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電話,那段傳來海蘭沙啞的聲音:「張揚,歐陽如夏死了……我明天會到東江!」
「我在東江!」
常務副市長趙季廷臉色陰沉的可怕,他望著自己的兒子。
趙海衛無畏的和他對視著。
趙季廷聲音低沉道:「你做過什麼?」
趙海衛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懼:「你做過什麼?」
趙季廷大吼道:「混賬,給我跪下!」
趙海衛不屑的搖了搖頭:「我沒做錯事,我憑什麼要下跪?」
「你有沒有去找過她?」
趙海衛點了點頭道:「找過,我讓那個賤女人離開你!讓她不要坑害我的父親!」
趙季廷宛如一頭憤怒的雄獅般沖了上去,狠狠給了兒子一個耳光,趙海衛沒有躲避,挨了這個耳光之後,頭昂的更高:「她自殺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像她這種女人死了活該,怎麼?你心疼了?」
趙季廷氣得渾身顫抖:「畜生……你有沒有人性?」
趙海衛道:「我媽媽癌症住院,如果不是你這樣對她,她怎麼會生癌?你知道什麼叫人性嗎?」
「你!」趙季廷的內心宛如被人重重抽了一鞭,他無力的坐了下去。
趙海衛道:「你沒資格教訓我!」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門外走去。
流言還是迅速被傳播起來,有人說歐陽如夏的生活很不檢點,和多名男子保持著不正當關係,因為被公安機關調查的緣故,梁成龍、丁兆勇、陳紹斌、張揚都無一例外的被卷了進去,關於歐陽如夏的死因眾說紛紜,傳的最盛的說法就是她為情所困,不知如何抉擇,最後選擇了一死了之。在歐陽如夏自殺之後,反倒是很少有人提起趙季廷,這位平海常務副省長也始終保持沉默。
通過公安機關的調查取證,歐陽如夏的確是死於自殺,至於她體內殘存的精液成分已經無足輕重了,就算查到所有者,也無法將對方定罪。通過染色體鑒別,張揚他們四人的嫌疑被排除了,可這件事只限於公安內部,流言蜚語仍然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地冒升出來,不到半天功夫,整個東江已經搞得滿城風雨。
輿論和法律是兩回事,強大的社會輿論已經讓張揚他們幾個焦頭爛額,張揚意識到如果這件事不弄個水落石出,他們的聲譽都會因此而受損,他雖然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可是歐陽如夏的自殺和趙海衛的確有著直接關係,作為曾經的朋友,他要幫歐陽如夏討回這個公道。
梁成龍對這一事件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陳紹斌被老爺子教訓之後,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張揚能夠找到的只有丁兆勇,幾個同學中,丁兆勇和歐陽如夏的關係最為密切。
張揚道:「我要把趙海衛給挖出來!」
丁兆勇抿起嘴唇:「你想做什麼?」
「給歐陽如夏一個公道,還我們一個清白!」
丁兆勇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好!」
趙海衛是在省人民醫院的停車場內被張揚和丁兆勇兩人堵住的,他認識丁兆勇,卻不認得張揚,張揚根本沒跟他,上前就把他穴道給點了,然後抓小雞一樣把他扔到自己吉普車的后座上,丁兆勇目睹張揚如此神勇,看得目瞪口呆,想起當初他因為妹妹趙靜闖到家裡追殺弟弟丁斌的情景,和這種人還是做朋友的好。
張揚開車把趙海衛帶到了觀音山,來到昨晚他們解救歐陽如夏的電話亭前,雖然是下午三點多鐘,這附近卻沒有其他人,張揚停下汽車,把趙海衛從車上拖了下去,解開他的啞穴,掃臉就是兩個耳光,打得趙海衛面頰高高腫起,趙海衛怒吼道:「你幹什麼?小心我報警抓你!」
張揚冷笑道:「報警?你做壞事的時候怎麼不想著報警?」
趙海衛向丁兆勇道:「丁哥,你什麼意思?」
張揚指著他的鼻子道:「我懶得跟你廢話,昨晚你對歐陽如夏做了什麼?現在老老實實給我交代出來!」
「我不認識歐陽如夏!」
「放屁!」張揚又踹了他一腳。
丁兆勇冷冷道:「趙海衛,我昨晚見過歐陽如夏,她說是你讓人把她掠劫到這裡,還拍了她的照片,是不是?」
趙海衛的嘴巴出奇的強硬:「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讓她來跟我對證?」
丁兆勇也火了,他明明知道歐陽如夏死了,還這麼說,這小子實在太可惡了。
