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深思熟慮之後,還是先給李長宇打了一個電話,她知道李長宇和張揚之間的關係,關於張揚的未來,還是先徵求一下他的意見為好。
李長宇對秦清的這個電話早有心理準備,他低聲道:「事情走到這一步幾乎是必然的,張揚的確很有能力,可是他凡事太過激進,自然讓很多人看不過眼,他行事又不懂得低調,別人很容易抓住他的小辮子。」
秦清反問道:「李副市長也相信那些流言嗎?」
李長宇淡然笑道:「張揚如果想掙錢,他根本沒必要在官場上混,他的心很大,那點小錢根本不會被他看在眼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張揚超群的醫術。
秦清對此深有同感,拋開別的不說,單單是張揚神秘莫測的醫術,憑藉他的那雙妙手就可以換得無窮無盡的財富,只是秦清到現在都搞不明白,張揚為何要選擇官場這條曲折而崎嶇的道路。
秦清婉轉的指出縣委書記楊守義對張揚的怨念很大,現在正著手打壓張揚,秦清的真正目的是讓李長宇意識到張揚目前的困境,從上方施以援手,可是秦清並沒有想到,李長宇對這件事的反應出奇的淡漠,甚至沒有給予張揚幫助的意思。
李長宇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有必要的話給他調動一下位置,我看婦幼保健院應該不適合他繼續呆下去了。」
秦清輕聲道:「現在有人很針對他,就算調動位置,他仍然難免會受到非難。」在她看來眼前是張揚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只要李長宇願意幫助,可以輕易讓張揚跳出春陽這個是非窩,可是李長宇的態度很模糊,至少到現在為止沒有看出他想幫助張揚的意思。
電話的那頭李長宇也在考慮,張揚這次得罪的並不是一般的人物,別說是在春陽,就算是把他弄到江城,人家一樣還咽不下那口氣,而自己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否則會因為張揚的緣故而得罪那位幕後的大人物,其中的苦衷他是無法向秦清說明的。李長宇昨天已經向張揚暗示過,可說過之後,李長宇又不由得感到有些歉疚,他和張揚之間從開始的戒備和敵視,從利用和被利用,已經漸漸的過渡為亦師亦友的關係,是李長宇一手將張揚送入了仕途,張揚的每一次進步都會讓他感到一種成就感,而張揚的失敗也會讓他感到挫敗感,自從他認識張揚以來,可以說張揚對他的幫助遠遠超過自己對張揚的幫助,李長宇的歉疚感就是如此,在幕後大人物的威壓下,李長宇不得不選擇明哲保身的策略,張揚也沒有任何的怨言,可是李長宇心中卻十分的不安,他覺著自己如果就這樣放任張揚不理,恐怕對自己的良心很難交代。
秦清決心維護張揚的態度更讓李長宇感到汗顏,短暫的思索後,他低聲道:「秦清,張揚得罪了一個人,我很難做!」
聽到李長宇這樣說,秦清已經基本明白了,無論張揚得罪的這個人是誰?有一點可以肯定,李長宇是惹不起的,李長宇招惹不起,她一樣招惹不起,可是她卻不甘心眼睜睜看著張揚就這樣被別人設計,秦清低聲道:「沒有辦法了?」
李長宇嘆了口氣,忽然道:「春陽有個駐京辦,你可以讓他去那裡暫避風頭,不過……」李長宇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臉上不禁有些發熱,要知道這個提議等於將全部的壓力都轉移到了秦清的肩頭,秦清把張揚送入駐京辦,等於一力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張揚可以從鬥爭的風頭浪尖上退出去,自己則可以明哲保身,而秦清卻要以自己的前程和未來當賭注。
秦清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猶豫,她輕聲道:「謝謝李副市長指點!」,秦清掛上電話,整個人在強大的壓力下幾乎要軟癱下來,從李長宇的話中她意識到張揚得罪的至少是位市長級的人物,甚至可能更大,她當然清楚李長宇的提議是在推卸責任,如果自己按照他所說的去做,那麼以後所有的後果就要由自己承擔,可是秦清沒有害怕沒有猶豫,她不承認這是因為自己對張揚有著某種不同的感情,而是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在報恩,是在報答張揚對她的救命之恩。
張揚還是從趙新紅的口中知道了在自己去東江期間,嚴世東鼓動醫院各科室主任,搞出的這一系列小動作,張揚很鬱悶,他需要發泄,他更需要一個發泄的對象,而嚴世東很不幸的成為了這個對象。
