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陽光曛暖,蘭謝竹搖的日子,就在平生浮夢裡愈加光影疏疏、春色流轉。待到恍然醒神時,已是乳母抱了午睡醒來的永璂來尋她。
兒啼聲喚起如懿的人母心腸,才笑覺自己的恍惚來得莫名。如懿伸手抱過撲向她的愛子,聽他牙牙學語:「額娘,額娘。」片刻又笑著咧開嘴,「五哥哥,五哥哥。」
永琪一向待這個幼弟十分親厚,如同胞手足一般,得空兒便會來看他。如懿聽永璂呼喚,便喚進三寶問:「五阿哥這兩日還不曾來過,去了哪裡?」
三寶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話,五阿哥陪著太后抄錄佛經去了。」
如懿哄著懷中的永璂,隨口問:「這些日子五阿哥常陪著太后么?」
三寶道:「也不是常常,偶爾而已。太后常常請阿哥們相伴慈寧宮說話,或是抄錄佛經。不是五阿哥,便是六阿哥。」
太后喜愛純貴妃蘇綠筠所生之子,眾人皆知。不過六阿哥長得虎頭虎腦,十分活潑,原也格外招人喜愛。如懿含著欣慰的笑,如今,太后的眼裡也看得見別的阿哥了。
如懿問道:「不顯眼吧?」
三寶忙壓低了聲音:「不顯眼。愉妃小主和五阿哥都受皇上冷落,沒人理會延禧宮的動靜。」
容珮怔了怔:「怎麼太后如今也看得上五阿哥了?從前因為五阿哥是娘娘名分上的養子,太后可不怎麼搭理呢。」
如懿瞟了她一眼:「問話也不動腦子了,你自己琢磨琢磨。」
容珮想了又想,眼神一亮;「哎呀!奴婢懂了。當日五阿哥為端淑長公主思慮,固然是見罪於皇上,卻是大大地討了太后的喜歡!」
如懿輕輕地拍著懷中的永璂,口中道:「端淑長公主是太后的長女,太后雖然不顧及達瓦齊,但端淑長公主的顏面與處境,她總是在意的。皇上善待車凌,達瓦齊大怒,自然也不會給端淑長公主好臉色看了。有永琪這句貼心窩子的話,即便受了皇上的訓斥,太后一定也會念著永琪的好的。」
容珮道:「左右這幾年在皇上跟前,是哪位阿哥也比不上四阿哥。能另闢蹊徑得太后的好,那自然是好。可是太后雖然受皇上孝養,但不理會朝政的事,即便有太后疼愛,便又怎樣呢。」
如懿但笑不語,只是看著孩子的笑臉,專註而喜悅。
這便是太后的厲害之處了。她在先帝身邊多年,與朝中老臣多是相識,哪裡會真的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可她偏偏這般淡然無爭,彷彿不理世事。如懿卻是清楚的,連皇帝的後宮也少不得有太后的人,而玉妍與永珹隻眼看著皇帝,卻無視太后,便是目光短淺,大錯特錯了。
時數日後,木蘭圍場進獻數匹剛馴化的野馬養入御苑,供宮中賞玩。皇帝頗為有興,便攜嬪妃皇子前往賞看。金風初起,楓葉初紅,烈烈如火。雪白的馬匹養在籠中,映著園中紅葉,十分好看。都是初到宮中陌生的環境,那些馬兒到底野性未馴,並不聽馴馬師的話,搖頭擺尾,不時低嘶幾聲,用前蹄撓著沙地,似乎很是不安。
馬蹄踢鐵欄的聲音格外刺耳,忻嬪依偎在皇帝身邊,臉上帶著幾分嬌怯,一雙明眸卻閃著無限好奇,笑道:「這些馴馬師也真無用!平素馴慣了的畜生也不能讓它們安靜下來。」她目光清亮,逡巡過皇帝身後數位皇子,笑生兩靨,「聽說諸位阿哥都善於狩獵,若是野馬不受馴,一箭射死便也罷了。是不是?」
永珹雖未受皇帝訓斥,然而也感受到皇帝對他的疏遠。且這些日子皇帝寵愛忻嬪,並不去玉妍宮裡,他難免為額娘抱不平,便朗朗聲爭強道:「忻娘娘這話便差了,這些馬匹馴養不已,若是都一箭射殺了,哪裡還有更好玩的供給宮裡呢?」
忻嬪本與永珹差不了幾歲,也是心性高傲的年紀,有些不服,道:「聽四阿哥的意思,是能馴服了這些野馬么?」
永珹輕笑一聲,也不看她,徑自捲起袖子走到籠前,都弄了片刻。誰知那些野馬似是十分喜歡永珹,一時也停了煩躁,乖乖低首打了兩個響鼻。
