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睜眼,不由狂喜,沒想到自己這般命大。但顛簸依然不斷,駿馬還在不斷狂奔,不知要跑到什麼地方去。眼看廝殺聲和火光越離越遠,鳳鳴心中大叫:快停快停,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馬兒哪裡可以聽見他的第六感呼應,依然狂奔。
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眼看穿過山坡,鑽過林子,趟過淺河,越過平原,竟整整賓士了一個晚上。
最後,馬兒似乎真的累了,猛然剎住,人立長嘶。
撲通!一夜顛簸後繩子開始稍微鬆脫,馬一人立,鳳鳴立即從馬上掉了下來,摔得頭昏眼花。
身上負擔忽然不見了,那匹該死的馬似乎又精神起來,搖搖尾巴,居然又開始狂奔而去。
茫茫草原上,留下鳳鳴動彈不得。
慘,慘,慘……鳳鳴勉強睜開眼睛,只見四周半人高的草在迎風搖擺,喧嘩聲一點也聽不到,天籟俱靜。
容恬在哪?
西雷軍在哪?
他想爬起,身上偏偏酸軟無力,根本無法動彈。在馬上顛上顛下過了大半夜,鳳鳴腦子都被攪成一團漿糊,躺了半天,才赫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不知妙光這次用的金針術會制約身體多久,如果是三四天的話,自己躺在這個荒蕪的草原里不能動彈,不餓死也會被路過的野獸咬死。
想到這裡,悲從中來。為什麼經歷了這麼多苦難,費盡心思計謀,居然是這樣的下場?
他躺在草原之中,又氣又怒,卻無從發泄。悶了許久,緩緩平和下來,將發生的事情一一重溫。
到這個時代,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出使繁佳,容恬登基,中浮岩之毒,被三公主騙到博間,再被妙光騙到離國,到了離國逃出來又被抓回去,受傷,養病……許多許多往事,從心中湧出,象一直藏在某個角落的寶藏,忽然源源不斷被記憶的小人運了出來。
想得最多的,竟是初到西雷時,容恬對自己百般欺負,教導他西雷禮儀,騙他說早午晚都要親吻,竟比現代西方人還開放。
還有那塊染上自己體液的白色手絹,被容恬用來威脅自己,如今一人一半,深深珍藏。
他沉浸在甜蜜的回憶中,太陽漸漸升起,鳥兒鳴叫飛翔。
鳳鳴閉上眼睛,感受陽光的慈祥和溫暖。但他知道,再過不久,自己也許就死在這樣美麗的環境中。
不是餓死就是被野獸咬死。
但他的心情已經平復,可以遇到容恬,已不枉此生。多謝那次神奇的時空之旅,讓自己可以與容恬相遇。
他絕不後悔。
時間漸漸推移,日頭已經升到正中,散發威嚴熱力。
鳳鳴不由感激那匹精力旺盛的馬沒有將他摔到某個沙漠的中央。
「快點啊!」人聲忽然傳來,似乎就在不遠處。
生機忽現,鳳鳴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傾聽動靜。
果然有人的腳步聲。
「公子,休息一下吧,大家都累得動不了了。」
一把清朗的聲音責備道:「休息什麼?我都快急死了,聽說前方已經開始打仗,唉,也不知道大王和大哥到底有沒有把鳴王救出來。」
居然是烈兒。
鳳鳴渾身一震,差點大叫起來,可惜他說不出聲音,喉嚨只發出嗬嗬兩聲。
烈兒與容虎逃出後,幾次衝擊離國王宮企圖救出鳳鳴,可惜力量太弱,只好回到西雷。得知若言準備大舉興兵,已經打算留守,為護國壯烈犧牲。沒想到最關鍵的時刻容恬居然帶著媚姬秘密回到西雷,準備攻若言個措手不及。所有知道這一機密的親信大為振奮,但唯一的問題,就是鳳鳴的安危。
容恬定策,烈兒回永殷王旁鼓動聯盟,容虎一路衝擊離軍,盡量在兩軍會合前救回鳳鳴。不料若言護守太過嚴密,容虎屢屢突襲,都無法救出鳳鳴。
烈兒在永殷太子領軍後又被永殷王拖延兩天,才能溜出永殷王宮,回來會合,所以鳳鳴的情況,一點也不知道。
「繼續趕路,前面就是阿曼江,我們要小心。」烈兒還未知道昨夜的勝仗消息。
不要走啊!
