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王思宇都躲在西廂房裡,和張倩影廝混,極少出門,兩人膩在一起你儂我儂,如膠似漆,片刻都不忍分開,這三天下來,倒也過得逍遙快活,直到初四的上午,張倩影陪著小妹于晴晴一起到瑜伽會館練習美體,他獨自在屋中閑得無聊,才被於佑江喊出來,去奧丁俱樂部打網球。
到了俱樂部以後,把車停好,於佑江特意喊來兩名二線女影星作陪,這兩個女孩年紀不大,都是二十齣頭,身材勻稱,前挺後撅,穿得又極少,每次揮拍擊球時,波濤洶湧的樣子倒極為誘人,但王思宇非常清楚,這種演藝圈的女人私生活大多糜爛得很,說是高級妓女,一點都不過分,他對風塵女子毫無興趣,即便對方再好看十倍,也生不出半點的旖念。
王思宇以前很少打網球,手法很是生疏,加上這幾天在床上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和於佑江這種老手對打,自然討不到半點便宜,剛剛開局,就早早地落入下風,他與搭檔的女星一起在球場上奔來跑去,疲於應付,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擊之力,一個小時的運動下來,已經累得汗流浹背。
在打飛一個球後,王思宇抬眼望天,無奈地搖搖頭,丟了球拍,退出球場,坐在椅子上喝茶,無論於佑江如何勸解,都不肯再迎戰。
於佑江把兩名女星支開,微笑著走到王思宇身邊,丟過一條幹凈的白毛巾,點了一根煙,指著在球場上蹦蹦跳跳,賣弄風騷的兩個女孩,笑眯眯地道:「怎麼樣,老四,這兩人是我們公司旗下的藝人,很聽話,要是喜歡,今兒晚上我讓她倆陪你過夜,玩個雙飛燕。」
王思宇皺了皺眉頭,拿著毛巾擦了汗,搖頭道:「佑江兄,你開什麼玩笑?我們體制里的人,哪能亂來。」
於佑江笑著彈了彈煙灰,蹺起二郎腿,不以為然地道:「老四,咱們是啥關係,我又不會害你,你就別在二哥面前擺姿態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這兩妞模樣不錯,活也好,包你滿意。」
王思宇笑了笑,把毛巾丟到旁邊的椅子上,神色坦然地道:「佑江兄,你可能不太清楚,我這人在私生活方面要求很嚴格,從不放縱自己,當然了,我也不反對你風流,大家走的路不同,生活方式也不一樣,這個我還是能夠理解的。」
於佑江皺著眉頭盯了他半晌,有些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嘆息道:「看來你跟老三倒有一比,感情咱們老於家,就我一個人是花花公子,咱曾祖父的優良傳統都被我一個人繼承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慢吞吞地摸起杯子,吹了口氣,不動聲色地道:「什麼優良傳統?」
於佑江嘿嘿地笑了笑,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後,『唰』地一聲打開摺扇,搖了搖,就把腦袋湊到王思宇身邊,神秘兮兮地道:「老四,咱家那位老祖宗,可是個好色的痞子,以前是泥腿子,聽說打土豪分田地,就參加了革命,打游擊那會,別人都在大山裡貓著,不敢出來,就他積極,隔三差五地帶著隊伍下山騷擾,逮到地主的姨太太就不撒手,好多次犯了紀律,差點被槍斃,就是因為仗打得好,不怕死,一身虎氣,上面捨不得殺他,就給保下來了。」
王思宇聽了直皺眉,擺手道:「佑江兄,你這都是從哪得到的消息,不是首長講的吧?」
於佑江笑了笑,把身子向後一仰,搖頭道:「爺爺哪會講那種事情,他只會揀好的說,無非是曾祖父打仗勇猛,機智勇敢,那些事,都是小時候奶奶講的,家裡人大概都知道,就是不往外說而已。」
王思宇『噢』了一聲,喝了一口茶水,饒有興緻地瞄了他一眼,低聲道:「佑江兄,你接著講。」
於佑江挽起袖口,把扇子一合,敲了敲桌子,眯著眼睛道:「等到解放戰爭的時候,他老人家就更厲害了,每次打了大勝仗,俘虜了對方的士兵,先得看看有沒有漂亮女兵,要是有,他得先去做工作,改造思想,一改造就是三天兩夜,要是沒有,就得暴跳如雷,發了一通脾氣,把身邊的人罵得狗血噴頭,有次參謀長喝醉酒勸他,說司令員,那玩意是槍,腦袋是黨,要黨指揮槍,不能讓槍指揮黨,他可倒好,當場掏出手槍來,指著參謀長的頭,說你敢不讓老子玩槍,老子就斃了你的黨,參謀長嚇得險些尿了褲子,以後再也不敢提這茬兒,從那以後,更沒人敢管,解放後老人家也沒消停,闖了幾回禍,有次差點把老帥氣到吐血。」
