵抗的力道翻過身來。
視線,也不得不對上那雙將毒辣絕情完全掩藏,此時儘是騙人的柔情和愛憐的深邃黑眸。
烈兒身心俱痛,閉上眼睛。
余浪嘆氣,「烈兒,你就這麼恨我?」
指頭摩挲失去血色的唇,烈兒猶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睜開眼睛,磨牙道,「別碰我。」
他急遽地喘了幾下,視線變得更為銳利,盯著面前姿態優美,風度無懈可擊的男人,「你在芬城設陷,要害我家大王。余浪,你……你到底為誰效命?」
烈兒自己也是資深姦細,在永殷王宮裡潛伏多年,反應何等高明。
醒來後頭疼欲裂,但短短的時間,他已經回想起被擒的經過,瞬間明白,狠辣和絕情,還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真面目的所有。
余浪,並不僅僅是他多年前在永殷遇見的落魄貴族余浪。
不是那個,讓當時才情竇初開的他,一見鍾情,幾乎願意捨棄所有追隨的風流少年。
也不是那個,為了害怕得罪永殷王,不肯帶他離開,為了攞脫他的糾纏,讓他死心,不惜狠下辣手,對他百般折磨的余浪。
一切,只是假象。
余浪是姦細。
和他一樣,是一個心懷叵測,輾轉在權貴之間的姦細!
「永殷國內,權貴之中,除了永逸,恐怕沒人能有本事讓你這樣的高手效命。如果你是永逸的人,我不會不知道。」
余浪任他猜測,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永逸這個尊貴的大王子殿下,果然對你很不錯。他竟什麼都肯告訴你?」
烈兒不屑地回他一笑,一字一頓道,「余浪,像你這樣的人,只會糟蹋別人的真心。我和永逸之間的信任,你永遠不會明白。」
他身為階下囚,這樣公然挑釁,余浪卻只管雲淡風輕地微笑。
「既然你不是永逸的人,我只能說,你他國潛入永殷的姦細了。只是,到底是哪一國呢?」
「你猜。」
「你是離王若言的人。」
是猜測,口氣卻非常篤定。
余浪笑容更盛,平和溫柔,真心贊道,「烈兒,你還是那麼玲瓏剔透。我真是歡喜。」一撩長衣下擺,坐到床邊。
優雅地伸出手,把竭力閃躲,卻因為藥物作用不能反抗的烈兒摟到懷裡。
熱唇輕輕的,在開合間擦過厚實小巧的耳垂。
「你猜的沒錯,我確實是離國人。不但是離國人,還是離國貴族出身,真要按族譜來算的話,恐怕連大王,也要稱呼我一聲表兄。」
懷裡被箝制的身體微微一震。
余浪不以為意,又侃侃道,「你一定不相信,覺得我在騙你,但凡充當姦細者,十之八九下場奇慘,若被敵方發現,只能求痛快一死。我出身如果真的這樣高貴,何致於要年少時就四處漂泊,過這種日夜不安,隨時可能曝屍荒野的日子。留在離國,享受美酒佳肴,被挑選出來的眾多美女伺候,日日奢華玩樂,豈不更好?」
烈兒知道此人天生有一種詭異的吸引力,本來打定主意寧死不屈,絕不和他再做交流。
可聽到這裡,卻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暗恨自己意志不堅,又很想繼續聽他說下去。
咬著銀牙,一聲不吭。
余浪厲害非常,深諳恰到好處的巧妙,說到這裡,居然打住,悠悠道,「我所說的,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反正你已經到了我手上,騙你也沒任何用處。」
用柔和的力道握著烈兒的黑髮,感嘆道,「你覺我厲害,我又何嘗不覺得你厲害。要不是你後來曾在離國失手被擒,又巧妙逃脫,我事後得到消息,加以印證,誰能猜到,我當初在永殷王宮門前遇見的,那個笑得如此天真的男孩芙蕖,竟會是西雷容恬的心腹?我們相識這些日子,到那時,才知道原來你的名字,不是芙蕖,而是烈兒。」
余浪輕輕一笑,聲音異常悅耳。
烈兒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個人的心狠手辣,翻臉無情,種種匪夷所思折辱玩弄人的手段,他當年是領教過的。真的讓人痛不欲生,想當初,若不是想起自盡對不起大王容恬,又若不是真正待他好的永逸出現,自己恐怕早成一堆白骨。
可恨的是,此刻這人的懷抱,卻仍那般溫暖厚實,像當初一樣,是被春風包裹住的感覺。
烈兒壓低聲音,狠狠道,「不錯,我是西雷人,潛入永殷王宮,就是為我家大王刺探永殷王族的消息。不過,你如果想拷問出我家大王的事情,那就別浪費功夫了。余浪,你休想從我嘴裡撬出一個字。」
余浪看著他倔強的表情,失笑道,「你以為我帶你到這裡,是要拷問容恬的下落嗎?」
烈兒不肯再和他說話,閉上雙眸,重重哼了一聲。
余浪道,「你獨自在芬城被我擒到,己經過了不少日子,至於你大王目前的行蹤,么看你恐怕也不清楚。另外一個,你伺候的西雷鳴王嘛……」
烈兒心裡一跳。
知道余浪又在使最擅長的攻心之計,堅定地繼續閉著眼睛,不發一言。
他不上當,余浪也並未惱怒,接下去道,「……他的行蹤幾乎天下皆知,身邊有大批西雷精銳和蕭家高手守著,就自以為安全無憂。呵,真是可笑。」
這話里大有文章,烈兒面上不動聲色,暗裡卻擔心起來。
難道,他要對鳴王下手?
