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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南粵烽火 第二十八~三十章 收網

所屬書籍: 官道之色戒

    約莫七八分鐘後,書房裡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艾嘉興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用手摸著前額稀疏的頭髮,笑逐顏開地道:「王書記,那就這樣,以後不忙的時候,記得到家裡做客,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幾樣可口的小菜,包你喜歡!」

    「好的,好的,艾書記,改日一定登門拜訪。」王思宇故意加重了語氣,做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又寒暄了幾句,就掛斷電話,暗自琢磨著,這位艾書記,倒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嘴上像是抹了油,竟撿好聽的說,卻矢口不提艾蓉蓉講過的事情,而是在拐彎抹角地套話。

    其實,對於濱海官場的大致情況,王思宇也已經掌握了一些,那位艾副總說的倒有沒錯,杜山在當市委書記期間,曾著力提拔了一批幹部,其中就包括市長盧金旺,自己若想在這裡有一番作為,勢必會與杜山的舊部有所衝突,要說不發生摩擦甚至是矛盾,那也是很不現實的。

    只不過,王思宇初到濱海,在立足未穩之際,對於下面的官員,還是應該以安撫為主,而不是受人利用,把局面搞得一團糟,那不符合他的利益,即便有所考量,也要悄悄運作,潤物細無聲地解決問題,當然,如果大棒揮起來的時候,仍有人敢帶頭挑釁,那自然是要殺一儆百的。

    通過推動打黑的事情,王思宇也在觀察濱海市各方的反應,到目前為止,還是很滿意的,雖然不太情願,但那兩名主要副手,還是平靜地接受了他的決定,下面並沒有出現的強烈反彈,這也意味著,他與濱海這套班子成員,還是可以嘗試用溝通來解決問題的。

    站在窗邊,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沉思半晌,王思宇淡淡一笑,拉上淡紫色的窗帘,回到電腦桌旁坐下,望著QQ視頻里,雙手捧腮,無精打採的瑤瑤,輕聲道:「怎麼,小寶貝,等急了?」

    「嗯,就是呢,怎麼那樣久呢!」瑤瑤把小嘴撅起來,滿臉不高興地道:「人家都快睡著了。」

    王思宇笑笑,調整下攝像頭的清晰度,望著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輕聲道:「小寶貝,既然困了,就回房間休息吧,別影響明天上課。」

    瑤瑤卻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唉聲嘆氣地道:「不想去了呢,舅舅,你就答應瑤瑤吧,讓我和媽媽跟過去,好不好喔?」

    「不行,還得再等等。」王思宇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兩口,吐著煙圈道:「小寶貝,你要乖些,再過一段時間,舅舅把這邊的工作捋順了,會去接你們娘倆,別著急啊。」

    瑤瑤失望極了,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用一雙小手,敲打著電腦桌,氣呼呼地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人家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王思宇皺起眉頭,輕聲呵斥道:「又不聽話了,是吧?」

    瑤瑤癟著小嘴,極為委屈地道:「舅舅,人家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你肯定是和新舅媽好了,要生小孩子,不想要瑤瑤和媽媽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隨即莞爾,撣了撣煙灰,笑著道:「瑤瑤,別亂猜了,舅舅怎麼會不要你們呢,無論到什麼時候,咱們都是一家人,對吧?」

    「對呀!」瑤瑤拿手揉著眼角,可憐兮兮地道:「可是,你為什麼總在找借口,拖啊,拖啊,拖的,一直往後拖,拖得人家都傷心死了!」

    王思宇有些無語,又耐心哄道:「這次不會再拖了,最多兩個月,肯定把你們接過來,好不好?」

    瑤瑤歪著腦袋,想了想,就豎起一根白生生的手指,討價還價地道:「不行,就一個月,你要是不來,我真的要離家出走啦!」

    王思宇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好吧,那就一個月好了,小寶貝,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動不動還威脅人。」

    「誰不聽話了,明明就是你的錯嘛,你說話不算話,你賴皮!」瑤瑤哭喪著小臉,梗著脖子分辨著,喊了幾聲後,愈發覺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腮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就趴在桌子上,依依呀呀地哭了起來。

