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放抿起嘴唇,龔雅馨的鏡頭一閃而過,屏幕上一片漆黑,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范總,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們?」所有警員都睜大了眼睛。
那個低沉的聲音仍然在繼續:「你並沒有告訴我們她是市長的女兒,讓兄弟們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做事,最後還想把我們一網打盡,你好毒!這女人對你很重要吧,她的死會讓你清醒一些,你想害我,就只能先下地獄!」
一切歸於沉寂,電視機上閃爍著雪花,室內一片寂靜,過了好久,張德放方才道:「馬上將情況通報給夏市長,對了,即刻提審范思琪。」
天嵐大酒店的住客多數都被警笛的鳴響聲驚醒,海瑟夫人仍然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下方經燈閃爍的情景,妝容精緻的面孔上充滿了悲憫和惋惜,當看到警員抬著擔架從大樓內走出的時候,她輕聲嘆了口氣。
龍貴低聲道:「夫人並不想她死!」
海瑟夫人合上窗帘,龍貴打開室內的燈光。
海瑟夫人道:「倒杯紅酒給我!」
龍貴去酒櫃中拿了紅酒,倒好後恭敬地遞給她。
海瑟夫人晃動了一下酒杯,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搖曳,紅的有些像血,她閉上眼睛,抿了一口,似乎從酒中品嘗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嘉勇死的很慘,他被人設計了!」
龍貴道:「夫人為什麼不早一點將他的身世告訴他?」
海瑟夫人握著酒杯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她向後靠在椅背上,兩顆清淚順著她的面頰緩緩滑落。
龍貴看到此情此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海瑟夫人過了好久,方才道:「他的性格很像我,同樣的執著,正是他的執著害死了自己,我勸過他,可是他不聽。」
龍貴道:「因為他並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
海瑟夫人猛然睜開雙眼,她將酒杯狠狠的扔到了地上,紅色的液體灑在腳下的地毯上,變成了一片殷紅的色彩,就像一灘血跡,海瑟尖聲道:「你以為我不想告訴他,你以為我不想他知道,可是我一直都在等待機會,沒想到一切會這麼突然,還沒有等我對他說,悲劇就已經發生了。」
龍貴嘆了口氣道:「夫人,對不起!」
海瑟的嘴唇劇烈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方才平復下來:「龍貴,我本以為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人值得我在意,可是我錯了。」
龍貴默默拾起地上的酒杯,又去取了一隻乾淨的杯子,倒好紅酒再次送到海瑟夫人的手中。
海瑟夫人道:「我當年拋下他離開,那時候我一心想要開創自己的事業,我不甘心平凡的命運,我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以為,我忘了他,忘了自己過去的一切,可當我擁有了想要的一切,當他去美國留學,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才發現,一直以來我都在欺騙自己,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他!」
龍貴點了點頭:「有些事永遠都無法改變。」
海瑟夫人抿了口紅酒,醇美的紅酒飲入口中卻是極其苦澀的,她低聲道:「嘉勇結婚實在太突然,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他和范思琪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他和她的婚姻只是一場利用。」
龍貴道:「您讓我調查這件事,可是還沒等我調查清楚,他就出事了。」
海瑟夫人道:「所以我才把佩佩派到她的身邊,才知道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同性戀者,她從未愛過嘉勇,所以才會表現的如此冷血。」
龍貴道:「我懷疑她有把柄被他抓住,所以她才假意表現的順從。」
海瑟夫人冷冷道:「我在她面前提起嘉勇曾經留給我一份文件,她無法掩飾內心的慌張。」
龍貴道:「您不想知她害怕的是什麼?」
海瑟夫人搖了搖頭,目光中流露出刻骨銘心的仇恨:「已經不需要知道了,我只要知道,她害了嘉勇,所謂的證據,最多是她的醜聞罷了,佩佩已經幫我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我已經可以徹底摧毀她!」說到這裡,海瑟夫人又嘆了口氣道:「我原本很喜歡佩佩的,可惜……」
龍貴道:「夫人,您不必自責,在整個計劃中,她早已成為必須犧牲的一部分,或許本來不應該是現在,可她對范思琪產生了憐憫之心,一旦她的思想動搖,必將影響到您的全盤計劃。」
海瑟夫人輕聲道:「所以我不能冒任何的風險。」
龍貴道:「夫人,為什麼你要容留張揚到現在呢?」
海瑟夫人笑了,她一口將杯中的紅酒全部飲盡:「沒有人比我更恨他,可死亡對他來說太便宜了,我不會讓他好過,嘉勇說過,要讓他嘗到親人離去的痛苦,我要為嘉勇完成這個心愿。」
龍貴道:「夫人打算何時開始?」
海瑟夫人將空空的酒杯緩緩落在茶几之上:「這一天,不會太遠!」
深夜被突然提審,范思琪敏銳的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妙,她看著一臉嚴肅的張德放,充滿憤怒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還想問什麼?是不是要我再對你說一遍,我和龔雅馨失蹤案沒有任何關係?」
張德放低聲道:「林佩佩被殺了!」
「什麼?」范思琪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眼圈迅速紅了,淚水止不住的滑落下來,她激動地大叫道:「怎麼會?什麼人殺死她的?為什麼?為什嗎?」
