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立非皺眉聽完,始終覺得王思宇的話里隱含深意,略一思量,腦海中飛快地閃過『門前設伏』四個字,忙輕聲道:「聽清楚您的意思了,王縣長,我這就去安排,要二十分鐘後才能準備好,請您務必注意安全。」
「放心吧,不用擔心我。」
王思宇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回了一句,隨手掛斷電話,轉身望向中年男人,通過觀察,發現他臉上沒有露出特別的表情,心裡就稍稍安定了下來,揚了揚手機,笑著道:「都安排好了,再等二十分鐘,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中年男人走到窗邊,小心地向外望了望,便轉過身子,沖著另外兩名歹徒點點頭,輕聲道:「準備一下吧,是生是死,就看這一遭了,只要闖過這道鬼門關,咱們兄弟還能逍遙快活些日子。」
王思宇呵呵一笑,神態自若地擺手道:「別擔心,只要你們不傷害學生,我完全能夠保障你們的安全。」
小鬍子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信之色,他皺了皺眉,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掂了掂手裡的槍,冷冷地道:「你說的話哪能相信,呆會出去的時候,咱們三個分別上車,免得一次性被人家給端了,那可太窩囊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轉頭指向窗外,輕聲道:「學校門口的警車已經開始撤了,你們儘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從不輕易許諾,答應你們的,就一定能做到,大家放輕鬆些,別太緊張,沒什麼可擔心的。」
鍾隱從椅子上站起,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貓腰走到牆邊,摸起一個帆布包,從裡面取出一架望遠鏡來,他手裡拿著望遠鏡搖了搖,輕聲道:「老大,我去六樓望風,看外面有沒有設埋伏,鬍子說的也有道理,這些警察太狡猾,不小心點可不成,容易吃大虧。」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惡狠狠地道:「去吧,一旦發現異常情況,馬上開槍示警,我這邊就開始殺人。」
他說完這句話,屋子裡剩下的八個女生均是臉色大變,都把惶恐不安的目光望向王思宇,眼裡充滿了無助。
王思宇心裡也有些忐忑不安,唯恐外面出了疏漏,被鍾嘉眾瞧出端倪,但他還是故作鎮定地安慰道:「同學們,大家不用怕,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獲得自由。」
這時小鬍子走了過來,低聲在中年男人耳邊說了幾句,說話時,目光始終盯在夏小玉的身上,臉上露出極度猥瑣的表情。
中年男人把身子向後一仰,皺了皺眉,搖頭道:「不行,這個當口不能節外生枝,把他激怒了,對咱們沒好處,等逃出去再說吧。」
小鬍子聽了,臉上露出極為沮喪的表情,抬腿把一張椅子踢翻,嘴裡不乾不淨地罵道:「這妞真夠騷的,剛才這舞跳得夠勁,把我的火全他媽的勾出來了,不干她一次,我憋得心裡發慌。」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有些不耐煩地道:「鬍子,你就不能忍一忍,出去以後再說嘛。」
小鬍子卻瞪了眼睛,低聲嘟囔道:「忍個鳥,這陣子東躲西藏的,已經快一個月沒碰娘們了,呆會要是運氣不好,說不定剛剛走出門口,就被亂槍打死了,那可真夠憋屈的。」
中年男人聽他抱怨得厲害,就搖晃了幾下脖子,翻著眼皮道:「那你去吧,但要快點,十分鐘內把事辦完了。」
小鬍子頓時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地道:「謝了,大哥,我就知道你體恤弟兄,下輩子我還跟著你混。」
中年人『哧啦』一笑,拿手點了點他的腦門,低聲道:「鬍子,說什麼屁話呢,不吉利,動作快點,放完炮趕緊回來,誤了點我們可不等你,讓你當個風流鬼。」
小鬍子滿口答應著,快步向女生堆里走去,伸出左手,向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夏小玉拎了出來,拉著她的胳膊就往出走。
夏小玉驚得花容失色,趕忙掙扎著向後退,連連喊道:「你要幹什麼,快放手,放開我……」
王思宇見情況不妙,忙奔了過去,來到兩人身邊,捉住小鬍子的胳膊,低聲喝道:「混蛋,你幹什麼,快放手!」
小鬍子一臉的不耐煩,他把手槍抬起來,對準王思宇的胸口,惡狠狠地威脅道:「走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把老子惹急了,先把你這狗屁縣長斃了。」