這人詭計多端,手段狠絕,要是被他盯上,鳴王他……
余浪將烈兒桎梏在懷裡,對他身上任何動靜都沒有放過。烈兒五指輕輕收縮,儘管動作極其輕微,仍被余浪看在眼底。
余浪悠然自得地香了香他的臉頰,明明是輕薄的舉止,由他做來,絲毫不猥瑣下流,只有一種恬然的香艷。
「別想著怎樣提醒那個西雷鳴王了,烈兒,明白告訴你一句。在我手裡,從沒人成功逃走。否則,我怎能平安到今日?」指尖描繪美麗的唇形後,隨著肌膚的起伏緩緩向下,曖昧地滑到腰間。余浪貼著烈兒耳邊,充滿曖昧地吐出聲音,「烈兒,知道嗎,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失敗。當日在永殷,我動了真心,為了不要妨礙我的大事,本該將你悄悄殺死,一了百了。怎知事到臨頭,卻無法下手,只能狠狠折磨蹂躪你,讓你對我死心,把你趕回永殷王身邊,繼續享受你的榮華富貴。誰知,你竟是西雷容恬的姦細,我真是看走眼了。」
喉嚨里,逸出一聲低沉的笑。
「為了離國能夠統一天下,我千千萬萬離國百姓永享太平安逸,我曾經在神前發下血誓,此生此世,心裡只有離國,我余浪,甘願只當一個離國的工具,絕不讓任何兒女之情傷害我的國家。可,就是你……」
他停下說話,低頭看著烈兒熟悉的臉龐,總是從容微笑的臉龐驀地掠過一絲閃電般快速的扭曲。
「烈兒……」余浪忽然張嘴,雙唇含住烈兒優美頎長的後頸。
我似吮吸,上下齒卻緩緩用力,讓雪白的利齒,一點一點,咬入亳無抵抗的後頸肌膚中。
「鳴……」烈兒發出輕微的呻吟。
身體被連續下藥這麼多天,份外虛弱和不能忍痛。
余浪牙齒咬入肌膚,雖然不深,卻在傷口上輕輕地反覆攪動,讓他痛得不禁微微顫慄。
余浪咬了一口,似乎稍微解恨,用舌頭憐意百般的舔舐遭受襲擊的後頸,然後,才繼續低聲道,「當日如果堅定一點,殺你滅口,日後你就不能逃出離國,暗中為容恬聯繫上永逸。西雷和永殷兩國,也就難以在我家大王抵擋阿曼江之前,迅速結成同盟,一起在阿曼江邊埋伏。阿曼江一役,離國無數精銳喪命,我沒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讓離國遭受這樣的重創。只因為不捨得兒女私慾,如此多的離國士兵,為我喪命。」
烈兒聽他語氣越來越陰狠沉痛,暗知不妙。
而且余浪說的,也並不全是謬語。
當年的阿曼江戰役,確實是他暗中聯繫,靠著永逸的幫忙,才成功取得永殷王族的支持,對永殷地界之內的西雷大軍動向保持絕密,讓若言大軍在抵達阿曼江之前,無從得西雷方面的真正消息,造成西雷王仍然失蹤的假象,用以蒙蔽若言。
戰爭的輸贏之在一瞬之間,但勝利的果實,往往要在戰爭打響之前依靠種種形勢先埋下微小的種子。
阿曼江大戰,制勝的關鍵,當然是鳳鳴和容恬心有靈犀的連環船之策。
但如果沒有烈兒贏得永殷全力支持,戰果是否會有變化,真是難以斷定。
烈兒雖然知道不妙,膽氣卻還未怯,被余浪如獵物一樣囚禁在懷裡,坦然道,「不錯,是我做的。只恨阿曼江一場大火,沒有將你們離國所有精銳一舉燒光,也沒有把若言那個混蛋給燒死。」
余浪聽了,反而笑起來,輕輕道,「烈兒,你想惹怒我,讓我痛快殺了你,可沒這麼容易。」
烈兒一陣心寒,冷冷道,「我已經落到你手上,你想將我怎樣,儘管動手,用不著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