鳳鳴其實就躺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但春天草原茂盛,半人高的青草將躺著的鳳鳴掩蓋起來,烈兒他們竟沒有發現千辛萬苦要救的人就在垂手可及的地方。
「上路了!」侍從招呼其他人:「都起來吧,公子說要趕路了。」
一陣輕微的騷動,似乎大家正三三兩兩站起。
鳳鳴又著急又懊喪,動又動不得,叫又叫不出,幾乎想吐血。正大叫上帝救命的當口,忽然聽見一把沉穩爽朗的聲音,充滿自豪和威嚴道:「前面的是何人?西雷王容恬在此,速報姓名。」
腦殼彷彿被重重敲擊一下,星光在頭上盤旋。鳳鳴渾身一震,激動萬分。
容恬,是容恬!
烈兒驚訝的叫聲響起:「居然是大王?大王,烈兒在此!」
「是烈兒?」馬蹄聲靠近,鳳鳴知道容恬離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大王為何會過了阿曼江?」烈兒驚喜道:「難道西雷已經取勝?」
「哈哈,鳳鳴不愧是我西雷福星,竟與我心有靈犀,慫恿若言用了連環船。他當日在王宮就和我說過這個故事,若言怎能不敗?若言中了我一箭,被他妹妹救回去了,離國恐怕好幾年不能恢復元氣。」容恬笑了兩聲,又嘆道:「可鳳鳴竟不在離國軍中……」
「什麼?」烈兒叫道:「鳴王又不見了?」
容恬擔憂道:「我只找到秋月秋星兩人,她們中了妙光的金針,要明天才可以蘇醒。唉,鳳鳴他……他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鳴王聰明無比,一定可以躲開若言,他會去哪裡呢?」
「我就怕……」容恬長嘆一聲,有點尷尬道:「昨日江面對峙,我不肯受若言威脅,裝作失去記憶,還說立了媚姬為後。我怕鳳鳴他……」
烈兒喃喃道:「要是鳴王吃醋,恐怕就大大糟糕了。」
鳳鳴肚中大叫冤枉,他深明大義,知書達理,顧全大局,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玩失蹤,容恬也太小看他鳴王了。
兩隊人殫精竭慮,苦思冥想,他們要找的人橫躺在不遠處一肚子怨氣。
眾人議論片刻,愁眉苦臉。
烈兒道:「不管怎樣,鳴王不會走遠,應該就在附近。既然大王已經派出兵馬搜索,很快就會有鳴王消息的。」
「我已得知消息,若言倉促退兵時身邊並無鳳鳴蹤影,他定不是被若言帶走了。」容恬又嘆了一聲,英眉深皺:「他單獨一人四處遊盪,危險之至,沒有找到鳳鳴,我不會回西雷。」
「既然如此,我也立即參與搜索。」
「好,我領兵往南,你領我這裡一半人馬,往北邊去……」
鳳鳴聽他們布置妥當,似乎要分道揚鑣,更加著急。耳中聽到馬蹄聲,用盡了心思把力氣貫注到酸軟的四肢中去。
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滾落下來,衣裳全部被急出來的汗水浸濕。
容恬上馬,極目眺望清脆的草原,喃喃道:「鳳鳴,我還答應陪你一道看春天的草原呢。」黯然揮鞭。
駿馬剛放開蹄子,身後忽然想起尖利叫聲,彷彿憋在心中無處可宣多時,帶著瞬間衝破束縛的掙扎……
「別走!」
容恬如被利箭射中,渾身一震,雙手緊緊一勒,駿馬嘶叫一聲,人立起來。
「鳳鳴?」他轉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注視茫茫草原,高吼道:「鳳鳴!你在哪?」他縱馬向前,四處搜索。
眼光猛然觸及草中一個淺色事物。
定睛一看之下,百感交集,如飛禽撲食般從馬上撲下,一把抱起躺在草里的人,狂叫道:「鳳鳴!真的是你!」熱淚湧上漆黑的虎目。
將鳳鳴緊緊一抱,摟在懷裡,再不肯稍微鬆開一點。
懷中人瘦骨嶙峋,臉蛋深深凹了下去,只有兩道秀氣的眉毛,似乎比以前挺直了許多,散出叫人驚訝的英氣。
「我終於找到你了,鳳鳴鳳鳴,媚姬的事是假的,你千萬不要當真。我怎會忘記你?」容恬低沉聲音震動耳膜,渾厚有力的手臂溫柔無比。
「容……容……」
鳳鳴緊要關頭終於叫出了一聲,已經渾身大汗。此刻被容恬一抱,只覺天下再沒有可以傷害到他的東西,安心無比,他身體虛弱勞累過度之餘又緊張亢奮,現在鬆了口氣,眼睛一閉,頓時暈倒過去。
