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腦殼已經三十一歲了,經人介紹找了個女朋友,名叫鄭忠敏,27歲,曲高師專畢業,在大江縣教委招考辦工作,身高一米七七,是縣教委籃球隊里的主力中鋒。人雖然長得高大強壯,但性子很穩重,動作靈敏,不像其他高大姑娘,總有些笨拙的感覺,平時沉默寡言,可在打球的時候作風相當兇悍。
鄭忠敏之前談過兩次戀愛,都以失敗告終,這次經人介紹與豬腦殼相親,感覺還不錯。本來鄭忠敏是相當反感介紹相親這類事的,可家裡催得緊,她對父母又相當孝順,只好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誰知道這一試竟然對了眼,豬腦殼只要不發胖,人還是不錯的,雖然稱不上英俊,還是有種男子漢的魅力,而且豬腦殼籃球打得不錯,兩人算是有共同愛好了,再加上他現在的身份,大江縣人事局副局長,再有幾個月就可以去掉副字,因為現任局長即將退居二線。所以不論從哪方面來講,鄭忠敏挑不出豬腦殼有什麼配不上她的地方。
對於豬腦殼來說,鄭忠敏也算是上佳之選,五官清秀,皮膚白晳,俗話說一白遮八丑,鄭忠敏臉上沒有疤痕、雀斑、黑痣這類影響美感的特徵,差不多就是縣級美女的基礎了。就是身材有點壯實,手粗腿粗,但只要不穿緊身類衣物,倒也有幾分凹凸曲線。
三個月時間,兩人從開始的互相試探,到確定戀愛關係,愛情真是奇妙無比的東西,豬腦殼被豬肝弄得長期焦慮、失眠,在愛情的滋潤下,竟然逐漸好轉。半年後,豬腦殼老臉厚皮地主動要求親熱,在鄭忠敏半推半就的抵抗中,兩人的下身艱苦地進行了原始結合。事後,豬腦殼檢查床單、內褲,還有自己下身的半截殘廢,始終沒有渴望的血跡,鄭忠敏的表現和表情都充分符合破處程序,可這唯一的證據沒有產生,豬腦殼就半開玩笑地問:「是不是劈叉的時候自己撕破了?」
鄭忠敏靠在豬腦殼的懷裡,像只溫柔的獅子,貓太小了,不適合她。「不知道,可能是騎自行車吧?我記得初中的時候有一次騎車,回家後發現內褲上沾了血。可能就是那回。」
豬腦殼眯著眼睛,感覺有點懶洋洋的,非常滿足,非常幸福的樣子,「那你當時沒感覺痛嗎?」
鄭忠敏輕輕地打了他一下:「你什麼意思啊?我剛才就痛得差點昏死過去,你還那麼用力!」
豬腦殼嘿嘿笑道:「可是你下邊就像冒沙井一樣,我越快,水越多,剎不住啊。」
兩條肉體扭來扭去的,在「討厭!壞蛋!」的撒嬌聲中,豬腦殼奮起餘勇,再次提槍上馬,這回鄭忠敏除了剛開始皺眉叫痛外,後邊就一路暢通,感覺飄然了,可惜豬腦殼的速度很快,這讓鄭忠敏想起了老媽用的縫紉機,那針頭就這麼「奪奪」地縫,可豬腦殼的高潮來得也快,幾十下就弄完,那感覺,就像尿急死了,正找了個地方發泄,卻突然被人堵回去一般,別提有多難受。
自從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後,豬腦殼漸漸地克服了心理恐懼問題,但接著又發生了性心理問題,早泄!他越是想支撐久點,越是不行,嚴重的時候,臨門一腳就敗下陣來,後來還是鄭忠敏偷偷買了幾盒避孕套,讓他一次戴著三四個套子,然後又教他在辦事的時候唱歌啊,想其他心事等等。這麼一來,豬腦殼的問題得以解決,重塑男人威風,恢複信心,而鄭忠敏為了表明自己清白,特地找了兩本雜誌給豬腦殼看,意思是說這些辦法都是從書上學的,不是她的經驗所得。
於是兩人從偷偷摸摸發展到正式同居,朱自強前來上任之前,兩人扯了結婚證,打算元旦舉行婚禮。
豬腦殼的好兄弟葉少,逼著婆娘打了兩回胎,死活不要孩子,為此他婆娘差點跟他正式離婚,現在豬腦殼有了婆娘,葉少不擔心了,他婆娘第三次懷孕,這回葉少歡歡喜喜地準備好當爹。
朱自強來了,豬尾巴來了!
