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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南粵烽火 第六十四~六章 暗箭

所屬書籍: 官道之色戒

    「宇少,已經找了京城最好的律師團隊,他們明天下午就去濱海。」坐在書房的沙發上,財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又微笑道:「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控制在十年左右,還是有把握的,如果可以減刑,應該很快就能出來。」

    「謝謝,財叔,辛苦了。」王思宇點點頭,雙手撫摸著沙發扶手,有些苦惱地道:「我不想變成那些人,那些我曾經極力反對的人,但這並不容易,也許,出事的人要是小影,我就破例了,會想方設法把她保出來,畢竟,也不太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財叔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舒展開,輕聲道:「宇少,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絕大多數人在面對這樣的問題時,都會有困擾,沒誰能夠例外。」

    王思宇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幾口,若有所思地道:「最近,我時常在想,時間久了,個人也好,政黨也罷,是不是總要走向他的反面?」

    財叔認真地思索著,半晌,才點點頭,微笑道:「有時是背叛,有時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這也許是一種客觀規律,事物的發展,始終處於螺旋上升的狀態。」

    王思宇眉頭一挑,輕聲道:「你確定?」

    財叔眼裡滿是笑意,搖頭道:「不好說。」

    王思宇也笑了,望著指間飄渺的煙霧,淡淡地道:「即便有了再大的權力,也要心存敬畏,錯了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財叔微微動容,側過身子,一臉認真地道:「宇少,到了你這樣的位置,能保持這份清醒,確實很不容易,首長若是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不好說。」王思宇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財叔,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一下。

    財叔拿起杯子,斟酌著字句道:「如果有需要,還可以在濱海加大投入。」

    王思宇擺擺手,輕聲道:「適度就好,我可不想當散財童子,用錢堆起來的政績,沒有多少價值。」

    財叔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愈發親切起來,喝了口茶水,又提醒道:「宇少,華中方省長那邊,還是要多走動下的,他可能是一匹政壇黑馬。」

    「不用,我們之間的關係,亦師亦友,是完全可以交底的。」王思宇想了想,把手中的煙熄滅,丟到煙灰缸里,笑著道:「他的女兒,讓我給丟渭北了,小丫頭蠻淘氣的,搞不好,容易捅出簍子,找機會,調到京城來吧。」

    財叔眼睛一亮,微笑道:「好,我儘快安排。」

    王思宇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回到座位上,輕聲道:「華西那邊,梁桂芝的速度太慢了,容易耽誤事兒,是不是和孟省長打個招呼?」

    財叔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輕聲道:「宇少,再等等吧,要等文書記離開後,才能提上來,孟超現在也有困難,他受到的掣肘也不少,而且,他對梁桂芝的印象似乎不大好。」

    「那來京城也可以。」王思宇轉頭望著他,不假思索地道:「財叔,你和春雷書記提下吧,最好是從區委書記起步,實在有困難,去部委過渡一段時間也可以。」

    財叔苦笑了一下,點點頭,又好奇地問道:「宇少,為什麼不直接和春雷書記提?」

    王思宇敲了敲桌子,半開玩笑地道:「你提好些,免得人家猜忌,還以為我有野心,急著搶班奪權。」

    財叔微愕,隨即莞爾,有些感慨地道:「你們這對父子啊,都喜歡繞彎子。」

    停頓了下,他探過身子,小聲道:「宇少,其實,春雷書記已經基本確定了,如果一切順利,再干一屆就退下來,不會連任。」

    「什麼?」王思宇吃驚不小,狐疑地道:「只干一屆?太早些了吧?」

    財叔喝了口茶水,端著杯子,壓低聲音道:「是早了點,不過,這是首長生前就定下來的,也是幾方協商的結果。」

    王思宇點點頭,沒有吭聲,高層政治,大都是暗箱操作,充滿了秘密交易,有些事情,連他也被蒙在鼓裡,沉默半晌,他才抬了下手,微笑道:「也好,他身體不好,早點退下來,也有利於休養。」