玉妍見狀,不免得意,扯了扯身邊的八阿哥永璇,永璇立刻會意,立刻拍手笑道:「四哥,好厲害!好厲害!」
忻嬪見永珹得意,不屑地撇了撇嘴道;「雕蟲小技。哪裡及得上皇上馴服四海平定天下的本事!」
皇帝見忻嬪氣惱起來一臉小兒女情態,不覺好笑:「永珹,那些野馬倒是聽你的話!」
此時,凌雲徹陪伴皇帝身側,立刻含笑奉承道:「皇上說得是。每年木蘭圍場秋獮之時,四阿哥都會親自餵養圍場中所馴養的馬匹。正因如此,所以年年秋獮,四阿哥騎術最佳。」
永琪恍然大悟:「難怪四哥去喂圍場的馬都不帶兒臣去,原來竟有這般緣故,怕兒臣奪了四哥的名頭呢!」
皇帝懸在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斂,彷彿不經意道:「凌雲徹,你是說四阿哥每年到圍場都和這些野馬親近?」
凌雲徹的樣子極敦厚:「微臣在木蘭圍場當值兩年,都曾眼見。後來隨皇上狩獵,也見過幾次。」他滿眼欽羨之色,「四阿哥天賦異稟,尋常人實難企及。」
皇帝看著鐵籠外幾位馴馬師束手無策,唯獨永珹取了甘草餵食馬兒,甚是得心應手,眼中不覺多了一位狐疑神色。當下也不多言,只是說笑取樂。
當夜皇帝便不願召幸別的嬪妃,而是獨自來到翊坤宮與如懿相守。紅燭搖曳,皇帝睡夢中的神色並不安寧,如懿側卧他懷中,看他眉心深鎖,囈語不斷,隱隱心驚,亦不能入夢,只聽著夜半小雨淅淅瀝瀝叩響窗欞。良久,雨聲越繁,打在飛檐琉璃瓦上,打在中庭闊大的芭蕉葉上,打在幾欲被秋風吹得萎謝的花瓣上,聲聲清越。
心潮起伏間,又是風露微涼的時節啊。
夜色濃不可破,皇帝從夢中驚坐起,帶著滿身濕漉漉的冰涼的汗水,疾呼道:「來人!來人!」
即刻有守夜的宮人聞聲上前叩門,如懿忙忙坐起身來,按住皇帝的手心,向外道:「沒什麼事!退下吧!」
九月初的雨夜,已有些微涼,晚風透過霞影絳紗糊的窗微微吹了進來,翡翠銀光冷畫屏在一雙紅柱微光下,閃爍著明滅的光。如懿取過床邊的氅衣披在皇帝身上,又起身遞了一盞熱茶在皇帝手中,柔聲關切:「皇上又夢魘了么?」
皇帝將盞中的熱茶一飲而盡,彷彿攫取了茶水中的溫熱,才能稍稍安神。「如懿,朕雖然君臨天下,可是午夜夢回,每每夢見自己年少時無人問津的孤獨與悲苦。朕的生母早逝,皇阿瑪又嫌棄朕的出身,少有問津。哪怕朕今日富有四海,一人獨處時,也總害怕自己會回到年少時一無所有的日子。」
如懿緊緊握住皇帝的手:「怎麼會?皇上有臣妾,有皇額娘,有那麼多嬪妃、皇子和公主,怎麼會一無所有?」
皇帝的神色無助而惶惑,彷彿被雨露沾濕的秋葉,薄而脆枯。「朕有皇額娘,可她是太后,不是朕的親額娘。朕有那麼多嬪妃,可是她們在朕身邊,為了榮寵,為了家族,為了自己,甚至為了太后,有幾個人是真心為朕?朕的兒子們一天天長大,朕在他們心裡,不僅是父親,是君王,更是他們虎視眈眈的寶座上礙著他們一步登天的人。至於朕的女人,朕疼她們愛她們,可若有一天朕要為了自己的江山捨出她們的情愛與姻緣時,她們會不會怨恨朕?父女一場,若落得她們的怨懟,朕又於心何安?」
翠竹窗櫳下,茜紅紗影影綽綽。如懿心下微涼,彷彿斜風細雨也飄到了自己心上。「那麼臣妾呢?皇上如何看臣妾?」
皇帝的聲音有些疲倦,閉目道:「如懿,你有沒有算計過朕?有沒有?」
如懿的心跳陡然間漏了一拍。她看著皇帝,慶幸他此刻閉上了雙眸。因為連她自己亦不知,自己的神色會是何等難看。這些年來,她如何算計過皇帝,只有她自己明白,可是皇帝也未曾如她所期許一般真心誠意待她。他許她後位榮華,她替他生兒育女,做一個恪盡職守的皇后。到頭來,也不過是落得這般彼此算計的疑心而已。
也罷,也罷,不如不看。如懿看著床幃間的鎏金銀鸞鉤彎如新月,帳鉤上垂下細若瓜子的金葉子流蘇,一把把細碎地折射著黃粼粼的光,針芒似的戳著她的眼睛。她靜了片刻,銜了一絲苦笑:「皇上如何待臣妾的,臣妾也是如何待皇上。彼此同心同意而已。」