    廖景卿見狀,忙從沙發上走過來,和王思宇一起,哄了好一會兒,瑤瑤才停止了哭泣,悶悶不樂地回到房間,鑽進被窩後,仍舊撇著小嘴,嘟嘟囔囔地道:「賴皮,就是賴皮,什麼最心疼瑤瑤了,都是哄人的!」

    「這孩子,真是越發不聽話了。」廖景卿拉了椅子坐下,望著視頻里的王思宇,幽幽地道:「小宇,被她吵煩了吧?」

    「沒有,哪能呢,瑤瑤可是我的心頭肉!」王思宇笑笑,又望了那張清麗絕俗的俏臉,輕聲道:「姐,想我了嗎?」

    廖景卿咬著粉唇,把俏臉轉到旁邊,低低地道:「當然想了,你呢?」

    「也想了,想得睡不著覺。」王思宇拿手觸摸著屏幕,促狹地笑道:「姐,你哪裡最想我?」

    廖景卿心頭一盪,瞟了他一眼,羞赧地道:「心裡唄!」

    「還有呢?」王思宇歪著腦袋,一臉色相地道。

    廖景卿垂下頭,擺弄著裙擺,吶吶地道:「哪裡都想了!」

    「那裡呢,想了嗎?」見她那副欲語還休的模樣,王思宇愈發憐愛,就又得寸進尺地道。

    廖景卿伸出一雙玉手,捧著發燙的面頰,悄聲道:「好了,小弟,你快休息吧,我也該回屋了。」

    說罷,她抬起頭,對著攝像鏡頭嫣然一笑,便把QQ退掉,關了機器,嬌慵地站了起來,啐了一口,嘆息道:「這小壞蛋,官越做越大,人卻越來越下流了。」

    王思宇看著電腦,發了會呆,心裡也有些悵然,就掏出手機,撥了號碼,給市局副局長孫志軍打過去,沉聲道:「老孫,你那邊的進展怎麼樣,還順利嗎?」

    孫志軍忙站了起來,恭敬地道:「王書記,我們這幾天晝夜奮戰,已經摸到案件線索87條,重點查證23條,詢問、訊問知情人或涉案人員60餘次,已經基本掌握了他們的一些犯罪事實,正在順藤摸瓜,擴大戰果。」

    「乾的不錯,辛苦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停頓了一下,又皺眉道:「老孫,依照現在的進度,是否意味著,隨時可以對他們採取措施了?」

    「可以。」孫志軍遲疑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道:「王書記,還有件事情,要向您彙報,我和郝局都接到了清濱集團的請柬,去參加十周年慶典,那些人放出風來,屆時,會有多位省領導出席,郝局有些打怵,建議先放一放,免得他們告黑狀,為市裡惹麻煩。」

    「我都不怕麻煩,你們怕什麼?」王思宇把手一擺,淡淡地道:「如果證據確鑿,就在慶典當天抓人,當著那些省領導的面抓,從今以後,我看誰還敢再干預濱海的事情!」

    「是,王書記!」孫志軍樂了,掛斷電話,握起拳頭,砰地砸了下桌子,有些興奮地道:「霸氣啊,真是霸氣,一切擔心都是多餘的,這次,真是要一鍋端了,誰都跑不掉!」

    二十分鐘後,王思宇洗過澡,在浴缸里泡了一會兒,就擦拭了身子,裹著浴巾出來,推門進了卧室,見白燕妮穿著薄如輕紗的睡裙,正坐在床頭髮呆,就走過去,拉了她的手,微笑道:「燕妮,在想什麼?」

    「沒什麼。」白燕妮輕吁了口蘭氣,向內側讓了讓,愁眉不展地道:「有些日子沒見到小樂樂了,心裡想得厲害,他們為什麼現在還沒調過來喲!」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可能是哪個環節上出了點問題,明兒我往華西打個電話,催促一下。」

    白燕妮歉然一笑,搖頭道:「不用了,你那麼忙,別為這點小事兒操心了,再等等吧。」

    王思宇笑笑,把她攬在懷中,摸著那頭烏黑柔順的秀髮,悄聲道:「燕妮,我想好了,過些日子,讓你到司法局上班,還是忙起來好,免得總想孩子。」

    「忙了也想喲,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能不想么!」白燕妮嘆了口氣,脫下睡衣,鑽進被窩,躺在枕頭上,脈脈地望著王思宇,咯咯笑道:「怎麼,王大書記,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那倒沒有,是想吃奶.水了,給不給?」王思宇掀開被子,一臉壞笑地鑽了進去,用手摸著那對豐盈的乳.房,輕聲調侃道。