雖然張揚被紀委叫去問話,可是他現在仍然是婦幼保健院書記,一周一度的院周會,他還有資格參加,與會者大都知道張揚最近被聯名上告搞得焦頭爛額,也知道這廝的好日子沒有幾天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嚴世東恢復了昔日的瀟洒氣度,說話的時候,目光時不時看著臉色陰沉的張揚,他心中不無得意的想,老子才是醫院的老大,跟我斗,你他媽還不夠資格。其實他冤枉了人家張揚,張揚壓根就沒有把嚴世東看成和自己一樣的對手,以張大官人的眼界,嚴世東這種人只是政壇上的小蝦米,根本蹦躂不出任何的風浪,可是張揚卻沒有想到自己沒心情去踩死這隻小蝦米,這狗日的東西居然會偷咬自己一口。難怪之前誰說過,在仕途上,即使是一顆小小的圖釘,也能夠扎傷你的腳。
嚴世東最近主要的精力投入到兩件事中,一是醫院的建設,還有一件事就是儘快把張揚這個眼中釘趕走,在後一件事上,他充分利用了群眾的力量,不得不承認,嚴世東在政治上還是有些手腕的,往往人一旦覺得自己勝利的時候,就會得意,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嚴世東現在就很得意,他得意的直接表現就是拐彎抹角的指明有些幹部生活腐化,犧牲集體利益成就自己。傻子都聽得出來,嚴院長那是在說張書記,可是沒人主動站起指出來這件事。
張揚笑眯眯望著嚴世東道:「嚴院長是在說我?」
嚴世東當然不會承認,他狡黠笑道:「我只是舉個例子,沒有其他的意思,小張書記不要多想!」
張揚冷笑道:「我新近聽說一件事兒,咱們醫院各科室的主任都聯名把我告到了衛生局,不知道有沒有這件事?」張揚的目光環視會場,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垂了下去,誰都知道張揚的脾氣,看他一幅興師問罪的樣子,誰還敢主動觸小張書記的霉頭啊。
嚴世東也感覺到有些不妙,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怕張揚發瘋,微笑道:「有些傳言,張書記可不能當真啊!」
張揚雙眼一翻:「當你媽逼!」他拍案怒起:「我查得清清楚楚,聯名上告就是你嚴世東發起的,你說我在醫療美容中心的建設中收受賄賂,我今兒就要你拿出證據!你他媽也算個男人,做事情堂堂正正都不懂得,非要背後搞小動作,真不知道丟人怎麼寫啊?」
嚴世東氣得臉都青了,這廝真是一點素質都沒有,當著這麼多知識分子的面竟然罵人,他冷哼一聲:「我不跟你這種沒有素質的人一般計較。」說是不計較,可肺都要被氣炸了,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假如不是顧忌自己的位置和場合,他也要該出手時就出手。
張揚哈哈笑道:「老子就是沒有素質,你們不是知識分子嗎?素質高啊,素質高打什麼小報告?你說你們搞點真東西出來,老子也不怪你們,可是你們空口無憑,想誣陷我,門都沒有!」
在全院幹部的面前嚴世東是不會示弱的,他起身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有意見可以私下談,你這樣做,影響會有多壞,你知道嗎?」他的火氣在張揚的撩撥下變得越來越大了。
「不知道,我現在很記仇,凡事聯名告我的,那就是誣我清白,今天大伙兒都湊齊了,我明白的告訴你們,誰他媽誣告我,老子就不會放過他。」
會場中已經有多名科室主任垂下頭去,他們打心底都不屑小張書記的流氓作風,可是這些知識分子又不得不承認,他們害怕這廝的流氓作風,這玩意兒挺嚇人的。
嚴世東對張揚的囂張早已忍無可忍,冷冷道:「散會!」他站起來的時候,張大官人卻不著痕迹的將手中扣著的小石子彈了出去,正撞擊在嚴世東左腿的膝關穴上,嚴世東覺著膝蓋一麻,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張揚的面前,雖然是單膝跪地,可是也已經讓所有人大吃一驚,誰都不明白嚴院長為什麼要給小張書記跪下。
張揚臉上浮現出充滿譏諷的笑容:「別介啊,嚴院,你覺著對不起我,道個歉就行了,何必行這麼大禮啊,我又沒真跟你一般見識。」
嚴世東又羞又怒,一張臉惱得青一塊紫一塊,人惱火的時候往往會做出失去理智的實情,向來冷靜的嚴世東在張揚的嘲諷下也失去了鎮定,他站起身子,忽然揚起拳頭狠狠向張揚的臉上打了過去,嚴世東雖然是個知識分子,可並不代表他沒有力氣,平時他還是一個拳擊運動的愛好者,他的出拳那是相當的有力,可是嚴世東打出這一拳之後,就開始後悔了,媽的,當著這麼多人,自己太衝動了,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似乎看到張揚被自己打得滿地找牙的情景。
張揚直挺挺倒了下去,所有人都愣了,不過最愣的要數嚴世東,他敢對天發誓,自己連這廝的一根汗毛都沒有碰到,就在自己的拳頭即將挨到他臉上的時候,這廝倒下去了,嚴世東自問沒有那樣的本事,張揚雙目緊閉,看起來已經人事不省,所有人都愣了,所有人都看到是嚴世東一拳把張揚打昏了。
