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賭博而言,陳紹斌更感興趣的是女色,他是看到那邊的女人漂亮就往哪張賭檯上湊。
這不陳紹斌湊到骰子的那張賭檯上,坐莊的女荷官十分妖嬈漂亮,陳紹斌坐了過去,笑眯眯道:「賭注多少?」
女郎嬌滴滴道:「一個籌碼是一注!」
陳紹斌道:「我不會玩,只會賭大小點!」
女郎點了點頭道:「大小點也可以!」
陳紹斌下了一注在小上,那女郎抄起骰盅雪白的手臂空中搖晃起來。
張揚也被吸引了過去,最近正是賭片盛行的時候,新看得幾部香港電影裡面,常有這種賭博場面,張揚雖然不喜歡賭博,可是他對於骰子還是很精通的,玩骰子無非是耳力和腕力的掌握,在大隋朝那會兒張揚就是強項。
那女郎把骰盅頓在案上,唇角露出一絲迷人的笑容,她緩緩揭開骰盅,裡面是一二三小,陳紹斌贏了一局。
陳紹斌這次又在小上下了五注。
女郎笑道:「小賭怡情,不斷追加只會越陷越深,小心輸得連底褲都沒了!」
陳紹斌笑道:「萬一是你輸了呢?」
女郎嬌滴滴道:「我要是輸得連底褲都沒了,我就跟你走!」
陳紹斌聽了這句話,感到一陣心猿意馬,把剩下的籌碼全都壓在了小上,他雖然長得文弱,可性情脾氣卻極其豪爽。張揚發現這廝像一個人,郭志強,兩人一樣的好色,看到漂亮女人魂都飛了。
這種人往往是要吃虧的,果不其然陳紹斌沒一會兒就把手裡的籌碼輸了個乾乾淨淨,張揚把自己的十個籌碼也給了他,陳紹斌簡直就是個自動提款機,一轉眼,十個籌碼又輸光了,不多不少兩萬塊。
陳紹斌掏出了皮夾,轉身去了總台不一會兒又兌換了五十個籌碼,張揚心中暗嘆,這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工行信貸部主任,每月工資才多少,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五萬塊輸著玩。
那女郎笑得越發嫵媚,就像看到小肥羊的大灰狼。
張揚本想開口勸勸陳紹斌,可轉念一想,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這個份上。
陳紹斌拿了五個籌碼押在小上,他有點一條路走到黑的意思,認準了小,就一直押下去。
骰盅打開之後,裡面果然還是大,張揚一直在留意那女郎的動作,在她停下動作時,他就已經分辨出聲音。
陳紹斌又拿了五個籌碼放押在小上,他雖然出手闊綽,這會兒連輸了兩萬五千塊,心頭也不禁鬱悶了起來。
那女郎嬌滴滴道:「算了吧,先生,你今天的手氣不太順!還是適可而止吧!」,哪有開賭場的勸人家不要賭錢的道理?她是故意刺激陳紹斌呢。
陳紹斌白凈的面孔有些發紅,他拿下眼鏡,擦了擦,然後將剩下的籌碼一股腦都推到小上,不屑道:「我還就不信這個邪,我還是押小,不過這次我來搖!」
女郎表示沒有任何問題,當著他的面吧骰子放入骰盅,然後送到陳紹斌面前,陳紹斌抓起骰盅,用力搖晃起來。
張揚仔細傾聽著骰子在骰盅里滾動的聲音,當骰盅落地的時候,他就聽出已經壞了,還是大。可當著這麼多人張揚也不好出言提醒,眼睜睜看著陳紹斌面前的籌碼全都輸了進去。
陳紹斌今晚是徹底輸紅了眼,他轉身又去換籌碼,這次還是五十個,張揚搶先坐在賭檯上:「要不我試試,你歇歇手接著來!」他笑眯眯望著那女郎道:「咱們換個玩法!」
女郎笑著點點頭:「先生請說!」
「還是比大小點,咱們比誰搖得大!」
「沒問題!」
張揚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示意女郎先搖,女郎連續搖晃了幾下,掀開骰盅,她搖出了五、六、六大。然後笑盈盈望著張揚道:「先生還沒下注呢!」
張揚轉向陳紹斌道:「把你籌碼都借給我!」
陳紹斌一聽就愣了,我靠,感情這廝比我的賭癮還要大,他也是極其爽快的人,把五十個籌碼放在賭檯上。
張揚拿起骰盅漫不經心的搖了三下,掀開骰盅,陳紹斌看清裡面是三個六,驚喜的歡呼起來。
女郎笑容不變,按照一賠一,賠了五十個籌碼給張揚,她輕聲道:「先生好手段,這次你先搖!」
張揚把面前的一百個籌碼推到了小上:「咱們這次玩小,誰的點子小,籌碼就是誰的!」
那女郎也點出一百個籌碼放在了小上。
此時已經有不少的賭客圍了過來,一場賭注金額已經達到了二十萬,很多人已經意識到這張賭檯上會有驚心動魄的事情上演。
張揚拿起骰盅,這次他搖出了三個一點。
周圍觀眾一片嘩然,那女郎的明眸中已經出現了一絲慌亂,張揚已經完全搶佔了先機,以她的本領,她就算再厲害,也只能搖出張揚的點數,不可能比他更小了。
陳紹斌大為興奮,沒想到身邊的張揚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賭博高手,其實張揚也只會玩骰子,其他的一樣不會。