王思宇轉過頭來,怒氣沖沖地望著中年男人,大聲吼道:「你們這麼干,可壞了規矩,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絕對不能讓你們傷害她。」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蹺起二郎腿,掂了掂手中的槍,笑著道:「什麼是規矩?誰手裡有槍誰能定規矩!王縣長,你是干大事的人,別太斤斤計較,讓他們出去耍一下,死不了人的。」
王思宇的目光變得鋒利起來,低聲喝道:「你不要逼我,大不了咱們一起死。」
中年男人呵呵笑了起來,拿起手槍,瞄著王思宇的腦門,以戲虐的口吻道:「死就死唄,我們反正是爛命一條,沒你的性命金貴,再加上這八個女生,我們哥三換九條命,賺大了。」
王思宇登時一愣,他沒有料到形勢急轉直下,居然出現了這種意想不到的局面,只是越在這種要緊關頭,越需要冷靜,他腦子裡在飛速地運轉著,思考著對策,很快做出了決定,於是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嘆了口氣,緩緩鬆開了右手,閃開了一條路,任憑著小鬍子把夏小玉拖走。
在夏小玉哭天搶地的叫聲里,王思宇伸手摸向褲子口袋,摸出三把飛刀來,將手藏在身後,緩緩向中年男人走去,來到他對面五米之內,停下腳步,盯著他的眼睛,神色黯然地道:「好吧,你贏了。」
中年男人搖了搖手中的槍,似笑非笑地道:「不是我贏了,是它贏了。」
王思宇轉過頭去,望著小鬍子把夏小玉拖出門去,眼裡滿是憤怒的火焰,他緩慢地調整著呼吸,眼角的餘光瞥向中年男人的手腕,以及他手中那把烏黑髮亮的手槍,仔細關注著槍口的指向。
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冒險一搏了,如果能快速幹掉眼前這個傢伙,他還有機會去救夏小玉,當然,前提是一切的戰鬥,都要在鍾嘉眾回來前完成,否則,他和這些學生,就再沒有機會走出這間教室。
夏小玉的叫喊聲在走廊里響起,漸漸遠去,可她的凄慘的呼救聲卻一直在王思宇的腦海中回蕩,王思宇深吸一口氣,抓住機會,猛然轉身,手腕一抖,三把飛刀同時彈射而出,盡數扎在中年男人的臉上,其中兩把,竟然準確地扎在他的左眼上,剎那間,中年男人已是血流滿面,樣貌恐怖之極。
中年男人張大嘴巴,發出『啊』的一聲慘叫,手槍瞬間跌落在桌子上,他雙手摸著臉上的飛刀,發狠地拔了出來,隨手丟了出去,疼得哇哇大叫起來。
王思宇再不多想,一個箭步衝過去,伸手去抓桌上的手槍,可那隻手卻被中年男人死死地抓住,那人不愧是悍匪,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低吼一聲,揮拳打向王思宇的面門。
王思宇伸出左臂擋了一下,卻被他抓住了肩膀,兩人隔著一張桌子撕扯了幾下,便同時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在水泥地面上翻滾起來,遠處的女生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都嚇得抖成一團,卻沒有人敢上來幫忙。
中年男人雖然睜不開眼睛,但狀如瘋虎,那張滿是血污的臉痛苦地扭曲著,顯得格外的猙獰可怖,他就如同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一般,他騎在王思宇的身上,拚命地掐著王思宇的喉嚨,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叫聲。
王思宇左手掰著中年人的手腕,右手奮力揮出,一拳拳地打在他的頭上。
中年男人渾然未覺,依舊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兩隻鐵鉗般的大手死死地卡在王思宇的脖子上,始終不肯鬆開。
王思宇覺得呼吸愈發困難,臉色憋得漲紅,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用膝蓋去撞擊中年男人的身體,一下,兩下,三下……
王思宇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小,神智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正殊死掙扎間,一個女生忽地尖叫起來:「槍,槍就在你的左手邊。」
王思宇伸手在地上摸了摸,終於摸到了那把手槍,他把槍口對準了中年男人的小腹,猛地扣動了扳機。
「砰!」
在一聲巨響中,中年男人魁梧的身子一晃,緩緩鬆開了手,在瞬間的寧靜中,張大了嘴巴,低頭望了一眼,緩緩地倒了下去,躺在地上,身體在不停地抽搐著,嘴裡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呻吟。
王思宇將他的身體推開,擦了擦臉上的血污,騰地站起來,躲在講台後面,將槍口對準門口,他知道,聽到槍響以後,那兩個歹徒隨時都有可能進來。