    話音剛落,房門被推開,於佑江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綢緞子大褂,腳下趿拉著拖鞋,睡眼惺忪,像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

    進屋後,他把手裡的摺扇丟下,拿手揉著眉心,悻悻地道:「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腦袋到現在還疼著呢!」

    財叔微微皺眉,顯然是對這位二少爺不太感冒,含笑望了王思宇一眼,就起身告辭,健步走了出去。

    於佑江大大咧咧地坐下,泡了杯茶水,笑著道:「老四,商量什麼軍國大事呢,沒打擾你們吧?」

    「沒有。」王思宇淡淡一笑,輕聲道:「怎麼,又喝酒了?」

    於佑江伸了個懶腰,無精打采地道:「可不是么,凌晨三點多鐘才回來,廣電總局那幫孫子,一個比一個能喝,就跟沒見過酒似的。」

    王思宇拿了一本書,隨手翻著,微笑道:「生意還好吧?」

    「還那樣,就是湊合著過唄!」於佑江喝了口茶水,忽然一笑,拿手抹了下額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四,有個事兒要和你說下,那個,那個……我想結婚了。」

    王思宇愕然,轉過頭,有些不信地望著他,訝然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於佑江用力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種很神聖的表情,有些興奮地道:「終於有了那種衝動,不過,還沒有和旁人提起,就告訴你一人了,要記得保密,我想給大家來一驚喜!」

    「這倒是稀罕事。」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書放在旁邊,饒有興緻地問:「啥樣的女孩?」

    於佑江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得意地道:「怎麼樣,不錯吧?」

    王思宇皺眉掃了一眼,見那女孩長得白白胖胖的,看樣子,身材也不是很好,不禁有些失望,搖頭道:「這個……佑江兄,你該不是審美疲勞了吧?」

    「可能是吧。」於佑江把手機收回來,放在桌子上,雙手抱著頭,搖晃著身子,不無得意地道:「老四,我和你說,這丫頭忒傻,她到現在還以為我是一公司的小業務員,每次出去吃飯,都搶著付賬,上個周末,我逗她,說是快失業了,要交不起房租了,結果,人家當時就哭了,晚上約我見面,把兩年攢下的積蓄,都給我拿出來了,你猜多少?八萬塊!哈哈……」

    「無聊!」王思宇摸著下巴,啞笑半晌,也點點頭,輕聲道:「佑江兄,你是真撿到寶貝了,要好好對人家。」

    「是啊,還真是個寶貝!」於佑江把玩著茶杯,笑眯眯地道:「我想好了,年底就結婚,告別花花公子的生活,老老實實地過日子。」

    「想通了就好。」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又和於佑江聊了幾句,就開車出了門,趕到機場。

    四十分鐘後,接了白燕妮母子,返回城堡花園,進了客廳後,王思宇抱著小樂樂坐在沙發上,給他削了蘋果,微笑道:「累嗎?」

    孩子有些拘束,一雙眼睛不安地望著四周,搖頭道:「不累,大官叔叔,這裡的房子是你的嗎?真的好漂亮啊!」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等你長大了,叔叔也送這樣的房子給你,好不好?」

    「好!」孩子轉過身子,鑽進白燕妮的懷裡,美滋滋地道:「媽媽,大官叔叔要送我一套房子呢,能要嗎?」

    「能要!」白燕妮抿嘴一笑,拿手摸著孩子消瘦的面頰,心裡有些難過,垂下頭,在他耳邊悄聲道:「這個叔叔好不好?」

    孩子連連點頭,小聲道:「很好,媽媽,我很喜歡他。」

    白燕妮莞爾,又笑著囑咐道:「等會,見到嬸嬸,記得要有禮貌,知道嗎?」

    「知道了。」孩子咬了口蘋果,就把身子倚在白燕妮的懷裡,笑著道:「媽媽,有點困了。」

    白燕妮忙抱起孩子,在王思宇的引領下,進了卧室,把小樂樂放在床上,蓋了被子,將他哄睡,兩人悄悄出了屋子,回到客廳里坐下,相對無言。

    良久,白燕妮眼圈一紅,拉過他的手掌,悄聲道:「小宇,我不在身邊,要照顧好自己喲!」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你也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打電話過來。」