那女郎拿起骰盅,正準備硬著頭皮迎戰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道:「我來行嗎?」卻見一位身穿黑色長裙的中年美婦走了過來,她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氣質高雅端莊,一雙美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因為保養得當,俏臉之上並沒有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迹,皮膚仍然如同少女般潔白細膩,聲音也是如同小女孩一般嬌嫩。
倘若一般人都會表現出一定的君子風度,說不定會答應她的要求,可張揚不是普通人,他知道這女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搖了搖頭:「不行,賭場有賭場的規矩,你想替她可以,下一次,這次得她自己玩!」
中年美婦呵呵笑了起來,她點了點頭,那女郎看得到她的應允,這才拿起骰盅搖了幾下,落下骰盅的時候,那中年美婦的手掌輕輕放在賭檯上。
別人並沒有意識到什麼,而張揚卻感覺到一股細微的震動,隨之骰盅內發出細微的聲響。他內心一凜,忽然意識到那中年美婦在手掌落下的時候已經做了手腳,大概利用內功中的各物傳功,讓骰盅內的骰子排列發生了變化。
在那女郎解開骰盅的時候,張揚的手指輕輕在賭檯上敲擊了一下。
中年美婦的目光倏然閃過一絲驚疑,她開始意識到眼前的年輕人比她預想中還要厲害。骰盅內是一、一、六,勝敗分明,那女郎俏臉煞白,可憐兮兮的望著中年美婦。
中年美婦笑著擺了擺手,心中卻明白問題出在張揚剛剛敲擊的那一指上,她在張揚的對面坐下,輕聲道:「先生貴姓?」
張揚笑道:「重要嗎?」
中年美婦點了點頭,目光在張揚面前的那一百個籌碼上瞥了一眼:「其實大小點可以使詐,有沒有看過電影《賭神》?」
張揚點了點頭。
中年美婦拿起了骰盅,來回搖晃了幾下,然後將骰盅放下:「我也做得到!」
張揚笑道:「一點!」
中年美婦的美眸再度流露出驚奇的光芒,掀開骰盅,卻見三顆骰子疊合在了一起,最上方果然是一點。周圍賭客過去都是在電影上看到過,如今,親眼目睹這樣的情景,一個個激動不已,圍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中年美婦將骰盅推向張揚:「先生能夠猜得到,就一定能夠做到!」
張揚笑道:「都知道結果了,這賭局沒意思了!」他在骰盅上輕輕一拍。
中年美婦雙耳微微動了一下,她還是聽到骰盅之中,輕微的爆裂聲。張揚將骰盅再度推到她的面前:「不玩了,就當打平!」
中年美婦微笑點頭。
圍觀的賭客都沒有想到他們會這樣結束,一個個發出失望的噓聲,那中年美婦站起身來,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章碧君!」
「張揚!」
梁成龍和白燕這時候也來到了他們面前,梁成龍和章碧君很熟悉,他笑道:「章姨,怎麼親自出馬了?」
章碧君看著張揚道:「你帶來了這麼厲害的朋友,假如我再不出馬,恐怕連這艘遊艇都要賠出去了。」
從她的話音中,張揚推測出她說這艘浪淘沙的老闆。
章碧君請張揚去自己的辦公室內落座,說有事情要和張揚單獨談。
梁成龍剛才在其他地方賭博,並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聽陳紹斌講完事情的經過,也不禁笑了起來,剛才陪陳紹斌玩骰子的是章碧君專門從澳門賭場中請來的荷官,想不到竟然會栽在了張揚的手裡,他找到機會,低聲向張揚道:「章碧君可不是一個普通人物,她和上頭的方方面面關係都很好,這間浪淘沙就是澳門方面專人替她打理,我只在這裡見過她一次。」
張揚獨自走入章碧君的辦公室,章碧君已經讓剛才負責賭檯的那個女荷官將骰盅拿到了辦公桌上,她揭開骰盅,看到裡面的三顆骰子都已經變成了齏粉,剛才的情形她記得清清楚楚,張揚只是在骰盅外拍了一掌,骰盅完好無恙,裡面的骰子卻全部碎裂,這樣的本領絕非普通人能夠做到。
章碧君默不作聲的把骰盅合上,臉上微笑依舊,除了她和張揚之外,並沒有人知道賭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章碧君會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選擇和局。
張揚一邊觀察著她辦公室的環境,一邊笑道:「章總讓我單獨過來,該不是讓我把贏的錢全都吐出來吧?」
章碧君微笑道:「在張先生眼中,我就這麼輸不起啊?」
張揚道:「章總怎麼會輸,揮手之間就可以翻轉局勢!」
章碧君當然明白他是在嘲諷自己剛才利用輕拍賭檯改變骰子點數的事情,她輕聲道:「怎麼比得上張先生點石成金的本事!」
張揚在真皮沙發上坐下,章碧君從冰箱中拿了聽冰鎮可樂扔給他。
張揚喝了一口道:「章總,開這艘賭船得不少錢吧?」他對章碧君的來歷十分好奇,在內地賭博是明令禁止的,而她敢這麼招搖的在江面上開賭船,不用問,背景一定是相當的深厚。
章碧君看了他一眼道:「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單獨叫到辦公室里來嗎?」
張揚搖了搖頭。
章碧君回到辦公桌旁,打開監視器,監視器上出現了幾個老外賭博的場面,張揚有些詫異,她給自己看這玩意兒幹什麼?
