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痛風遲遲不好,開顱手術就不能做,我心急如焚,跑遍了東州的藥房,想尋到一種特效藥。說來也巧,我到方圓大藥房中藥櫃檯打聽有沒有這種葯時,賣葯的小姐看著我直發獃。
「你怎麼這麼看著我?」我冒昧地問。
「大哥,我怎麼看你面熟啊,你是不是姓雷呀?」她驚異地問……
「對呀,你怎麼知道?」我更迦納悶了。
「你叫雷默吧?你們家走『五七』時在劉家窩棚住過兩年?」
「對呀。」
「大哥,你不認識我了?你小時候還讓我爸看過病呢。」
「你是秋蘭?」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驚訝地問。
「對呀,我就是秋蘭,我們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過家家呢!」秋蘭興奮地說。
「你爸媽可好?」我也高興地問。
「我爸媽都過世了。」
「那你哥秋楓呢?」
「自己開診所呢,我哥繼承了我爸的事業,現在也是遠近聞名的中醫了。」
「你們家的醫術可是祖傳的,你爸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我哥把我爸的本事都學到手了,還有了新的創新。大叔、大嬸的身體好嗎?」
「我媽身體還好,只是我爸身體不好,不僅得了痛風,還長了腦膜瘤。」
「我哥治痛風是一絕,我給他打電話,你抽空去他那兒一趟吧。保證大叔藥到病除。」
我一聽,高興極了,對秋蘭說:「改天請你吃飯。」
我記下秋蘭的電話,又留下自己的電話,便告辭了。
我離開方圓大藥房,按秋蘭提供的地址,開車直奔秋楓的診所。診所位於清福區仁愛路一個幽雅的四合院內,院子里有幾棵枯了枝的大楊樹,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
「秋楓怎麼找?」我走進診所問一個穿白大褂的護士。
「哪個屋病人多,他就在哪個屋。」護士熱情地說。
果然,有一個診室有十幾個病人等著號脈,一個年齡比我長几歲,雖然清瘦,但十分精神的大夫正在給病人號脈。秋楓小時候跟我玩過,還和我在一起打過架,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秋楓大哥。」我高興地喊道。
秋楓看我一眼非常驚喜。
「雷默?!你怎麼來了?等我一會兒啊。」
秋楓給手頭的病人號完脈開完葯後,對助手說:「你先照應著,我來了一位朋友。」說著走出門診室。
「走,到我辦公室坐坐,好傢夥,多少年沒見了!」秋楓一邊和我握手一邊說。
「離開劉家窩棚就再也沒見過面,沒想到大哥事業有成,已經有自己的診所了。」我敬佩地說。
我隨秋楓走進辦公室。辦公室內有一張老闆台。二人沙發、茶几,簡單、乾淨,牆上掛滿了「妙手回春」、「懸壺濟世」之類的錦旗、匾牌,都是病人送的。
「雷默,請坐!」
秋楓一邊熱情地招呼我,一邊給我沏茶,還問了我找到他的經過。他懷舊地說:「雷默,還記得不,當年我們兩家是劉家窩棚僅有的『五七』戶,當地人欺生,我和你哥就聯手和當地的孩子打架。」
「記得,當時我家的房子連著鐵匠鋪,白天凈是牽著馬來釘馬掌的。」我也憧憬地說。「別看你家房子連著鐵匠鋪,還住過『滿洲國』的一個格格呢。」秋楓玄乎地說。
「這我倒沒聽過。」
「解放前,那個格格嫁給了國民黨一個團長,後來那個團長跑到台灣去了;解放後,她是下鄉接受改造的,後來死在劉家窩棚了。現在你們家住的房子還在。」
「是嗎?我家都離開二十多年了。」
「雷默,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大哥,秋蘭說,你治痛風最拿手,我父親痛風很長時間了,吃了很多葯也不見效,你給想點辦法吧。」
「化驗單拿來了嗎?」
「拿來了。」
我把化驗單遞給他看。
「沒問題,吃我的葯三天後就能緩解,一個星期准好。」秋楓看完化驗單說。
我聽了很高興。
「大哥,痛風是怎麼得的?」
「痛風是一種洋病,改革開放前,咱們國家沒有發現有這種病,吃海鮮喝啤酒最容易得這種病。」
