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遠道:「無論他願不願意,我也得去找他,沈書記下達的任務,我總不能推辭!」
陳家年道:「你以為那個女學生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引起省電視台的注意?專門為她的事情做新聞專訪?」
齊國遠苦笑道:「有些事大家都明白,沒有人給她撐腰,事情鬧不了這麼大,可這樣搞下去,對豐澤沒有好處,貪墨抗旱救災款的事情影響太壞,這件事傳出去,我們豐澤市委市政府還有什麼公信力?」
陳家年道:「我跟你去,不過話得你來說,我幫著敲敲邊鼓!」
楊文月接受省台專訪的事情的確是張揚一手策劃的,在抗旱救災款被貪污一事上,沈慶華含糊不清的態度讓張揚不滿,他將這件事交給紀委趙金芬處理,已經證明,沈慶華並不想從根本上解決這件事,沈慶華在豐澤呆得時間太久,基層幹部多數都是他提拔起來的,這件事查下去勢必損害到他身邊人的利益,在沈慶華看來,這是一種政治上的自殘行為。
江城市方面並不是張揚捅上去的,市長孫東強被沈慶華排除在這件事之外也頗為怨念,這次他和張揚堅定的站在了統一戰線上,他要拿著抗旱救災款的事情做文章,不但要給老百姓一個公道,也要給自己一個公道,發揮自己在豐澤政壇上應有的作用,從而獲得他本來就應該擁有的政治權利,一舉兩得的事情,孫東強自然上心。
齊國遠和陳家年兩人針對楊文月的事情去找張揚,當齊國遠說出自己的目的之後。
張揚的回答讓兩人瞠目結舌,張大官人很坦誠的回答道:「楊文月的專訪是我安排的!」
齊國遠不解道:「為什麼?張市長,難道你不清楚,這件新聞播出之後會對我們豐澤市的整體形象造成怎樣的影響?會影響到我們政府的公信力!」
張揚笑了起來。
陳家年也急了:「你還笑得出來,你也是豐澤市政府的一員,出了事情,你也不好看!」
張揚道:「這次楊文月的新聞專訪是針對姚建設這個土霸王,而不是針對我們豐澤市委市政府,採訪稿我都看過,有可能影響豐澤形象的問話全都被過濾了!」
齊國遠道:「話雖然這麼說,可這種負面新聞畢竟對豐澤沒有任何的好處,張市長,你看能不能把這則新聞給撤下來?」
張揚道:「齊秘書長、陳市長,你們可能不清楚楊文月的事情,一個十八歲的女學生,對她來說,高考無疑是人生最重要的轉折,可因為姚家的毆打,她不得不放棄,看到父兄多次被打,她想要去申訴,又遭遇非禮,如果不是她選擇了跳樓,可能已經遭到了姚金龍的凌辱,你們都是有孩子的人,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們孩子的身上,你們還要保持沉默,還會口口聲聲的說要注意影響嗎?」
陳家年和齊國遠都沉默了下去。
張揚道:「我不是想抹黑豐澤的形象,也不是為了跟誰過不去,豐澤的抗旱救災款是怎樣募集到的,你們應該都清楚,這筆錢是用來幹什麼的?大家心裡誰都明白,可錢募集到了,卻發不到老百姓的手裡,成了少數人斂財致富的途徑,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很生氣,這幫蛀蟲在盤剝老百姓,在挑戰政府的尊嚴,他們才是給黨旗抹黑的人,已經抹黑的地方想要蓋是蓋不住的,除非我們下定決心將他們徹底清除掉!」
陳家年嘆了口氣道:「我對這些腐敗分子也是深惡痛絕!」
齊國遠道:「我們誰也不想看到這種現象出現,可是沈書記的意思是要照顧大局!」
張揚道:「貪污腐敗好比病毒,你如果不去及時處理它,它會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在發現之後,必須要採取果斷堅決的措施,姚建設的貪污不是個別現象,根據我們初步調查,僅僅是柳集鎮就有五個行政村發生了剋扣救災款的事情,雖然名目不同,可性質全都是一樣,截流公款,中飽私囊!」
齊國遠道:「可這件事的處理還是盡量不要驚動省里為好!沈書記也很重視,讓紀委趙書記親自抓這件事,力求在短期內將這件事查清楚!」
張揚不屑笑道:「趙書記?她這麼有本事,為什麼首先披露這件事的不是她?之前車子河村民就有過上訪,往信訪局往紀委都有過舉報,為什麼到今天她才去抓這件事?豐澤最近出事的幹部不少,公安局長趙國棟、豐澤一中校長孟宗貴、還有教育局長劉強,又有哪個是紀委查出來的?別人的錯誤她沒發現可以用工作疏忽這個理由解釋,可劉強是她男人,她男人的問題她也毫無察覺?說出去誰信?」
齊國遠和陳家年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從張揚的這番話中意識到了什麼,沈慶華將張揚排除在這件事之外可能才是觸怒他的根本原因。
張揚道:「我不相信趙金芬能夠處理好這件事,這件事涉及面很廣,很複雜,正確的處理方法是多部門成立調查組,徹底查清這件事,身為這一事件的親歷者,我必須是調查組成員之一!」
齊國遠明白,張揚這是在提條件,齊國遠覺著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很尷尬,在沈慶華和張揚之間充當傳話人,他看了看陳家年。