    白燕妮嘆了口氣,倚在他的肩頭,向門口瞟了一眼,小聲道:「如果不方便,就先搬到酒店住吧,小宇,我不想讓你為難喲。」

    「說什麼呢,她們兩個人都很好,見了面你就知道了。」王思宇拉過她的冰涼的小手,輕輕撫摩著,微笑道:「燕妮,我給一位高人發了簡訊,他斷言,這孩子非但沒事兒,還是個有福之人。」

    「那就好!」白燕妮秀美的俏臉上,泛出一絲甜甜的笑意,柔聲道:「那邊怕你多疑,不敢來送,也哭了鼻子,老實說,他雖然能力有限,但還算忠心,這輩子都會聽話的,你不要猜疑他。」

    王思宇笑了笑,點頭道:「燕妮,我對嘉群還是放心的,他到省委督查室只是過渡,條件成熟的時候,會把他放在更重要的崗位上,但不能提拔的太快,那樣會害了他。」

    白燕妮『嗯』了一聲,又有些難為情地道:「如果順利,孩子的病能治好,我回來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來,拿手挑起她白膩的下頜,悄聲道:「怎麼個報答法?」

    白燕妮雙腮暈紅,美眸流波,含羞帶怯地道:「小宇,你想要什麼?」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食指,輕聲道:「一個大胖小子。」

    「好!」白燕妮眼睛濕潤了,伸手勾了王思宇的脖頸,湊了過去,撐開粉唇,在他頸上咬出一個清晰的牙印,囈語般地道:「臭法海,只要你喜歡,十個也生了!」

    晚飯後,李青璇抱著小樂樂,給他講著小故事,把孩子逗得笑個不停,她現在其實也是想要個小孩的,但又怕生了孩子之後身材走樣,還耽誤工作,就有些矛盾。

    張倩影坐在沙發邊,和白燕妮熱絡地攀談著,聊起了華西的風土人情,兩位美人雖是初次見面,卻表現得極為親密,大有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意。

    王思宇在旁邊看著,不禁生出許多感慨,每次和小晶、媚兒在一起,都覺得女人太多了,似乎後院隨時都會起火,變成硝煙瀰漫的戰場。

    可在小影這邊,他又會覺得,再來十個都沒問題,張倩影總是能夠善解人意,用最大的努力,幫自己分憂解難,和每位佳麗相處好。

    甚至,這種近乎於盲從的行為,也影響到了李青璇,當然,她還是做不到小影那般豁達,但對孩子表現出的關心與呵護,也從側面證明了,小美女還是想努力和白燕妮搞好關係的。

    這除了女人天然的同情心外,自然與張倩影的傳幫帶是分不開的,三位女人共處一室,居然可以相安無事,氣氛還如此融洽,不能不說是個奇蹟了。

    王思宇笑著拿起杯子,暗自感慨:「家有賢妻若此,夫復何求啊!」

    正想著,張倩影轉過身子,把如水的眸光投了過來,輕笑道:「小宇,知道嗎?佑江要結婚了!」

    王思宇點點頭,有些好奇地道:「你怎麼知道的?」

    張倩影抿嘴一笑,柔聲道:「剛才晴晴打來電話,提起了這事兒,我本來是不信的,可小妹說,這次真的靠譜,那女孩不是演藝圈的,為人很本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著道:「這個於佑江,滿世界的宣揚,還怎麼保密了!」

