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的戒堂,一共有七七四十九間,每一間都有獨立的院子,分為明室暗室兩部分。明室和普通的房間沒有兩樣,暗室則是石室密室。
如果是輕罪,就禁足在明室中,不許外出,潛心練劍;如果是重罪,便囚禁在暗室之中,刑滿才可以出來,服刑期間,不許任何人探視。
龍非夜被罰面壁思過,相當於是被囚禁在暗室之中。
劍宗老人秘密前來,雖說只是要交待幾句話,但幽婆婆是心中有數的,她將龍非夜安排在最隱蔽,也是最安全的戒堂中。
當著劍宗老人的面,龍非夜旁若無人般,擁抱韓芸汐。
一路過來,他的話很多。
韓芸汐跟他在一起,還是第一次聽他在一天里說那麼話呢。該交待的他交待了,不用交待的,他也交待了。
而今,他只是靜靜地抱著她,很沉默。
韓芸汐一路過來都沒有說話的機會,她正要開口呢,誰知道龍非夜忽然就放開了她,「等我。」
「會的。」
韓芸汐答應了,見他要放手,她急急又道,「等等,我還有件事。」
「嗯。」龍非夜等著。
韓芸汐湊到龍非夜耳畔低聲,說的正是她給蒼邱子那枚金針的玄機。
龍非夜點了點頭,「極好。」
「還有其他事嗎?」他問。
韓芸汐搖了搖頭,他便要放手,韓芸汐又攔了,「還有件事!」
他耐心地將耳朵湊過去,等她說。
可是,這一回她卻說不出什麼大事來,其實,沒什麼事可以說了,只是……想他多抱一會兒。
劍宗老人和幽婆婆在一旁看著,幽婆婆沖劍宗老人無聲而笑,劍宗老人只當沒看到,他朝門外看去,一臉嚴肅。
韓芸汐心裡那點小九九,龍非夜自是知道的,但是,他還是放手了,「乖,一個月而已。」
韓芸汐向來洒脫,可是,也不知道為何,這一回她卻特別不想放手。
不想歸不想,她還是放開了。
突然,龍非夜低頭來攫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吻了她一下,沒有流連而是果斷放開,頭也不會地走近密室。
韓芸汐想跟,幽婆婆卻攔下,劍宗老人進去之後,隨手就關上門。
韓芸汐看著緊閉的石門,莫名的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得世界忽然間就空了,就剩下她一個人。
明明早就準備好的呀,怎麼還是會有猝不及防的感覺?
打從那夜天寧帝都暴亂,他帶她離開至今,兩人似乎就沒分開過了。其實,她並不知道即便在天寧帝都,他也一直暗中關注著她。
可以說,打從那一夜洞房花燭,她為他解毒之後,他們就不曾長時間分離。
如今,卻要一牆之隔,分開一個月。
這是韓芸汐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咫尺天涯的難熬,他才剛進門,她就難熬了。
她想,她一定比自己想像中更愛這個男人。
劍宗老人說只交待幾句話就出來,可是,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他還是沒出來。
幽婆婆倒是沒有催,她只交待韓芸汐一句話,「你來陪罰的,安分些,沒事別亂跑。」
「明白,多謝幽婆婆。」韓芸汐認真說。
幽婆婆也沒等劍宗老人,轉身就走了。韓芸汐只知道劍宗老人是進去輔佐龍非夜練功的,其他的她並不懂。
她靠在石門上想聽一聽裡頭的動靜,只可惜什麼都聽不到。
她想靜下來心來,抓緊時間修行,儲毒空間她還停留在第一階,遲遲無法突破第二階。要知道,他們雖身在天山,可是,天山之下,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尤其是那個神秘的毒術高手,正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武學廢材如她,毒術必須更強,必須至強!
在修行中,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的。
韓芸汐在竹塌上盤腿而坐,努力想靜下心來,誰知,她非但靜不下心,反倒不小心把小東西給召喚了出來。
小東西正是毒水池裡養傷養毒血,冷不丁被召喚出來,都沒緩過神呢。它像個球一樣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最終「嘭」一聲撞在門檻上才停下來。
小東西爬起來,一邊揉屁股,一邊看著硬板板的門檻,一臉迷茫。
撞了那麼大一下,居然不痛?
小東西想,它一定有長肉了。
它回頭看了看芸汐麻麻,又朝門外看了看,正要跳出去,韓芸汐便喊住,「過來,別亂跑!」
小東西立馬就竄到韓芸汐身上,吱吱吱叫個不停。
韓芸汐不懂,它便用漸漸的鼻子去拱韓芸汐手上那個白玉晶石手鐲,像是在問韓芸汐,「龍大大呢,怎麼不見了?」
「他要閉關一個月,所以,咱們得相依為命,明白嗎?不許亂跑,不許惹麻煩,好多雙眼睛盯著咱們呢。」
韓芸汐指了指暗室的門,低聲交待。小東西聽不懂,但是,它知道龍大大就在暗室里。
公子不在,龍大大也不在。
好吧,它來保護芸汐麻麻!