    「去你的,哪還有奶.水喲!」白燕妮『撲哧』一笑,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忙捉住王思宇的手掌,溫柔地道:「乖,臭法海,別總這樣,容易傷到身子喲!」

    「亂說,適當進行床上運動,有益身心健康!」王思宇把手向下探去,只摸了幾下,就嘿嘿笑著伏了上去,嫻熟地扯下那條蕾絲內褲,分開那兩條纖長的美腿,輕聲道:「燕妮,今晚,咱們應該研究一下新姿勢了。」

    白燕妮橫了他一眼,伸出雪白的玉臂,把燈關掉,忿忿地道:「免了,再怎麼研究,也是被你欺負的命。」

    「怎麼,不喜歡了?」王思宇低下頭,在那嬌嫩滑膩的嬌軀上,輕柔地吻著,那隻手也放了下去,輕攏慢捻抹復挑。

    白燕妮伸出雙手,扶住王思宇的肩頭,閉上美眸,顫聲道:「喜歡,當然是喜歡的,當初,在西山縣時,我就在心裡挂念著你,每晚都想著你,恨不能……恨不能……喲!」

    伴著一聲呢喃,她揚起欣白的脖頸,身子也挺了起來,長長的指甲,陷入王思宇的肩頭,喘息著道:「恨不能馬上就飛到你的身邊。」

    「那為什麼付諸行動呢?」王思宇輕輕蠕動著,用手觸摸著她嬌嫩的紅唇,溫柔地道。

    「因為……因為……你先停……一下下嘛!」白燕妮的聲音裡帶著無限的媚意,一雙美腿死死地纏在王思宇的腰間,搖晃著身子,撒嬌般地喊道。

    「好,那就停一下。」王思宇微微一笑,湊了過去,輕吻著她的耳垂,輕聲道:「說吧,為什麼沒有去找我?」

    白燕妮拿手捧了王思宇的臉龐,眸光如水地望著他,悄聲道:「臭法海,我怕有一天,你會厭倦,那樣我會很傷心,不如就躲著遠遠的,只在心裡想著你,想著你……喲,別動,喲,臭法海,別動喲……喲,喲!」

    晚上十點多鐘,濱海市區的一棟豪宅之中,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正站在窗邊,眺望著遠處的燈火,半晌,他才嘆了口氣,又拉上窗帘,坐到真皮沙發上,雙手拄著拐棍,做閉目沉思狀。

    幾分鐘後,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緩緩睜開眼睛,拿起手機,翻開短消息,見上面寫著:「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老者哼了一聲,把手機丟下,自言自語地道:「走?往哪裡走,外面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無論是走是留,都是死路一條,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認命了。」

    話音剛落,清脆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老者看了下號碼,趕忙接通,皺眉道:「老二,怎麼才打電話過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老大,他們好像約好了似的,都不肯參加。」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緊張地道:「而且,在回來的路上,我總覺得身後像是長了尾巴,搞不好,已經被人盯上了。」

    老者慘然一笑,輕聲道:「別慌,我不是說好了嘛,無論出了什麼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他們的政策向來是首惡必辦,協從不問,大不了,用我這身老骨頭,換回兄弟們的平安。」

    「老大……我……我們還是……唉!」那人支吾了半天,覺得無法說服老者,索性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聲音沙啞地道:「老大,明天的典禮怎麼辦?省里確定來人嗎?」

    「會來的,要沉住氣,把典禮辦得熱鬧一點,搞出點聲勢來,這可能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要做最壞的打算,爭取最好的結果。」說到這裡,老者頓了頓,又小聲提醒道:「老二,有些事情,你也可能會知道些,但進去後,千萬別亂說,那樣死得更快,咬牙挺住了,只要不槍斃,等他走了,就還有出來的希望,明白嗎?」

