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謹慎起見,張揚還是分別為史滄海和顧養養檢查了一下身體,確信他們的身體毫無異狀,這才放下心來。
三人返程的時候找了一家飯店吃飯,因為R型肺炎肆虐,現在飯店的生意都變得異常冷清,張揚點了幾道菜,要了一瓶酒。
因為曹三炮的死,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史滄海只喝了一杯就喝不下去了,他低聲嗟嘆道:「老咯,這兩年我身邊的一些老友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每次送他們,我這心裡真的很難受。」
張揚道:「誰都有這一天,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
史滄海點了點頭道:「看到老曹的今天,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張揚道:「什麼道理?」
史滄海道:「也許我應該把壓箱底的功夫趕緊傳給我的那幫弟子,不然如果我哪天出了事情,這門武功豈不是要在我的手上大打折扣,萬一失傳,我就成了八卦門的罪人。」
張揚道:「咱們中華的門派觀念的確是害死人,很多的絕技都因此而失傳。」
史滄海道:「可是這些門派規矩又不能不要,如果不分對象,毫無保留的將本領傳授給了他們,其中良莠不齊,他們中的一些人就會利用學會的東西去欺負人,到時候後悔就晚了。」他落下酒杯道:「等你將來到了我這種年紀你就會明白,想要挑選一個好徒弟,其實很難。」
張大官人還真沒想過要收徒弟的事情,嚴格的意義上來說,安語晨應該算得上一個,可是自從他們兩人在珠峰上那啥之後,彼此的關係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史滄海道:「老曹心裡還是有些回數的,他肯定看出這幫徒子徒孫全都指望不上,所以才沒把食譜交給他們。」他看了顧養養一眼道:「顧小姐,以後一定要把曹師傅的這份菜譜發揚光大啊。」
張揚卻道:「史老爺子,菜譜的事情除了咱們之外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
史滄海當然明白,張揚是在為顧養養著想,假如曹三炮的那幫徒子徒孫知道食譜落在了顧養養手裡,十有八九會去找她的麻煩,史滄海道:「好,這件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不過我有個條件。」
張揚和顧養養都有些詫異的望著他,卻不知史老爺子有什麼條件?
史滄海道:「我最喜歡吃老曹親手做的佛跳牆,他走後,以後就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做出那麼正宗的味道了,顧小姐,你得了菜譜,如果有一天學會了這道菜,一定要親手做給我嘗一次。」
顧養養用力點頭,她輕聲道:「史老先生放心,我一定儘快學會這道菜,請您品鑒!」
他們和史滄海分手之後,張揚把顧養養送回了學校,吉普車來到校門口,顧養養抱著那本菜譜,小聲道:「姐夫,你什麼時候走?」
張揚道:「應該會過兩天。」雖然他很想現在就返回南錫,可是羅慧寧提出要求,讓他在京城多呆兩天,文國權的病情還沒有穩定,再加上文玲突然蘇醒,讓張揚產生了警惕之心,他必須要等一切安穩之後才能離開。
顧養養道:「前兩天我往家裡打電話,我爸說,他要去南錫接管藥廠,姐夫,你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張揚點點頭道:「這件事我知道一些,自從明健接手藥廠之後,經營管理上都存在一些問題,導致藥廠的一部分骨幹管理人員離開,現在藥廠的效益直線下滑,你爸不忍心看到藥廠變成這個樣子,所以決定親自接受藥廠的管理。」
顧養養道:「我哥前些日子來過京城,他可能對你有些誤解。」
張揚笑道:「他看問題總是有些偏激,算了,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張揚又想起一件事:「養養,常海天離開藥廠之後,組建了海天保健品廠,目前廠子的初步籌建已經完成,就快投產,其中有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顧養養搖了搖頭道:「我不要!」
張揚道:「是佳彤留給你的,你不可以推辭!」
顧養養道:「那件事我知道,是姐姐留給你的,你為藥廠出了這麼大的力,那些錢是你應得的。」
張揚道:「養養,錢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再多的錢也比不上佳彤對我的感情……」說到這裡,張揚有些語塞了,他望著車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春雨,綿綿無盡的雨絲勾起了他的哀傷和憂思。
