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中組部的賀雲逸部長來到渭北,主持召開了全省領導幹部大會,宣布了**中央關於省委主要領導調整的決定,中央決定庄孝儒同志任**渭北省委書記、省人大主任。
同時,任命原江南省常務副省長張躍進為省委副書記、代省長,原魯東省委組織部長周懷江,為渭北省組織部長,梁鴻達同志不再擔任渭北省委書記職務,陳啟明同志不再擔任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職務,另有任用。
儘管在會上,賀雲逸部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高度評價了前任省委書記梁鴻達同志在渭北做出的努力,並強調,這次渭北省委主要領導的調整,是從大局出發,根據工作需要和幹部交流精神,以及渭北省領導班子建設的實際情況,經過通盤考慮,審慎研究,做出的決定,希望渭北的廣大領導幹部們能夠充分理解,衷心擁護。
但與會人員都非常清楚,表面上看,這是多贏的局面,陳系、唐系、乃至中央的林書記,都是這次幹部調整的受益者,但由於林書記的高調介入,使原本就暗流洶湧的渭北官場,又增加了許多變數,未來局勢的走向,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接下來幾天,王思宇忙於應酬,先是為陳啟明踐行,隨後,又在尹兆奇,唐衛國的引薦下,分別拜會了兩位新來的省委大員,兩方面似乎都表現了極大的熱忱,極力爭取於系的支持,但給出的籌碼,卻都不能令人滿意。
不過,王思宇也並不著急,畢竟,現在的局勢越複雜,對於志在渭北恢復於系影響力的他來說,就越為有利,只要保持中立態度,不把自己置於矛盾的中心,就能進退自如,左右逢源。
從尹兆奇近期的言行來看,似乎不再提過渡的事情,而有長期留在渭北,繼續擴大影響的意圖,這樣一來,就會對唐衛國構成實質性的威脅,兩人間的衝突,在所難免,只是時間的問題。
沒過多久,趙山泉出逃的消息也傳了出來,他是通過南方某城市,偷渡到香港,又轉道去了歐洲,外面的傳言很多,說他在職期間,貪污了近兩億公款,在洛水有豪宅七八處,情婦也有七八位。
但只有趙麗華清楚,自己這個弟弟,也許是最狼狽的外逃官員了,貪污得來的公款,大部分都捐了出去,仍不能把事情擺平,在得知丈夫要大義滅親,對弟弟進行嚴辦之後,趙麗華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自從趙山泉出逃之後,她和丈夫的關係也變得格外緊張,幾乎每次見面,都要因為此事爭吵,除了憎恨丈夫冷血之外,她也遷怒於王思宇,認為是這個人,徹底毀了弟弟的前途。
因此,趙麗華恨得牙根直咬,暗自發狠,若有機會,定然要以牙還牙,也讓他嘗嘗背井離鄉的滋味,只是一想到京城勢力龐大的於系,她就有些泄氣,報復的念頭,也只能深埋在心底了。
不知不覺中,天氣變得越來越冷,院子里的香樟樹,早已凋零,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杈,剛剛放了寒假,廖景卿就帶著瑤瑤,返回華西。
而方晶卻只到這裡住了幾天,就轉道去了美國,陪伴病重的父親,王思宇獨自住在別墅里,就有些空落落的,心境也如同外面的冬日,異常蕭索。
晚上八點多鐘,站在窗邊,眺望著夜色下寂靜的院子,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把煙蒂掐滅,丟了出去,轉身下了樓,鎖上門後,駕車離開別墅。
在半路上,他給鄧華安掛了電話,兩人找到一家酒店,坐在包廂里,喝到深夜,才醉醺醺地返回家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
正眯著眼睛打盹時,耳畔傳來『滴滴』兩聲響,王思宇忙把手摸向枕頭下面,掏出手機,翻出簡訊,卻見是張倩影發來的,上面寫著:「小宇,我失眠了。」
王思宇笑了笑,忙回撥了過去,輕聲道:「老婆,我也一樣,今晚異常精神,睡不著了。」
張倩影嘆了口氣,柔聲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嗎?」
王思宇輕輕搖頭,苦笑著道:「不是,只是覺得有些孤單,小影,乾脆,你搬過來吧,好久沒有嘗過你的味道了。」
張倩影臉紅了,伸手摸了下雪白的酥胸,嗔怪道:「下流!臭小宇,一點出息都沒有,都做了那麼大的官,還想著做那事兒。」
王思宇有些無語,翻過身子,苦笑著道:「小影,做那事兒,和官大官小有什麼關係?」
張倩影嫵媚地一笑,悄聲道:「怎麼會孤單呢,霜兒回瀋陽了?」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陳啟明離開了,她也就走了,要年前才能回來。」
張倩影微微一怔,蹙眉道:「和陳啟明有什麼關係?」
王思宇笑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把檯燈點亮,摸出一根煙,點上後,皺眉吸了一口,輕聲解釋道:「陳啟明那個人,脾氣暴躁,她主要是擔心姐姐,才來渭北,現在,陳家夫婦去了江南省,她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張倩影蹙起秀眉,不解地道:「小宇,你們兩人的關係,到底怎麼樣了?」