    「明白,老大,那我先去安排了。」經過老者的安撫,那人的情緒變得鎮定起來,聲音也恢復了平靜。

    「去吧,去吧。」老者嘆了口氣,把電話掛斷,沉吟半晌,又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精美的畫冊,翻開後,盯著那一張張照片,他的目光變得異常柔和。

    隨著他手指的翻動,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漸漸長大,變成了活潑可愛的花季少女,翻到相冊的最後一頁,望著照片里明艷動人的少女,老者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之色,把相冊合上,放到旁邊,取出紙筆,沉吟半晌,提筆寫了起來。

    「苦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爺爺可能也已經走了,再也見不到你了,不過,你別傷心,也不許哭,人總會有那一天的,作為一個孤老頭子,一個受人唾棄的老流氓,能活到這一天,爺爺已經知足了。」

    停頓了一下,他又動情地寫道:「苦兒,這是個人吃人的社會,爺爺這一生,曾經做過多少壞事,已經記不清了,也許,唯一做過的大好事,就是把你從火車站撿回來,撫養成人,這是咱爺倆的緣分,你就該是爺爺的孫女。」

    寫到這裡,老者鼻子一酸,竟然灑落幾滴渾濁的淚珠,落在紙面上,他摸出紙巾,擦了眼角,繼續寫道:「苦兒,爺爺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讓你記住,你是一個命苦的女孩,要珍惜現在的生活,可你就是不聽,讓爺爺很是失望,上次打了你,爺爺也很難過,但你一氣之下,跑出去大半年,也不和爺爺聯絡,是不是太太任性了?」

    「其實,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和正義無關,而是他們恐懼我們,爺爺是最崇拜毛的,毛曾經說過,流氓地痞之向來為社會所唾棄之輩,實為農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徹底、最堅決者,而每當他們預感到社會矛盾升級之時,都會先掃蕩一下,肅清這些亡命之徒,免得這些人帶頭鬧事,引發連鎖反應。」

    「苦兒,別再任性了,也別走爺爺的老路,看到這封信後,希望你能改變主意,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好女孩,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千萬別走爺爺的老路,知道嗎?」

    「苦兒……這些年經營的不錯,爺爺給你攢了豐厚的嫁妝,銀行保險柜的鑰匙,就藏在你十二歲生日時,親手栽的那顆樹下,帶上錢遠走高飛吧,永遠,永遠都別再回來了,江賀之絕筆。」

    寫到這裡,老者把筆丟下,默然半晌,就把寫好的信,裝進信封里,拿膠水粘好後,在上面寫了一行小字,隨即將保姆喊來,悄聲叮囑幾句,又掏出兩張銀行卡,連同信封一起,交給那白胖的女人,便轉身回到書房,拄著拐棍坐在皮椅上,一夜未眠。

    ********

    次日上午,清濱大酒店前熱鬧非凡,門前停滿了各式車輛,數十名身著旗袍的女服務員,身披綬帶,分立在紅地毯的兩旁,殷勤地招呼著客人,然而,很多人都感覺到,與往年相比,這次的慶典還是冷清許多,就連天空也有些陰鬱,氣壓很低,讓人喘不過氣來。

    到了十點多鐘,酒店門口聚起了一群人,都站在台階上,翹首以盼,過了一會兒,在警車的護衛下,幾輛高級轎車緩緩駛來,旁邊忙有人點了鞭炮,在震耳欲聾的聲響里,小車依次停下,車門幾乎同時打開,數位身份尊貴的領導紛紛下車,與前來迎接的眾人握手寒暄。

    這次來的領導里,有黃俊明副省長,省政協副主席王石祿,省公安廳的副廳長孫景生,還有一位穿著藍色套裙,臉上帶著黑色墨鏡的漂亮女人,毫無疑問,她就是南粵省信託投資公司的副總經理艾蓉蓉,儘管上次在王思宇面前吃了癟,可她還是想過來湊湊熱鬧。

    見在迎接的人群里,市裡最大的幹部,就只有市委秘書長侯晨和副市長任曉天,黃俊明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滿之色,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站在車邊說了幾句套話,就帶頭向前走去,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酒店,乘坐電梯來到宴會廳,徑直進了裡面的VIP包房。

