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半,兩輛車子駛出市委大院,沿著市府路向西行了五百米,停在漢斯咖啡廳門口,王思宇下了車子,隨手帶上車門,來到吉普車邊,望著寧霜,微微一笑,兩人一前一後,緩緩走了進去。
這家咖啡廳環境極為優雅,裝潢是古典歐式風格,牆面鑲著紅色木板,上面塗著金漆,或繪製著優美的圖案,石膏工藝裝飾品點綴在各處,寬闊的走道、柔和的色調,精美的餐具,讓人感到格外溫馨,彷彿置身於十六世紀的西方宮廷。
而牆角的黑色鋼琴邊,坐著一位學生模樣的少女,正在彈奏著悠揚的樂曲,優美動聽,兩人撿了窗口的位置坐下,叫來服務員,點了兩杯藍山咖啡,就各自沉默下來。
或許,是因為彼此還不太熟悉,單獨接觸時,難免有些緊張,即便換了環境,還是很難找到感覺,目光掠過那張清麗秀美的臉蛋,望著她肩頭的『兩杠一星』,沉吟半晌,王思宇端起杯子,輕聲道:「霜兒,這次過來,能多呆幾天吧?」
「不一定,要看情況。」寧霜沒有抬頭,聲音也出奇的淡漠,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讓王思宇有些無可奈何,喝了口咖啡,把目光轉向窗外,不再吭聲。
寧霜摘下軍帽,放在桌邊,手裡捏著銀勺,在咖啡里輕輕攪動著,香濃的氣味,伴著淡淡的霧氣,彌散開來,她卻盯著桌面發獃,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寧霜停下了動作,望著杯中旋轉的褐色液體,輕吁了口氣,有些傷感道:「姐姐要能回來,就多住些日子,主要是放心不下她。」
王思宇嘆了口氣,抱著雙肩,淡淡地道:「既然感情不好,何必勉強呢,這樣的婚姻維持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早些分開,對兩邊都好,不是嗎?」
寧霜點點頭,神色黯然地道:「勸過她,就是不肯呢,姐姐性子太軟,要是換成我,早就拿槍斃了那個壞蛋,哪會忍氣吞聲地過下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白皙細膩的玉手上,輕聲道:「霜兒,你槍法倒是很准,怎麼練出來的?」
寧霜蹙起秀眉,淡淡地道:「沒什麼,就是需要刻苦訓練,平均下來,一年要打掉兩萬發子彈,除此之外,還要練心理,練專註,練精準。」
王思宇笑笑,想起了鎖在家中的那把槍,不禁覺得手癢,輕聲道:「我現在開始練習,應該來不及了吧?」
「只要訓練能跟上,一樣能變成神槍手。」寧霜也忽地想起了什麼,臉上泛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抬頭望了王思宇,緩和了語氣,柔聲道:「其實,你在家裡也可以練習的,不必開槍,就能把基礎打好。」
「怎麼練?」王思宇微微一笑,饒有興趣地望著她,對面的這位女軍官,無疑是不折不扣的美女,膚如凝脂,杏眼桃腮,未施粉黛,卻也清麗可人,般般入畫,只是這樣靜靜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而且,她身上那種冷艷氣質,竟和周媛有幾分相似,只不過,眉宇間,少了一份孤寂落寞,多出些許的英武之氣。
寧霜嫣然一笑,把玩著銀勺,悄聲道:「我平時都用三種辦法訓練,第一種,是在七分鐘內,把塗成五種不同顏色的黃豆,從碗里分揀出來。第二種,是在一粒米上,穿出四個完好無損的針眼。第三種,是手握筆尖,在一張畫滿小圓圈的紙上,懸空打點,這些是內功,練好了,感覺就出來了,只要稍加練習,就會把槍打得很准。」
王思宇輕輕點頭,溫柔地注視著她,笑著道:「霜兒,你果然是很喜歡槍的,一提到這方面的話題,就滔滔不絕了。」
寧霜抿起嘴唇,勾起一抹會心的笑意,轉過俏臉,望向窗外,淡淡地道:「我是軍人,喜歡聊這些事情。」
「這算是提示嗎?」王思宇心中微動,目光落在她白膩如脂的脖頸上,恍惚了片刻,才發覺到失態,忙低頭喝了口咖啡,望著斜對面,牆上那幾幅聖經故事油畫,試探著問道:「霜兒,家裡最近還在逼婚嗎?」