豬腦殼現在也想開了,自家兄弟,如果朱自強非要對付自己,那也只好由得他,死豬不怕開水燙,飯照吃,班照上,婆娘……照干!他現在是打定主意,絕不主動找朱自強,也不跟任何人提起縣長是自己的親弟弟。可是一大早他竟然意外地接到了朱自強的電話。
豬腦殼雖說已經打定了主意,可朱自強的電話還是讓他手腳哆嗦,朱自強的聲音不冷不熱,不咸不淡:「今天要迎接新來的縣委書記,你馬上過來。」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豬腦殼那心裡啊,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交待辦公室幾句,捲起一個公皮包慌忙往縣政府趕去。
他在路上不停地轉動心思,尾巴要動手了嗎?尾巴要原諒我嗎?尾巴會撤掉我的職?可我始終是他親哥呢……
陳默很有禮貌地對他笑道:「朱局長來了,縣長在裡邊呢,請進!」
豬腦殼推開門,縣長辦公室他曾經來過幾次,但是今天,他覺得這裡不一樣,那寬大的紅木辦公桌比以往更加森嚴,特別是辦公桌後面牆上掛的幾個大字,每一筆都極富張力,字幅下坐著年青的縣長,弟弟朱自強豬尾巴,尾巴……豬腦殼在心裡叫了一聲,年青的縣長穿著一套灰色的西服,裡邊是黑色的襯衣,沒有打領帶,三七分的頭型,雙眉斜飛,兩隻眼睛就像黑寶石一般深邃,讓人看著這雙眼睛就會迷失其間,想要尋找裡邊的內容。
朱自強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他看著豬腦殼,這個從小顯得有些呆傻、憨厚的大哥,這個曾經讓母親傷透了心的大哥,這個跟自己反目成仇的兄長,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
「坐。」朱自強的聲音很冷淡,他不會讓豬腦殼從中聽出他內心的喜怒哀樂。這一聲「坐」過後,就是長久的沉默,朱自強故意不說話,豬腦殼是無話可說,即便他在路上想了千種可能,但是他不會主動開口。
朱自強的眼睛轉向窗外,窗外就是第三進縣委辦公樓,那裡是人大,縣委會,還有政協,朱自強嘆口氣:「今年春節的時候一起回家上墳吧,不要偷偷摸摸地去。」
豬腦殼點著頭:「哎,哎,行,好。」
朱自強嘴角往上彎:「在大江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豬腦殼摸不透弟弟的脈,他只好順著朱自強的話說:「沒什麼。跟你比起來,我的苦不算苦……對不起!尾巴……」
這句「尾巴」有多少年沒人叫了,這句從小被胖胖的爸爸叫出的小名兒,被媽媽摟在瘦弱懷中的尾巴,已經闊別得太久太久,尾巴……朱自強的心裡陣陣地發熱,他的眼睛酸酸脹脹的,久違了,尾巴!
