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湖是東漣市的景區湖,近幾年,市裡投入了大筆的錢,對湖區進行綜合治理,建成漣湖公園,成了當地市民早晚活動之所。冷雅馨所說的那間餐館,離市區有點遠,到了城市邊緣。餐館看上去很簡陋,湖邊搭了一排棚子,就像一個簡易碼頭,水裡立一些柱子,上面搭上木板,一半室內一半伸到湖,成了一個露天餐廳。
唐小舟擔心會遇到什麼熟人,要了一間房。雖然是晚上,因為沒有空調,房間里顯得有些熱,好剛從空調車裡出來,倒也不算特別難忍。
冷雅馨說,這家餐廳之所以吸引人,有兩大原因,一是它的魚好吃,二是湖間吃,顯得很自由隨意,吹著湖風,可以聞到湖水特有的魚腥氣,那種感覺,是城市沒有的。
唐小舟問,這裡的魚很特別嗎?
冷雅馨說,是啊,第一,這裡的魚,都是從湖裡撈起來的,不是魚塘里用飼料養的,魚肉特別鮮美。做法倒簡單,只有兩種做法,一種是魚丸子,一種是大鍋魚。魚丸子需要提前預訂。大鍋魚的味道也不錯,基本就是把魚肉放鍋里煮熟,就地取材,用的是這裡的水,卻比別的地方好吃多了。
服務員將魚送上來了,用一隻網兜裝著,活蹦亂跳,說是有斤重。
唐小舟說,這麼大,我們兩個人怎麼吃得完?
服務員說,這已經是小的了。
唐小舟便說,既然這樣,我們點的其他菜,就不要了。
冷雅馨說,我叫你別點,你一定要點,這裡除了吃魚,其他菜,沒什麼特點。
唐小舟雖然不是特別喜歡吃魚,可平常也就這麼幾種東西可吃,免不了還是會吃到的。人不可能永遠只吃肉,總得時常換換口味。江南省是個淡水魚出產大省,雍州的魚餐館很多,每家都有自己的特點,有一家叫水庫魚頭王,據說所有的魚全部來自水庫,魚頭也特別大,一個就有好幾斤。還有一家專吃草魚尾巴的,十幾種做法,生意火爆得不行。這些魚餐館,唐小舟都去吃過,別人說好吃得不行,火爆的生意也證明口味不錯。可唐小舟覺得也不過如此。這次東漣吃魚,不知是冷雅馨讓他有了好心情,還是這魚確實味道特別,他真的覺得好吃。
他說,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鮮美的魚。
冷雅馨說,我沒騙你,是不是不枉此行?
唐小舟說,奇怪了,這裡的魚是怎麼做的?為什麼這麼好吃?
冷雅馨說,我爺爺說,不是這裡做得好,而是這裡的魚好。我們現吃的魚,全都是小漁塘里養的,喂的是飼料。這裡的魚,是下面的湖裡養的,雖然也喂飼料,但也喂一些自然食物,如草料等,比起那些非綠色食品,已經好很多了。
吃過飯,冷雅馨說好飽,想湖邊走走。唐小舟陪著她湖邊走。
因為離市區有一段距離,來的人不多,除了到這間餐館吃飯的,幾乎沒有別人。那些到這裡吃飯的,大概也沒幾個人有此閒情逸緻。湖邊的沿湖小道上,只有他們兩個。這條沿湖小道修得很好,蜿蜒曲折,優雅別緻,設計者頗具匠心,遇到某些地方自然伸到湖心,便設計成一個半島,上面植著草坪,栽著樹。
讓唐小舟大為感慨的是,竟然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因而想到,古人將花前月下當成一種特別的生活方式,而這種生活方式,又廣受後人推崇,並非這樣的景緻真的多麼打動人,或者多麼的難得,而是所有人,一旦為生活所迫,便少了這種情趣,花前月下,也就成了一種奢侈。
冷雅馨到底是女孩心性,常常彎下腰,把手伸進湖水,輕輕地攪動,將湖的月影攪碎。她說,看著這月影慢慢地變形,又慢慢地聚合,覺得特別好玩。
走了一段,冷雅馨很自然地挽起了他的手,等他現的時候,才知道,她挽著他已經很長時間。
天氣仍然炎熱,皮膚和空氣接觸,有一種熱烘烘的感覺。走了一會兒,身體已經開始出汗,衣服上,不太舒服。畢竟入夜了,又是湖邊,有微風吹拂,陣陣涼意,拂面而過,讓那熱不覺得是熱,而是一種熱與涼的替換,很愜意很暢意。
他覺得奇怪,自己的手被一個女人挽著,他的心竟然可以如此純凈,完全沒有想到別的。是這個女孩有特別的魔力?還是周圍的環境,有了心靈凈化功效?他不明白。
冷雅馨的手機響起來。她接起聽了一下,說,我和朋友一起。掛了電話。
唐小舟說,你的家人催你回去了?
