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舟知道,谷瑞萍並非有口無心,她是故意這麼說的。那時候,谷瑞丹只是公安廳辦公室的一名普通公務員,卻找了一個省報記者。谷瑞萍本人雖然市稅務局而她的丈夫市政府,卻都只是普通職員,本能地覺得,妹妹和未來的妹夫比自己混得好,心裡有點酸酸的,所以故意強調唐小舟只是一個鄉下的窮小子。
此後的相當一段時間,谷瑞萍對這個妹夫並沒有好感,見了面要麼是不理要麼是頤指氣使,尤其是她的丈夫市政府提了一個小小的副科長之後,她的自尊心爆棚,儼然就是這個家的救世主。直到唐小舟當了省委書記秘書,她對他的態,才開始改變。
谷瑞康的妻子劉麗麗,此時正趴丈夫的病床前哭著,谷家的老太后站一旁,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罵娘,說這是哪個斷子絕孫的下手這麼狠。
唐小舟只知道谷瑞康被人打了,進了病房才知道,竟然打得非常嚴重,頭上纏了很多繃帶,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嘴和一雙眼睛兩個鼻孔,不知是說話不方便還是不想說,他的嘴緊閉著,手上腿上身上也纏著繃帶,整個人被裹成了粽子。即使唐小舟對谷家人半點感情都沒有,看到一個人被打成這樣,他也異常憤怒,說,這是哪個王八蛋,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打?他轉向谷瑞丹問,你們公安部門是什麼態度?這是典型的刑事案。
讓唐小舟大為驚訝的是,谷瑞丹回答得輕描淡寫,說,我已經問過了,他們正調查。
岳母看到唐小舟,知道他如今大權握,民間稱為二號首長,只要他說一句話,就連市委書記也不敢怠慢,便以極其權威的口氣說,唐小舟,這件事你一定得做主。我們瑞康不能就這麼被打了。
唐小舟反感她這種語氣,可她畢竟是長輩,他不會給她臉色,便說,是是是,媽,你放心。
岳母說,我放心,我怎麼放心?人都被打成這樣了,我能放心嗎?我不管這麼多,這件事,你一定要管到底。如果不給個說法,以後,你就不是我們谷家的人。
唐小舟覺得好笑,暗想,我本來就不是你谷家的人。何況,做你們谷家人很好玩嗎?你們谷家又何時將我當家裡人?
他說,這種事,應該讓媒體曝光。這樣,我給日報的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們來一趟。說著,他拿出手機,要撥打電話。
站他身邊的谷瑞丹悄悄地踩了一下他的腳。他詫異地望著谷瑞丹,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見谷瑞丹正在勸自己的嫂子,不理自己,他有些不好收場,只好裝著出門打電話,離開了病房。
到了外面走廊上,他給日報社跑線的記者打了一個電話。對方說,根本沒聽說這樣的事。唐小舟以為日報記者漏了新聞。日報記者都很大牌,消息來源比較單一,往往接到通知,才去參加會議,回來對著通稿發新聞,漏掉關鍵的社會新聞,是常有的事。他又分別給三家都市類報紙的跑線記者打電話,他們靠市場競爭生存,記者跑漏了新聞,要扣分,所以跑得勤。三家的記者都問了,結果是同樣的,根本沒有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