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錫市政府單方面中止和星月集團的合作,殺了星月集團一個措手不及,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星月的總裁范思琪和林佩佩正在京城短期旅行,得知這件事之後,她立刻中斷了旅行,匆匆趕回了南錫,范思琪去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深水港工程的負責人,副市長龔奇偉。
龔奇偉並沒有迴避和她見面,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接待了她,范思琪的臉色很不好看,在老體育場地塊上受阻之後,她的態度就已經開始軟化,主動向南錫市府方面表示,願意無條件重啟投資計劃,二期投資在年前全部到位,當時龔奇偉也答應的好好的,可誰曾想他會突然變卦,范思琪知道如果星月被從深水港建設中踢出局,那麼他們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范思琪仍然保持著相當的理智和剋制,雖然她心中對龔奇偉充滿了怨念,可是她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而且她也沒資格在龔奇偉的面前發火,就算髮火也解決不了問題。范思琪道:「龔市長,我想請您給我一個解釋,南錫為什麼要單方面中止和我們的合約?」
龔奇偉淡然笑道:「范小姐,這件事我們已經在聲明書中說的很清楚,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作為一位跨國公司的董事,你應該明白合同的約束力,貴方違約在先,我們只是按照合約的規定,來維護南錫的利益,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范思琪道:「之前我已經向龔市長解釋過,而且我們之間也已經達成了諒解,我們的公司財政遇到了一些問題,我已經儘力,年前我們就能夠將二期投資款全部到位,我們在深水港的建設上一向是抱有誠意的。」
龔奇偉道:「范小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南錫市政府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也沒有刻意針對貴公司,事實上是你們一再的違反了合約規定,投資的延誤給深水港帶來了很大的損失,按照合同的約定,我們有權向貴方追究賠償責任。」
范思琪道:「龔市長,我想這件事真正的原因並不在於此吧!」
龔奇偉微笑道:「范小姐什麼意思?」
范思琪道:「我聽說嵐山市政府正式假如深水港的開發,想必南錫已經不再缺少資金,我們星月的投資就變得可有可無,合同只是一個借口,以國有投資取代了我方投資才是事實的真相。」范思琪把問題看得很清楚,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心痛,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利用投資來要挾南錫市政府是錯誤的,現在她已經得到了慘痛的代價,南錫市政府正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南錫的話語權究竟掌握在誰的手中,他們可以給予你賺錢的機會,一樣可以將這個機會奪走。范思琪甚至不敢仔細去想,他們在深水港工程中蒙受的損失會有多大。
龔奇偉道:「范小姐,我希望貴方從這件事中得到教訓,同時我在此向你鄭重聲明,我們並沒有針對貴公司的意思,南錫市政府對待投資商的態度一如既往,我們歡迎一切有助於雙方發展的外來投資,但是請記住我們的前提是互利互惠,絕不是有一方利益受到損害的那種。想要合作成功,雙方都必須要拿出誠信。」
范思琪的目光轉冷:「龔市長,你以為發生這件事後,我們星月集團還會在南錫投資嗎?一個失去誠信的政府怎麼可能獲得我們的信任,我明確的告訴你,我們星月不會再為南錫投一分錢!」在確信星月註定要被踢出局之後,范思琪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了。
龔奇偉微笑道:「很遺憾聽到你這樣說。」
范思琪憤然站起身,她氣得手足發抖,事實上她並不是在生龔奇偉的氣,也不是生任何人的氣,她是在生自己的氣,正是她的決策性錯誤,才導致了今天的被動局面,范思琪咬了咬嘴唇,她向龔奇偉道:「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龔奇偉仍然保持著謙和的君子風度:「范小姐,我不會將你的話理解為一種威脅,走好!」
范思琪轉身走出門去,也許是太過失望,也許是氣昏了頭,她走路的時候甚至忘了去看前方的情況,和迎面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對方也是一個女人,哎呦!叫了一聲,差點摔倒在地上,幸虧一旁的男子及時扶住了她,那男子怒道:「怎麼走路的?」
范思琪滿腔的怒火正無處發泄呢,她圓睜雙目想要和對方理論,卻發現那名被她撞到的中年美婦竟然是海瑟夫人,她和海瑟夫人有過一面之緣,仔細想起來還是因為許嘉勇的緣故,許嘉勇和海瑟夫人認識,據說海瑟夫人曾經在美國幫助過他。
海瑟夫人也認出了范思琪,有些驚奇道:「許夫人,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
范思琪對許夫人這個稱呼感到很陌生,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稱呼她,她也不喜歡別人這樣叫她。不過海瑟夫人之所以這樣叫她,根本原因是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身份還是許嘉勇的妻子,范思琪嘆了口氣道:「我已經不是什麼許夫人了,嘉勇已經去世很久了。」
海瑟夫人的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感傷,她歉然道:「對不起!」
范思琪淡然笑道:「沒什麼,海瑟夫人,您怎麼會來這裡?」
海瑟夫人道:「為了體育場地塊拍賣的事情,我有意拍下南錫體育場地塊的開發權,所以前來南錫市政府,不過剛剛才知道,體育場地塊拍賣的事情市裡已經全權交給了體委,看來我白跑了一趟。」