王思宇苦笑著搖搖頭,摸起茶杯沉吟半晌,輕聲感慨道:「人無完人嘛,老人家建國有功,犯些錯誤當然是可以理解的,咱們這些人就不成了,要守規矩,我在縣裡開會,就講了三種人不提拔,凡是不孝的,貪財的,好色的幹部一個不用。」
於佑江嘿嘿一笑,嘆氣道:「不貪財不好色,那活著還有啥意思,我就是覺得官場里規矩太多,才死活不願在體制里混,現在不也很逍遙嘛,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想的,一個個官癮那麼大。」
王思宇是聽說過於佑江的事情的,覺得這人倒也算是性情中人,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處,只是他無官一身輕,沒有太多顧忌,而自己在仕途上發展,只能低調些罷了。
望著兩個揮拍擊球的女影星,王思宇笑著道:「這就是人各有志了,其實只要過得舒服就好,不必非往官場里擠,這是一條最艱辛的路,不知多少能人都在裡面排隊,他們要是肯改行,說不定都是各行業的精英,但在官場裡面熬著,可能永遠都出不了頭,一輩子都沒有發揮的機會。」
於佑江皺著眉頭吸了口煙,點頭道:「是這個道理,耽誤時間不說,最重要的是風險太大,是葯三分毒,做官七分險。別人不講,就說咱們老於家,爺爺的政敵多了去了,他健在還成,要是哪天沒了,咱爸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前段時間老爺子病危那會,全家人都跟大難臨頭似的,生怕老人家挺不過去,他要是能堅持到咱爸再上個台階,這就沒問題了,不然啊,咱這老於家,指不定就成了紅樓夢裡的大觀園,說敗也就敗了。」
王思宇悚然一驚,微微皺眉,瞥了他一眼,詫異地道:「真會有那麼嚴重?」
於佑江瞥了他一眼,眯著眼睛摸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氣,點頭道:「可不就那麼嚴重么,唐系和陳家聯手,搞出個李浩辰案,牽連了渭北省大大小小三十多位官員,險些把火燒到京城來,害得省委書記李宗堂在中央做了檢查,他可是爺爺的得力愛將,原本很有機會上去的,這下可好,保住位置都難了,爺爺急得沒辦法,只好派財叔去了趟魔都,帶了封親筆信過去,跟宿敵老吳家和解,又與何家談了條件,忙了好一陣子才穩住局面,他老人家在時還這麼艱辛,可想而知,有天他要是沒了,情況會糟糕到什麼地步。」
王思宇呷了一口茶水,沉思半晌,眉頭已經擰成一個川字,伸手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來,點上後吸了幾口,就笑著說:「佑江兄,你不喜歡官場,怎麼還關心這些事情啊?」
於佑江嘆了口氣,擺手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再怎麼說,我也是老於家的人,這種要緊的事情,總是要關心下的。」
王思宇笑了笑,搖頭道:「佑江兄,居安思危是對的,但也不要太悲觀,首長經營半生,還做到那樣的位置,在黨內地位超然,根基還是很雄厚的,黨內山頭林立這是客觀存在的,矛盾在某個時間段有可能會激化,但不會出現太大的動蕩,那樣不利於穩定,再者說了,春雷書記如今勢頭正旺,他們要想扳倒於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
於佑江吸了口煙,皺著眉頭道:「你說的也對,我也希望家裡太太平平的,別出什麼事情,以前在一起玩的幾個哥們,後來可都進去了,想當初那幾位家裡可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誰能想到,說倒就倒了,一夜之間就從政壇明星淪落到階下囚。」
王思宇莞爾一笑,眯著眼睛道:「有時候是很殘酷的,官場如戰場,勝者王侯敗者寇。」