    李青璇摘了粒葡萄,剝了皮,送到孩子嘴裡,在旁邊插話道:「老公,那位二少爺可真能惹事兒,聽說前些天,一家很出名的夜總會被人砸了,背後就是他主使的。」

    張倩影抓了把瓜子,搖頭道:「沒有,我問過了,佑江說是旁人乾的,那人也是他們圈子裡的,喝醉了酒鬧事,怕扛不下來,這才打著他的旗號,已經調解完了。」

    王思宇笑了一下,輕聲道:「佑江不敢惹事的,老於早就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再鬧事就滾出京城,不許再回來。」

    張倩影卻擺擺手,笑著道:「小宇,你可別被他蒙蔽了,這個於佑江,他就是在家裡裝可憐,出去以後狠著呢,在京城這些紈絝子弟圈裡,很多人都怕他。」

    王思宇皺起眉頭,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那可不好,應該收斂著點。」

    張倩影怕冷落了白燕妮,就又轉過身子,小聲地解釋道:「是小宇同父異母的哥哥,為人還可以,就是浮躁了些,沾上了點花花公子的不良習氣。」

    白燕妮莞爾一笑,悄聲道:「小影姐姐,沒聽他提起過。」

    張倩影心裡甜絲絲的,卻笑著說:「燕妮,你比我大三個月,還是叫我妹妹好。」

    白燕妮別過俏臉,摸了下發燙的面頰,忸怩地道:「不行喲,你先認識的,又照顧了小宇那麼多年,功勞最大,還是你當姐姐吧。」

    李青璇在旁邊聽了,覺得有趣,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燕妮羞臊難當,有些坐不住了,忙站了起來,羞赧地道:「小樂樂,困了吧,媽媽帶你去休息。」

    「媽媽,我不困!」孩子下午睡飽了覺,晚上卻精神起來,氣色也變得好些了。

    白燕妮丟了個眼色過去,蹙眉道:「乖,聽話,別纏著小嬸嬸了。」

    「噢,那好吧,叔叔,嬸嬸晚安!」孩子有些不滿意,但還是下了地,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就在白燕妮的引領下,回到樓上的房間。

    張倩影嘆了口氣,悄聲道:「那麼小,就得了重病,還真是怪可憐的。」

    李青璇也點點頭,附和道:「腦瘤是不太好治,我有個親屬就是那樣走的,蠻痛苦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搖頭道:「但願沒事兒,這孩子可是她的*,萬一有個好歹,她可經不起那種打擊。」

    「我過去瞧瞧,陪她說會話,這時候,需要多開導。」張倩影把瓜子丟下,也起身上了樓。

    李青璇終於逮了機會,坐到王思宇的懷裡,伸出雪白的玉臂,勾了他的脖子,膩聲道:「老公,我剛才表現的好不好?」

    「好極了,應該獎勵一下!」王思宇龍顏大悅,伸出手指,刮著她秀挺的鼻樑,柔聲道:「別說,我家的小美女還真是乖多了,越來越會討老公喜歡了。」

    李青璇哼了一聲,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悄聲道:「要是按照剛才的排法,燕妮姐也應該叫我姐姐,咱倆認識的第二早,對吧?」

    王思宇登時有些無語,低下頭,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哭笑不得地道:「青璇,真沒羞,這也要爭!」

    「誰爭了,你少誣賴人!」李青璇白了他一眼,拉長聲音,撒嬌般地抗議著,又抱了他的胳膊,小聲道:「老公啊,從明兒開始,可要忙了,要兩個禮拜後才能清閑下來,我可陪不了你啦!」

    王思宇嘆了口氣,輕輕撫摩著她的後背,微笑道:「一樣,送走燕妮,我也要回南粵了。」

    李青璇抿嘴一笑,悄聲道:「少來了,你肯定是要去趟渭北的。」

    「知我者,青璇也!」王思宇笑笑,在她臉上親了幾口,嘆息道:「有時想想,不當這個官,每天和你們膩在一起,也蠻好的,對吧?」

    李青璇卻嚇了一跳,忙回過頭,巧笑嫣然地道:「老公,乖啊,可不許失去鬥志,我們都希望你能再進步呢。」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也就是隨口一說,習慣在官場的生活了,真要離開,肯定是捨不得的。」