    坐在沙發上,黃俊明與其他幾人交換了眼神,就蹺起二郎腿,笑眯眯地望著市委秘書長侯晨,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侯晨同志,你們市裡對清濱集團不是很重視嘛,怎麼他們搞十周年慶典,幾位主要領導都沒有參加呢?」

    侯晨忙側了側身,笑著解釋道:「黃省長,王書記本來是要來的,臨時出了點狀況,可能要晚點過來,而昨天下午,盧市長就帶隊到外地了,要周一才能回來。」

    「這樣啊,怪不得!」黃俊明臉上露出極為理解的表情,不再吭聲,其實,要按照慣例,他這位非常委的副省長,還真沒資格由市委書記作陪。

    不過,一般情況下,市長或常務副市長是要出現一個的,尤其是省政協的王副主席也過來了,市裡如果重視,還是應該做出相應安排的。

    王石祿眯著眼睛,環顧四周,也是笑眯眯地不說話,心裡卻在敲鼓,剛才在來的路上,他就發現市區各處都有幹警執勤,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他本以為市裡加強戒備,是為了保障他們的安全,可聽了侯晨的一席話,就覺得事出蹊蹺,搞不好,濱海是出了什麼狀況,不過,眾人既然不說,他也只好裝糊塗,沒有過問。

    江賀之謙卑地湊了過去,遞上幾份清濱集團的資料,在眾人翻閱的時候,又簡單做了介紹,把集團公司的前景描繪得光輝燦爛,併當場表態,要向濱海市紅十字會捐款一億元。

    這筆款子,清濱集團將分批次捐獻,每年捐出一千萬,十年之後,還會有新的動作,聽了他的發言,幾位從省里來的領導都輕輕點頭,臉上露出讚許的表情,唯有艾蓉蓉清楚內情,有些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這種花錢買平安的辦法,在她來看,完全是徒勞的,除非能搞定那位霸氣十足的市委書記,否則,面前這位濱海市黑道的頭面人物,註定逃不過一場牢獄之災。

    黃俊明笑了笑,把手中的材料放下,極為欣慰地道:「江董事長,你這是真正的企業家啊,如果商界的大老闆們,都像你這樣熱衷於慈善事業,我們政府這邊的工作可就好乾多了。」

    王石祿也點點頭,隨聲附和道:「是啊,黃省長講的很好,江董事長不錯,有一顆菩薩心腸,我建議,省內的媒體應該廣泛報道,大力宣傳這樣優秀的民營企業家。」

    黃俊明轉過頭,笑眯眯地道:「不光要宣傳,還應該鼓勵,石祿同志,我提個建議,你們應該把這樣的企業家,吸收到省政協裡面,協助我們搞好工作。」

    王石祿笑了,用手摸著油亮的前額,爽朗地道:「黃省長這個建議好,可以考慮。」

    見二人旁若無人,相互抬轎的樣子,艾蓉蓉就冷笑了一下,臉上現出一絲不屑的神情,這兩人根本沒有搞清濱海的狀況,就盲目跳到這個坑裡,著實有些可笑,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兩人在省里的現狀不佳,否則,消息哪裡會閉塞到這種程度。

    喝了杯茶水,艾蓉蓉轉頭望著公安廳的副廳長孫景生,笑眯眯地道:「孫叔叔,聽說濱海這裡在打黑,抓了不少人,有這回事兒嗎?」

    孫景生不敢託大,忙側過身子,小聲地道:「艾總,我剛從京城學習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被邀請過來了,濱海的情況,還真不太清楚。」

    市委秘書長侯晨忙笑著道:「艾總說的沒錯,在市委王書記的指示下,我們這段時間,正在搞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公安部門採取行動,打擊了一批涉黑的不法分子。」