陳家年道:「小張提出的這件事也很有道理,回頭我們去找沈書記反映一下。」
齊國遠道:「楊文月專訪的事情……」
張揚道:「晚上八點才播出呢,不急!」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相當明確。
齊國遠和陳家年兩人離開張揚的辦公室,齊國遠苦笑道:「你說這一老一小較勁,把我給難為壞了!」
陳家年頗為不滿道:「你自己難為,幹嘛把我捎上?」
齊國遠道:「誰讓咱們倆關係好呢!」
陳家年道:「你少跟我套近乎,還是趕緊找沈書記交差吧!」
齊國遠不無感慨道:「張揚這小子還真有能耐,他鬧了這一出,沈書記有點騎虎難下了!」
陳家年道:「一老一小較勁,咱們都惹不起,還是別跟著摻和了!」
齊國遠道:「我們不摻和,有人跟著摻和!」
陳家年聽出他說的那個人就是孫東強,陳家年道:「有人從其中看到了政治利益,想趁著這件事樹立威信,不過這次機會選的還真的不錯!」
齊國遠不屑道:「只不過是張揚利用的一個棋子而已!」
陳家年道:「誰利用誰還很難說,也許是相互利用,但是有一點應該肯定,反腐倡廉是對的,咱們沈書記也說不出什麼不字來。」
齊國遠道:「沈書記也難做,最近他提拔的幹部接連出事,這次少不得又有人被牽涉進去。」
陳家年道:「有些官員的確應該教訓一下了,張揚有句話沒說錯,就我們紀委那辦事效率,這件事真要交給他們,還不知要弄成什麼樣子。」
沈慶華聽齊國遠彙報完,手中不停玩弄著那支鋼筆,他現在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張揚和孫東強這次明顯是同氣連枝,兩人聯手向自己發難,他將這件事交給紀委,就是要排斥孫東強,可他們不但將事情捅到了市裡,還想利用省台新聞將這件事張揚出去,沈慶華不可能沒有壓力,可以說,自從他擔任豐澤市委書記以來,最近一段時間是他壓力最大的時期,張揚本身就是個混世魔王,他來到豐澤好像專門是為了跟自己作對來的。現在一向低調處事的孫東強也蹦躂起來了,孫東強自身的能力雖然不如張揚,可是他的背後有江城市的一幫老人撐腰,其實力也不可忽視。
齊國遠看到沈慶華許久沒有反應,低聲道:「他說,新聞專訪晚上八點鐘才播!」
沈慶華唇角泛起一絲冷酷的笑容:「這是在跟我談條件啊!一個負責文教衛生的副市長,現在居然要插手紀委的事情,你說可不可笑?」
齊國遠沒說話。
沈慶華眼皮翻了翻:「你有什麼意見?」
齊國遠道:「反腐倡廉沒有什麼不對,有句話我早就想說,紀委的工作效率一直都不怎麼樣,紀委趙書記畢竟是個女人,心胸方面差了點。」
沈慶華皺了皺眉頭:「你贊同成立聯合工作組?」
齊國遠道:「未嘗不是好事,借著這件事整頓一下紀律,沈書記可以親自挂帥,副組長由趙書記和張揚擔任!」
沈慶華道:「市裡要求我們把抗旱救災款的支出明細報上去,還會派審計人員核查。」
齊國遠低聲道:「沈書記對豐澤的這些基層幹部沒有信心嗎?」
沈慶華抿起嘴唇,過了好久他方才嘆了一口氣道:「我一直強調清廉二字,可還是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對我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他緊緊攥著那支鋼筆,低聲道:「成立調查組,告訴張揚,由他擔任調查組副組長!」
張揚接到通知之後不覺露出會心的微笑,沈慶華屈服了,不過老沈還是採取了一些手段,將孫東強摒棄在調查組之外。
張揚正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程焱東的時候,常海龍和常海心兄妹倆從門外走了進來。
張揚驚喜道:「什麼風把你們兄妹倆給吹來了?」他起身樂呵呵迎了出去。
常海龍笑著跟他握了握手:「來看我們大哥,順便到你這兒拜訪拜訪,聽說張市長在豐澤很威風!」
張揚笑道:「狐假虎威而已!」他向常海心笑了笑:「海心,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想給我突然驚喜啊!」
常海心笑道:「我們兄妹倆只怕引不起你的驚喜!」
張揚道:「很驚喜!海天呢?」
常海心道:「我大哥還要處理一些事情,晚一會才能過來!」
張揚把傅長征叫來:「小傅,給白鷺賓館打個電話,讓他們準備一桌飯!」
常海心卻道:「不用了,已經準備好了,八珍居,你人過去就行了!」
張揚微微一怔,馬上就意識到十有八九是梁艷兩口子準備了那桌飯,在黨校的時候,常海心和梁艷住一個宿舍,現在楊峰遇到了麻煩,梁艷可能想通過常海心這層關係找自己說情。想到這裡,張揚不禁笑道:「我是地主,應該我準備才對,你怎麼可以搶我的先?」
常海心道:「梁大姐準備的,你要是覺著不方便,我就推了!」
張揚笑道:「有什麼不方便,吃飯而已,去!」
梁艷兩口子在八珍居借著為常海心接風敘舊的理由,其實是想探探張揚的口風,順便想找張揚說說情。
常海心也知道這件事有些為難張揚了,但是礙於面子她不好拒絕梁艷,好在張揚也沒有表示任何的不悅,很愉快的跟著他們兄妹倆一起去赴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