章碧君道:「你看到的這幾個人都是去年金芙蓉號賭船搶劫案的參與者,這些荷蘭人先是裝扮成賭客,然後混入賭船內部,金芙蓉號駛入公海賭博的時候,他們利用特殊武器通過安檢,將金芙蓉號上所有的現金搶劫一空,然後爆炸金芙蓉號,造成一百七十三人死亡的慘案,我們盯了他們很久。」
張揚愣了:「我說……您能不能先打住,那啥……你到底是誰啊?」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有些蹊蹺了。
章碧君微笑道:「我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國安四局副局長章碧君,負責統管港澳台事務!」
張揚一聽就懵了,我靠,我覺著她怎麼這麼囂張啊,居然敢跑到平海來開賭船,而且開得這麼光明正大,張大官人已經很久沒跟國安聯絡了,原本以為安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大家就一拍兩散,想不到又跟國安牽扯上了,他苦著臉笑道:「我說你們執行任務跟我沒關係啊,我權當沒來過這裡。」
章碧君道:「邢主任向我推薦過你,可是在我的計劃里原本沒有你,我也不相信你的能力,可沒想到你會主動送上門來,而且,我發現你很符合我的標準。」
張揚起身要逃:「你們國安權當我是一個屁,把我放了吧!我還有要緊事,以後再說……」
張揚走到門口。
卻聽章碧君道:「這次行動會有相當不菲的報酬,而且,如果你參予行動,我可以保證你會在仕途上邁出很大的一步。」
張揚一聽就有些心動了,這也難怪,他最近在官途之上走的不順,窩在科級幹部這個台階上已經很久了,種種原因制約他始終無法向前邁進一步,他還是笑著搖了搖頭,做出一幅愛莫能助的樣子,其實他停下腳步的時候,已經準備跟章碧君談條件了。
章碧君並不了解張揚的性情,她以為張揚仍然不願意,輕聲道:「有沒有想過,憑你的本事,可以贏到好多錢,而這些錢,在賬目上是顯現不出來的,我有辦法把這些錢變成你的合法收入。」
張揚轉身回到沙發上坐下,抓起沒有喝完的可樂又灌了一口:「你比老邢開明多了!」
章碧君微笑道:「忘了告訴你,我是澳門人!」
張大官人是個俗人,錢和權對他還是有著相當的吸引力的,他雖然很奇怪章碧君為什麼一眼就挑中了自己,可後來想想,自己屬於自投羅網,在賭船上的表現實在太出色,章碧君無疑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單從她拍擊賭檯就能改變骰子點數,就可以推斷出她已經掌握了隔物傳功的本領。
離開浪淘沙的時候,梁成龍他們幾個對張揚去辦公室的經歷都是相當好奇,張揚對此的解釋就是,章碧君求他盡量少去浪淘沙露面,害怕錢都被他給贏光了。
梁成龍幾個也沒有懷疑,畢竟張揚在賭檯上的表現有目共睹,開賭場的誰也不想這種人去光顧。
陳紹斌興緻勃勃的勾畫著未來的藍圖,要邀請張揚那天一起去澳門狠狠撈上一票,通過這件事他更生出和張揚攀交的意思,張揚很會把握火候,趁機提出讓陳紹斌幫忙說說,讓平海日報記者梁東平別再抓著江城教育局不放的實情。
陳紹斌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這件事好辦,根本不用勞煩他老爺子,他直接跟報社總編打個招呼就行,確保梁東平的報道上不了報紙,假如梁東平敢不老實,連他的采編權都給一併拿下。
陳紹斌說到做到,對梁東平這種小記者,他根本沒看在眼裡,一個電話打到了平海日報總編室,他的電話很及時,原本梁東平關於江城教育局集資案後續報道的文章已經排版好了,總編接到他的電話之後,當即決定給撤了下來。
梁東平在知道文章被扯下來之後,去找總編要說法,總編恩威並施的威脅了他一通,梁東平態度很誠懇,很虛心的表示接受批評,一切看來都進行的很順利,李長宇交給張揚的這個任務順利完成了。
可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梁東平意識到自身錯誤,不敢繼續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的時候,梁東平搞出了風浪,而且這次的風浪很大,大到驚動了平海領導層,大到讓整個江城領導層難堪。
這是宋懷明上任之後的第一次公開記者招待會,召開這個記者招待會的目的,一是讓平海的老百姓近距離認識一下自己這個新來的省長,二是闡述一下自己將要在平海推行的政策。總之這個記者招待會,有點像公開的就職演說。
宋懷明不止一次的認識過這樣的場面,這種記者招待會,一般不會有太尖銳的問題,中國的記者是世界上最有政治觀念的記者,他們理性,他們提問之前會考慮的很周到,會照顧到方方面面,會考慮到問出問題之後的後果。
開始的問題很溫和,宋懷明回答的也很風趣。比如有人問這次的打擊走私黑車事件進行的怎樣了,宋懷明微笑著告訴她,在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下在省公安系統的配合下打擊走私犯罪取得了令人欣慰的成績,以後道路和交通安全治理還將長期不變的執行下去,宋省長很會耍太極,善於把主要問題引向一個次要的方向。