范思琪聽到體育場地塊,不覺皺了皺眉頭,星月之所以最終被從深水港項目中踢出局,正是因為這塊地的緣故,如果不是范思琪動了貪念,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海瑟夫人道:「我聽說范小姐也對這塊地有興趣,難道你也是為了這件事過來的?」她果然改變了對范思琪的稱呼。
范思琪勉強笑了笑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會參加競拍的。」她並不想和海瑟夫人繼續攀談下去,準備告辭。
海瑟夫人道:「范小姐,有沒有空,我想和你聊兩句,咱們去對面的咖啡館坐坐吧。」
范思琪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藍度咖啡館,在三樓的雅座坐下,透過旁邊的窗戶,可以清楚的看到南錫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的全貌,海瑟夫人叫了杯拿鐵,范思琪叫了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她喜歡黑咖啡苦澀的滋味,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她的內心極度苦澀,喝點黑咖啡可以沖淡心中的沮喪和痛楚。
海瑟夫人道:「記得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嘉勇還活著,那時候他在忙著做投資深水港的計劃。」
范思琪默默喝了口黑咖啡,苦澀的滋味從她的雙唇一直蔓延到她的喉頭,她的心底:「深水港已經和我們星月沒有任何關係了,如果他泉下有知應該很不開心。」
海瑟夫人嘆了口氣,她之前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星月被從深水港工程中踢出局在南錫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投資商們因為這件事都有些心緒不寧,海瑟夫人道:「世事難料,和政府做生意並不容易。」
范思琪沒說話。
海瑟夫人又道:「對一個女人來說尤其不容易。」
范思琪道:「這世上太多的事情我們無法預見到。」
海瑟夫人道:「正如嘉勇的死,記得當初他剛去美國的時候,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學生,我受了他父親的委託給他幫了一些忙,嘉勇很重情義,懂得知恩圖報,又一次我忽然想吃中國菜,可惜又下了大雪,他驅車穿過城市,幫我去買來。這麼優秀的一個年輕人,命運對待他實在太不公正了。」海瑟夫人的臉上充滿了感傷。
范思琪不知海瑟夫人為何要在她的面前提起許嘉勇,她有些後悔來到這裡了,輕聲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想再提起他,海瑟夫人,請原諒,我有事先走了!」
海瑟夫人點了點頭,范思琪站起身走了幾步,海瑟夫人卻道:「范小姐,嘉勇死前曾經交給我一份文件,要求我代為保管,我想我無權打開它,是不是應該交給你?」
范思琪的腳步硬生生停頓在哪裡,她的內心狂跳不已,雖然她背對海瑟夫人,可海瑟夫人還是從她挺直的背脊看出了她的緊張,范思琪終於還是沒有轉過頭去,低聲道:「算了,我不想看,睹物思人,也只是徒增傷感,幫我把文件燒了吧!」說完范思琪就匆匆離開,她的內心被濃重的陰影籠罩著,她本以為許嘉勇死後一切都已經結束,卻想不到他仍然陰魂不散,范思琪不知道海瑟夫人口中所說的文件究竟是什麼?如果許嘉勇當真留下了一下什麼東西,那麼……范思琪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海瑟夫人冷冷看著范思琪遠去的背影,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她沒有馬上離去,姿態優雅的喝完了那杯拿鐵,轉向陪伴在她身邊的男子道:「龍貴,你看她是不是有些不對?」
那男子道:「她很驚慌,很害怕!」
海瑟夫人緩緩站起身,低聲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個世界是有報應的,無論你做事做得多完美,無論你是不是留下了證據,只要你做過,就會被人知道。」
龍貴道:「夫人懷疑許先生的死和她有關?」
海瑟夫人淡然道:「我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懷疑上,我年紀已經不小了,沒多少時間留給我去懷疑,去分析了。」
龍貴低聲道:「夫人,我明白應該怎樣做!」
海瑟夫人走出咖啡廳,抬頭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空:「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嘉勇很可悲,娶了一個根本不愛他的女人。」說完她轉向龍貴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說是不是?」
范思琪回到自己的車內,林佩佩一直在車中等著她,看到她回來,關切道:「怎樣?他們究竟怎麼說?」
范思琪搖了搖頭道:「沒用了,南錫市政府已經決意要把我們從深水港項目中踢出去,誰都改變不了。」
林佩佩怒道:「全都是那個張揚的緣故,如果不是他從中搗鬼,南錫怎麼可能這樣做?」
范思琪苦笑道:「佩佩,這件事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南錫市方面之所以想把我們從深水港中踢出局,是因為他們找到了更好的投資方,嵐山政府出面投資,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們在利用這次機會,調整投資結構,這件事不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我自己,過高評估了我們的實力,以為利用資金問題就能夠逼迫他們讓步,讓他們把新體育場地塊交出來,卻想不到弄巧成拙,這次真可謂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說到這裡,范思琪忽然意識到自己連芝麻也沒撿到,南錫體育場地塊她也準備放棄了。
林佩佩道:「難道就這樣算了?你費了這麼多的口舌方才說服董事會,現在深水港工程完了,你之前的努力全都化為了泡影!我為你感到委屈!」
范思琪道:「沒有什麼可委屈的,這是一個殘酷而現實的世界,我們失去了利用價值,南錫市政府已經不需要我們,這樣的結局很正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