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她又去尋那胥伍,那人卻不在。打聽之下,才知他早上便出去了。女蘿無奈,見天已近黃昏,料得他也不會不歸,只得叫人留了話。
直等到傍晚,才聽到消息說人已經回來,忙迎出院去。卻見那胥伍挺胸凸肚,打著酒嗝,一搖三擺著走進來。女蘿連忙迎上去,卻聞到一股酒味迎面而來。她舉手擋了擋,臉上不禁露出厭惡之色,卻不得不賠笑問:「胥伍爺,您把信送了沒有,宮中可有回復?」
胥伍色眯眯地看著女蘿,伸手握住她的手:「姊姊放心,我已經把書信遞進去了,那宮中寺人我也送了厚禮,一有消息,定然報知姊姊。」
女蘿心中暗惱,這小吏愈來愈放肆,竟佔起自己的便宜來了。她恨不得一巴掌朝他的臉抽過去,只是不敢壞了大事,只得強忍怒意又遞去一串錢,笑道:「這是夫人所賜,請伍爺多多勞心。」
胥伍皮笑肉不笑地接過錢,道:「雖然說夫人已有賞賜,小人實不應該再收。只是姊姊也知道,這宮裡頭的事,小人也要打點打點。」
女蘿強笑敷衍道:「我知道,總不好讓伍爺自己掏錢,這些都是謝伍爺的,勞煩您了!」
胥伍將錢塞入懷中,卻又色眯眯地看了一眼女蘿,笑道:「其實,夫人賞的我實在不好意思拿了,只要姊姊說句話,我胥伍也一樣會……」
他正說著,但見薜荔蓬著頭髮自院內出來,一邊咳嗽,一邊潑辣地上前打斷了胥伍的話:「錢也拿了,還不快去!」
胥伍見狀,只得悻悻地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薜荔朝著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聲,罵道:「這餓不死的賊囚,我真想把他一雙賊眼給挖出來!」
女蘿見她動怒,反來勸解:「你風寒還未痊癒呢,就這麼迎著風跑出來,小心又著了涼。那不過是條狗子,你為這種人動什麼氣?」
薜荔怒罵:「拿根骨頭喂狗,狗還能汪幾聲呢。多少東西填了這賊囚,連點迴音都沒有。阿姊,我看這混賬只怕根本沒給我們辦事,只是來訛錢的。」
女蘿心中亦有些猜到,無奈嘆息:「可如今我們又能夠找誰呢?可恨那杜錦將人盡數帶走,我們兩人又是無用。送信跑腿,亦只能倚仗此人!」
薜荔嘆道:「可我們所攜財物總有盡時,再這樣下去,豈不是坐吃山空?」
女蘿見她漲紅著臉,忙撫了撫她的額頭,道:「快些進去,你如何還能迎著風頭說話,縱有事,還是請夫人拿個主意。」
薜荔咳嗽了幾聲,恨恨道:「只恨我這病,要不然,也不能只叫你一人勞累!」
女蘿打斷了她道:「別說了,快進去吧。」
兩人進去的時候,見羋月正在教嬴稷念書,便不敢說話,只得站在一邊。
羋月已經看到兩人進來,卻並未停下,教完嬴稷,又叫他出去跑一圈,這才抬頭問兩人:「怎麼,是不是那胥伍又是不曾使力?」
女蘿嘆道:「正是。夫人,奴婢想,還是等明日奴婢自己出去,把信送到宮裡。便是遇不上易後,與青青、綠竹她們也可尋機見上一面。」
羋月聽了她兩人的稟報,卻搖了搖頭道:「你們不成,還是我自己去。」
女蘿一驚,跪下道:「這等事情還要夫人親自去,豈不是奴婢該死了?請夫人允准奴婢去吧。」
羋月卻搖了搖頭,道:「我想著此事必然有人從中作梗,你雖然忠心,但許多事歷練不夠。萬一遇上意外,你未必能夠處理得了。」
女蘿只覺得羞愧無比,又道:「那……還是讓奴婢跟著您一起去吧。」
羋月搖頭:「薜荔病著,子稷還小,屋裡不能沒有人看著。」
薜荔卻跪下道:「奴婢已經好多了,夫人,還是讓阿姊陪夫人一起去吧。本就是奴婢等無能了,這天寒地凍的,還要讓夫人親自出去。若是再教夫人遇上什麼事,奴婢豈不是死也難消罪過?」
女蘿也道:「夫人,外頭儘是些販夫走卒、奴隸賤役,您尊貴之人,如何能夠獨自行走,萬一被人衝撞了可如何是好?」
羋月心中卻是輕嘆一聲,偏生自己是女兒身,若是換了秦王駟,只怕獨自一人,哪裡都能去得吧。卻強不過兩人堅持,只得同意。
薜荔見狀,忙脫下身上的皮袍,蓋在了羋月身上,道:「外面冷,夫人多穿一點,休要受了風寒。」
羋月搖搖頭,將外袍披回薜荔身上:「我穿著皮袍呢,那些毛皮典當了不少,如今一人就一件皮袍,哪裡還有多餘的?你若沒有厚衣服穿凍著了,我更沒有幫手了。放心吧,凍不著我。」
說完,羋月便走了出去,女蘿只得跟了出去。她出行本應該有車,只是驛館裡竟尋不出車來了。當初他們是坐了馬車來的,杜錦一走,把車夫也給帶走了。沒過幾日,胥伍便說馬跑了。又過得幾日,又說那車擋了進出的地方,一推走就不見了。兩三下工夫,這馬車便連木屑也不剩了。
女蘿待要去叫個車來,羋月卻道:「既然已經來了,我們便出去走走,看看這薊城長什麼樣吧。」
女蘿無奈,只得扶了羋月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