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明道:「平海的變動比我想像中要頻繁一些。」
顧允知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
宋懷明道:「顧書記對我有什麼建議嗎?」
顧允知微笑道:「人在體制內的時候,必須要集中精力,時刻關注政局的變化,那時候政治嗅覺自然靈敏,可是當你離開了那個環境,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思維就會跟不上時代,我雖然很想給你建議,但是又害怕非但起不到幫助你的作用,反而會誤導你。」
宋懷明道:「不瞞您說,我現在心裡迷惘的很。」
顧允知道:「人越是迷惘的時候,越是要堅守好本心。」
宋懷明道:「喬書記這次病得很突然,我還沒有做好接替他的心理準備。」
顧允知笑道:「那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共產黨員,黨需要你的時候,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宋懷明道:「既然組織上把平海交給了我,我就必須要承擔起這個責任,我害怕自己做不好啊。」
顧允知卻看出宋懷明絕不是害怕他的能力不夠,而是因為現在平海的局勢極其微妙,喬振梁的離去肯定不是表面上宣稱的生病,而是幾股政治勢力悄然博弈的結果,從目前來看,喬家應該是輸了一局,不然喬振梁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告別平海。
宋懷明道:「顧書記,在某些方面我可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希望未來的平海能夠盡量遠離政治鬥爭,平海的領導團隊能夠緊密的團結在一起,將我們的精力投入到平海的建設中去。」
顧允知輕聲道:「人生活的世界不是一個單純的空間,我們所在的政壇偏偏是人間最為複雜的地方,每個人都是有思想的,對於政界精英來說,他們對每件事都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和看法,一個成功的領導者想要發揮自己團隊的最大力量,首先做到的就是要統一思想,只有心往一處想,力量才能往一處使。所以多數領導人在工作中不可避免的表現出獨斷專行。」
宋懷明想起了喬振梁,他點了點頭。
顧允知道:「懷明,你是個工作熱情很高的人,很務實,我知道,你不想將過多的精力投入政治鬥爭中去,可是你現在已經登上了這個位子,首先要做的是協同方方面面的關係,有人曾經說過,政治上沒有永遠的對手,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作為平海的最高領導人,你必須要找到大家的共同利益所在,將之明確,讓每個人為這一共同的利益而奮鬥,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圓滿完成上級交給你的任務。」
宋懷明低聲道:「未來平海的政局比過去更加複雜了。」
顧允知道:「你看到了什麼?」
宋懷明道:「喬書記的事情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這件事源於高層,而且我總覺著事情不會就此結束。」
顧允知微笑道:「有鬥爭就要面臨站隊,即使你很想中立,可是到風雨來臨的時候,你不選擇去屋檐下避雨,就不免要被風雨打濕,一切還是要看你自己的選擇。」
宋懷明終於提出了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顧書記,你怎麼看喬書記這次的事情?」
顧允知道:「振梁同志的這場病未必是壞事。」
宋懷明微微一怔。
顧允知道:「他還年輕,就算是生了病,很快就會康復。」
宋懷明咀嚼出顧允知這句話的意思,他是在暗指喬振梁的政治生涯並沒有走到盡頭?難道喬振梁不久以後還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宋懷明原打算在顧允知這裡吃飯的,可是中途閻國濤打電話過來,說有重要事情向他彙報,宋懷明只能打消了繼續留下的念頭,向顧允知說了一聲,匆匆離去。
張揚買菜回來發現宋懷明已經走了,顧允知笑道:「做領導的大都身不由己,官當得越大,自由越少。」
張揚笑道:「我只聽說官越大權力越大,沒聽說官越大自由越少呢。」
顧養養跑過來將他手中的菜接過去道:「姐夫,你得留下吃飯,不然我做了怎麼多的菜豈不是浪費了。」
顧允知佯怒道:「什麼話,給我吃就是浪費嗎?」
顧養養格格笑著走開了。
張揚跟著顧允知去書房看他最近淘來的一些瓷器,顧允知退休後又收藏了不少的瓷器,不過其中精品不多,張揚也送了幾件給他。顧允知新近收藏了一套歌舞陶俑,源自漢代,不過陶俑也都是缺胳膊少腿,本身的價值不高,顧允知對價值也不看重,他真正感興趣的是這些藏品背後的歷史文化。
