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人都會說金錢不是萬能的,可在多數時候金錢都能夠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沖著張揚的一萬塊錢,次仁旺傑決定為他帶路,連夜攀登珠穆朗瑪峰,次仁旺傑也有條件,他不可能帶著張揚攀登到峰頂,他也不認為張揚能夠抵達封頂,他會儘力去做,帶張揚欣賞到別人不可能見到的冰峰奇觀。
次仁旺傑告訴張揚,從珠峰大本營出發到珠峰頂部的直線距離是十九公里,如果在平地上,這段距離當然算不上什麼。可是一路往上,越往上走,越是艱險困難,他們所在的珠峰大本營,海拔在5200米,這已經是普通遊客可以抵達的最遠處,大本營通往珠峰的道路上,先會經過一片方圓兩平方公里的河灘,這兒才是各支登山隊整裝待發的大本營,簡稱BC,在普通遊客可以抵達的珠峰大本營和BC之間,有一條用小石頭壘起來的分界線,所有沒有經過批准登山的人一律不允許越過這道保護線。沒有登山證的人是不可能來到這裡的,張揚也沒有登山證,可看在那一萬塊錢的份上,次仁旺傑帶著他繞過了那條保護線,他們的周圍一片漆黑,登山營地沒有任何的燈光,前來登山的登山專業隊員都已經入睡,他們要為了明天的攀爬積蓄體力,四面都是山,仰望夜空,黑蒙蒙一片,站在這裡感覺就像站在一個井口之中,深夜無風。
次仁旺傑帶著張揚大步前行,從張揚的隨身裝備可以看出張揚雖然裝備不錯,可是在登山運動上只是一個外行,穿越這片營地的時候,次仁旺傑始終保持著沉默,直到將這塊營地遠遠甩在了身後,他方才開口道:「從這裡咱們開始登山,我可以帶你到海拔7500米左右的地方,最多也只能到那裡。」他看了看張揚身上的裝備補充道:「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
張揚笑道:「你只需要帶我走完你指給她的路線,我的目的是為了找人,不是為了攀登珠穆朗瑪峰!」
次仁旺傑道:「找人?這麼大的一座山,你就能夠確定她一定會往山上走?」
張揚道:「能夠確定!」
次仁旺傑嘆了一口氣,如果這女孩昨天上山,到現在就有了二十多個小時,很難想像一個女孩獨自上山,在山能呆這麼久的時間。
張揚道:「珠峰這一帶的嚮導不止你一個,會不會有其他人帶她上山?」
次仁旺傑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我們之間都會通氣,誰帶多少人上山,誰到了什麼地方,大家都會有聯繫。如果有人帶她上山,我不可能不知道。」
張揚道:「你帶我上山有人知道嗎?」
次仁旺傑道:「有,我叔叔知道,明天他會帶我接下的那幫遊客上山。」說到這裡次仁旺傑,不由得抱怨道:「其實我寧願帶二十個普通的遊客也不願意帶你一個。」
張揚笑了笑,這廝有點得了便宜賣乖的勁頭,帶一名普通遊客只是一百元,帶自己得到了一萬元,這樣的買賣,估計他這輩子也遇不到幾次。
前方山路漸漸變得崎嶇,次仁旺傑驚奇的發現張揚居然沒有出現任何的高原反應,在這段路途中,他健步如飛,根本沒有出現呼吸不暢的情況,次仁旺傑也不得不感嘆張揚超強的體力,兩個小時後,他們已經來到了珠峰雪線,這裡大概在海拔六千米左右。
因為再往上走全都是常年不化的冰雪,雖然仍是深夜,卻讓人產生了一種黎明的錯覺,次仁旺傑戴上護目鏡,張揚也戴上,他所穿的這套登山服和隨身裝備都是趙天才準備好的,全都是世界一流品牌。
次仁旺傑道:「不要大聲說話,更不要大聲呼喊,在雪山上,你的聲音很容易引起雪崩。」
張揚低頭看著地面,雪地上有不少的腳印,這裡剛剛抵達珠峰雪線,多數人都可以抵達這裡。
次仁旺傑道:「越往上走,腳印越少,隨著天氣轉暖,雪線也在不停的往上走,等到夏季的時候,雪線可以退到七千米左右,那時候登山最容易,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春暖花開,雪崩多發季節。」
張揚遙望夜空,一輪明月在珠穆朗瑪峰上瀉下幽冷的清光,群峰雪蓋,周圍的世界全都沉浸在雪光月景之中,借著雪光,可以看清周圍數里外的景物,可是他卻看不到安語晨的身影,張揚從心底默默呼喚著,妖兒,你在哪裡?
