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走進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還差五分鐘到上午十二點,他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市裡派來的工作組組長嚴正坐在沙發上,一旁縣長許雙奇陪著他,兩人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堆積了不少的煙蒂,看來在這裡用抽煙打發時間來著。
張大官人進門就咳嗽了兩聲,以表示對兩人吞雲吐霧的不滿。許雙奇起身道:「張書記,嚴書記已經等了你很長時間了。」他的話里充滿了挑唆的意思。
張揚笑了笑道:「嚴書記,幸會幸會!」他向嚴正伸出手去,嚴正起身和他握了握手,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張揚留意到嚴正的手指都熏得焦黃,這廝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煙鬼。
嚴正人如其名,看起來顯得過於嚴肅,和張揚握手之後,嚴正並沒有馬上放開:「張書記真忙啊!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這話里就明顯有了嘲諷的意思。
張揚心說陳崗在我眼裡屁都不算一個,你他媽誰啊?跟我說風涼話,張揚笑道:「沒辦法,大事小事都得親自過問,如果不是嚴副書記過來,我今天上午都要在港口實地考察。」張大官人這一句話包含了多重含義,其一在影射許雙奇那幫人無能,其二告訴嚴正,你丫就是一副書記,剛叫你嚴書記是給足了你臉,你既然給臉不要臉,我就沒必要跟你客氣了,其三,老子上午是去忙工作了,沒去玩兒。
張揚說完就抽出了手,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張揚這其實是一個相當無禮的舉動,嚴正怎麼說都是一位領導,論級別要比張揚高,按照常理來說,張揚應該陪著他在沙發落座,可是他幾句話把張大官人惹毛了,張大官人就是不待見他,什麼無禮不無禮的,在老子這一畝三分地上,老子愛怎麼干,就怎麼干!
張揚的舉動讓嚴正感到憤怒,他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許雙奇看到眼前情景,心中暗嘆,張揚這廝就是牛逼,嚴正怎麼說也是市紀委副書記,又是這次工作組的組長,張揚居然敢不給他面子,許雙奇巴不得張揚和嚴正打起來,你張揚得罪的人越多越好,楚霸王夠能耐夠囂張了,最後面對四面楚歌還不得上演一出烏江自刎。可這種時候,許雙奇有必要說一句話,他咳嗽了一聲道:「都中午了,要不先去吃飯吧。」
嚴正冷冷道:「不急,先談工作!」
張揚看了看手錶道:「都十二點了,老許說得對,咱們先去吃飯!」
嚴正道:「還是先談工作,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他的話已經充分表達了對張揚的不滿,不止你忙,我也很忙,你以為我有興趣來這裡看一個小輩的臉色?
張揚笑道:「老許啊,要不這樣,你先去安排一下中午吃飯的事情,我和嚴副書記聊兩句馬上過去。」
午飯的事情早有安排,就算沒有安排也輪不到許雙奇這個縣長親自去安排,張揚明擺著要把許雙奇給支出去,許雙奇心中這個鬱悶吶,你張揚也太不給我面子了?老子好歹也是濱海的縣長,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了?可張揚既然把話撂了出來,他自然不好厚著臉皮賴在這裡,笑道:「那好,我去安排,你們聊!」
許雙奇走後,嚴正道:「張揚同志,相信你應該知道我們工作組過來的主要任務吧?」
張大官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道:「我還真不知道,嚴副書記,你們來幹嘛的?」
嚴正差點沒被他把鼻子給氣歪,這廝分明在消遣自己,嚴正強忍著氣道:「市裡對濱海車管所長趙金科墜樓事件非常的重視,這次派出工作組的目的就是為了將這件事徹底調查清楚。」
張揚道:「好啊,我也想儘早把這件事查清楚,嚴副書記,你們準備怎麼查?」
嚴正道:「張揚同志,根據我們目前了解到的一些情況,你們對趙金科的家裡進行了搜查,在他家裡搜查出了大量來歷不明的財物,單從這一點已經可以證明趙金科這個人很可能存在貪污腐敗的行為。」
張揚糾正道:「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個車管所所長,憑著他的工資收入,十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嚴正道:「張揚同志,我有一個疑問,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趙金科的貪污犯罪行為的?」