「沒有。」寧霜垂下頭,雙手捧著面頰,有些難為情地道:「已經和爸爸講了,在和你相處,家裡還是蠻支持的,讓我加把勁,過年的時候,把你帶回瀋陽老家,給爺爺看看。」
王思宇啞然失笑,輕聲道:「他們沒有懷疑嗎?」
寧霜臉上有些發燒,淡淡地道:「應該沒有,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出來了。」
盯著那張緋紅的俏臉,心中大樂,王思宇把身子向後一仰,笑著問道:「那過年的時候,我要去瀋陽嗎?」
「到時再說吧。」寧霜嘆了口氣,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表情又恢復了自然。
王思宇摩挲著頭髮,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霜兒,不如,咱們假戲真做了吧!」
寧霜沒有生氣,而是蹙眉望著他,淡淡地道:「你不害怕嗎?」
「為什麼要害怕?」王思宇眨了下眼睛,促狹地望著她。
寧霜盯著他看了半晌,伸出白皙的右手,在腰間拍了拍,眼中閃過慧黠的笑意,有些自嘲地道:「佑民以前就說過,帶了槍的女人,是世上最危險的動物,他寧可在關在籠子里,和獅子同眠,也不會娶一個槍不離身的女孩子。」
王思宇擺擺手,笑著道:「這話有些過了,應該是開玩笑的。」
寧霜莞爾一笑,把玩著杯子,嘆息道:「不是開玩笑,佑民很怕槍的,經常擔心走火。」
王思宇把玩著杯子,好奇地道:「怎麼,你也拿槍指過他的頭?」
「那倒沒有!」寧霜臉紅了,伸手拂了下秀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雖然對他沒有感覺,但也不討厭他,有時候,和他坐在一起發獃,也挺有意思的。」
「坐在一起發獃?」王思宇愣住了,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寧霜點點頭,端起咖啡,若有所思地道:「對,就像咱們剛才那樣,隔著一張桌子,各自想著心事,偶爾也說上幾句,那樣也很好的。」
王思宇笑了起來,搖頭道:「你們兩人談戀愛的方式,倒是很特別。」
寧霜收起笑容,淡淡地道:「沒談過,當時,我們兩人都沒有心情談戀愛,只是被家裡人逼得沒辦法,做戲罷了。」
王思宇嘆了口氣,有些頭痛地道:「那麼,現在輪到咱們兩人做戲了?」
寧霜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道:「你這人還不錯,要是肯和小影分手,我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王思宇趕忙擺擺手,笑著道:「開什麼玩笑,那怎麼可能呢,糟糠之妻不下堂。」
寧霜支了下頜,目光落在桌面上,語氣冷淡地道:「所以說嘛,假戲真做的可能性,就沒有了,我可不喜歡和別的女人分享男人,無論他有多優秀。」
王思宇聳聳肩,苦笑著道:「那隻能當過渡男友了,不過,當伴郎也是不錯的選擇。」
寧霜嫣然一笑,把玩著杯子,淡淡地道:「不是過渡男友,而是是租借,我跟小影提過了,租用你兩年,到時完璧歸趙。」
「是嗎?她沒有講過。」王思宇笑笑,品了口咖啡,輕輕搖頭道:「這是你們女人間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寧霜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既然知道沒關係,怎麼還打賭?」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咳咳地咳嗽起來,摸出紙巾擦了嘴角,有些尷尬地道:「這個衛國兄,嘴巴還真不嚴,那是酒桌上的玩笑話,當不得真!」
「知道就好!」寧霜小聲嘟囔了一句,臉頰也有些發燒,忙摸起桌上的軍帽,輕笑道:「好啦,宇少,我要回省軍區了,不能讓劉伯伯久等,咱們有空再聊。」說罷,站了起來,自顧下了樓,坐上吉普車,駕車離去。
王思宇站在窗邊,微笑道:「其實,還是很有女人味的。」
少了點,也發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