這可嚇壞容恬,瞪大眼睛,象寒冬掉進冰窟一樣全身發冷。
「鳳鳴?你怎麼了?」容恬的狂吼在草原中回蕩:「叫御醫!快叫御醫!」
眾人從不曾見過如此慌亂的大王,個個手忙腳亂。
「御醫!快找御醫!」
容恬抱起鳳鳴,翻身上馬,疾奔營地。
穿過草原,上一個山坡,再過一個小灌木林,就是昨夜大戰之處。
那匹該死的馬,狂奔一晚,居然繞了個大大的圈子,將鳳鳴摔在了離戰場不遠的地方。
但,西雷鳴王,已重歸西雷王懷中。
雛鳳,展開在灰燼中新長出的翅膀,再度開始飛翔。
王旗東移,萬軍肅殺,阿曼江邊掩埋枯骨。無數英魂,無緣返家鄉。
這個漫天狂風肆虐的地方,已經成為一個傳奇。
連環船,燒紅天邊的火光,地獄般的記憶,將永遠嵌在離國、西雷、永殷眾人腦海中,如西雷鳴王的聲名般,永不褪去。
大勝而歸的大軍,因為鳴王的昏睡而毫無喜慶。
威嚴輝煌的王帳中,鳳鳴安躺在容恬臂間。跪侍在一旁的,是剛剛蘇醒的秋月秋星。
秋月小心翼翼捧著金碗,容恬一手抱著鳳鳴,一手從金碗中勺藥送到鳳鳴嘴邊。鳳鳴閉著眼睛,黑色的葯汁從嘴角逸下。
「唉……」容恬擰眉,索性取過金碗,咕嚕咕嚕昂頭喝下,俯頭口對口灌喂。
秋月揉揉紅腫的眼睛,又哭了起來:「都是妙光那個壞女人,要不是她,鳴王怎麼會昏睡不醒?」
「秋月啊,不要再哭了。」秋星愁眉苦臉道:「大王說了,我們再哭就要把我們趕出去的。」
容虎站在一旁,沉聲道:「都是我沒用,不能及早救出鳴王,讓鳴王被若言那魔王折磨了大半年。」
烈兒拍拍容虎的肩膀,嘆氣:「大哥不要自責。我們身為鳴王近身侍從,居然讓鳴王受了那麼多苦,我們都有罪。」
「不要說了。」容恬沉聲道:「最錯的是我。」他輕輕撫摸鳳鳴覆在眼瞼上的長長睫毛,見鳳鳴睡得香甜的臉沉靜安詳,卻依然蒼白無光,一陣難以忍受的心疼,凄聲道:「我這個西雷王一點本事也沒有,說好一切災難由我獨擋,為什麼吃苦的卻是你?」
鳳鳴乖乖睡在懷內,軟軟的身子散發只有他才具有的獨特香味。容恬越想越心疼,低頭用臉頰輕輕摩挲鳳鳴頭髮,呢喃道:「鳳鳴,鳳鳴,你快點醒。我要帶你去看草原山坡,那裡繁華似錦,美麗極了。」
六十四匹馬拉載著王帳緩緩而行,沉重的木輪在凹凸不平的泥道上滾動前進。
遠處錦旗招搖,西雷都城城門大開,金色地毯從城門一道鋪開,是最隆重的迎接大王的禮儀。
太后帶領朝廷官員,站在城門下。左右旗幟迎風揮舞,兩排侍衛威風凜凜,上萬的百姓擠在列隊的侍衛後面,探頭探腦參與著這舉國盛事。
「大王回來了!」
「嘿!我們西雷勝了,把離王給趕回去了。」
「離王不是被大王射死了嗎?我聽說離王已經被射死了。」
「好像被他妹妹救回去了。哼,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聽說這次多虧了鳴王。」
眾人一陣騷動。
「哦,是鳴王啊。」
「我們大王回來了,鳴王也回來了。」
「鳴王真厲害啊!」
「對,各國都怕我們鳴王呢。」
「可是,好像鳴王出事了。」
「什麼?什麼事?」
「聽說病得很重。」
「不,好像是一直沉睡未醒。」
「哎呀,那會不會象老王那樣一睡就睡到……」
嘆息聲傳來,人人搖頭難過。
「唉,都是被離王害慘了。」
個頭最高的那人猛然舉手,朝來處一指,叫道:「看!看!來了!」
人群聳動。
遠遠的地方,大隊人馬正緩緩而來。不多時,已經可以看見王旗和鳴王旗一左一右護在王帳前。
旗上飛舞的鳳凰,展翅昂頭,傲不可攀。
「鳳鳴,王城到了。」容恬抱著鳳鳴站在王帳前,遙望上萬來迎接他們的官員百姓:「你不睜開眼看看嗎?你睡了那麼久,我的心都要碎了。」
王帳猛輟一下,不知是否木輪碰上地面的石頭,震得容恬鬆了鬆手,立即又將鳳鳴抱緊。
「怎麼如此不小心?」容虎大聲斥責前方負責清理道路的侍衛。
侍衛落馬跪下,正要請罪,容恬驚喜的聲音忽然響起。
「醒了?鳳鳴醒了!」
「什麼?鳴王醒了?」烈兒和容虎哪裡再顧得上侍衛,立即朝鳳鳴看去。
鳳鳴躺在容恬臂彎中,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
容恬激動萬分,幾乎落淚,不敢相信地喊道:「鳳鳴,你總算醒了,我快急死了。」
哐當一聲!