參加會議的都是各科室的主任,短暫的錯愕之後,已經有人來到主席台為躺倒在地上的張揚檢查身體進行搶救,張揚的呼吸脈搏全都停頓,這廝心裡跟明鏡似的,他是用了龜息大法,讓身體短時間內處於假死狀態,圍在他周圍的醫生雖然很多,可是沒有人能夠識破這廝的奸計,現代醫學遇到了傳統武術,很多時候都是沒轍。
嚴世東的臉色很難看,他的目光充滿了錯愕和惶恐,自己根本沒有碰到他,他怎麼會這麼嚴重?這廝該不會突然暴斃吧?嚴世東很無辜很委屈地說道:「我沒碰到他……」
趙新紅冷冷看了嚴世東一眼:「這件事你應該向警方解釋!」
嚴世東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假如張揚真的被自己一拳打死了,自己就是殺人犯,衝動是魔鬼,媽的,老子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在趙新紅的指揮下,大家七手八腳的把張揚送到了搶救室,趙新紅當仁不讓的充當了搶救小組的組長,當時發生的情況實在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看清嚴世東這一拳到底落沒落在張揚的臉上,不過趙新紅有一點能夠斷定,以張揚的身手,一個可以單挑四十多名健壯村民的傢伙,根本不可能被嚴世東一拳擊倒,而且張揚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傷痕,聯想起他治癒自己的事情,趙新紅得出了一個推論,張揚十有八九是在陰嚴世東,既然他想這麼做,趙新紅乾脆將計就計,幫著他把這件事給鬧大了,女人對利益不乏敏感的嗅覺,趙新紅是個聰明的女人,她首先感覺到的就是,這件事如果處理得當,最後的利益獲得者會是自己。
張大官人處於休克狀態,院長把書記給打了,這件事必須要報上去,趙新紅充分發揮了她的能量,很快這件事就上報了衛生局,上報到縣裡,整個春陽縣的領導層也被這件事驚動了。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對張揚挨打之事表示懷疑,嚴世東一拳把張揚打得昏迷休克,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可這件事偏偏擺在那裡,衛生局長高占遠和縣長秦清先後過來探望了張揚,這廝靜靜躺在重症監護室里,身上帶著監護儀,仍然昏迷不醒,院長嚴世東神情沮喪的坐在門外,剛才縣公安局也來調查情況了,這事兒從一開始就偏離了既定的軌道,嚴世東感覺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引入了一個漩渦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在他揮出那一拳之前,張揚的處境可謂是四面楚歌,把這個眼中釘從婦幼保健院踢出去已經成為定局,自己應該是勝券在握,可所有的一切從他揮出那一拳開始已經完全改變了,假如張揚真的出了什麼大事,自己就觸犯了法律,眾目睽睽之下,就算他說自己沒有碰到張揚,又有誰會相信?他也看出來,趙新紅正在有意識的將這件事鬧大,鬧得滿城風雨,鬧得路人皆知,讓所有人都把自己當成罪人看待,這女人是想趁火打劫。
衛生局長高占遠在來醫院之前已經跟幾位縣領導交換了意見,嚴世東的行為影響極其惡劣,縣裡明確態度,不可姑息,如果觸犯了法律,就直接追究他的法律責任,高占遠和嚴世東的私交很好,所以在和嚴世東談話的時候,還是比較婉轉的,縣裡的意思是讓嚴世東暫時停職。
嚴世東宛如一隻斗敗了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道:「我沒打他,我連他一根汗毛都沒碰著!」
「所有人都看到了,當時會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嚴啊,想不到你這麼衝動。」
嚴世東又說了一句:「有人想陷害我!」
高占遠嘆了口氣:「你既然看得那麼清楚,為什麼還要陷進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看得很清楚,之前張揚的處境不妙,他現在是臨死拉一個墊背的,故意激怒嚴世東讓他犯錯,拉著這傢伙一起掉進去,嚴世東卻偏偏中了他的圈套,高占遠對嚴世東並不同情,這種錯誤太低級也太愚蠢,一個普普通通的激將法就讓嚴世東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栽了跟頭,只能怪他自己太沒有涵養。