    江賀之也點點頭,用複雜的目光望了艾蓉蓉一眼,輕聲道:「艾總,打黑好啊,把那些涉黑的人員都打擊下去,我們這些做正經生意的,就更加安心了。」

    「是嗎?」艾蓉蓉咯咯一笑,以略帶嘲弄的口吻道:「江董事長,這句話由你來說,最適合不過了。」

    江賀之無奈地笑笑,有些不自然地道:「艾總,我說的都是心裡話,做生意的,最怕那些人折騰了。」

    艾蓉蓉『嗯』了一聲,不再理他,而是側過身子,和孫景生閑聊了起來,這位孫副廳長雖然境況不佳,但和常務副省長杜山素來不睦,積怨頗深,敵人的敵人,自然也就是朋友了。

    十幾分鐘後,侯晨打了個電話,就起身道:「諸位領導,王書記來了,我去迎下,你們先坐。」

    艾蓉蓉抬腕看了下表,輕笑道:「正巧沒什麼事兒,我也出去迎迎,順便透透氣。」

    說罷,她也裊娜地站起,跟著幾人走了出去,一行人乘坐電梯下了樓,來到酒店外的台階上,站了沒多久,就見王思宇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怡然自得地拐了過來。

    望著他下身那條皺皺巴巴的褲子,以及腳下的布鞋,眾人都有些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艾蓉蓉更是張大嘴巴,愣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在心裡憤懣地喊了起來:「又是一個影帝,天啊,做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把自行車支起來,王思宇神態自若地和眾人打了招呼,又看著風姿卓越的艾蓉蓉,微微一笑,伸手道:「艾總,你好,歡迎到濱海市做客!」

    「王書記,您好,見到您很開心。」艾蓉蓉遞過一隻白皙柔嫩的玉手,與王思宇握了手,眼角的餘光,落在那雙布鞋上,意味深長地道:「王書記,您還真是艱苦樸素啊,令人感動。」

    王思宇淡淡一笑,把手收回來,輕聲道:「艾總,你是誤會了,上午沒什麼事情,到勞務市場那邊蹲點,調查了下農民工的問題,時間耽擱得有點久,就沒有換衣服,直接過來了。」

    「您去搞調研了?」艾蓉蓉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好像明白了幾分。

    王思宇笑笑,拿手指了指衣褲,笑著道:「是啊,剛來濱海的時候,就去轉過一次,想找人聊聊,可人家見我的一身裝扮,都不肯搭理,換了這身龍頭,效果就好多了,拿兩塊磚頭墊在屁股下面,一聊就是兩個鐘頭,別說,還真發現了不少問題。」

    艾蓉蓉微微蹙眉,不解地道:「王書記,現在農民工的問題,好像已經解決了不少,他們的工資也不低了,好多都能比上白領階層了。」

    王思宇擺擺手,微笑道:「艾總,你這樣看問題就片面了,這裡面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他們工作的條件很艱苦,還有些人從事高危職業,但其中大部分人沒有經過正規培訓,也沒有上保險,在子女入學的問題上,也受到種種歧視,這裡面有太多的難題,需要我們去認真解決。」

    說完,他從衣兜里翻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遞給旁邊的秘書長侯晨,輕聲道:「秘書長,這裡有我們對話的內容,請你抽出時間,組織相關部門的領導,研究解決,不要怕花錢,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市財政如果有困難,我出去給你們化緣,關鍵在於,必須找到正確的方法,治標治本。」

    侯晨接過那張紙,打開後掃了幾眼,就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在上衣口袋裡,微笑道:「王書記請放心,我們一定儘快研究解決。」

    「要抓緊辦,我和人家打過賭的,半年之內不解決,濱海市的市委書記就會跳樓,他們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王思宇像是在開玩笑,可眾人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誰都清楚,這番話里的分量。

    艾蓉蓉斂起笑容,肅然起敬,目光灼灼地盯著王思宇,略含歉意地道:「王書記,您經常搞這樣的微服私訪嗎?」

    「微服私訪談不上,但要經常到老百姓那裡轉轉,不接觸他們的生活,你就無法了解社會最真實的一面,會被很多虛假浮華的現象所迷惑。」說到這裡,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一下,轉頭望著侯晨,皺眉道:「只我下去還不行,要讓幹部們都下去,這樣吧,把到基層調研和做社區服務,都納入到幹部考察的範疇里,如果完不成任務,或者存在弄虛作假的行為,在任用提拔的問題上,組織部門應不予考慮。」