端著水盆過來的秋月整個水盆掉了下來,她眼中顫動,當即跪了下來,閉目仰頭,喃喃道:「天神保佑,天神保佑……」
「怎麼了?」秋星從後趕來,看了一眼地上的水盆,一抬頭,對上鳳鳴開始眨眨的眼睛,頓時驚叫一聲:「鳴王?」
「秋星。」鳳鳴躺在容恬懷裡,側頭對她笑了笑。
秋星「啊」地叫了一聲,掩口跪在秋月身旁,雙手合在胸前,淚流滿腮道:「天神啊,鳴王醒了。謝謝你!謝謝你!」
鳳鳴神情悠然,回頭望了容恬一眼,甜甜笑道:「我總算被你找到了。」
容恬抱著鳳鳴,雙手微微發抖,看見鳳鳴熟悉的笑容,膝蓋一軟,竟然跪了下來:「你醒了,我的鳳鳴回來了。」他把頭埋入鳳鳴懷中,全身顫抖。
「笨蛋,哭什麼?」鳳鳴伸手摟住容恬脖子,舒個懶腰:「這馬車顛簸死了,唉,古代沒有橡皮車輪,長途旅行真不容易。嗯,我該想個法子。」他本有千言萬語要與容恬傾訴,如今一睜眼見自己躺在容恬懷裡,要訴的諸般苦楚竟不翼而飛,反而瀟洒起來。在容恬臉上輕吻一口,伸出舌頭舔舔容恬濕潤的眼角:「你是大王,可不要在眾人面前沒有面子地哭了。」
「鳳鳴,我……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一見我就說情話。」鳳鳴笑道:「我現在只有兩個願望,第一,是吃點東西,我快餓死了……」
烈兒和秋星一同大叫:「快拿吃的來!快點快點!」容虎最實在,立即轉身跑去取了。
「……第二,就是快點回西雷王宮。我再也不要離開西雷了。」
容恬凝視鳳鳴,輕輕笑道:「你看,我們不是回來了嗎?」他抱起鳳鳴,讓鳳鳴看遠處整齊宏偉的迎接儀式。
「王城?」鳳鳴又驚又喜。他昏睡多日,不知自己已經回到西雷。
容恬舔著鳳鳴耳朵,極有磁性地說:「那些人,都是來迎接我們的。鳳鳴,我們到家了。」
大隊人馬,已漸漸駛到城門處,容恬站在王帳高處,橫抱鳳鳴。
「那是大王。」
「他抱著的,一定是鳴王。」
「啊?鳴王真的病重?」
百姓們紛紛跪下行禮,竊竊私語。
太后、百官和所有侍衛都接到前面快馬送到的消息,看見鳳鳴躺在容恬懷中,心裡大叫不妙,臉色都不大好。
大王的勝利迎接儀式,因為鳳鳴的重病,竟肅然無聲。蕭蕭風聲,穿梭左右,舞動錦旗。
容恬站在高處,傲然睨視臣民,沉聲道:「鳳鳴,擺手。」
鳳鳴從容恬懷裡探出半張臉,伸手,在空中搖擺兩下。
看著這輕輕擺動的手臂,人人心裡咯噔一聲,連王后也眼角驟跳。哐當一聲,焚香手裡捧著準備給大王行凈手禮的玉瓶失手掉下來。
但沒有人責怪她。
瞬間的寂靜籠罩都城。
片刻後,整個城市被迸發的歡呼覆蓋。
「鳴王!鳴王!」
「鳴王沒事!」
驚喜,從太后的臉傳遞到百官,傳遞到站得筆挺的侍衛,傳遞到百姓中。
喜悅的淚水,濕潤眾人的臉龐。
咚咚咚咚!鼓聲忽響。
呼呼呼呼!號角齊鳴。
「大王萬歲!鳴王萬歲!」
「西雷萬歲!」
「鳴王沒事!」
人群中發出的歡呼聲掩蓋了鼓聲和號角。
容恬笑著低頭:「鳳鳴,西雷人在歡迎我們。看,他們多麼愛戴你。」