有風吹過,三兩枝竹枝細瘦,婆娑划過窗紗,風雨蕭瑟,夜蟄寂寂。皇帝的氣息稍稍平穩,他睜開眼,眼中卻有著深不可知的傷感和畏懼:「如懿,朕方才夢見了永璜,朕的第一個兒子。朕夢見他死不瞑目,問朕為何不肯立他為太子?然後是永珹,朕這些年所疼愛、欣賞的兒子,朕夢見自己回到追逐野馬獨自進入林間的那一日,那兩支射向朕的冷箭,到底是誰?是誰想要朕的性命?」
皇帝疑心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如懿將驚惶緩緩吐出口:「皇上是疑心永珹?永珹可是皇上的親子啊!」
皇帝黯然擺首:「親子又如何?聖祖康熙晚年九子奪嫡是何等慘烈。皇位在上,本沒有父子親情。」他的神情悲傷而疲憊,「今日朕才知原來永珹善於引逗野馬,朕從來不知…而那日,就是一匹野馬引了朕入林中的…」他長嘆一聲,「而朕無意間聽凌雲徹說起,那日他趕來救朕時,明明看見永珹騎馬緊在他之後立刻如林,不知為何卻沒有先來救朕,反而頗有觀望之態,直到朕命懸一線,他才出手相救。」
時已入秋,宮苑內有月桂悄然綻放,如細細的蕊芽,此刻和著雨氣滲進,香氣清綿,緩和了殿中波雲詭譎的氣氛。
如懿的聲音從喉舌底下縹緲而出:「皇上真的疑心永珹么?」
「朕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嘉貴妃當初對後位有多熱切,永珹對太子之位便有多熱切。朕也知道嘉貴妃的用心,只有她身份高貴,她的兒子身份高貴,她的母族才會牢牢依附於大清,地位更加穩固。」皇帝靜了精神,「可是凌雲徹的話也不能全信,朕雖然知道他當年是被罰在木蘭圍場做苦役,才機緣巧合救了朕,可真有這麼機緣巧合么?所以朕連夜派人趕去承德細細查問那日永珹的行蹤,是否真如凌雲徹所言。如果永珹真的以朕的安危博取歡心…」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陰光,「那他就不配做朕的兒子了!」
寢殿中安靜極了,眼下綿綿不絕的雨水綴成一面巨大的雨簾,幕天席地,包圍了整座深深宮苑。滿室都是空茫雨聲,如懿的欣慰不過一瞬,忽而心驚。皇帝是這樣對永珹,那麼來日,會不會也這樣對自己的永琪和永璂?
自己這樣步步為營籌謀一切,是不是也是把自己的兒子們推向了更危險的境地?她不能去想,亦容不得自己去想。這樣的念頭只要一轉,她便會想起幽禁冷宮的不堪歲月。她也曾對別人留情,結果讓自己落得不生不死的境地。她無數次對自己說,只要一旦尋得敵人的空隙,便不會再留半分情面。
若來日永珹登上帝位,金玉妍成為聖母皇太后,自己想要憑母后皇太后的身份安度余年,都只能是妄想了。
像是漂泊在黑夜的雨湖上,唯有一葉扁舟載著自己和身邊的男子。對於未來,他們同樣深深畏懼,並且覺得不可把握。只能奮力划動船槳,哪怕能劃得更遠些,也是好的。
這樣的深夜裡,他們與擔憂夜雨會澆破屋頂,擔憂明日無粟米充饑的一對貧民夫婦相比,並無半分差別。
窗外冷雨窸窣,綿密的雨水讓人心生傷感,想要尋一個依靠。皇帝展臂擁住她:「如懿,有時候朕慶幸自己生在帝王家,才能得到今日的榮耀。可是有時候,朕也會遺憾,遺憾自己為何生在帝王家,連骨肉親情、夫妻情分都不能保全!」
如懿知道皇帝語中所指,未必是對著自己。許是言及孝賢皇后,也可能是慧賢皇貴妃,更或許是宮中的任一妃嬪。可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若有一日,他們彼此間的算計都露了底,所謂的帝後,所謂的夫妻,是否也到了分崩離析、不能保全的境地?
到頭來,不過都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罷了!