秦清聽說張揚被打這件事之後,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廝在玩手段,可是內心卻仍然不免感到緊張,在監護室內看到張揚那張慘白的面孔,微弱的氣息,秦清也不禁大吃一驚,周圍人都已經看出這位美女縣長對張揚的關切。官場上講究一個眼頭活兒跟默契,趙新紅率先退了出去,她這一走,周圍人心領神會的退了出去。
病房裡只剩下張揚和秦清兩個,秦清獃獃看著人事不省的張揚,輕輕咬了咬下唇,她有些猶豫的伸出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張揚垂在床邊的大手,卻想不到這廝反手將她的指尖握在手心,秦清險些驚呼出來,這才看到張揚的臉上帶著壞壞的笑容,秦清已經可以確定從頭到尾張揚就是在偽裝,他是故意激怒嚴世東,讓嚴世東陷入囫圇之中,秦清咬牙切齒道:「你好卑鄙,這樣的手段也使得出?」
張揚低聲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想把我從醫院中踢出來,老子便讓他跟我一起。」
「胡鬧!」秦清真不知說他什麼好,可想想嚴世東在這種時候不斷地用軟刀子扎張揚,換成任何人也要生氣,張揚採用的手段雖然不夠光彩,可是卻的確有效。
張揚雙目盯住秦清的美眸道:「你很關心我!」
秦清有些慌亂的擺脫了他的大手:「我是你的領導,這是領導對下屬的關心。」
張揚笑道:「僅此而已?」
秦清逃避著他灼熱的眼神,穩定了一下情緒道:「嚴世東的問題會得到處理,你不可以繼續胡鬧下去,我給你一個機會,要麼自己醒過來走出去,要麼我揭穿你的本來面目。」
張揚似乎已經拿捏住秦清的七寸,笑眯眯道:「我現在的情況,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這廝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借著這次的事情先休一個病假,暫避風頭再說。
望著張揚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秦清真是無計可施,她輕聲道:「你給我馬上出院,把這邊的工作交接一下,晚上東坡漁庄,我有事情單獨和你談!」秦清說完便匆匆離去。
望著秦清完美的背影,張揚得唇角不禁流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在他的記憶中這還是秦清第一次主動約自己見面,而且是單獨見面,做戲也要恰到好處,凡事都過猶不及,張大官人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就沒有繼續偽裝下去的必要,縣裡的初步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讓嚴世東暫時停止,在他停職期間,副院長趙新紅主持醫院的工作,這樣一來婦幼保健院的院長和書記同時被停職,真正獲得利益的是趙新紅,這正應了一句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其實也不盡然,人家張揚根本沒有想和嚴世東斗的意思,只是這嚴世東一直把張揚當成假想敵,張揚目前正處於政治上被打壓被排擠的低潮期,心情又不算太好,所以捎帶著找一個目標發泄一下,他嚴世東自己往槍口上撞,又能怨誰?
嚴世東被確定停職之後,張大官人以神速恢復著,轉眼間又已經是龍精虎猛的那個大好青年,不過病歷在趙新紅的叮囑下還是以公平公正的方式書寫了,至今還以腦震蕩的名目住院中,公安機關也為整件事做了筆錄,人家小張書記怎麼著也是休克過一段時間的人,只要人家想,隨時都有起訴嚴世東的權利。
張揚趕到東坡漁庄的時候,秦清已經先來到那裡等待,還是過去的那間水閣,氣溫比起前兩天又升高了一些,空氣中透著一股潮濕的燥熱,水閣內空調已經打開,張揚穿著黑色T恤,藍色牛仔褲走入房內,發現秦清居然也穿著黑色的T恤,藍色牛仔褲,兩人的裝扮像極了一對情侶,秦清也微感錯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巧啊!」張揚在秦清的對面坐下,他可不是刻意穿上這身衣服配合秦清。
秦清輕描淡寫道:「喝點什麼?」
張揚想了想道:「扎啤吧,天太熱,喝白的口渴!」
秦清已經點好了菜,二涼四熱,兩人吃飯還是簡單一點好。
秦清抿了一口啤酒,一雙妙目悄悄打量著張揚,輕聲道:「你設計對付嚴世東是不是有點過分?一個黨的幹部不可以把私人恩怨帶到工作中。」
張揚知道她肯定會提這件事,他並沒有馬上回答秦清的問題,而是大口把滿滿一杯扎啤幹了,砸吧砸吧嘴唇道:「啤酒不錯,我喜歡喝哈啤!」
秦清看到他故意迴避自己的問題,不覺有些怒氣,自己畢竟是一縣之長,是他的領導,可每次兩人相處的時候,好像她才是下屬,這廝才是自己的上級,秦清表露自己的不滿就是顰起她那雙修長的秀眉。