張揚道:「這事兒最早要從濱海汽車交易市場談起,嚴副書記應該聽說過我來之前,濱海走私車泛濫吧?」
嚴正沒有回答,雙目靜靜看著他。
張揚道:「針對這一現象,我對濱海汽車交易市場進行了大規模的整頓,整頓的重點之一就是我們的車管系統,公安系統發現了十六名警員的違紀行為,並對他們進行了控制調查。」
嚴正點了點頭,示意張揚接著說下去。
張揚道:「這十六名警員中有多人曾經向趙金科進行了行賄,沒想到我們正準備對趙金科進行調查的時候,就發生了他的墜樓事件。」
嚴正道:「張揚同志,我想問你,車管系統十六名警察涉嫌違紀,車管所長涉嫌貪污,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你們沒有及時向市紀委進行通報?」
張揚道:「嚴副書記,是不是濱海發生的任何小事都需要向北港彙報?」
嚴正的聲音明顯大了一些:「這不是小事!十六名警員違紀,車管系統如此腐敗,這還是小事嗎?身為濱海的一把手,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張揚道:「嚴副書記,我哪裡不負責任了?十六名警員違紀是我讓他們去違紀的?趙金科貪污也是我讓他去貪污的?我來濱海之前他們就這麼幹了,你這麼問我,我倒想反問一下你們,你們之前怎麼沒有發現?他們貪污腐敗了這麼久,難道你們就對此一無所知?在你們看來我這種整頓惡劣風氣的幹部反倒做錯了,那你認為怎樣才對?明知有貪污犯罪的行為不聞不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對嗎?」
嚴正發現自己根本鎮不住張揚,他大聲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及時和上級領導溝通!」
張揚道:「我上級領導是項書記,你們紀委抓的是幹部紀律,我沒犯錯誤,暫時還落不到你們手上!」
嚴正道:「張揚同志,你這是什麼態度?」
張揚道:「嚴副書記,我說的都是實話,市領導讓你們來調查的是趙金科墜樓事件,不是讓你們過來調查我。」
嚴正清楚的感覺到張揚的對抗情緒,他也明白繼續對立下去對自己的工作開展並沒有什麼好處,他嘆了口氣道:「小張,你這個脾氣啊,咱們是討論工作,又不是吵架,幹什麼?搞得臉紅脖子粗的。」
張大官人的臉說變就變,笑眯眯道:「我是就事論事,您是紀委副書記,借我一膽子我也不敢跟您吵架啊,得罪了你,以後你隨便給我一小鞋穿,就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嚴正道:「你說我公私不分啊,我可不是公報私仇的人,再說咱倆也沒什麼仇啊!」說到這裡他居然笑了一聲。
張大官人心說你丫還不如綳著臉呢,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嚴正道:「小張啊,我今天過來見你,不是想要追究誰的責任,我是想跟你好好溝通一下,趙金科的事情,或許不會那麼快就有結果,我們調查組在濱海可能需要工作一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夠給我們提供最大可能的配合。」
張揚道:「這您儘管放心吧,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嚴正道:「小張,你能說說對趙金科墜樓事件的看法嗎?」
張大官人笑了笑道:「調查結果都沒出來呢,我可不方便隨便發表什麼看法,這事兒肯定沒那麼簡單。」
嚴正道:「現在關於趙金科的死因有兩種說法,一種是他畏罪自殺,還有一種說他是被人謀殺,照你看,更傾向於那種說法?」
張揚道:「這事兒公安說了算。」心說你丫給我上套呢,想讓老子上當沒那麼容易。
嚴正道:「小張,說起這件事,我得給你們提點意見,濱海公安系統對我們的調查工作表現的非常冷淡。」
張大官人笑道:「怎麼可能!我提前就說過,讓各部門各系統在不影響自身正常工作的前提下,盡量配合你們的調查。」說完他故意裝出驚奇的樣子:「嚴副書記,你們不會干擾到大家的正常工作吧?」
嚴正道:「我是總覺著,大家的共同目的都是要把這件事儘早調查清楚,我們應該做到密切配合,相互合作,而不是存有戒心,做出保留。」
張揚道:「嚴副書記,你們搞紀委工作的是不是疑心都特別重啊?我們沒什麼好保留的,我們濱海的幹部團體做事都是光明磊落的,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保留的?您說是不是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