張揚道:「爸,宋書記找您取經來了?」
顧允知不禁笑了起來:「他應該是失望而歸,我已經落伍了。」
張揚道:「您才不會落伍,您是有所保留,不樂意把您的政治經驗傳授給他,這種寶貴的政治財富是不是打算留給我?」
顧允知哈哈笑道:「你小子,就是油嘴滑舌,不是每個領導都喜歡你這樣的。」
張揚嘆了口氣道:「爸,我過來就是想向您求教,您說我在平海的前程是不是已經走到了瓶頸?」
顧允知馬上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宋懷明繼任省委書記對張揚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至少以後他在言行上會失去很多自由,在東江,在宋懷明的眼皮底下工作,肯定會有不少人時刻監督著張揚的表現,他和宋懷明的特殊關係會得到很多關照,當然這種關照未必都是好意。
顧允知道:「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用擔心太多,不過你小子小毛病太多,放在東江就是一個活靶子。」
張大官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所以還請您老給我指點迷津。」
顧允知道:「政治也是靠天分的,不是能指點出來的,主要要靠你自己的悟性。」
張揚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您把我領進門,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自己來辦。」
顧允知笑道:「在體制中混了就快五年了,還敢說自己沒有入門,你不是太笨,就是這張臉皮太厚。」張揚在他眼中跟自己的孩子一樣。
張揚道:「爸,最近平海政壇風雲變幻,我雖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針對最近的情況,我也做出了一些分析。」
顧允知笑道:「有進步,懂得分析問題了,那好,你就分析給我聽聽!」
張大官人清了清嗓子道:「您權當我童言無忌,對了您也不用誇我,錯了您也不要打擊我。」
顧允知微笑點頭。
張揚道:「這次平海的事情沒那麼單純,喬鵬舉的集資事件只不過是一個引子,從事情的發展來看,他應該是中了別人的圈套,別人利用他唯利是圖的心理,把他給引到了這起非法集資案中,後來又把行賄香港政府官員的帽子扣在他頭上,從而引發了喬振梁的這次政治危機,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幕後有人針對喬家。」
顧允知道:「陰謀論,很多人都像你這麼想。」
張揚道:「我有證據的。」他將前兩天發現查晉北約見閻國濤的事情告訴了顧允知。
顧允知聽到這裡,才知道為什麼張揚會一口咬定這件事是個陰謀。
張揚道:「查晉北雖然有些背景,可是查家在政治上的影響力肯定和喬家沒辦法相提並論,所以他的背後一定還有其他人,我一直查不到這個人是誰,可現在明白了。」
顧允知道:「你明白了?」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充滿自信道:「誰在這場政治鬥爭中獲利,誰就是導演這齣戲的人物。」
顧允知道:「獲利最大的是懷明同志,你在說你未來的岳父大人就是那個陰謀家了?」
張揚道:「我說的是另外一個,周興民!」
顧允知當然知道張揚所指的是周興民,他淡然道:「你這麼認為?」
張揚道:「我所說的不僅是周興民,而是他背後的政治利益集團,這次平海發生的事情,是周家、查家可能還有其他沒有暴露的政治利益團體針對喬家的一次行動。」
顧允知道:「你大概不知道喬老和周家之間的關係吧。」
張揚道:「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過去他們的政治利益保持一致的時候或許是朋友,可現在他們的政治利益發生了衝突,所以周家對喬家動手也很正常。」
顧允知道:「你果然有了成為陰謀家的趨勢,滿口的陰謀論。」
張揚有些得意的笑道:「在體制中混久了,悟性多少能提高一些。」
顧允知道:「你忽略了幾件事,第一,在喬老退下來之前,喬、周兩家一直都是政治上的盟友,第二,周興民本身就是年輕幹部中最出色的一位,也是最被高層看好的接班人之一,他只是在最敏感的時候出現在了最敏感的位置上。第三,周家沒有損害喬家利益的理由。」
張揚道:「可周家從這場政治鬥爭中撈得了好處是毫無疑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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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