張揚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最好老老實實把那些照片交出來,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海衛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張揚是幹什麼的,他怒道:「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現在是法制社會,你們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國家法律,丁兆勇,你爸爸是政法委書記,用不著我來提醒你這件事的後果吧?」
丁兆勇內心中始終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他和張揚都不是警察,沒有執法權,目前來說他們懷疑趙海衛和歐陽如夏的死有關,都是因為歐陽如夏的那番話,並沒有任何切實的證據。
張揚可不管那套,他在做這件事之前就已經考慮過後果,無論利用怎樣的方法,都要從趙海衛嘴裡把事情的真相逼問出來,否則他們就會陷入被動的局面中,張揚認為事情的關鍵在於那些照片,只要從趙海衛手中得到照片,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張揚正準備向趙海衛下手逼供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警笛聲。
他和丁兆勇都吃了一驚,實在想不通怎麼會有警察跟過來。
兩輛警車在他們的面前停下,白沙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欒勝文從車上走了下來,他表情嚴肅,大步來到他們的面前:「你們在幹什麼?」
張揚又踢了趙海衛一腳,這一腳把他的穴道給解開了,丁兆勇咧開嘴笑道:「欒局,我們三個開玩笑呢!」
趙海衛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指著張揚道:「他們劫持我,非法禁錮我的人身自由我要告他們!」
丁兆勇道:「趙海衛,話可不能胡說啊,你有證據嗎?」
張揚道:「是你把我們約到這裡見面的,你亂說什麼?是不是想陷害我們?」
趙海衛大聲道:「我要告你們!」
欒勝文充滿威嚴道:「不要吵了,全都跟我回警局接受調查!」
張揚和丁兆勇被帶進了另外一輛警車,趙海衛則和欒勝文同車。
進入車內,欒勝文嚴峻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他安慰趙海衛道:「不用怕,回到警局照實說,我們一定會公正處理。」
趙海衛點了點頭。
此時欒勝文的手機響起,他接通電話,聽清裡面在說什麼,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真的?已經比對出來了?正在進行染色體排查?嗯,好,好!」
趙海衛在一旁聽著,內心中忐忑不安,卻不知欒勝文的這番話究竟和歐陽如夏的案子有沒有關係。
欒勝文掛上電話,向司機道:「儘快趕回分局,歐陽如夏的指甲內發現了一些殘留的皮膚,應該是在掙扎時留下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這句話讓趙海衛一陣心驚肉跳,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道:「欒局,我們剛才鬧著玩的,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
欒勝文淡然笑道:「可我明明看到他們打你啊!」
趙海衛笑道:「我跟丁哥從小玩到大,鬧習慣了,再說了,我們兩家關係很好,我不想因為我們的事情傷了和氣。」
這理由聽起來很充分,可在欒勝文這位老警察的眼中卻是漏洞百出,趙海衛害怕了,欒勝文面孔一板:「你們以為是過家家嗎?我們警察可沒工夫陪你們玩,都給我回去錄口供!」
趙海衛心中後悔到了極點,剛才真不該提出追究這件事,現在麻煩了,自己把自己弄進了警局。
他們幾人被帶到了白沙區分局,沒多久就看到有醫生過來抽血,張揚和丁兆勇都沒什麼,可趙海衛死活不願抽血,他只說自己暈血,趙海衛的種種反常表現已經讓欒勝文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多,他嚴令趙海衛抽血之後,把他們三個分別關了半個小時,目的是一點點消耗趙海衛的耐性。
欒勝文提審趙海衛的時候,這小子的神情極度不安,自從被抽血檢查之後,他就備受煎熬,看到欒勝文,不等對方發問,他就起身道:「欒局,我又沒犯罪,你憑什麼扣押我?」
欒勝文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他把手中的卷宗扔在桌面上:「給我坐下!」
趙海衛嚇得一哆嗦,在欒勝文的逼視下慢慢坐了下去。
欒勝文道:「你把昨晚的事情給我老實交代一下!」
趙海衛大聲道:「我昨晚……昨晚一直都在家裡,怎麼?你懷疑我和歐陽如夏的死有關?」他說完這句話頓時感到有些後悔,人家根本沒問這件事,自己這不是主動往槍口上撞嗎?