張德放示意一旁的助手打開錄影機。
陰沉的聲音在審訊室內回蕩,范思琪含淚望著屏幕,當她看完全部內容之後,用力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他,我發誓,我不認識他,他在誣陷我,他在誣陷我!」
張德放道:「范小姐,有些照片我想你有權知道。」他揮了揮手,身邊的女警走了過去,將幾張照片遞給范思琪。
范思琪看到上面自己和林佩佩赤裸擁吻的惹火場面,整個人在悲痛和羞辱交織中崩潰,她歇斯底里的尖叫道:「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她撕扯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尖叫一邊哭泣著。
張德放望著范思琪,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同情,在他看來,范思琪是在演戲:「我們查過你的帳戶,你曾經給境外匯過一筆五十萬的款項,而匯款發生在龔雅馨被劫持之後,范小姐,我想,我不用再強調你和林佩佩之間的關係,她所做的一切,你應該知道。」
范思琪滿臉淚痕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感覺自己正被一個無底的深淵吞噬進去,佩佩死了,這些照片全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時候被拍下的,誰在害她?也許佩佩會知道一些?難道佩佩從未愛過自己,接近自己只是為了設局害她?范思琪想到這裡越發的傷心,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可是她或許永遠也找不到答案了,林佩佩已死,沒有人可以告訴她真相。
張德放道:「范小姐,林佩佩動用的每一筆錢都要經由你的親筆簽字,這筆錢也不例外,在這裡我想向你申明一下我們黨的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范思琪一字一句道:「我沒犯法,我無須坦白,我又保持沉默的權力,有什麼話,等我的律師來到再說!」
張揚和高廉明來到體委,林佩佩的死也讓他們的心情變得異常沉重,今晚常海心和唐糖都在信息中心加班,進行最後的系統調試工作,常海心幫助張揚收好了那份由邢朝暉傳真來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一共傳來了兩張,一張是原件複印,還有一張是經過國安技術部門處理後的,根據對照片的後期處理,去掉了那個女人的帽子和眼鏡,放大了她的面部特徵。
張揚拿著那張照片仔細的看,覺著這女人的面容相當的陌生,唐糖走了過來,拿起那張照片道:「這張是電腦處理過的,只能作為參考,不過有些特徵還是符合實際的。」,她指向兩張照片:「在這張遠景上看不清這女人臉上的黑痣,從這張修復後的就能夠看出,她的左眉有一顆痣,還有,戒指的形狀看不出來,修復後可以看出這是一顆鑽石戒指,從戒指的外形來看應該是定製款。」
張揚原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經她提醒認真看了看:「你怎麼能夠認定這是定製款?」
唐糖道:「這是我們女人的天性,這麼大的鑽戒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得起的,不過我看不出品牌,你要是真想查出,還是找一個專家去問問。」
張揚點了點頭,把照片收了起來。
高廉明這才把自己從林佩佩房間內藏起來的照片拿了出來,這張照片是龔雅馨的,張揚也不知道他居然偷藏了一張照片在身上,拿過去看,照片上的龔雅馨被反綁著,淚流滿面,背景很暗,依稀能夠看出是在一間小屋內。
常海心驚聲道:「這不是龔市長的女兒嗎?」
高廉明點了點頭:「我剛才趁那幫警察沒注意拿到的,不知道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唐糖道:「把照片給我!」
高廉明知道她在電腦方面的水平,將照片遞給了唐糖,唐糖將照片放入掃描儀中,將照片掃入電腦,她輕聲道:「我可以利用電腦圖像軟體提升這幅照片的解析度,放大照片上的細節,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幫助你們的線索。」
常海心小聲對張揚道:「龔市長的女兒還沒有找到?」
高廉明道:「何止沒有找到,剛才我們去找林佩佩,發現林佩佩也被殺了。」
常海心驚呼了一聲,她對林佩佩還是有些印象的,那女孩子長得挺漂亮,不過對張揚是相當的尖酸刻薄,想不到幾天不見竟然已經被人殺害了,常海心充滿惋惜道:「怎麼會?」
張揚道:「我也想不通,好好的,為什麼有人會對林佩佩下手,難道她真的和龔雅馨的失蹤案有關係?」張揚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些動搖了,和林佩佩有關就意味著和范思琪有關,難道範思琪真的策划了這件事,可以他對范思琪的了解,范思琪又似乎不是這種人。
高廉明有些惋惜道:「都怪張德放那幫人來得太早,不然我把那捲錄影帶拿來,什麼情況都清楚了。」
張揚道:「還有一種方法可以知道錄影帶的內容!」
高廉明道:「什麼方法?」
張揚笑道:「去找你家老爺子,只要他發話,張德放不敢不聽。」
高廉明苦笑道:「你丫是想讓我去找罵嗎?我要是因為這件事去找我爸,估計他要帶著警棍追到南錫來揍我!」他想了想道:「張揚,要不……還是你去找張德放,看看他能不能透露點信息給你。」
張揚道:「我估計他不會答應,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龔雅馨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身為公安局長,他肯定是要承擔責任的。」
高廉明道:「還真是麻煩啊!」
張揚向電腦屏幕上看了看道:「多久才能處理好?」
唐糖道:「想要把背景和細節全都處理清楚,大概需要三到四個小時吧,或許更多。」
張揚抬起手腕看了看錶,現在已經就快凌晨了,他低聲道:「我出去一趟,有什麼消息,馬上打電話給我!」
高廉明找了件軍大衣,跑到暖氣旁的連椅上躺下:「我得眯一會兒,有結果叫我!」他可沒有張揚那種精神頭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