她說,煩死人,老覺得我是個孩子。
他說,你本來就是個孩子嘛。
她叫起來,說,你以為你好大嗎?我都二十歲了。
他說,太晚了,我們還是回去。路上怕不太好走。
上了車,他說,我送你回去。
她說,我不想回去。
他問,有什麼不妥嗎?
她說,沒什麼,煩他們。
他問,那怎麼辦?
她說,到你的酒店去。
他的心一陣狂跳,這是一種暗示嗎?據說,現的女孩非常開放,興之所致,和誰都可以上床。難道她也是一樣?
雖然猶豫了一番,他還是把她帶回了酒店。
進入房間,她歡天喜地撲向其一張床,整個人跳起來,仰躺床上,說,今晚我就睡這張床。
唐小舟大吃一驚,她準備這裡過夜?他的詫異還沒有完,她又突然說了一句:你不準欺負我。
他帶點挑逗地說,如果我欺負了你,怎麼辦?
她說,你敢,我殺了你。
他說,哇,我怕怕。
她突然變得認真起來,說,你是不是真的要欺負我?
他說,當然是真的。
她說,哇,原來你這麼壞呀。那我不敢這裡了。我回家。
真是個孩子,她說走就走,立即從床上起來,向門口走去。
他一把將她拉住,甚至想把她摟懷裡。他也說不清為什麼,真的開始喜歡她了。可想一想,還是克制了自己,僅僅只是拉住她的手而已。
她說,你幹嘛拉著我?
他說,你不是說今晚就睡這裡嗎?
她說,我怕你欺負我。
他說,我和你開玩笑呢。
她說,真的?
他說,真的。
她說,我不信,你要誓。
他覺得好笑,說,男人如果真想欺負你,誓有什麼用?你呀,孩子就是孩子。
她叫了起來,說,誰是孩子?唐小舟,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再說我是孩子。
連他也覺得奇怪,這個晚上,她真的和他住一個房間里,他們各自睡一張床,關了燈後,還說了好長時間的話,他竟然沒有一點邪念。整個晚上,主要是她說,他聽。她的話很多,甚至很弱智,說的都是她和女同學以及老師們之間的那些芝麻屁事,他卻聽得津津有味。許多時候,他心有一種父親般的溫馨,令他想起從前不知什麼時候,女兒成蹊也曾非常喜歡這樣和他說話,說的是她幼兒園裡的各種趣事。
第二天早晨,兩人一起酒店吃過早餐,將她送回家,唐小舟便驅車返回雍州。
回到辦公室,已經是下午上班時間。唐小舟沒有耽擱,直接去了趙德良的辦公室。
趙德良正同夏春和以及梅尚玲談話,見到唐小舟,便說,小舟,什麼時候回來的?
唐小舟說,剛到。
趙德良說,正好,春和同志尚玲同志都,我們一起聽聽。
唐小舟坐下來,侯正德進來給他送了一杯水,又退出去。唐小舟打開筆記本,將情況說了一遍。
夏春和說,看來,需要採取一點行動。
趙德良說,我把你們找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你們有什麼想法?
梅尚玲說,我沒來得及和夏書記商量,先談一談自己的看法。我覺得,事實已經清楚,證據也非常充分。對於涉及柳泉市黑惡勢力的幹部,省紀委、省監察廳和省反貪局應該採取一些行動。不過,這個案子,涉及的幹部比較多,省紀委以及反貪局的力量恐怕不夠,估計要從其他市紀委抽調一部分力量。
趙德良思考了片刻,問夏春和,春和同志,你的意見呢?
夏春和說,我有點擔心,如果那樣的話,柳泉市官場就會生一場大地震。而且,阻力也一定會非常大,這對柳泉市的穩定不太好,對全省的穩定,同樣會有不利影響。這些不利影響,有可能干擾我們辦案。
趙德良終於下定了決心,說,我看這樣,先從祝國華入手。他雖然已經退下來,但還是享受待遇的,仍然屬於國家公職人員。從祝國華入手,影響不會太大,牽涉面,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廣,而且也可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今天晚上,我們幾個常委,臨時碰個頭,由紀委把祝國華的事通報一下,提出一個方案,常委會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