    李青璇放下心來,剝了桔子,送到王思宇嘴裡,小聲地道:「前段時間,我們錄製了一期少兒訪談節目,我把瑤瑤喊來了,小傢伙表現得很棒,同事們都說她有明星范!」

    王思宇笑了,心裡也湧起一股自豪之情,點頭道:「那個小寶貝,表現欲還是很強的。」

    李青璇撅起小嘴,搖晃著王思宇的脖子,滿臉嬌憨地道:「老公,要是咱倆也能有那麼可愛的女兒就好了,你一定老寵著她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聲道:「那就生唄,你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不行,還是晚兩年吧!」李青璇遲疑了一下,還是改變了主意,咯咯笑道:「小影姐姐倒是活心了,那天她問我,說要了孩子之後,是不是老得快,我說是,她就悶悶不樂的樣子。」

    王思宇嘆了口氣,搖頭道:「你啊,真是亂說,那個和要小孩沒關係的。」

    「就有!」李青璇握著王思宇的手腕,把那隻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悄聲道:「我們台里有兩位主持人,生了小孩以後,變化可大了,不上妝都沒法上鏡頭,很快就要拿下去了。」

    「因人而異,不能一概而論。」王思宇抱著她的小蠻腰,把下頜抵在她的香肩上,感受著那份柔情蜜意,心裡也是甜絲絲的。

    幾分鐘後,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李青璇拿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就轉過頭,好奇地問:「老公,誰是『頭號馬屁精』啊?」

    「市委辦主任。」王思宇笑了下,接過手機,走到窗口的位置,接通了電話,輕聲道:「大鈞,這麼晚了,有事嗎?」

    鄭大鈞醞釀了下情緒,義憤填膺地道:「王書記,有人在底下造謠,惡意詆毀您!」

    「詆毀?」王思宇皺起眉頭,隱隱猜到了幾分,輕聲道:「怎麼說?」

    鄭大鈞不敢怠慢,趕忙壓低聲音,如實稟告:「王書記,是這樣,有位電視台女主持人犯了點事兒,投案自首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就編出很多花邊新聞,在底下亂傳。」

    王思宇拉開鵝黃色的窗帘,眺望窗外,沉思半晌,淡淡地道:「大鈞,就這事兒?」

    鄭大鈞咳嗽了幾聲,把手放在嘴邊,神秘兮兮地道:「還有,今天下午,我看到電視台的林台長從許伯鴻的辦公室里溜出來,臉色好像很難看,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和他說話時,感覺他閃爍其詞,像是心裡有鬼。」

    王思宇點點頭,思索著道:「可能是談正常工作吧,別疑神疑鬼的。」

    鄭大鈞遲疑了下,還是小聲提醒道:「王書記,我覺得有人想藉機搞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小心為妙,如果可能,您應該早點回來坐鎮。」

    王思宇『嗯』了一聲,又問:「盧市長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鄭大鈞趕忙搖頭,笑著道:「沒有,這次項目跑得順利,他倒是很高興,在政府辦公會上,把關錦溪和袁凌都表揚了。」

    王思宇心中篤定,點頭道:「那就好,老盧不參與,就算是有人想折騰,也翻不出什麼浪花,靜觀其變好了。」

    掛斷電話,王思宇轉過身子,見三位美人又都坐在沙發上,悄聲交談著,就笑著走過去,輕聲道:「怎麼樣,商量好了嗎,今晚上哪個來陪朕?」

    張倩影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回主子,臣妾今晚身體有恙,不太方便。」

    「回主子,臣妾也不方便!」李青璇低下頭,竊竊地笑了起來,拿手推了白燕妮一把,抿嘴道:「還是燕妮姐姐好了。」

    白燕妮愣了一下,看看張倩影,又瞅瞅李青璇,有些懵了,就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回……那個……那個小宇子,我也不方便了喲!」

