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薇拍了拍手道:「好了,今天就到此結束,明天上午9點,大家再過來繼續布置!」
剛才被查薇呼來喝去的兩名男生也走了過來,笑道:「薇姐,晚上請吃飯吧!」
查薇道:「這幾天哪天沒請你們?真是貪心,還想讓我請客!」
「誰讓我們薇姐大方啊!」
江光亞在一旁笑。
查薇道:「好,今天去紅色根據地,光亞同志請客。」
江光亞聽到查薇把皮球踢給了自己,哭笑不得道:「薇姐,憑什麼落在我身上啊?」
查薇笑道:「你朋友來了,你反正要請張揚吃飯,我們跟著蹭飯還不行嗎?」
江光亞道:「張揚不是你朋友啊?」
查薇道:「不是,他那張嘴見面就喜歡損人,我才不和他當朋友呢。」
張揚道:「薇姐,其實我是奔著你來的!」
查薇笑罵道:「死開,瞧你一臉的滄桑,居然厚著臉皮叫我姐!」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江光亞提議道:「紅色根據地有點不上檔次,咱們還是金王府吧。」江光亞提出去金王府可不是因為金王府是查薇叔叔查晉北的產業,到那兒能吃白食,他是真覺著張揚大老遠來了,還是招待的隆重一點。
張揚笑道:「我看還是別去金王府了,讓查總看到我,真以為我存心去蹭飯了。」
查薇大咧咧道:「金王府的飯菜不好吃,還是紅色根據地夠勁兒,走!江光亞,就知道你小家子氣,我請!」
一群同學全都跟了過來,齊聲讚美道:「薇姐一統江湖千秋萬載!」
張大官人忍不住笑了,怎麼看著跟黑社會開堂口似的,查薇在這幫藝術學院學生中的地位儼然是一個女老大。查薇笑著向張揚解釋道:「他們開玩笑的,還不是想讓我請客!」
又有人帶頭起鬨道:「跟著薇姐混,有肉吃有酒喝,兄弟們,咱們以後為薇姐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
顧養養笑道:「你們啊,再這麼叫小心把警察招來。」
查薇道:「把警察招來是小事兒,萬一別人以為咱們在從事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陰謀活動就麻煩了。」
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向紅色根據地走去,他們口中的紅色根據地是一家農家菜館,距離青年藝術館不遠,這家飯店走的是復古懷舊風,服務員全都是文革紅衛兵的裝束,他們走入大門的時候,迎賓小姐來了一個標準的忠字舞動作,把張大官人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妞兒要搞突然襲擊呢。
飯店的裝修也充滿了農家特色,成串的紅辣椒掛的到處都是,視野中紅彤彤一片,他們今晚來得晚了一些,包間從生產一隊到十八隊全都訂滿了。
江光亞讓飯店的服務員把兩張八仙桌拼在了一起,他們就在大廳點菜吃飯。
大廳也不叫大廳,叫曬穀場,一名穿著軍服帶著軍帽,扎著武裝帶,梳著兩條羊角辮的大屁股女服務員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手裡攥著紅寶書:「點菜嗎?」那紅寶書就是菜譜。
查薇讓張揚點菜,張揚笑道:「我又不熟,也沒什麼忌口的,光亞點。」
江光亞道:「雞、鴨、鵝都是現殺的,我去挑,你能不能吃辣?」
張揚道:「隨便!」他們這桌一共十四個人,九女五男,除了張揚以外全都是藝術學院的學生,當然其中有畢業的也有沒畢業的。
查薇挨著張揚坐了,顧養養離張揚的距離有些遠。這些同學和查薇開玩笑都習慣了,其中一名男生笑道:「薇姐,你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位是誰啊?我聽養養叫他姐夫,是咱們姐夫嗎?」
查薇格格笑道:「再胡說,我把你嘴給扯爛!都說了,這是江光亞的好朋友……」她想介紹張揚官銜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現在的職務,這也怨不得查薇,這廝的職務整天走馬燈般的更換,查薇也有陣子沒和他聯繫了,用手搗了張揚一下道:「你現在是什麼官了?」