有人問平海的反腐倡廉問題,宋懷明告訴他,平海的幹部團隊是清廉的,高素質的團隊,他們會嚴以律己,會以身作則,會給老百姓一個清廉的領導層,會帶著老百姓走向經濟繁榮,老百姓應該對他們這支隊伍擁有信心。
終於輪到平海日報的梁東平發問了,他醞釀了很長的時間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機會,當他的報道被社裡毫無道理的給拿下之後,他就準備在這樣一個場合下,在記者招待會向全省直播的情況下說出這件事。
梁東平拿過話筒,他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宋省長,你好,我是平海日報社的記者,新近江城教育局發生的挪用集資款事件,江城教育系統拖欠教師工資長達半年之久,這一系列的事件導致了江城八中發生教師罷課事件,請問宋省長對此的看法?」
宋懷明內心微微一怔,這個問題十分尖銳,江城教育系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他聽鍾培元說過這件事已經得到了解決,在這樣的公開場合,在這樣的問題下,宋懷明不可能迴避,因為平海省八千多萬雙眼睛正在電視機前盯著自己,宋懷明道:「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在此機會,我首先表明一下我對企事業單位內部集資的看法,在我談論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大家首先要了解一下集資的概念,我國正處於經濟轉型期,國家通過金融機構,銀行、債券、基金、保險、公益慈善捐助救助等,依法經營管理和監管,吸收社會和個人閑散富餘資金,保障金融體系動態循環,確保金融市場穩定,維護國家經濟發展,避免和防止金融體系內外的各種預期風險,把風險控制在可控的範圍之內,這就是集資的基本概念。任何單位或個人,未經國家相關部門批准,未經相關的法律程序,私自募集資金都可以定義為非法集資。」
梁東平步步緊逼道:「宋省長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江城教育局屬於非法集資!」
宋懷明微笑道:「這位記者同志,請你保持一定的耐心,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現場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宋懷明道:「國家在這方面有明確的規定,江城教育局的事情,我也有所關注,教育局內部的確有過集資行為的發生,拖欠教師的工資也是事實,在省委省政府的關注下,在江城市領導的積極配合下,這件事目前已經得到了解決,我可以負責的說,江城教育局所募集到的集資款已經全部退還給教職員工,而且拖欠的教師工資也已經得到解決,這件事我已經確認過,所以大家不要懷疑政府的辦事能力,更不要質疑廣大幹部改正錯誤的勇氣。」
梁東平再度舉起了手。
宋懷明含笑看著梁東平,心中卻已經感到有些不悅,他點了點頭。第一次的公開記者招待會,他要給平海老百姓留下一個平易近人,務實正直的形象。
梁東平道:「我相信宋省長說得都是事實,可是請問宋省長,江城教育局集資事件是不是教育局長一個人的問題?江城相關領導是不是要站出來向社會有個交代,是不是應當要承擔應有的責任?而不是掩蓋責任,推卸責任?」
宋懷明笑道:「記者同志,我們今天是記者招待會,而不是聲討大會,對於這件事的最終處理,省里正在進行討論,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常委會討論的時候,我會邀請你旁聽!」
在場又響起一片笑聲,每位記者都對這位新來代省長的機敏反應和幽默談吐產生了深深的好感。
梁東平道:「謝謝宋省長!」
宋懷明微笑道:「謝謝你們這些敢說真話的記者!你們反應的很多問題都是老百姓的心聲!」
梁東平並沒有馬上坐下去的意思,他大聲道:「可是我們還有很多話不敢說,我們這些記者想要寫一些真實情況,都要受到方方面面的威脅!」
宋懷明的內心一沉,他意識到現場的局面正有失控的跡象,他笑著阻止梁東平道:「記者同志,回頭我會單獨找你談,你也得給其他人一個發言的機會,哈哈,那位小姑娘已經站了很久了!」
梁東平壓根沒有給宋懷明面子的意思,他大聲道:「江城市領導讓人威脅我,不許我如實報道江城教育局集資事件,請問這種行為,宋省長會聽之任之嗎?」
現場宛如炸開了鍋,記者們不但將鏡頭對準了宋懷明,也同時對準了梁東平,在這些記者的心中,梁東平的行為無疑是英勇無畏的,雖然他的行徑近乎愚蠢,可是這樣的勇氣在場的其他記者都沒有。
宋懷明的臉上仍然保持著謙和的微笑,他的右手輕輕向下擺了擺,示意現場靜下來,看到梁東平仍然站在那裡,宋懷明笑道:「你先坐下,我可沒有威脅你哦!」現場響起幾聲善意的笑聲。