    周五的上午,首都機場,一架巨大的波音747飛機在轟鳴中疾馳著,機頭緩緩向上揚起,在震耳欲聾的呼嘯聲中,沖向蔚藍的天空,化作一個若隱若現的光點,很快消失在雲層里。

    十幾分鐘後,王思宇走出航空樓,來到一輛警車旁,和李梓新、鄧華安握了手,有些不滿地道:「都說了,這次只是回家看看,時間太緊,就不見面了,怎麼還來迎接?」

    李梓新表情有些尷尬,趕忙找了理由,笑著解釋道:「宇少,我是昨晚過來的,去探望了堂叔,剛才接到老鄧的電話,才決定一起回去,順便向您彙報工作。」

    鄧華安也在旁邊圓場,笑眯眯地搪塞道:「對,對,李市長是來看親屬的,我是過來治牙的,兩顆牙花了一萬多,早知道這麼貴就不治了,買兩顆鑽石鑲上。」

    王思宇哼了一聲,皺眉道:「是不應該治,看看你,都胖成什麼樣子了,現在這副身板,上下樓都會大喘氣,還能抓賊了嗎?」

    鄧華安拿手撓著後腦,訕訕地道:「王書記,哪有那麼誇張,我畢竟是當兵出身,底子還在,上個月在市局搞的訓練里,還拿了五百米折返跑亞軍!」

    「鄧大局長,那是人家讓著你,還當真了!」王思宇伸出拳頭,在他肩頭擂了一下,就鑽進警車,用手摸著襯衫領口,那裡依然有些潮濕。

    一想到白燕妮像個孩子似的,鑽進他的懷裡痛哭,他的心就在發顫。

    這個八月份,發生了好些事情,都是他不願看到的,好像壞事排隊在找上門,這讓他警覺起來,不禁提醒自己,真要韜光養晦了。

    鄧華安坐進駕駛室,發動車子,將警車駛離機場,抬眼望著倒視鏡里的王思宇,試探著問道:「王書記,前些日子看新聞,濱海可在打黑,怎麼樣,用不用把我這大頭兵調過去?」

    「不用,這裡更需要人手,你還是留下來幫梓新吧。」王思宇嘆了口氣,把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轉頭看著李梓新,輕聲道:「梓新,你現在搞得不錯,辛苦了。」

    李梓新忙探過身子,恭敬地遞過一顆煙,拿出打火機,幫王思宇點上火,笑著道:「宇少,還是您打下的底子好,下面的同志也爭氣,我個人倒沒做什麼工作。」

    「不能這樣講,梓新,過分的謙虛可就是驕傲了。」王思宇笑笑,皺眉吸了口煙,吐出淡淡的煙圈,微笑道:「離開渭北後,我經過反思,發現自己錯過了三次機會,很可惜啊!」

    李梓新笑了笑,沒有接話,半晌,才取過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材料,遞給王思宇,又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娓娓道來,把他在洛水的工作情況,做了簡要彙報。

    當然,這是不符合組織原則的,但從派系的角度來講,卻是合情合理的,李梓新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能否得到這位於系未來接班人的肯定,很大程度上,將影響到他的前程。

    可以說,在原來於系的構造中,真正的雙子星應該是於佑民和王思宇,一明一暗,遙相呼應,而於佑民出事之後,王思宇才走向前台,他李梓新也被納入視線,成為重點培養的對象。

    對此,李梓新在欣喜之餘,也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因此,在渭北的工作,還是盡心儘力的,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之處,也初步得到了於春雷的認可。