欒勝文冷冷道:「你是不是去了觀音山?」
「我沒……」
「蓬!」欒勝文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嚇得趙海衛又打了個激靈,額頭頃刻間布滿了冷汗。
「現代的科學技術已經有了很大的突破,一根毛髮,一塊皮膚,一滴體液就能夠進行染色體分析,想逃是逃不掉的!」
趙海衛面孔慘白,冷汗沿著他的面龐滑落到他的下巴,然後一滴一滴滴落在桌面上。他並沒有應對審訊的經驗,欒勝文從他的表現已經看出火候差不多了,繼續威壓道:「你是不是給歐陽如夏拍過照片?」
趙海衛垂下頭去,他的內心在激烈的交戰著,足足沉默了三分鐘,他忽然大聲哭了起來:「我……我沒殺她,我……真的沒殺她……我沒想她死……」
欒勝文的聲音越發嚴厲:「你們侵犯了她!」
「我沒有……」趙海衛抬起頭,眼睛中滿是惶恐的淚水:「是他們……他們乾的,我沒有……」
欒勝文感到一陣心痛,他摸出香煙,慢慢點上了一支,低聲道:「說吧!」
趙季廷失魂落魄的放下電話,頃刻間彷彿老了十歲,房門被輕輕敲響,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走了進來:「趙省長,顧書記讓你去一趟!」
趙季廷點了點頭,他木然站起身來,卻沒有邁步,考慮了好一會兒方才顫巍巍把左腳邁了出去,直到走進顧允知的辦公室,他仍然精神恍惚。
顧允知神情複雜的看著趙季廷,這個他一手扶植起來的得力助手,他曾經想把趙季廷培養成為自己的接班人,可沒想到他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趙季廷生活作風的問題他早就聽說過,為此他還專門提醒過趙季廷,可是趙季廷一向處理的很好,事實上除了這方面以外,趙季廷的其他方面並沒有毛病,顧允知對他的評價是瑕不掩瑜,可如今應該發生的終究還是發生了。
趙季廷站在顧允知面前,顧允知也沒有讓他坐的意思,就這樣審視著他。
趙季廷腦子裡想得全都是兒子,他低聲道:「對不起……」
顧允知能夠理解趙季廷此刻的心情,當初他兒子出事的時候,他雖然表現的比趙季廷鎮定,可內心中的擔心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煎熬。
顧允知嘆了口氣道:「你讓我很心痛!」
趙季廷道:「請組織上處理我吧!」
顧允知搖了搖頭,趙季廷的這件事並不算嚴重,可從政治生涯上來看,他已經完了,除非是奇蹟出現,否則他接下來的仕途生涯都將原地踏步。顧允知從內心中生出感慨,他在退下來之前對平海未來政治局面的構想多半已經落空,一半因為造化弄人,一般因為這些領導幹部對自身和家人約束不嚴,方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顧允知道:「有時間去醫院多陪陪李萍!」
趙季廷嗯了一聲,離開省委書記辦公室的時候,眼圈不知為何紅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