於是,小東西窩在芸汐麻麻懷中,糾結起一個問題,它到底是要替公子保護芸汐麻麻,還是要替龍大大保護芸汐麻麻呢?
它應該要替公子的才對,可是,龍大大已經很久沒有把它扔出窗外了耶。
韓芸汐如果知道小東西這個想法,會不會一腳把它踹下天山去呢?這小傢伙的使命就是保護她好不好,還需要替誰嗎?
一日之後,劍宗老人才出來,石門一開,小東西立馬從韓芸汐懷裡竄出,動作快得像一陣風,要闖入暗室,可惜,劍宗老人不過一揮手,就將它從門外飛了出去。
這一回,小東西被撞得特別疼,它卻還是咬著牙衝進來,只可惜,暗室的門已經關了。只見芸汐麻麻被一個一頭白髮的老東西攔在石門前。
小東西不知道這個老東西是什麼人,它衝過來,拚命地拽芸汐麻麻對裙角,拚命地在石門上撓,它急呀!
暗室里有血腥味,雖然很弱,但是它還是輕易就嗅出來,龍大大一定是出事了。
「師尊,我就瞧一眼。」韓芸汐哀求道,她沒聞到血腥味,但是小東西這麼躁動,她也擔憂。
「不想當他的累贅,你就安安分分守在這裡。」劍宗老人很不客氣。
韓芸汐退了回來,沒說話,小東西更著急了,要攻擊劍宗老人,幸好韓芸汐及時抱住它,將它壓在懷裡。
「乖,他不會有事的,他就在裡頭閉關而已。」
韓芸汐一安撫,小東西這才安靜下來,劍宗老人看了小東西一眼,有些好奇。
「這是……」
「非夜送我的靈獸。」韓芸汐答道。即便面對劍宗老人,她的毒宗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劍宗老人也曾見識過不要靈獸,也就沒把小東西放心上了,他轉身就走。
韓芸汐朝石門看了一會兒,立馬就關上房門。
她讓小東西在門邊守著,一有人過來就告訴她,她尋了個隱蔽的位置,席地而坐,開始修行。
她相信,一個月後,龍非夜會更強,所以,她也要更強!
劍宗老人秘密離開,蒼邱子這邊的探子還沒本事察到他的行蹤。
「龍非夜昨日就進戒堂,韓芸汐也在戒律堂住下。」探子如實稟告。
蒼邱子剛剛往指甲里扎完針,正疼得腦袋抽經,半晌,他緩過勁來了,才冷冷道,「這筆帳老夫一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他送到君亦邪那邊的血樣和毒針,至今都沒有收到回復,無奈之下,他只能按照韓芸汐說的辦法,時不時就拿金針刺一下指甲,以緩解疼痛。
君亦邪遲遲不恢復,蒼邱子早了好幾個毒醫,檢查出來的結果都一樣,他腹部確實中毒了,但是無葯可解。除了腹部,並沒有其他地方中毒。
隨著腹部疼痛的減輕,蒼邱子也就不把希望寄託君亦邪那兒了,三日之後,他腹部的毒還真就全沒了,一點疼痛感都沒有了。
其實,君亦邪並沒有收到蒼邱子的信,因為那封信落在白彥青手裡了,君亦邪還在冬烏族,一邊設計謀害北歷太子和二皇子,一邊和那幫蠻族人溝通馬匹買賣的事。
他對師父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他的心思都在馬匹上,只要把馬匹弄到手,北歷就可以插足三國戰亂,在北歷待太久,遲遲沒法攪龍非夜和韓芸汐的巨,他的心實在是癢!
四月的草原,美得簡直無法形容。
悠悠牧草,遍地星星點點的全是野花,與其說這是草原,倒不如說這是花的平原。草原上最美的,莫過於花湖。所謂花湖,便是開滿鮮花的湖泊。
四月湖中水草瘋狂生長,浩大的湖泊漂浮起一大片一大片水草,水草上開門了花,五顏六色,一望無際,美不勝收,好似人間仙境。
白彥青乘一葉扁舟,挺在花湖中垂釣,沒多久他就掉起一條魚兒來,只是,那魚竟通體發黑,分明是一上鉤就被毒死的。
白玉喬看得心驚,驚的並非那條魚,而是那麼釣魚的魚鉤。那分明是用蒼邱子寄給師兄的金針做成的呀!至於那條魚是被師父下毒毒死的,還是金針上本就帶有劇毒,白玉喬就不得而知了。
她恨恨地看著,心知師父是沒打算蒼邱子來信的事情告訴師兄了。
師父,最近倒不關心武林的動靜,連冷月夫人的死都無動於衷。
他關注三國戰亂,更關注著中南都督府的每一個舉動,他到底想做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