宋懷明道:「我,宋懷明!在此當著所有媒體朋友,當著平海八千九百萬老百姓的面,承諾一件事,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我就會兢兢業業,克己奉公的為老百姓謀福祉,我會致力於平海的安定繁榮,我會為平海的明天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在此,我請每一位到場的媒體朋友做個見證,今天梁記者反映的問題,以及,你們每一位記者反映的問題,我都會做出及時、公平、認真的處理,你們不要擔心會受到打壓,因為你們身在社會主義新中國,這是一個和諧安定的國家,我們的每位公民都擁有言論自由的權力,記者的權力就是在實事求是的原則下暢所欲言,你們不會受到打壓。我承認,我們的工作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但是請相信我們的黨,我們的幹部隊伍,有了你們的監督,我們會做得更好!」
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梁東平還想說什麼,可是他的話筒已經被旁邊的工作人員給抓了過去,身邊的兩位同行悄悄拉了他的手臂,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是見好就收吧。
宋懷明始終微笑面對鏡頭,即使他的心中也很不爽,可這是現場直播,他必須要將自己淡定自如的一面展示給所有人。
李長宇也看到了現場直播的記者招待會,當梁東平將問題指向江城教育局,他就已經坐不住了,含在嘴裡的香煙始終沒有點燃,秘書齊景峰走過來把打火機打著,李長宇卻擺了擺手,把香煙直接扔在了煙灰缸里,齊景峰知道李長宇的脾氣,這位常務副市長很少發火,可最近教育系統的集資案讓他大傷腦筋,這種時候,最好還是讓他一個人靜靜好。
齊景峰悄悄退了出去,李長宇又去摸煙,發現煙盒已經空了,他從煙灰缸里拾起自己剛剛扔掉的那支香煙,自己點燃,抽了兩口,張揚前往東江之前,他之所以讓他去找梁東平,目的就是想把教育局集資案的事情平息下去,他不想這件事的影響繼續擴大化,現在集資款已經追回,拖欠的教師工資也下發完畢,可以說,整件事已經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誰能想到又會風雲突變。
李長宇甚至想到了一句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張揚究竟對梁東平做了什麼?會激怒這個記者,讓他瘋狗一樣在記者招待會上亂咬?李長宇幾次抓起了電話,可最終還是沒有撥出去,無論張揚做了什麼,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局面,就算訓斥他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再者說,如果不是張揚,教育系統的集資款根本不可能追回來,這件事情還不知要造成怎樣惡劣的影響呢。李長宇已經意識到,今天的事件將會對自己競爭市長這個位置造成不利的影響,這種關鍵時刻,他越是不想出岔子,可偏偏會出事。
宋懷明是個務實的人,他說過的話很少食言,記者招待會後,他讓秘書鍾培元專門找梁東平談話,梁東平將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詳細向鍾培元訴說了一遍,又將自己調查得到的有關江城教育局集資事件的材料交給鍾培元,讓他幫忙遞給宋懷明。
宋懷明粗略的看了看這份材料,隨手就扔在了一旁,梁東平的這份材料大都是以一個記者的角度在看問題,存在著相當偏激的成分在內。
鍾培元從宋懷明的動作中意識到省長對梁東平反映的問題並沒有提起足夠的重視,他猶豫著是不是要將剛才和梁東平的對話告訴宋懷明的時候。
宋懷明已經率先發問了:「梁東平有沒有解釋他為什麼會在記者招待會上這麼說?」
鍾培元笑道:「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他寫了一篇關於江城教育系統集資案的後續報道,原本已經排版好了,要刊登在昨天的平海日報上,可突然報社總編找他談話,撤去了他的報道,而且警告他以後不要報道這件事,梁東平認為有人在背後搗鬼,給報社領導壓力,讓他們不敢報道這件事,不敢說真話。」
宋懷明不禁笑道:「捕風捉影,以為當記者就可以亂說話?沒有證據的事情到處亂說嗎?威脅?我看他有點妄想狂,總以為自己在遭受政治迫害!」宋懷明對梁東平當眾問出那些敏感的問題還是有些反感的,就算存在問題,也不該在平海八千多萬老百姓的觀望下提出來,影響不好。
鍾培元道:「據梁東平所說,兩天前江城有個叫張揚的年輕幹部找到了他,試圖利誘他放棄報道這件事,被梁東平拒絕後,張揚惱羞成怒,當即就出言威脅,果不其然,梁東平的新聞稿被撤了下來。」