安語晨的確在珠穆朗瑪峰之上,她是在今天清晨登山,如今在山上已經呆了近二十個小時,安語晨已經抵達了海拔七千五百米處,她在雪地上支起了一頂帳篷,坐在帳篷內,抱著雙膝,靜靜望著那頂小燈。珠穆朗瑪峰是地球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在這片凈土上,她試圖忘記過去的一切,然而真正來到這裡,她才發現自己非但沒有將一些事忘卻,反而變得越發清晰了。她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入睡了,自從來到這裡,她就不敢入睡,害怕自己會這樣睡過去,從此長眠不醒。外面似乎起風了,安語晨將自己的身體藏在睡袋裡,明天她會繼續向山頂進發,這世上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選擇悄聲無息的離開這個人世,選擇在這最純凈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算是為她短暫的人生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可是安語晨心中還有牽掛,她想得最多的人還是張揚,不知道自己死後,張揚會不會傷心,若干年之後,他還會不會記得,有那麼一個淘氣而任性的女徒弟……淚水沿著安語晨的俏臉悄然滑落,她彷彿害怕被人看到似的迅速抹去眼淚,自己對自己道:「我不哭!我不怕!」
外面越來越亮,安語晨鑽出帳篷,金色的晨光從天空中投射下來,翡翠般的冰川,寶石般的冰塔,構成了絕妙的圖畫,幻化出本不應該屬於人間的景色,然而眼前的瑰麗景色卻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凄寂和清冷!安語晨除了靜聽自己的呼吸之外,眼前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有生命的東西,冷風吹得她透不過氣來,她似乎就要窒息了。
安語晨眺望著珠峰峰頂,朦朧中她似乎看到峰頂揚起陣陣雪霧,她決定繼續向前行進,抖落了一身冷風捲起的雪花,同時也抖落了對人間最後的眷戀,她要忘卻一切的凡塵俗事,忘記親情、友情還有尚未萌芽的愛情……風很大,夾雜著雪花和冰粒無情的扑打在登山者的身上,次仁旺傑利用登山杖艱難行進,張揚跟在他的身後,直到現在張揚仍然徒步行進,沒有利用任何的登山工具,這讓次仁旺傑感到相當的驚詫,從他對張揚的了解,這廝應該沒有經過系統的登山訓練,可是他表現出的超強體力和超高的攀登技巧,讓次仁旺傑又懷疑他是一位登山高手。
次仁旺傑引領著張揚來到一塊巨大的冰岩後方,這裡相對避風,次仁旺傑摘下口罩,即使像他這種長期生活在山地的藏人也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可反觀張揚卻依然神情鎮定,呼吸自如。次仁旺傑喘了兩口氣道:「你體質真好!」
張揚笑道:「還成,比起一般人要好一些!」
次仁旺傑指了指他們腳下的地面道:「這裡應該有人扎過營!」他躬下身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應該走了一段時間了,痕迹基本上被冰雪掩蓋。」
張揚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看不出什麼,他低聲道:「一定是她!」
次仁旺傑道:「來這裡爬山的人很多,不能僅僅憑著紮營的痕迹就斷定是你要找的人!」他指向前方道:「咱們再往前抵達冰刀梁就是我能帶路的最遠距離了。」
張揚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遠處,一根冰柱聳立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宛如一把巨大的冰刀插入山體之中,冰刀梁的名稱果然十分形象。
次仁旺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感覺費勁了全力,他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勁來,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雲層不太對,午後或許會有風雪,我勸你還是回去吧,這樣走下去,如果遇到風雪,就會被困在山裡,到時候後悔都晚了。」
張揚道:「咱們繼續走,等到了冰刀梁再說。」
次仁旺傑沒想到張揚這麼倔強,認準的事情絕不回頭,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在原地又休息了一會兒,帶著張揚繼續向冰刀梁走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