「我父親年輕時很能喝啤酒。」
「大叔、大嬸還好吧?」
「還好,我爸腦袋裡長了腦膜瘤,痛風一好,就得做手術。」
「準備在哪兒做?」
「省腫瘤醫院。」
「有熟人嗎?」
「有。」
「雷默,別著急,老人上了年紀都會有個病兒災兒的,正確對待。我父親是腦溢血沒的,沒之前像個老小孩兒,眼前的事一點也記不住,過去的事記得可清楚了,躺著沒覺,坐著打盹兒,哭不流淚,笑著淌眼淚兒。」
我一聽笑了,心想,秋楓總結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兒。秋楓陪我抓完葯,我就告辭了。臨別時,秋楓說:「雷默,改日我和秋蘭去看大叔、大嬸。」
離開秋楓的診所,我開車去給父親送葯,不禁想起當年李國藩和張國昌找老中醫按摩的事來了。老中醫的家就在秋楓開的診所附近。當時,李國藩每天晚上都要找老中醫按摩,據說是陳建祥給介紹的。
老中醫有一套健身理論,一個人平躺在床上,兩條腿伸直,如果不一般齊,就是有病,要通過按摩讓兩條腿齊了,這樣才算是健康的。
去老中醫家按摩的人還真不少,但是為了給李國藩和張國昌按摩老中醫幾乎謝絕了其他病人。因為有這兩位財神爺,名利皆可雙收。
起初,張國昌不知道李國藩找老中醫按摩的事,張國昌凡事都要與李國藩一比高低。秘書一處給張國昌印的名片設計風格與李國藩的名片不一樣,張國昌就跟我發火,讓我通知秘書一處重印。也是林桂花到市人民醫院看病時,說起李國藩按摩的事,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孟麗華心想,李國藩找的老中醫一定是高手,他享受的,我們家國昌就得享受。於是孟麗華從林桂花口中套出老中醫家的方位,兩口子每天傍晚都要到老中醫家做按摩。老中醫每次給張國昌按摩,都要誇李市長好,說什麼每次給李市長按摩都車接車送,李市長的車真厲害,不僅有警燈,還可以喊話,隨便闖紅燈。張國昌閉目養神,就當沒聽見。
終於有一天老中醫開口要價了。
「張市長,求您辦一件事唄。」老中醫難為情地說。
「老爺子請講,只要能辦,我一定幫忙。」張國昌躺在按摩床上說。
「我兒子在東州市雜技團工作,是按摩師,他想買台二手車,最好是八成新的,桑塔納2000就行。」老中醫說。
「您兒子能出多少錢呢?」張國昌笑著問。
「七八萬元吧。」
「雷默,這事就交給你辦了。」張國昌大包大攬地說。
我心裡很不高興,覺得老中醫獅子大開口。不過我也沒辦法,誰讓張國昌發話了呢?我找到楊儒斌說明了情況,他一口答應了。
一天傍晚,我陪張國昌又去按摩時,我把消息告訴了老中醫。老中醫讓我與他兒子聯繫。我只好撥通老中醫兒子的電話。沒想到老中醫兒子的胃口更大,他說:「不好意思,我最多只能拿出五萬元錢。」我心想,人怎麼都這麼貪婪,白給你得了唄。我沒搭茬。
送張國昌回家後,我與楊儒斌通了電話,楊儒斌一聽就火了。
「五萬元一台桑塔納2000,他有多少,我要多少,這不是搶嗎?再說,五萬元我賣給你好不好。」楊儒斌生氣地說。
「儒斌,算了,明天我就回了張市長。」我也沒好氣地說。
沒想到,第二天傍晚,張國昌死活不去按摩了。
「雷默,昨兒我回家你嫂子告訴我,那個老中醫是個肺癌患者,我一聽給我噁心壞了,我早知道根本就不能去。」張國昌厭惡地說。
「老闆,老中醫兒子買車的事還幫不幫?」我打趣地問。
「幫個屁,不管了,不許管了。」我一聽也解脫了。
關於健身養生的事,張國昌變過許多花樣。
「雷默,你知道為什麼省委老書記快九十歲了身體還倍兒棒嗎?」有一次張國昌很神秘地問。
「不知道。」我說。
「常年堅持喝冬蟲夏草泡的水,都喝四十多年了。」張國昌表情驚異地說。
「是嗎?」我聽後也很驚訝。
「雷默,從明天開始,別給我沏茶了,給我泡冬蟲夏草喝。」張國昌認真地說。
張國昌堅持喝了半年,也沒覺得怎麼樣,開常務會時端著冬蟲夏草泡的水怕影響不好,便說:「算了,還是喝茶吧。」就這樣又換過來了。
過後,我問老書記的秘書:「聽說老書記身體倍兒棒是因為每天用冬蟲夏草泡水喝,有這麼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