宋懷明聽到張揚的名字,不覺皺了皺眉頭,輕聲道:「江城旅遊局的張揚嗎?」
鍾培元詫異於宋懷明對一個小小科級幹部的熟悉,他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個人我有過了解,他很有能耐,而且和省里許多領導的關係不錯……」停頓了一下又低聲道:「我聽說他是文副總理夫人的乾兒子!」
宋懷明唇角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培元,你幫我聯繫一下,讓他來見我!」
鍾培元越發的驚奇了,可宋省長做出的決定,他是不敢過問太多的,作為一個秘書,最應該做的就是少說多做,執行好領導的任務才是他的本分。
張揚也看到了這場記者招待會的現場直播,當時他正在酒店的床上躺著,當他看到梁東平站起來提問的時候,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張揚原本以為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壓根沒想到這梁東平硬氣到了這種程度,心中惱怒之餘,也不禁佩服起這廝的膽量。
梁東平在記者招待會上公開提問的事情,也給陳平潮造成了一些麻煩,常委會上有常委提起了這件事,省委宣傳部部長陳平潮當然要做出一些表示,他親自打了個電話去平海日報社,詢問梁東平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事情,可他很快就弄明白了,搞了半天,梁東平的新聞稿被撤下還跟自己的兒子有關係,陳平潮一邊聽著報社總編的解釋,一邊玩著手中的簽字筆,心中的怒火卻燃燒了起來,他一是氣自己的寶貝兒子,居然繞過自己,直接給報社下任務,而且事後連個招呼都不打。二是氣梁東平,這種刺兒頭就不該出現在省政府記者招待會的現場。
陳平潮的怒火都發泄在了平海日報社總編的頭上,他狠狠把總編呵斥了一頓,他可不是為梁東平爭取權利來的,新聞系統如果一個個都像梁東平這樣搞,平海的新聞體系豈不是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報社總編被罵了一頓,等掛上電話,他第一件事就把梁東平叫到了辦公室,向梁東平道:「你工作很出色!經報社研究,讓你去湖西農場採訪一下那裡情況,現在就出發!」湖西農場什麼地方?那是勞改農場,你梁東平不是能耐嗎?繞過我們報社,去省政府記者招待會上逞能,好,我就讓你去勞改農場反思鍛煉一下,現在是和平年代,要是戰爭年代,老子就把你送上前線,讓你去當戰地記者,讓炮彈轟了你狗日的。
梁東平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蛋,他當即就指出報社總編在公報私仇,在利用職權打壓他迫害他!
氣得報社總編拍案怒起,人都是有脾氣的,尤其是當自己的權威和尊嚴受到挑戰的時候,報社總編指著梁東平的鼻子說,我就是打壓你,我就迫害你,你想干就干,不想干,現在就給我從報社走人,你不是喜歡說真話嗎?你不是喜歡向上級領導反映嗎?我給你機會反映,你倒是去啊!
梁東平當即就把記者證扔在了總編辦公桌上,士可殺不可辱,我梁東平是個文人,我有氣節,我不幹了還不成嗎?他昂首闊步的走出了平海報社,可走出去之後,他心裡突然感到空空的,他喜歡記者這份職業,認為這一職業可以說真話,可以將社會上的陰暗面展露出來,讓更多的人知道,可他的熱情他的正義感卻在現實面前處處碰壁,他不認為自己在記者招待會上提出江城教育局的問題有什麼不對,而且宋省長當著這麼多記者,當著全省八千多萬雙眼睛做出了承諾,可記者招待會剛剛結束,報社就做出了反應,這反應並非是給自己公平,而是更大力度的打擊報復。
一個人想不開的時候很容易做出過激的反應,梁東平也不例外,他失魂落魄的走上了大街,險些被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給撞到,司機從車窗中探出身子罵道:「不想活了?找死啊?」
梁東平被罵了一頓,彷彿被人提醒了,他心想,大不了不就是死嗎?假如我的死能夠喚醒社會上的良知,能夠喚醒人們心中的正義感,我的死也就有了意義,他開始琢磨怎麼去死,梁東平這種人頗有點書獃子的味道,他一旦認準了的事情,就會不顧一切的去做,他選擇了綠洲飯店,飯店的樓並不高,也就是七層,可這裡距離省委省政府很近,他要引起省領導的注意,梁東平產生這個念頭之後,很快就付諸實施了。
梁東平在走入綠洲飯店的時候,張揚開車在後面跟著,他也窩了一肚子的火,他想找個機會,把梁東平弄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狠揍一頓,張揚剛剛把汽車在飯店停車場停好,就聽到下面有人高叫著:「有人要跳樓!」
張揚愣了,抬起頭向上望去,卻見梁東平站在七樓上,展開雙臂就像即將振翅飛翔的鳥兒,我靠,這狗日的還蠻會擺造型!