忽然感覺顧養養溫潤柔軟的縴手放在他的手背上,顧養養柔聲道:「姐夫,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就不要再傷心了,我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
張揚點點頭,向顧養養笑了笑道:「我明白!」
顧養養道:「姐夫,我走了,這兩天京城疫情鬧得很兇,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張揚拿出車內的雨傘遞給她,輕聲道:「養養,你也要小心,有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顧養養點了點頭,望著張揚英俊的面龐,不知為了什麼,心頭忽然感到一酸,眼圈突然紅了。
羅慧寧果然聽從張揚的勸告,她不再干涉文玲的事情,文玲想做什麼,想到哪裡去她都不會過問,但是羅慧寧只有一個條件,文玲出門的時候告訴自己一聲,她專門給文玲配了一個手機,好讓她需要的時候可以找到女兒。
文玲在這一點上表現的很配合,這次蘇醒之後,在父母的面前她始終都在扮演一個乖巧的女兒角色,可是在文玲冷靜的表象下,內心卻是極其的躁動。
春雨延綿,文玲來到杜山魁的墓前,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望著墓碑上的照片,文玲的心中充滿了歉疚,她緩緩跪了下去:「杜伯伯,對不起!」
文玲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蘇醒之後想到的第一個人是杜天野,這次伴隨她一起蘇醒的,還有她對杜天野的感情,上次的蘇醒,她在渾渾噩噩中鑄成了大錯,而這次醒來,她的內心是極其複雜的,頭腦中時刻都有兩個意識,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意識在爭奪她的身體,文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文玲跪在杜山魁墓前內疚落淚之時,馮玉梅就在遠處,她每周都會來丈夫的目前祭掃,今天卻意外遇到了文玲。馮玉梅有些詫異,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本以為文玲已經長眠不醒,卻想不到她再度蘇醒,而且出現在丈夫的墓前。
無論文玲怎樣,馮玉梅都不可能原諒她,如果不是文玲和韓國人崔志煥的私情被他們看到,杜山魁也不會氣得迸發腦出血,老伴兒死了這麼久,馮玉梅也完全冷靜了下來,接受了現實,可是文玲的蘇醒卻讓她感到害怕,她想到了兒子。
馮玉梅的腳步聲驚動了文玲。
文玲轉過臉去,細雨如絲,她的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當她看到馮玉梅雨中朦朧的身影,馬上站了起來。咬了咬嘴唇,有些猶豫的叫道:「馮阿姨……」
馮玉梅搖了搖頭道:「我受不起!」
文玲知道自己對杜家人的傷害太深,她歉然道:「馮阿姨,我知道你怨我,是我害死了杜伯伯,可是上次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我甚至不記得自己過去的一切,很多事都是我在無意識中造成的。」
馮玉梅道:「文小姐,你不用向我解釋,我也沒怪你什麼,我們家老杜死,我誰也不怨,生老病死,誰都有這種時候,你覺著難過也罷,後悔也罷,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誰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既然老杜已經死了,你就讓他安安靜靜的長眠,讓他落一個清凈可不可以?」
文玲點了點頭:「我明白,我這就走!」
她準備離去的時候,馮玉梅叫住她:「把花帶走!」
文玲轉身看了看墓前的那束百合:「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歉意……」
「沒有任何必要!」
文玲拿起那束百合,她向馮玉梅深深一躬,馮玉梅的目光根本沒有看她,文玲走了幾步,卻被馮玉梅再度叫住:「你站住!」
文玲停下腳步。
馮玉梅道:「文小姐,咱們杜文兩家無論恩怨早已斷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找我的兒子,他已經被你傷得夠深,你如果還念著你們之間過去還有一些緣分,就請你放過他吧。」
文玲沒有說話,捧著那束百合,默然向前方走去,她的身影在風雨中顯得瘦削而羸弱,風雨將她和這個現實的世界徹底的隔離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