果然,走廊里響起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王思宇的神經登時繃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穩穩地舉著手槍,準備隨時扣動扳機。
突然間,一個曼妙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她敏捷地跳了進來,在地上翻了個筋斗,便躲到講台的另一側,半跪著舉槍,嬌聲喝道:「不許動,我是警察!」
王思宇登時愣住了,緩緩地站起來,吶吶地道:「燕妮,怎麼是你?」
白燕妮也忽地一呆,把手槍放下,站了起來,神色激動地道:「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
這時牆邊的女生見了穿著一身警服的白燕妮,都像見到救星一般,飛快地奔了過來,紛紛喊道:「白老師,白老師……」
王思宇皺了皺眉,神色緊張地望著門口,趕忙大踏步走過去,把白燕妮擋在身後,舉著槍向門口處走去,低聲道:「燕妮,馬上給萬局長打電話,讓他們立即發動強攻,鍾嘉眾可能在六樓,另外一個劫匪抓了夏小玉,應該在三樓的某個房間里,我現在去救她,你躲在這裡不要亂動。」
白燕妮微微一笑,拉住他的胳膊,輕聲道:「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那兩人都被我抓了。」
王思宇登時一怔,轉過頭來,滿臉狐疑地道:「什麼?你說什麼?」
白燕妮把手槍放好,俏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抿嘴笑道:「嘉眾已經被我打暈了,被銬在四樓的教室里,那個小鬍子也拿腰帶捆了,小玉正拿槍看著他。」
王思宇有些不信望著她,詫異地道:「燕妮,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兩個歹徒都被你抓了?」
白燕妮蹙著眉頭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喲,抓的很輕鬆啊,都是三招搞定的。」
王思宇像看著怪物一樣地盯著她,低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仔細講講。」
白燕妮笑了笑,柔聲解釋道:「你進了辦公樓後,教室里傳出兩聲槍響,我怕你出了意外,就悄悄溜了進來,躲在四樓的拐角處,打算見機行事,沒想到好事不斷喲,先是嘉眾送上門來,收拾了他以後,剛剛下樓,就見歹徒拖著小玉往教室裡面走,我從後面追了過去,把他也制服了,剛想去你那裡,沒想到槍聲響了,我以為你出事了,就趕緊發動強攻。」
王思宇有些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過了半晌,才嘆息道:「燕妮,你膽子怪大的,居然敢擅自行動,不過這次運氣好,歪打正著,居然立功了。」
白燕妮望著他衣襟上的血,有些發獃,滿臉關切地道:「你受傷了?」
王思宇搖了搖頭,笑著道:「我沒事,血是別人的。」
白燕妮這才放下心來,嫣然一笑,輕聲道:「那咱們去小玉那邊吧,她膽子太小,回去晚了,非哭鼻子不可喲。」
王思宇點點頭,跟著她走進三樓的一間教室,望了一眼,只見小鬍子已經被捆在暖氣管道上,耷拉著腦袋,嘴裡被塞了塊破抹布,正嗚嗚地叫著,眼裡滿是絕望與不甘的神色。
而夏小玉雙手握著槍,正站在門口瑟瑟發抖,看那架勢,不像是在看守犯人,倒像是隨時打算拔腿開溜。
王思宇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槍,輕聲道:「小玉,沒事了。」
夏小玉抽泣了幾聲,猛地撲到王思宇的懷裡,哇哇地哭了起來。
幾分鐘後,外面的警察蜂擁而入,將三名歹徒抓上了車,那名中年男人直接被送往市裡搶救。
王思宇洗了臉,走出教學樓後,被蜂擁而上的警察和家長們圍了起來,眾人像對待英雄一樣,歡呼雀躍著,把他拋向半空,這種場景倒有些似曾相識,王思宇心裡美滋滋地,臉上已經樂開了花。
當然,他非常清楚,真正的英雄不是自己,而是正站在教學樓下,歪著腦袋看自己的那位靚麗警花。
望著歡慶的人群,市長李漢梓摸出手機,微笑著給市委書記岳明松打了電話,隨後,在焦南亭、肖勇等人的陪同下,邁步向前,分開人群,握著王思宇的手,語重心長地道:「王縣長,辛苦了,岳書記剛才在電話里講,讓你明天去市裡,他請你吃大餐。」
王思宇面色恭敬地道:「李市長,其實我沒做什麼,主要是白燕妮警官機智勇敢,制服了歹徒,否則,危機不會這樣順利解除。」
李漢梓微微一笑,輕聲道:「白警官在哪裡?」
王思宇轉頭望去,卻已經找不到了白燕妮的身影。
他正四處尋覓時,卻被肖勇攔腰抱起,肖勇就像個孩子似的,抱著他又蹦又跳。
當晚,西山縣的鞭炮聲響了一夜,白燕妮的媚叫聲也喊了一夜,直到天光放亮,王思宇才精疲力竭地趴在她的身上,嘿嘿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