梁東平是想死,可他站在七樓上,忽然產生了一種可以完完全全把握自己命運的感覺,他很享受,對,是很享受,心中一點都不害怕。他覺著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英勇的鬥士,他要向社會上的不公平進行挑戰。
張揚雖然站在樓下,但是超強的目力仍然能夠看清這廝的表情,他感覺到梁東平並不是想要自殺,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怎麼會帶著這麼興奮滿足的表情,張揚轉過身看了看斜對面的省委省政府大院,心中有些明白了,這混蛋玩意兒是故意選擇這裡造成影響的。
急促的警笛聲響起,接到報案的警察們已經趕到了現場,比警察來得更多的是圍觀的老百姓,中國老百姓就是好奇,無論哪兒出事,出怎樣的事,都會爭先恐後的去圍觀,即使是最無趣的事情,裡面的人圍了上去,很快外面的人就圍了過來,裡面的想出來,外面的想進去,其結果是越圍越多,更何況遇到了平時難得一見的跳樓事件,大家都想看到一個結果的時候,圍觀的隊伍只能是越來越大。
張揚是最先圍觀的一批,所以他站在裡面,看跳樓和看別的熱鬧不同,只要你在現場,基本上都能看清主角的一舉一動,大家都選擇仰視。
警察在現場拉起警戒線,談判專家開始拿著話筒喊話。
張揚看著樓頂的梁東平,這廝現在的心理張揚並不清楚,不過他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梁東平沒有恐高症,他站在天台的邊緣舒展雙臂,知道的明白他要跳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做瑜伽呢。
「這位同志,你可不可以下來說話?」談判專家盡量用溫和的口氣道。
梁東平大聲道:「你什麼意思?是想讓我跳下去嗎?」
談判專家很緊張:「你不要激動,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任何事情都可以協商解決!」
梁東平搖了搖頭,他放下雙手,沿著四十公分左右的防護欄邊緣慢慢的走,就像閑庭信步,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爬牆頭的情景,這麼多年過去了,想不到自己的本領一點都沒有生疏,他感到很驕傲,有這麼多人關注著自己,有這麼多雙眼睛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才是絕對的主角。
下面已經有人不敢再看,閉上了眼睛,因為上面的人隨時都可能跳下來。
消防車也已經趕到,現場成立了緊急營救小組,商量著營救的方案。
梁東平將通往天台的鐵門從外面插上了,他聽到破門的聲音,大叫道:「誰敢上來,我就跳下去!」
張揚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營救秦清的情景,當時黎皓輝挾持秦清,自己沿著下水管道爬上去營救秦清,難道今天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營救梁東平的大戲?雖說梁東平並不該死,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張大官人並不想給梁東平出力,也不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本領,讓整個平海都知道自己飛檐走壁的本事。
梁東平的目的之一就是引起省領導的注意,他的目的達到了。
省委書記顧允知在透過落地窗遠眺的時候,剛好看到了發生在綠洲酒店的現場情況,當他搞清現場有人在跳樓,不禁皺了皺眉頭,真是胡鬧,跳樓都跑到省委省政府對面了。
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這時候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原本是想向顧允知通報這件事的,可看到站在窗前觀望狀況的顧允知,心中明白應該沒有彙報的必要了,顧書記所處的位置很好,看到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
夏伯達來到顧允知身邊,向窗外望去,小聲道:「要跳樓的就是昨天向宋省長提問的那個記者梁東平,平海日報社的!」
顧允知哦了一聲,目光仍然望著外面。
夏伯達道:「他說自己遭到了不公平待遇,說有人迫害他,我懷疑這個人的精神有些問題。」
顧允知搖了搖頭,回到辦公桌前坐下:「無論他精神有沒有問題,一個活生生的生命,總不能就這麼沒了。」
夏伯達跟著嘆了口氣。
顧允知忽然又道:「昨天省政府記者招待會上提問的就是他?」
「是他!」
「他挺會挑地方啊!」
宋懷明也聽說了這件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梁東平選擇綠洲酒店跳樓是抱有目的的,他是要製造影響,把影響擴大化,宋懷明不否認梁東平的正直,可是這種人他並不欣賞,為了堅持自己所謂的信念,有些不擇手段,不分場合,在社會上造成了很壞的影響,而且根據現場反饋,梁東平居然提出要和他見面,宋懷明有些憤怒了,任何事都要有一定的規則,梁東平無疑屬於不守規則的那一類人,在目的沒有達到預期,他就採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引起社會的關注,這樣的行徑很幼稚,也很自私。
宋懷明不會去見他,這並非是因為他缺乏同情心,而是原則問題,他不可以開這個先例,假如破了例,那麼他以後也不要幹什麼省長了,單單是每天發生在平海的跳樓事件就讓會讓他接應不暇。
梁東平在樓頂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烈日當頭,很快就感到口乾舌燥,這種滋味並不好受,他覺得有些累了,在護欄上坐了下來,兩條腿懸空耷拉在大樓外面,用盡全力大喊道:「我要見省長,我要見相關領導,我要反映情況!」
現場警察很多,可是一時半會還沒有拿出具體的營救方案,因為這裡距離省委省政府太近,必須保證萬無一失。梁東平很狡猾,往往是緩衝氣墊剛剛鋪好,他這邊又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弄得警察們不得不將氣墊隨之移動。
現場有不少人已經看的不耐煩了,有幾名小青年指著樓上的梁東平罵道:「你他媽磨磨唧唧幹什麼?你倒是跳啊!我們看得脖子都酸了,你跳啊!」
馬上有警察過來威嚴十足的喝止他們。
張揚從警察隊伍中看到了一個熟人,剛剛調到廣盛分局沒多久的張德放,張德放也看到了圍觀人群中的張揚,向他點了點頭,走了過來:「你認識?」
張揚低聲道:「平海日報的記者,跟我過不去的那個!」