「知道我值得愛戴就好。那西雷王如何?」
「我?我當然最愛最愛你。」
鳳鳴眯起眼睛:「那麼,今夜是否可以讓我……」
容恬詭笑:「讓你什麼?」
鳳鳴揚唇,蒼白的臉竟有了一絲血色:「讓我好好愛你。」
容恬溫柔的目光投射到鳳鳴身上,寵溺地說:「你病未好,等來日如何?」
鳳鳴眼睛一亮:「說好了,來日不許反悔。」
「鳴王,請喝葯。」秋星端葯走過來。
鳳鳴皺眉:「都要到城門下王帳了還灌藥?我迷迷糊糊中,似乎被你們灌了不少奇怪東西。」
烈兒做個鬼臉:「那都是大王親自灌的,不關我們的事。」
「那這次還是我灌好了。」容恬咳嗽一聲,裝出認真模樣,毫不猶豫地介面。
鳳鳴臉色微紅,搖頭道:「不行。」
「怎麼不行?這次你一定要回應才行。」
烈兒鼓掌道:「是啊,一定要用舌頭好好回應。」
「容恬,你……救命!救命啊!容恬,我現在正重病,不許你……」
四周歡呼聲停頓下來,眾人看著公然在王帳上半遮蔽上演的艷情鏡頭,面面相覷。
噗嗤。
不知誰第一個笑了起來。
頓時,轟然大笑在人群中爆出。
「好!」
「好好好!」
叫好聲不斷。
太后不好意思地轉頭,焚香湊上來笑道:「看來鳴王的病,全部好了呢。」
「嗯。」太后含笑點頭:「不全好,也好了大半了。」
有容恬在身邊,在不久的將來,鳳鳴一定會象從前一樣生龍活虎。
天下爭霸,風雲變幻。
離王領兵進犯,被西雷王聯合永殷大軍阻擊於阿曼江邊,天下聞名的鳴王再度大顯神威,締造火燒連環船的奇蹟。一輪鬥智斗勇的較量下來,鳴王逃脫禁錮,重歸西雷,離王被西雷王一箭射中,含恨而敗返。
各國間微妙的勢力均衡頓時有所改變。
離國固然要重養元氣,西雷也要休養生息,其餘小國繃緊的氣氛鬆緩少許。
時光飛逝。
春花開了又敗,草原上的嫩綠小草,已經露出衰勢。
豐收時節來臨。
對鳳鳴來說,這是痛苦的幾月。
由於元氣大損,身體過於虛弱,鳳鳴自從回到都城後就被當成隨時會嗚乎哀哉的重病號。不但不許出王宮,開始一兩個月,幾乎連床都不許下。
從容恬算起,上到太后,下到侍從,都把鳳鳴任何一個輕微的舉動看得比天還大。
「鳴王不要亂動。」
「鳴王要拿什麼?我來拿。」
「今天的葯鳴王一定要喝。」
「鳴王怎麼只吃這麼一點?不行,來,再吃一點。」
苦藥灌了一碗又一碗,把鳳鳴灌得苦不堪言,每次一有少許反抗,秋月秋星立即大呼小叫,容虎烈兒更不得了,後腳跟不沾地地去將正忙於政務的容恬請回來。
所有人都圍著鳳鳴團團轉,眾星捧月般,只要鳳鳴咳嗽一聲或者哪天胃口不好,那真是西雷國一件大事。
整天躺在床上不許亂動,不許不喝葯,不許少吃東西,不許焦急,不許生氣,不許愁眉苦臉,以免影響養病……
在這樣的精心照顧下,鳳鳴欲哭無淚,兩次三番用上計策都不能讓眾人對他稍微寬鬆一點。好不容易過了三個月,所以,當御醫稟報說鳴王雖然還未完全康復,但可以下床走動時,鳳鳴簡直想抱住御醫好好親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