張揚笑著自我介紹道:「我叫張揚,在平海省南錫市體委工作!」
江光亞這會兒回來了,他笑道:「張揚是南錫市體委主任!」
多數人都感到驚奇,雖然南錫市體委主任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官,可是張揚這麼年輕就已經擔任了這樣的官職還是讓人驚艷的。
又有人問道:「養養,怎麼你叫張揚姐夫啊?」
顧養養向張揚看了一眼,張揚笑得很坦然,他微笑道:「沒錯啊,我是養養的姐夫!」
查薇對其中的內情還是有所耳聞的,她皺了皺眉頭道:「我說你們這幫小子煩不煩?張揚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你們就盯著他問東問西,一個個都跟小八婆似的,今天我們的主題是歡迎南錫市體委主任張揚,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張揚的酒量可是很厲害的,你們一定要陪他吃好喝好!」
張揚笑道:「薇姐,你在發動群眾戰爭。」
查薇瞪了他一眼:「呸!你別叫我姐,我聽著噁心,你比我大,憑什麼叫我姐!」
「我是生理年齡比你大,心裡年齡比你小!」
大家又笑了起來,年輕人在一起的時候歡笑格外多。張揚雖然也很年輕,可是因為他工作環境的緣故,在他的身邊多數都是一些心機深沉的政治人物,反而和這些同齡年輕人相處的機會並不是太多,在張揚的眼中這些年輕人單純的甚至有些幼稚,但是他們沒有機心,年輕而充滿活力,在他們的眼中世界是美好的。
查薇的領袖作用很快就凸顯了出來,一幫男生在她的號召下開始輪番向張揚敬酒。
張揚的酒量雖然很大,可他也架不住對方人多,更何況張大官人現在喝酒已經開始有所節制了,這種無意義的酒場對抗,張揚還是選擇退讓,他舉起酒杯道:「不成了,一個個喝下去我準保要喝醉,那啥,咱們同干一杯,薇姐,你今兒就饒了我吧。」
「你還亂叫啊!」如果不是這麼多同學在場,查薇準保要撲上去狠狠給張揚兩拳。
江光亞笑道:「你不喝也行,這麼著,我們的展區還有幾個空位,正在琢磨是不是能弄點名人字畫掛上去,也好幫助我們的藝術沙龍增光添彩,張揚你幫我們寫幅字吧。」
張揚道:「我的字登不了大雅之堂,這麼著吧,我給你們提供一幅展品,還沒來得及裱,明天我裱好了給你們送過去。」
查薇道:「什麼作品那麼神秘,明天一早我去拿,裱畫的事情交給我。」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此時一群身穿運動服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她們熱烈的談著什麼,其中一人看到了張揚,她驚奇的眨了眨眼睛,向張揚主動走了過來。
因為張揚正在和江光亞說話,所以沒注意到她,查薇看到了,她對張揚還是有些了解的,這廝認識的漂亮女孩子多了去了,不過查薇覺著這女孩有些眼熟,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那穿著紅色運動服的女孩來到張揚身邊,微笑道:「張主任,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張大官人聽到聲音這才回過頭來,他驚喜道:「許怡,這麼巧啊!」這穿運動服的女孩正是藝術體操世界冠軍許怡,她們的訓練基地就在附近,今天訓練結束,教練准假,帶領她們這幫藝術體操隊的女運動員來這裡吃飯,想不到遇到了張揚。
張揚叫出許怡的名字,其他人也把許怡和那個世界冠軍對上了號,查薇笑道:「真的是許怡啊,過去都在電視里看到你,想不到真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
許怡向張揚笑了笑道:「張主任,都是你朋友啊!」
張揚點了點頭道:「都不是外人,要不一起吃吧。」
