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昱國的路上,我們連續遇到了兩批殺手,此次那些殺手不止是沖我來,還欲致連城於死地。不敢相信,連胤竟連自己的親哥哥都要殺,他已經急紅了眼吧。連城帶傷與那批殺手搏鬥,又扯動了才癒合的傷口,血滲透了一背。幸好曦的手下及時趕到,否則我與連城是在劫難逃。當所有殺手被她們解決之後,連城便昏倒在地,不醒人世。
我們不敢多做停留,帶著昏迷的連城連夜趕路回昱國,終於,在第四日才抵達皇宮。當太后問訊立刻請了數十位御醫為其診治,對於我則是冷言相向,甚至不容許我踏入鳳闕殿。我知道她認為是我害的連城,更不想再見到我。
帶著擔憂,我悻悻的去了儲秀宮見納蘭敏,她的眉宇間充斥著無盡的慘然,時不時輕咳幾聲,隱有病態。見到我來,立刻扯出笑容邀我同坐。她一邊剪著紙鳶一邊問,「聽說,皇上受了很重的傷?」
我點頭,心中的擔心無盡蔓延,「是我的錯。」
她輕咳了幾聲,帶著笑道,「誰都沒有錯,只因你們都太痴。」
見她咳聲不止,我忙去順順她的脊背,「姐姐怎麼了?要不要請御醫?」
她擺了擺手,「沒事,老毛病了,天氣稍寒便會咳嗽不止,習慣就好。」她將手中已剪好的一對鴛鴦送給我,我不禁失笑,「姐姐為何送我鴛鴦?」
她放下剪子笑道,「自從你進入這儲秀宮開始,你的臉上就掛著擔憂。」
輕撫上手工精緻的鴛鴦,我道,「是呀,連城現在還昏迷著,我怎能不擔憂?」
她道,「那你為何要擔憂呢。」
我的笑依舊未斂,「因為他……」說到這,我卻突然頓住了,想了許久才道,「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你知道,這樣的擔憂,只有愛人之間才存在的。我相信現在的你,對他的感情已經不單僅限於朋友之情了。」她瞭然一笑,「所以,這對鴛鴦是祝你與他白首偕老的。」
我不自然的放下手中的紙鳶,「姐姐別說笑,我不可能再愛上他人。」
「為何要封閉自己的心?敞開胸懷給他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的歸宿不會是連城,連城愛的女人也不該是我。」我不能接受連城,因為至今我都無法忘卻祈佑給我的傷,或許……真能看淡祈佑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就能敞開心懷接受連城吧,但是……真的會有那麼一日?
「哪來那麼多顧忌。只要彼此相處的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又有誰規定,女人一生只能愛一個男人。那種封建禮教,所謂的三從四德我最不屑一顧了。」她含笑拍了拍我的手背,溫暖了我的心。
事到如今,竟還有人能對我關懷備至,悉心開導。女人與女人之間原來也可以有如此真誠的一份友誼,即使她仍舊顧慮祈殞心中最愛的那個人,或許是我。
「妹妹隨我來。」她握緊我的手,領我走出門檻。我們一同埋進漫漫黑夜之中,風露漸冷,她單薄的身子能承受住?
儲秀宮後苑,草草分攜,滿地枯葉霜霜。最為觸目驚心的還要屬那滿地紛鋪如雪的曇花,她是帶我來看曇花的?
她指著幾朵漸漸萎去的曇花道,「曇花很美,但是它的生命卻極為短暫。開過後瞬間凋零,也正因它的短暫才讓人覺得可貴。」
蹲下身子,目光始終凝滯在這片曇花之上。我的手才觸及一朵開得冰清嬌艷的曇花,它卻開始緩緩萎落,最後凋零。我的心因它的凋零一陣疼痛,更多的還是惋惜……這麼美的花,生命卻是如此短暫。
「我帶你來這,只是想告訴你,當你發生自己已然動心之時,一定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感覺。不要待到它逝去後才覺得可貴。到時候,將是你一輩子無法挽回的遺憾。」她摘下一朵剛盛開的曇花交到我手中,笑的溫淳,「你看,摘的及時,到你手中仍舊是絕美的曇花。」
看著手中的曇花,我的心突然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紊亂。不,我對連城,只有感動。
一想到此,我立刻丟棄手中的曇花,疾步奔離而去,獨留下納蘭敏一人於曇花之前。
小庭幕簾逢冬,百香寒縈鼻,涼風襲羅衣。
我一路小跑出儲秀宮,思緒早已被納蘭敏的幾句話打亂,她說的話已深深敲動了我的心。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會喜歡祈佑以外的人呢?我單手撫上額頭才發現滿是汗水。
這時,一名公公急匆匆的跑到我面前,「辰妃娘娘,太后召見。」
思緒變轉,驚詫的望著他,深知太后的召見定然不簡單。但心中擔憂的仍是連城此刻的狀況,便隨他一同進入太后殿。一眼望去,太后高雅的倚坐在鳳椅上,目光深凝著我,頗有凌厲之色。
「跪下!」她一開口就有著擋不住的怒氣。
沒有猶豫,我跪倒在大殿中央,雙手撐地,視線始終凝於地面,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辰妃,你竟敢蠱惑皇上與你只身前去昱國,真不知你安的什麼心,害皇上受如此重傷。」她剋制不住的朝我吼來,緊握的拳頭一下下的敲擊著桌案,聲音來回飄蕩在空空的大殿之上。
「是臣妾的錯。」我平靜的回應著她的怒氣,擔憂的問,「皇上……他的傷勢如何。」
「幸得上天僻佑,沒有大礙。」太后緩緩鬆了口氣,臉色立馬肅起霜冷之色,「辰妃,你該當何罪?」
一聽連城沒事,我心中的千斤之擔總算放了下來,「臣妾任憑太后發落。」
太后整了整暗紫深紅的鳳褶裙,泛起傲然之色,「哀家看你就是個不祥之人,戾氣甚多,克了皇上的天子龍威,自今夜起,你每日於昭陽宮的佛堂面對觀音大師誦讀佛經三遍,洗滌身上的媚野之氣。不經哀家的允許,決不能見皇上。」她的話娓娓道完,我卻未做任何回應,她又道,「哀家沒有忘記,多年前,一名少年直闖亓軍陣營,將我兒救出。哀家多次想謝謝那位少年,經一番打聽才得知那名少年正是城兒金屋藏嬌的女子。那一刻,哀家才重新考量你。女子有你這般膽識,定是名性情剛烈心存善念的女子,所以城兒封你為辰妃,哀家並未多家阻撓。而今,城兒為你險些丟去性命,這是哀家不能容忍的。」
「臣妾明白。太后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臣妾心甘情願久居昭陽宮,不再與皇上有過多的接觸罷了。臣妾唯太后命遵從便是。」我深深磕下一個響頭,起身步出太后殿。
殿外迢迢黑夜,疏星幾許,如鑽閃爍。
或許,我是該用一段時間讓自己的心性平靜下來。同樣,也能降低靈水依與連胤戒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