王思宇聳聳肩,不以為然地道:「還能怎麼樣,你知道的,我們只是做戲而已。」
張倩影撇撇嘴,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柔聲道:「臭小宇,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傻?」
王思宇撣了撣煙灰,沉思半晌,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都有吧,難得糊塗!」
張倩影蹙起秀眉,好奇地道:「小宇,怎麼忽然轉了性子,難道是因為小晶?」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吐著煙圈,微笑道:「是啊,那傻丫頭,太痴情了,讓我不忍傷害,更何況,也要對得起方老師,以前答應過他,要照顧小晶一輩子,說過的話,要作數。」
張倩影沉默下來,半晌,才輕笑道:「其實,沒有那麼麻煩的,實在捨不得,你可以都娶了。」
王思宇擺擺手,嘆息道:「小影,別胡思亂想了,我知道,你又想玩孔融讓梨了,打算離婚?」
張倩影咯咯地笑了起來,抿嘴道:「咱們兩人,倒用不著那個紅本本,留著也是浪費,不如讓出去好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輕聲道:「小浪蹄子,你敢!」
張倩影撇了撇嘴,笑盈盈地道:「怎麼不敢,明兒就去辦手續。」
王思宇板了面孔,把手中的半截煙熄滅,丟到煙灰缸里,皺眉道:「傻老婆,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這輩子,我不會讓你離第二次婚。」
張倩影沒有吭聲,心裡卻感動得一塌糊塗,眼淚奪眶而出,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良久,她才默默地擦了淚痕,吞吞吐吐地道:「小宇,有件事情,一直想和你說,只是怕你生氣,就沒有講,不過,埋在心裡,怪難受的。」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皺眉道:「小影,有什麼事情,儘管講,只要不是紅杏出牆,一切都好商量。」
張倩影怒了,霍地坐起,恨恨地道:「去你的,出你個大頭鬼,不許胡說!」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來,一臉無辜地道:「還不是聽你說的嚴重,被嚇到了。」
張倩影拿手捂了嘴,怯怯地笑道:「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倒真是稀罕呢!」
王思宇側過身子,微笑道:「小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啥事?」
張倩影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小宇,我見到趙帆了。」
「趙帆?他在哪?」王思宇心裡『咯噔』一下,腦海中立時閃過那個熟悉的身影,趕忙追問道。
張倩影拿手支了下頜,有些傷感地道:「現在,應該在新加坡吧,雅莉給他辦的手續,過些日子,她也會跟過去,很可能,兩人以後……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王思宇呆了一呆,心情複雜地道:「小影,趙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張倩影點點頭,含糊地道:「他是無心之過,但是,如果被抓到,估計後半生,都要在監獄裡度過了,這兩年,他隱姓埋名,東躲西藏,吃盡了苦頭,連做夢都會驚醒。」
王思宇皺起眉頭,沉思半晌,就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淡淡地道:「既然那樣,出去也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了,重新開始吧。」
張倩影『嗯』了一聲,嘆息道:「小宇,這些日子,經常會想起在青州的時光,這才過了幾年,就物是人非了,想想,真和做夢一樣。」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小影,不要太傷感了,人生總會經歷很多事情。」
張倩影蹙起秀眉,欲言又止,半晌,輕吁了口氣,柔聲道:「好了,把心裡話都講出來,舒服多了,小宇,娛樂公司那邊籌備的差不多了,下個月中旬就能開業,你要記得到場。」
「好的。」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兩人又甜言蜜語,煲了許久的電話粥,才掛斷電話,王思宇關了檯燈,拉上被子躺下,也想起了青州的那些歲月,心裡倒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湧上心頭,不知過了多久,無邊的睡意襲來,他才合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