雨越發大了。竹葉上雨水滴瀝,風聲嗚咽如訴。雨線彷彿是上天灑下的無數凌亂的絲,綿綿碎碎,纏繞於天地之間。如懿突然看見內心巨大的不可彌補的空洞,鋪天蓋地地充滿了恐懼與孤獨。
他們穿著同色的明黃寢衣,款長的袖在燭光里薄明如翼,簌簌地透著涼意。
她貴為一國之後,母儀天下。他是一朝之君,威臨萬方。
可是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女人,她也不過是一個男人。在初秋的雨夜裡,褪去了所有的榮耀與光輝,不過是一對心事孤清、不能彼此溫暖的夫妻。
夜深,他們復又躺下,像從前一樣,頭並著頭同枕而眠。他的頭髮抵著她的青絲,彼此交纏,彷彿是結髮一般親密,卻背對著背,懷著各自不可言說的心事,不能入眠。
雨水晦暝,長夜幽幽,如懿輕輕為他掖緊衾被,又更緊地裹住自己,緊緊閉上了眼睛。只期望在夢境中,彼此都有一處光明溫暖的境地可棲,來安慰現實不可觸摸的冰涼。
從承德歸來的密使帶回來的是模稜兩可的答案。當日的確有人見到永珹策馬如林,卻不知去的是否是皇帝所去的方向。
所有的決斷,永珹的未來,皆在皇帝一念之間,或者說,皇帝的疑心是否會大於父子骨血的親情。
如懿所能做的,凌雲徹所能安排的,也僅止於此。若答案太過分明,只會讓皇帝往其他的方向與懷疑。這時她所不希望,也不敢的。
如懿甚至皇帝的躊躇與不悅,便備下點心,抱著璟兕來到養心殿探視,希望以女兒天真無邪的笑意,寬慰皇帝難以決斷時的暴躁與迷亂。而更要緊的,也只有懷中幼女的不諳世事,才更顯得成年的皇子是如何野心勃勃,居心叵測。
步上養心殿的層層玉階,迎接她的,是李玉堆滿笑容的臉。可是拿笑容底下,分明有難以掩飾的焦慮與擔憂;「皇后娘娘,皇上不願見任何人,連令妃小主和忻嬪小主方才來請安,都被擋在了門外呢。」
如懿微微蹙眉:「不只是為四阿哥的事吧?」
李玉道:「娘娘聖明,於內是四阿哥的事煩心,在外是前朝的事,奴才隱隱約約聽見,是準噶爾的事。今兒晌午皇上還連著見了兩撥兒大臣一起商議呢。這不,人才剛走,又趕著看摺子了。」
如懿凝神片刻,溫然道:「皇上累了半日,本宮備下了冰糖百合馬蹄羹,你送進去給皇上吧。」李玉躬身接過。如懿努努嘴,示意乳母抱著璟兕上前:「五公主想念皇上了,你帶公主進去。等下純貴妃也會派人送四公主過來,一同陪伴皇上。」
李玉拍著額頭笑道:「是呢。早起皇上還問起五公主,還是皇后娘娘惦記著,先送了公主來。」
如懿深深地看了李玉一眼,眼神恍若無意掠過站在廊下的凌雲徹,摸著璟兕粉雕玉琢的小臉:「等下好好送公主回來就是。」
她攜了容珮的手布下台階,正瞧見綠筠親自送了四公主前來,見了如懿老遠便含笑施禮,恭謹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如懿忙扶住了,見純貴妃一襲玫瑰紫二色金銀線華衫,系一痕淺玉銀泥飛雲領子,雲髻峨峨,翠華搖搖,戴著碧玉瓚鳳釵並一對新折的深紫月季花,顯然是著意打扮過。如懿笑吟吟道:「純貴妃何須這般客氣,皇上正等著兩位公主呢,快送公主進去吧。」
綠筠示意乳母抱了四公主入殿,極力壓低了嗓音,卻壓不住滿臉喜色:「不知怎的,皇上如今倒肯惦記著臣妾了,大發了兩撥兒人送了東西來給臣妾和永璋、永瑢,都是今年新貢的貢品呢。多少年皇上沒這麼厚賞了。聽說愉妃那兒也是一樣呢。」
有風拂面,微涼。如懿緊了緊身上的玉蘿色素錦披風,絲滑的緞面在秋日盛陽下折射出柔軟的波紋似的亮光,上面的團綉暗金向日葵花紋亦是低調的華麗。
「皇上疼你們,這是好事。惦記著孩子就是惦記著你,都是一樣的。」
綠筠眼角有薄薄的淚光,感慨道:「皇后娘娘,臣妾自知不能與年輕的寵妃們相較。只要皇上疼愛臣妾的孩子,別忘了他們,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她的話,何嘗不是一個母親最深切的盼望。
如懿的手安撫似的划過綠筠的手背,像是某種許諾與安慰:「好好安心,永璋和永瑢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