江光亞很熱情的邀請道:「一起吃吧!」
許怡笑道:「你們都十幾個人,我們那邊七八個,坐不開的。」她的教練也過來,許怡把張揚介紹給她的教練和隊友認識,因為許怡是平海省運會的形象大使,張揚對藝術體操隊的這幫隊員相當的客氣,他笑道:「吃什麼儘管點,今晚都算在我賬上。」
許怡道:「你大老遠到京城來,怎麼好意思讓你買單。」
張揚笑道:「沒事兒,我有大財東支持!」他朝查薇看去,查薇卻笑盈盈看著江光亞,江光亞慷慨道:「我來買單,今晚的消費都算在我賬上。」
許怡也沒和張揚他們客氣,說了聲謝謝,和她的隊友教練一起去吃飯了。他們來的雖然晚,可結束卻在張揚他們之前,體操隊有著嚴格的規定,隊員不能太晚返回基地,江光亞讓服務員把賬算在他的身上,許怡又專程過來道謝。
查薇笑道:「別客氣了,我們這些人都喜歡看你的比賽,平時想請你吃飯都沒機會。」
許怡笑道:「我們平時訓練任務比較重,所以沒多少時間出來。」
查薇拿出一沓入場券送給許怡,提出邀請道:「我們的藝術展在這個周三開始,有時間一起過來捧捧場!」查薇這個邀請有些突兀,不過許怡還是笑著答應了下來。
張揚本來有些奇怪,查薇和許怡又不是很熟為什麼要邀請她來參加他們的藝術沙龍,查薇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解釋了真正的原因,查薇道:「我真的有些擔心,好不容易才把藝術沙龍辦了起來,要是到時候沒有人過來捧場怎麼辦?」
江光亞道:「沒有人來,我們就自己給自己捧場,咱們辦沙龍只是為了展示自己,又不是要人捧場。」
張揚道:「這話我不贊同,你們辦沙龍,展示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外界的認可,如果沒人來,辛苦肯定白費,這麼著吧,到時候,我組織一些人過來捧場。」別的不敢說,張揚組織一些平海的駐京辦工作人員過來捧場還是沒問題的。
顧養養道:「也沒你們說得那麼悲觀,單單是學校里的同學,過來捧場的就有好幾百人。」
查薇道:「我回頭再聯繫聯繫媒體方面,爭取幫我們多宣傳宣傳。」
最近這段時間,張揚在事實上已經扮演者南錫駐京辦主任的事情,市裡到現在仍然沒有決定駐京辦主任的人選,主要是因為史學榮涉及貪污案,這三個駐京辦副主任也都被調查,如果他們三人與史學榮案無關,那麼新的駐京辦主任將很可能在他們中間產生,如果他們也有問題,駐京辦主任肯定要從南錫重新委派。
張揚反正也要在京城避避風頭,也不介意再充當一次救火隊員。
駐京辦上上下下對張揚這位欽差大臣還是表現出相當的尊敬,張揚在處理史學榮自殺事件上表現出的果斷和堅決明顯把吳明給比了下去。
原本為市委副書記吳明準備的房間和辦公室現在已經為張大官人所用,張揚坐在辦公室內,三位駐京辦副主任都坐在沙發上聽他分派工作。
張揚道:「史學榮的遺體已經火化了,我剛才和李鳳霞談過,她同意今天下午帶著骨灰返回南錫。」他向王毅看了一眼:「王副主,汽車準備好了嗎?」
王毅點了點頭道:「已經安排好了,咱們駐京辦的商務車把李經理送回去。」
張揚的目光望向苗慧茹道:「苗副主任,就辛苦你一趟,你和咱們駐京辦的兩位工作人員一起負責把李鳳霞護送回南錫。」
苗慧茹心裡很不情願,她咬了咬嘴唇道:「我身體不好,這一路長途跋涉的,可能吃不消,再說了……我一個女同志,我害怕和死人呆在一起。」
張揚道:「什麼死人?骨灰而已,你一個共產黨員怎麼那麼迷信?」
苗慧茹道:「張主任,不是我不想去,我真害怕,你想想,李鳳霞發起瘋來什麼都豁得出去,我一個女人家怎麼製得住她?」苗慧茹不想去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和史學榮之間有曖昧,雖然當初是處於政治目的,史學榮的自殺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太多的悲傷,可心中難免會產生一些陰影,所以她才會提出異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