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舟擔心餘丹鴻會壞事,不得不再加點葯,又不好搬出趙德良,只好說,
這段時間,我有意把他帶在身邊,近距離觀察,總體感覺,做事還是比較到位。
余丹鴻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行,找個機會,我和德良書記碰一下。
唐小舟只好放下韋成鷗的請調報告,告辭出來,回到辦公室,將日程安排打
印好。恰好見余丹鴻下樓,便搶在他進入趙德良的辦公室前,讓他簽了字。再次
進入自己的辦公室,準備待余丹鴻離去後,再去向趙德良報告一天的安排。
剛剛坐下來,桌上的電話響了。唐小舟連頭都沒抬,抓起電話。以前在報社
,大家都說普通話。唐小舟的普通話不是太標準,有些高嵐口音,畢竟在上海混
了幾年,也還能過得去。用普通話打電話,他的第一句往往是你好。到了省委辦
公廳後,剛丹始接聽電話,他還是老習慣,先用普通話說你好。可大多數幹部都
是本地人,說的是地方方言,有一個普通話的你好丹頭,再改方言,非常拗口,
連自己都覺得不真實。如果一直用普通話,和對方的方言搭配,極其彆扭。對方
為了說話順暢,只好改用普通話。如此一來,倒顯得他逼著人家說普通話似的。
果然,沒過多久,有流言傳來,說唐小舟架子很大,說話拿)a拿調。唐小舟苦思
之後,只好改變做法,拿起電話,先不出聲,對方先丹口,若說方言,他就以方
言應對,對方若說普通話,他自然就說普通話。
這次,唐小舟拿起電話後,並沒有聽到聲音。他等了片刻,還是用方言問,
請問找誰?
對方說,是我。
唐小舟一下子愣住了。這個聲音實在太熟悉了,常常出現在他的夢中。人真
是個奇怪的動物,以前和她關係很好,他的夢中,從未出現過她。最近一段時間
,她老是造訪他的夢境,弄得他每次都很難受。
他輕輕哦了一聲,然後說,怎麼樣?你還好嗎?
她說,你還會想到我?
他想說,廢話,當然會。可這話不好丹口,感情這種東西,是時間和空間交
叉的產物,時間和空間發生錯位以後,默契就失去了,彼此都會有些尷尬,也就
正常。
她等了片刻,見他不出聲,便說,好和不好都是相當的,關鍵看各自的感覺
他很想問問,你的感覺如何夕又覺得這是廢話,而且,還含有某些意味,便
打消了念頭,問,你有事嗎?
她猶豫了半秒鐘,然後說,沒事,掛了。
聽到話筒里傳出嘟嘟嘟的聲音,唐小舟十分衝動,想立即回撥過去。憑他的
感覺,她過得似乎並不好,一定是想在電話里向他說點什麼。他甚至能夠想像,
她想過很多種和他溝通的辦法,最後還是決定打電話。可是,這個話題一通,彼
此又沒有那種感覺,說一句停半天的對話,讓彼此都顯得澀滯。
正當他為此糾結的時候,余丹鴻離去了。唐小舟連忙進了趙德良的辦公室,
將相關工作安排和趙德良對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唐小舟有些心神不寧。
唐小舟一直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是非常超脫的。因為曾經被感情所傷,以後
遇到這類事,就有了免疫能力,但幾有女性從身邊經過,就像風從身邊經過一樣
,最多也就是撩動一下頭髮,或者吹起一些飛沙走石,打在你的臉上身上,有一
種淺淺的疼痛的感覺。
曾經一度,他身邊有四個女人。他甚至暗自得意,覺得自己享了齊人之福。
可沒料到樂極生悲,前後幾個月時間裡,鄺京萍悄然淡出,唐小枚意圖敲作,而
孔思勤黯然嫁作他人婦。那時,唐小舟甚至有一種忽然輕鬆的感覺。畢竟唐小枚
給他的壓力太大,他天天都擔心在另一個方向,會冒出一堆事來,孔思勤以那樣
一種方式結束,在他看來,是最理想的。他欣賞自己的不著痕迹、了無牽掛。他
還自我欣賞和冷稚馨交往的時候,能夠控制自己。
然而,時過境遷,唐小枚已經悄聲匿跡一段時間,似乎不會再來麻煩他了,
和冷稚馨的關係,再難回到從前,但總體來說,還算過得去。倒是徐稚宮,算是
目前惟一和他保持關係的女人,可這種關係,也是脆弱得很。兩個人各忙各的事
,彼此像兩股道上跑的車,很少能夠有交集的機會,別說一個月,有時兩個月,
也難得見上一次。倒是孔思勤,就這麼一個簡訊,一個電話,竟然撥亂了一池秋
水。
自己錯過了她,是不是真的是個巨大的錯誤?
唐小舟無數次衝動,想到一處走走。同時,他又不得不抑制著。
中午有個接待任務,在迎賓館吃了午餐,唐小舟隨趙德良一起回辦公室,走
到大門口,見那裡圍了一圈人,加上維持秋序的武警戰士,有五六十人。那些人
顯然想堵住省委大門,武警戰爭盡量將他們往一邊擠,省委大門只堵了一半。顯
然,遇到了上訪人群。
中央要求維穩,三令五申,對於維穩事件,地方政府,必須主官負責。中央
的意思是希望地方政府有效疏通矛盾,丹辟解決矛盾的梁道,找到解決矛盾的辦
法。說到底,中央的要求是疏。但到了下面各級政府,維穩成了一票否決的大事
,而這類事的發生,原因多種多樣,有些矛盾是前任留下的,後任或者不想替前
任楷屁股,或者前任高升了後任處理起來棘手。也有些並非真有天大的冤屈,僅
僅因為知道維穩是硬指標,能給下面主官造成巨大的壓力。上面一旦發雷霆之怒
,下面只好妥協。聚眾上訪,因此在某些人那裡,成了一種向當地政府討價還價
的利器。
看到面前有一群上訪群眾,唐小舟暗自吃了一驚,不知道趙德良會是什麼態
度。他轉過頭去看趙德良,心裡最大的希望,是他仍然睡著。從迎賓館到新省委
有一段距離,趙德良又有睡午覺的習慣,上車後,他就睡著了。讓他意外的是,
趙德良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