於佑江抬眼望了王思宇一眼,見他目光銳利,不由得心頭凜然,忙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似笑非笑地道:「老四啊,你還是解不開心裡的疙瘩啊,剛才一口一個首長,到現在還不肯改口。」
王思宇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兩步,擺手道:「沒辦法,習慣了,要我現在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於佑江也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理解,我琢磨了,要是咱倆調換個位置,只怕我也和你一樣委屈。」
王思宇笑了笑,沒有吭聲,這時兩個女影星摸著球拍,咯咯笑著走過來,前面那女孩嬌滴滴地道:「老闆,網球打了這麼久,出了一身汗,我們去游泳吧。」
於佑江轉頭望了王思宇一眼,見他微微皺眉,就擺擺手,不耐煩地道:「你們倆先走吧,我們這聊正經事呢。」
兩個女星失望地對視一眼,不敢再說話,小心翼翼地抱著衣服走開。
王思宇笑了笑,低聲道:「她們也不容易。」
於佑江『嗯』了一聲,把手裡的煙頭掐滅,丟到煙灰缸里,喟然嘆息道:「干哪行都不容易,全國的漂亮女孩都想當明星,都一窩蜂地往京城裡跑,可每年能紅幾個啊,中戲的還都撈不著拍戲呢,別說那些沒基礎的了,對了,老四,你要是稀罕清純妹子,回頭我在中戲裡給你挑。」
王思宇愕然,隨即微笑道:「佑江兄,你這麼急著把我拖下水,到底有啥目的啊。」
於佑江忙擺手道:「瞧你說的,咱們這是兄弟關係,還能有啥目的啊,你到京城來了,我當然得陪好你,以後要是去華西,不也有個落腳的地方嘛。」
王思宇笑了笑,背著手嘆息道:「佑江兄,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這種艷福,我是消受不起的。」
於佑江微微一笑,坐回椅子上,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輕聲道:「老四,我還真有個事想跟你商量,我這人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搜集些稀罕玩意,爺爺上次送你的那件寶貝,你讓給我得了,當然了,我也不讓你吃虧,你喊個價出來,二哥絕不還口。」
王思宇呵呵一笑,轉過身來,拿手指著他道:「佑江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就知道你在打那幅字的主意,不過你別想了,那是首長送給我的,有紀念意義,高低不能轉手。」
於佑江皺了皺眉,晃著五根手指,笑嘻嘻地道:「五十萬,再加上一輛奧迪車,這價不低了,老四啊,你先別忙著回絕,仔細考慮下再做決定。」
王思宇笑著擺擺手,坐回椅子上,摸起於佑江的那把摺扇,打開後搖了搖,沉吟道:「佑江兄,那幅字我另有用途,是決計不能賣的,你就別惦記著揀便宜了。」
於佑江無奈地笑了笑,擺手道:「成啊,那算我沒提,不過寶貝落在你手裡,也是應該的,我們這些人都在家裡嬌生慣養的,從沒受過委屈,不像你,在外面漂了這麼多年,吃了很多苦頭,聽說肚子上還挨了一刀,險些丟了命,老輩人那事辦得不地道,也應該補償你一下,不管別人怎麼想,我於佑江是沒有意見的。」
兩人閑聊了一會,王思宇的上衣口袋裡忽地傳來一陣劇烈地震動,他摸出手機,翻出信息看了一眼,就笑著說:「佑江兄,借你的車子用下,我去看位朋友。」
於佑江摸出奧迪車鑰匙,低聲道:「去哪?京城的路你不熟,要不我送你去吧。」
王思宇笑著搖頭道:「沒關係,是去看一位青州老鄉,地方很好找,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於佑江忙把車鑰匙遞過去,望著王思宇匆匆遠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唰地一聲打開摺扇,搖了搖,笑著搖頭道:「他倒懂得行情,這幅《沁園春?雪》要是弄到香港去,至少也得拍個七八百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