張揚看在眼裡,自然明白美人兒縣長已經不悅,可臉上還是那幅沒心沒肺的笑容:「有個問題,咱們單獨相處的時候,你是喜歡我叫你清姐呢?還是喜歡我叫你秦縣長?」
秦清最討厭這廝有意無意的把任何事都往兩人之間上引,她俏臉含慍道:「今晚我叫你出來是談工作!」這句話等於告訴張揚,你小子給我放老實點,我現在是以縣長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
張揚吃了她的冷臉,可是那嬉皮笑臉的樣子仍然沒有改變半分:「我說秦縣長,你真覺著嚴世東值得我跟他一般見識?」這廝一雙劍眉擰在一起,做出一幅痛心疾首的神情:「我一直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一個,我甚至將你視為我的紅顏知己,可是今天我發現我錯了!」
秦清被他的這番話說得有些毛骨悚然,感覺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美眸圓睜道:「你有話說話,別在這兒讓我肉麻!」
張揚嘿嘿一笑道:「嚴世東這種小人,我壓根沒放在眼裡,我最近一直很窩火,你縣長大人剛剛把我從招商辦踢出來,我屁股還沒在婦幼保健院的位置上坐熱,這又想一腳把我給踹下去,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有自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秦清聽他這麼一說反倒平靜了下來,冷冷道:「於是你就把嚴世東當成了出氣包,一口惡氣全都撒在了他的頭上,你自個兒的位置坐不住,就想拽著人家一起跳下去。」
張揚理直氣壯道:「誰讓他先陰我來著,老子總不能這麼窩窩囊囊的下台吧,順帶收拾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秦清嘆了一口氣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假如你想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就不要樹敵太多,不要忘記,哪怕是一顆小小的圖釘一樣可以扎傷你的腳掌。」
張揚眯起雙目,秦清所說的道理他當然清楚,可是他混跡官場的原則和其他人不同,對於厚黑學他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他就是要標新立異,他就是要與眾不同,老子重生到這個時代原本就和絕大多數人不同,我當然不會隨波逐流。
秦清也沒指望能夠說服他,認識了這麼久,張揚骨子裡的倔強秦清是了解的,憑心而論,這次嚴世東也的確過分了一些,在對付張揚的問題上,他採用聯合上訪,威脅罷工,書寫匿名信種種不光彩的手段,張揚給他一個教訓也是應該的。可是現在周圍的情況對他很不利,秦清不想張揚繼續鬧下去,事情鬧得越大,越容易引起更多人的主意,她想要保住張揚的難度也就越大,秦清之所以叫張揚出來就是想跟他攤牌的,秦清細膩潔白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她的聲音很輕但是節奏掌握得很好,政壇上多年的修為這可不是蓋的:「張揚,最近很多事情都對你不利,我考慮過,你如果繼續在原有的工作崗位上呆下去,恐怕很難繼續開展工作。」
張揚一邊聽一邊喝著自己的啤酒,秦清說完,他這一杯啤酒也見了底兒,張揚把酒杯頓在桌上:「是不是我讓你難做了?」
秦清輕聲道:「春陽駐京辦設立兩年,一直管理不擅,最近原駐京辦主任謝雲亭因為貪污公款被人舉報,目前已經被正式批捕,我打算讓你去駐京辦任職。」
張揚有點迷糊了,他最近已經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連李長宇都忙著和自己撇開關係,秦清最明智的決定應當是和自己劃清界限,而她提出讓自己擔任駐京辦主任,顯然是想讓自己離開春陽暫避風頭,可秦清這樣做,勢必會為她帶來不小的麻煩,為了保護自己她柔嫩的雙肩要承受怎樣的壓力,張揚不由得有些感動,他靜靜凝望著秦清:「你沒必要這樣做,假如因為我而影響到你的前程,我甚至可以選擇退出……」
秦清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張揚,我相信你不會貪污,他們針對你的那些舉報根本查無實據,所以我才會支持你,身為一個男子漢,不應當在出現問題的時候選擇逃避,而是要挺起胸膛勇於承擔。」
張揚點了點頭,秦清的話已經讓他難以拒絕,他抿了抿嘴:「清姐,以後我要學你挺起胸膛勇於承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