    「好的,王書記。」侯晨含笑點頭,輕聲道:「王書記,我儘快和組織部門溝通,抓緊時間出台文件。」

    江賀之在旁邊站了半晌,總算找到機會,湊上前來,恭敬地道:「王書記,您好,我是清濱集團的江賀之,您能大駕光臨,令鄙人榮幸之至。」

    「是江董事長啊,久仰了!」王思宇淡淡一笑,和他握了下手,又把頭湊了過去,小聲地道:「五湖四海,義氣為先。」

    「……」江賀之身子一顫,立時呆若木雞,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輕吁了口氣,語氣平靜地道:「王書記,客氣了,裡面請。」

    就在眾人的簇擁下,王思宇走進酒店,進了電梯後,他又轉頭看了副市長任曉天,微笑道:「曉天同志,正巧你在這裡,有個事情要和你商量下。」

    任曉天忙湊了過來,身子微微前傾,恭敬地道:「王書記,請指示。」

    王思宇微微皺眉,輕聲道:「你們上次搞的廉租房建設方案,我發現了一些問題,主要是地點太偏遠了,我建議你們分散開,別捨不得黃金地塊,更不能人為地划出富人區和貧民區,那樣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後患無窮。」

    「好的,王書記,我會儘快和相關部門協商,重新調整方案。」任曉天退了回去,後背上有些發涼,竟然出了許多的冷汗,這位市委書記雖然年輕,可身上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在他面前,任曉天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叮!」電梯門打開,眾人走了出去,來到宴會廳里,這時裡面已經坐滿了客人,其中除了濱海市一些商界名流,也有些穿西裝打領帶的黑道混混。

    當然,裡面更少不了身著便裝的幹警,從王思宇進了宴會廳的那一刻起,眾人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環顧四周,避免出現突發情況。

    只匆匆掃了幾眼,王思宇就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停下腳步,瞪了范幺六一眼,隨即在前呼後擁之下,進了VIP包間,和幾位省里來的客人握手寒暄。

    「黃省長,真是抱歉,有點事情耽誤了,遲到了。」王思宇臉上帶著異常親切的笑容,又和省政協副主席王石祿握了手,笑眯眯地道:「王老也曾在濱海市任過職,希望您能經常過來,指導我們的工作。」

    「王書記太客氣了。」三人都客氣地和王思宇打了招呼,紛紛坐下,黃俊明與王石祿兩人,都是從市長的位置上提到省里的,但實際上,都有明升暗降的性質,在官場之中,並非級別越高越好,而是看手中是否掌握著實權。

    比如黃俊明,身份地位上去了,權力卻縮水了,很多他在當市長時,能夠輕鬆做到的事情,當了副省長之後,卻有些力不從心了。

    雖然八位副省長,各有分工,但稍微重要些的事情,都要向馬省長彙報,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要經過常務副省長杜山同意,或者上會討論,才能正式生效,否則,就容易引發矛盾。

    最可氣的是,下面分管各廳局的頭頭們,也都勢利得很,表面上對他倒是很尊重,但很多事情,人家都繞過他,直接找政府一二把手的,對於這種情況,黃俊明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把關係搞僵,互相在面子上過不去。

    要知道,凡是能成為省里廳局一把手的,身後站著的人,往往都比他硬氣,認真計較起來,吃虧的很可能是他,當然,其中有幾位副省長還是很強勢的,排名靠前,仕途前景也很好,同樣的職務,也是因人而異,不能一概而論。

    黃俊明現在的處境,恰如詩詞中所言:「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王石祿的現狀,比他還要差些,只是身居二線,馬上又要到站了,心態也就平和得多,兩人其實算是老相識了,最喜歡到企業里打轉轉,出席各種交流會議,摸不清路數的人,自然會為兩人頭上的光環所迷惑,將這二位奉為上賓。

    有些人為了求張合影,都會開出極為豐厚的價格,這種事情,多半由秘書來運作,他們是不大關心的,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那幾句耳熟能詳的場面話,當然,若相熟的企業有某些特殊需求,又能給予極好的回饋,他們也會出面干預,批條子打電話,幫忙疏通關係。

    這次江賀之開出的潤筆費,可是一筆天價,對方雖然沒有言明難處,兩人也未曾追問,但有些事情,自然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王思宇到來之後,這二位倒把架子端得十足,一唱一和,打起官腔來,把清濱集團和江賀之本人,極力褒獎了一番,沒辦法,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吃相也就顯得難看一些了。