朱自強暗暗吸口長氣,臉上的微笑隱然而去:「朱局長,在工作上請你稱呼職務,或者叫我的名字——朱自強。」
豬腦殼怔住了,但是他的反應很快,他馬上笑道:「朱縣長,請問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朱自強的眼睛眯起來,英俊的臉寵有一種雕塑的冷漠:「我看過你的檔案,你擔任了差不多七年的副職,一直表現出色,從組織上的考核看,你每年都是優秀,經過這麼多年的鍛煉和工作積累,我相信你是個很不錯的領導幹部,今天!」他不讓豬腦殼說謙虛話,用強調的口吻說:「兩件事,第一是迎接新來的縣委書記,我把你列入了名單,也是想讓新來的書記對你有個比較好的印象;第二,我想聽聽你有什麼想法。長話短說,還有半個小時。」
豬腦殼的腦殼裡一片混亂,他所有的設想完全不成立,他根本沒有想過弟弟把他叫來是想要提拔他,他沒有這方面的準備,可是他的腦殼不是豬腦殼,當了這麼多年的副科級幹部,不論在心理上,還是在思想上都越來越沉穩,反應飛快,他乾咳兩聲後立馬錶態:「我個人完全服從組織上安排,不論讓我到哪兒工作,我都會嚴格要求自己,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朱自強點點頭,他微笑道:「好。我相信你!說說私事吧,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豬腦殼有些不好意思搓搓膝蓋,他坐下後一直都是挺胸收腹,完全是坐如鐘的姿態,「嗨,我都三十一了,三十而立,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想要有個家了。準備元旦結婚,如果……縣長有空的話,來喝杯喜酒,你和玉煙結婚的時候,我我……我去了春江,就在酒店外面……」
朱自強第一次不忍心看豬腦殼的眼睛,那眼裡有太多的祈求和可憐,還有一種急切,想要尋找到贖罪的急切。
「都已經過去了,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去!嫂子……在哪裡工作?」
豬腦殼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他也不想控制,而且他希望這淚水來得更猛烈些:「她叫鄭忠敏,在縣教委招考辦公室,她人……挺不錯的。」
朱自強點點頭,他再次暗暗地嘆口氣,他在心裡暗想,豬腦殼,我跟你是一對奶子吊大的兄弟,你從小是個什麼德性當我不知道嗎?跟我互打親情牌?朱自強扯了一張衛生紙扔過去:「擦擦吧,別想得太多,回去後等消息,一定要好好乾,不能扯我後腿。我想……如果爸媽還活著,他們也不希望我們形成陌路,今後有我在這裡,就絕不會讓你原地踏步,明白嗎?」
豬腦殼擤把鼻涕,嗯嗯點頭道:「我明白!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失望,你讓我上我就上,你讓我下我就下,尾巴……謝謝你!」
朱自強揮揮手道:「去找陳默吧,讓他先帶你下去,我一會兒就來。」
豬腦殼的心裡就像大熱天喝下了一碗涼水,懷著無比美妙的心情離開朱自強的辦公室,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一句話「打虎不離親兄弟!」豬尾巴從小就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當初要不是自己做得那樣絕情,現在也不至於在大江舉步維艱了。
易寒香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半長外套,裡邊是一件黑色的繡花綢衫,腳上是半高的小皮靴子,車門打開後,這雙並不鋥亮的靴子先行伸了出來,接著她無比優雅地鑽了出來,長長的黑髮挽了個簡便的髮結。
大江的領導班子沒幾個認識過易寒香的,在很多人想像中,這個易寒香肯定跟常務副縣長李明秀差不多,政壇無美女啊!萬萬沒料到這是個風情萬種的美麗女人,還是個年青單身的女人,還是個高學歷的縣委書記!
她就是易寒香?王文和嘴角往下扁,所有人都一臉錯愕,只有朱自強從容淡定地走上去,伸出手:「易書記一路辛苦!」
易寒香看著朱自強,再看看自己的穿著,朱自強也被她的眼神帶動,這才發現今天兩人衣服顏色竟然如此近似,就像兩人約定好似的,朱自強笑笑,易寒香也笑笑:「自強,你有心了,給我介紹一下其他同志吧?」
朱自強側過身,首先指著王文和道:「這位是人大的王文和王主任……」等易寒香跟在場的一一握手到豬腦殼面前時,朱自強道:「這位是人事局副局長朱自明,也是我親哥哥。」
包括易寒香在內,所有人再次錯愕,今天這書記和縣長真讓意外不斷啊!這個時候介紹自己的親哥給新來的書記認識,什麼意思?朱自強的親哥哥?朱自桂……朱自強?王文和率先大笑道:「啊呀,朱自桂啊,你怎麼不早說朱縣長是你弟弟啊?今天可讓我們出了個大丑,朱縣長你也真是的,早點透露個消息噻。」
朱自強微笑道:「大家先去會議室吧,易書記來了,咱們得好好向她彙報一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