    而材料顯示,洛水這邊的情況,仍舊處於膠著狀態,市委書記尹兆奇能力極強,儘管在常委會上沒有佔到優勢,還是能夠憑藉高超的政治手腕,與唐衛國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並沒有落入下風。

    王思宇翻著材料,不禁微微皺眉,其實,根據各方面的反饋信息來看,中央林書記的失勢已成定局,他在渭北布下的兩枚棋子,在短時期內,沒有辦法發揮作用,也就無法扭轉乾坤了。

    這半年以來,於系也曾經做過努力,試圖拉攏渭北這兩位幹將,但黃樂凱幾次嘗試,省長張躍進的態度都很曖昧,既不拒絕,也不接受,頗有些待價而沽的意味。

    當然,也許他已經有了選擇,只是尚未公開罷了,就如同方如鏡一樣,很多人都以為他的政治立場偏向北方系,卻極少有人知道,私下裡,他竟然與於系暗通款曲。

    儘管跳出了渭北的棋盤,可王思宇還是很認真地聽著彙報,不時追問幾句,並在腦海中推演著局勢的發展變化,不知為什麼,他始終覺得,唐衛國的表現有些反常。

    幾分鐘後,他抬了下手,打斷李梓新的發言,輕聲道:「梓新,你再回憶下,這半年來,唐衛國從沒有進行過像樣的反擊嗎?」

    「沒有,絕對沒有!」李梓新的語氣很是堅定,沉吟道:「和過去相比,他現在似乎低調了很多,平時都在辦公室里,很少出去,洛水和省里的關係,也得到了緩和,不像以前那樣針鋒相對了。」

    王思宇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材料,閉目沉思良久,才微笑道:「梓新,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已經和張躍進、尹兆奇達成了某種妥協,甚至,悄悄把兩人拉了過去。」

    「啊?」無論是坐在旁邊的李梓新,還是在專心開車的鄧華安,都被他的猜測震驚了,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輕呼。

    「應該不會吧?」李梓新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道:「宇少,沒發現有這種徵兆,而且,他和省委庄書記之間的關係,已經很緊密了,如果再把張躍進挖過去,那……那唐系豈不是把渭北盡收囊中了?」

    鄧華安也連連搖頭,附和著道:「不可能,羅彪和那邊矛盾很深,經常在底下說尹兆奇的壞話,他是緊跟唐衛國的,如果連他都蒙在鼓裡,那唐衛國可太可怕了。」

    王思宇『嗯』了一聲,輕聲道:「以唐衛國的性格,應該會努力爭取的,但能否拉過去,就很難說了。」

    停頓了一下,王思宇又轉頭問道:「石崇山和他的關係怎麼樣了,還那麼僵嗎?」

    李梓新搖了搖頭,輕聲道:「緩和些了,不過,老石心裡還是有怨氣的,已經多次找過尹兆奇,要求外調,好像快有眉目了,會去海通市。」

    王思宇點點頭,暗自思忖著,抽出時間,應該和唐衛國見見面,在他眼裡,那位唐家三太子還是位很棘手的人物,甚至在某些方面,還在陳啟明之上。

    到了洛水,先到酒店吃了午餐,因為要見瑤瑤,王思宇並沒有飲酒,而是喝了些飲料,三人坐在包間里,撿些輕鬆的話題聊起來,末了,在酒店門口分手,鄧華安開車送他回去。

    把警車駛離酒店,老鄧摘下警帽,丟在旁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輕聲道:「小宇,有個事兒要和你說下。」

    「說吧!」王思宇笑了,兩人間的關係,雖然非比尋常,但久未聯繫,和以前相比,還是生疏了許多,若不是喝了些酒,老鄧多半會稱呼自己王書記,而不是『小宇』。

    「那個……」話到嘴邊,鄧華安又咽了回去,撓了下後腦勺,欲言又止地道:「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笑罵道:「馬勒隔壁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婆婆媽媽的!」