張德放笑了起來,可馬上想起這是公共場合,害怕影響到自身形象,低聲道:「有沒有辦法?」
張揚不屑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他根本就不敢跳,目的就是製造影響,圍觀的人越多他就越來勁,這樣,你把圍觀人群全都疏散,沒人看了,他也就沒勁了。」
張德放想想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他也看出梁東平跳樓的表演性質有些強,可這件事畢竟發生在省委省政府對面,處理起來十分的棘手,萬一出了任何差錯,肯定會造成惡劣的影響,他剛剛才到廣盛分局,可不想上來就弄得灰頭土臉。
制訂了初步方案之後,張德放就讓警察開始疏導現場群眾,人總有失去耐性的時候,在浪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感情之後,很多圍觀群眾都失去了耐性,在警察的勸說下開始撤離,不過仍然有不少的群眾逗留在那裡不願離去,張德放想了個損招兒,讓警員告知大家,現場可能有危險品。
前幾個月省委大院門口的茶館爆炸案多數人都沒有忘卻,一傳十十傳百,馬上就領會成現場有炸彈,當這一消息傳播開來,很快現場就撤了個一乾二淨。
張揚也返回了停車場自己的車上,他才不信梁東平真有膽子跳下來。
天公作美,張揚剛剛回到吉普車內不久,一場暴雨就從天而降,望著烏沉沉的天空中一道道金蛇狂舞的閃電,聽著悶雷一個又一個的在頭頂炸響,梁東平開始感到害怕了,他原本瀟洒的張開雙臂,以為自己是維護正義和黑暗勢力抗爭的天使,可暴雨將他狂熱的頭腦很快就澆得冷靜了下來,跳?還是不跳?因為警察的疏導,和這場突然而至的暴雨,現場圍觀群眾都已經散了個乾乾淨淨,梁東平開始有些後悔,為什麼剛才不在圍觀群眾最多的時候,果斷的做出驚天一跳,現在跳下去會有多少人知道?搞不好人家會說他雨天地滑,不慎墜樓,他不怕死,可死有輕如鴻毛,有重如泰山,他這麼死了,豈不是窩囊。
又是一個悶雷炸響在梁東平的頭頂,他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正義天使,他是一隻落湯雞,一隻被人家等著看笑話的落湯雞。
在梁東平猶豫的時候,下面的緩衝氣墊已經再度鋪好,從另一側爬上樓頂的四名特警向他飛速靠近。
雖然有暴雨的掩護,梁東平還是敏銳的發現了他們,他大聲叫道:「不要過來,不然我跳下去!」他哆哆嗦嗦站起身來,望著下面模糊的世界,忽然失去了跳出去的勇氣,他捂著面孔從內心中爆發出兩聲痛苦的嚎叫,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從他的手指縫中流淌出來。
一名特警悄然靠近他的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身體將他從防護欄上拽了下來,然後兩名特警沖了上去,將他死死壓在身下。
梁東平宛如一隻斗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道:「我……沒想自殺……」
張德放穿著雨衣來到張揚的吉普車前,敲了敲他的車窗,張揚落下車窗。張德放笑道:「抓住了,媽的,這會兒說不想自殺了!」
張揚不屑的笑了起來:「早知道他沒有跳樓的膽子!這種情況怎麼處理啊?」
張德放道:「擾亂社會治安罪,少不得拘留他幾天,因為他一個人耗費了我們這麼大的警力物力,可不能這麼輕易算完!」
張揚指了指車內,示意張德放上車來說話,張德放搖了搖頭道:「不了,馬上收隊,我得回去處理這混蛋東西!」他本想離開,可又想起一件事,抿了抿嘴唇道:「胡茵茹的案子結了,據我說知,明天會放她出來!你去接她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謝謝!」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張德放在這次走私車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拋開他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不談,張德放由始至終都採取著旁觀者的態度,並沒有幫上什麼忙,這讓張揚從心底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望著張德放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張揚這才啟動了汽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接通電話,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道:「張揚嗎?」
張揚應了一聲。
「我是宋省長的秘書鍾培元,你晚上有空嗎?宋省長請你去家裡做客!」
張揚有些愣了,宋懷明請他去家裡做客,這是何等的面子,可他也明白一個道理,宋懷明不會平白無故請自己去做客的,人家是平海省長,自己只是江城的一個小科長,請自己過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他的女兒,面對宋懷明的邀請,張揚不能拒絕,也不敢拒絕,他禮貌的向鍾培元表示自己一定會準時到達。
宋懷明原本只是想和張揚見面,並沒有邀請他去家裡的意思,可他的妻子柳玉瑩剛剛抵達東江,聽說了這件事後,要宋懷明把張揚請到家裡吃飯,她要親自看看這位楚嫣然心中的如意郎君到底是什麼樣子?柳玉瑩這樣做的目的不僅僅是好奇,她和宋懷明結婚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她知道宋懷明對楚嫣然的感情,不僅僅是父親對女兒的關愛之情,還包含著宋懷明對過世妻子的歉疚。柳玉瑩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愛宋懷明,勝過自己的一切,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在宋懷明的心中絕非最重要的那個,哪怕是她做得再出色,也永遠無法和他的前妻楚靜芝相比,一個生者永遠無法取代死者的地位,然而柳玉瑩已經很知足,能夠做宋懷明的妻子,能夠陪伴在他的身邊,已經是她最大的幸福,她要盡一切努力做好她的本分,她知道宋懷明最期望的就是和女兒和好,她也聽說了楚嫣然對張揚的一往情深,無論楚嫣然對她抱有怎樣的抵觸,她都將做好一個母親的角色,她要守護楚嫣然,不為別的,只因為她是宋懷明的女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