    省公安廳的副廳長孫景生倒是謹慎得很,這倒不是他有多機敏,而是在他剛要開口插話時,被艾蓉蓉用眼神制止,他知道必有隱情,趕忙裝起了糊塗,只是低頭喝茶,卻不肯再多講一句話。

    幾人正聊得高興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江賀之有些坐不住了,微微皺眉,起身道:「諸位領導,你們先坐,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拄著拐棍,轉身走出包間,剛剛推門出去,就愣住了,只見偌大的宴會廳里,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四周站滿了警察,數十名幹警押著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黑道人物,向外走去,其他的賓客都愣在當場,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話音未落,卻見市局副局長孫志軍走了過來,江賀之目光一滯,拿起拐棍,用力戳著地板,寒聲道:「孫局,怎麼搞出這樣大的陣仗?」

    「沒辦法啊,怕你老人家狗急跳牆,鋌而走險!」孫志軍淡淡一笑,輕輕招手,身後的一位年輕幹警就走了過來,亮出證件,又出示了拘捕證,拿出手銬,冷冰冰地道:「江賀之,請跟我們走一趟。」

    江賀之回頭望了一眼,嘆了口氣,把拐棍丟下,伸出雙手,淡淡地道:「孫局,鬥了這麼多年,沒想到,還是栽在你的手裡了。」

    「教父,你早該知道有今天的。」孫志軍笑了笑,又把手一揮,旁邊的兩位幹警就押著江賀之,穿過大廳,向門外走去,宴會廳里頓時一片嘩然,眾人都站了起來,看著這位曾經威風八面,不可一世的濱海地下教父,被帶出門外,押上警車,呼嘯而去。

    而宴會廳的前方,寫著『清濱集團成立十周年慶典』字樣的橫幅已經被扯下,換上了『濱海市打黑除惡專向鬥爭新聞發布會』的大橫幅,幾乎是剎那間,宴會廳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見市裡的新聞記者陸續就位,孫志軍微微一笑,轉身走進VIP包間,隨手把門關上。

    十幾分鐘後,房門被推開,眾領導魚貫而出,坐在前排的餐桌邊,孫志軍走到王思宇身邊,彎腰請示了一下,就面帶笑容,健步走到麥克風前,拿手彈了彈,待宴會廳里安靜下來,就笑容滿面地道:「各位領導,各位來賓,來自新聞媒體的朋友們,歡迎參加此次打黑除惡專項鬥爭的新聞發布會,來到現場的領導有南粵省副省長黃俊明同志,省政協副主席王石祿,省公安廳的孫景生副廳長,南粵省信託投資公司的副總經理艾蓉蓉女士,市委書記王思宇同志,市委秘書長侯晨同志,副市長任曉天同志。」

    在雷鳴般的掌聲里,眾人紛紛起身擺手示意,掌聲過後,孫志軍又抬起頭,望著宴會廳里一張張興奮的臉孔,大聲讀道:「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辛苦努力,我們濱海市公安局打擊了一批盤踞市內多年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組織,他們涉嫌涉嫌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非法買賣爆炸物罪、非法持有槍支罪、非法持有毒品罪、搶劫罪、故意殺人罪、故意傷害罪、尋釁滋事罪、非法拘禁罪、敲詐勒索罪、強迫交易罪、開設賭場罪、組織賣.淫罪、破壞生產經營罪、非法佔用農用地罪、非法採礦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妨害作證罪等20餘項罪名……」

    不到十五分鐘的講話,數度被掌聲打斷,孫志軍抬起頭,微笑道:「現在,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省領導,副省長黃俊明同志講話。」

    掌聲雷動,閃光燈交織之間,黃俊明面容凝重地走到前面,環顧四周,對著麥克風,神情肅穆地道:「首先,請允許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濱海市委市政府,向奮戰在濱海市打黑戰線上的幹警們,表示崇高的敬意,並祝賀你們打了大勝仗,同志們,你們辛苦了……」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就在如潮的掌聲里,艾蓉蓉拿手捏著下頜,用眼角的餘光瞥向王思宇,嘴角勾起一抹動人的笑意,暗自思忖道:「厲害,真是厲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一出手,就讓人全無退路,除了乖乖就範,毫無辦法,這樣的狠角色,真是前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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