    鄧華安這下高興了,咧著嘴嘿嘿地笑,把車子拐過十字路口,靠邊停下來,回頭道:「小宇,你覺得這個李梓新,真的行嗎?」

    王思宇愣了一下,皺眉道:「什麼意思?」

    鄧華安探過身子,小心翼翼地道:「他在私下裡,和唐衛國走得很近,雖然比較隱秘,但我還是發現了幾次,總覺得這人滑得和泥鰍一樣,不太靠譜。」

    王思宇搖了搖頭,不假思索地道:「老鄧,你應該是多想了,唐衛國能給他的,我一樣會給,還會給的更多,他不會犯糊塗的。」

    「不能大意啊,唐衛國這個人,太會拉攏人了!」鄧華安嘴裡噴著酒氣,一臉認真地道:「不說別的,就上次,我都忘記自己的生日了,可到了晚上,唐衛國居然提著一盒生日蛋糕跑到我家裡,喝了半夜的酒……人家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這面子真是給到家了,要不是咱倆的關係鐵,我肯定被拉過去了。」

    王思宇斂起笑容,若有所思地道:「這是衛國的長處,善於交際,我自愧弗如。」

    鄧華安拿起礦泉水,又壓低聲音道:「還有個事兒,上次飛刀悄悄摸進唐衛國的家裡,拿走資料的事兒,被唐衛國的女朋友查實了,前段時間,還追到華西,找他談了一次。」

    「寧雪?」王思宇心裡一跳,好奇地道:「怎麼談的?」

    鄧華安雙手抱肩,淡淡地道:「大致的意思,就是說知道這麼回事兒了,也清楚是你的人,看在二姐夫的面子上,放飛刀一馬,但不能在搞事了,否則,一定要讓飛刀付出代價。」

    王思宇微微一笑,繼續追問道:「飛刀怎麼回的?」

    鄧華安喝了口水,笑著說:「飛刀那脾氣也是沾火就著,當時就說了,咱們這是以牙還牙,要是姓唐的敢再耍陰謀詭計,搞你的黑材料,他也不客氣了,這世上,光腳的永遠不怕穿鞋的,又露了一手絕活,把那女孩鎮住了。」

    王思宇笑笑,搖頭道:「類似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沒必要。」

    鄧華安嗯了一聲,重新發動車子,悻悻地道:「小宇,如果方便,還是把我調到南粵吧,在洛水這邊,呆得不自在。」

    王思宇皺起眉頭,輕聲道:「怎麼,壓力太大?」

    鄧華安搖了搖頭,有些苦惱地道:「也不是,就是感情上的一些事兒,一時半會的,也講不清楚。」

    王思宇微愕,隨即放聲大笑起來,拿手指著鄧華安,笑著道:「老鄧啊,老鄧,這樣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太滑稽了。」

    鄧華安乾笑幾聲,自嘲地道:「咋了,大老粗就不能談感情了?」

    「那倒不是!」王思宇擺擺手,強忍住笑意,輕聲道:「怎麼,家外有家了?」

    鄧華安點點頭,有些無奈地道:「兩個女人總打架,還差點鬧到市局,搞得我焦頭爛額的,馬勒隔壁的,女人最麻煩了,比犯罪分子還難對付!」

    「老鄧,那是你動真情了。」王思宇嘆了口氣,微笑道:「想辦法處理吧,別鬧得太大,耽誤正經事兒,我想好了,以後公安這條線上,就放你了。」

    鄧華安有些興奮了,咧嘴笑道:「成,小宇,這算是封官許願嗎?」

    「算!」王思宇轉過頭,把目光投向車窗外,望著熟悉的街頭景象,微笑道:「但有一條,屁股必須乾淨,別掛上炸彈,要是犯了經濟錯誤,小心我閹了你!」

無憂書城 > 官場小說 > 官道之色戒 > 第八卷 南粵烽火 第六十四~六章 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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