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張揚來到濱海,蔣洪剛就認為這小子絕對奇貨可居,政客眼中的奇貨,必然可以對自己的仕途有所幫助,蔣洪剛雖然不敢自比於戰國時候的呂不韋,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應該不會錯。
蔣洪剛是個極其理智的人,他知道眼前的張揚絕非是糊裡糊塗的庄襄王,這小子稜角分明鋒芒畢露,更像是霸氣四射的秦始皇多一點,只是一點而已。蔣洪剛想到這兩個歷史人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最後呂不韋是讓秦始皇給幹掉的,晦氣!真是晦氣,都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些什麼!
蔣洪剛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點燃,他煙癮並不大,往往都是在他需要好好思考,整理一下頭緒的時候,才會想起抽煙。
蔣洪剛抽了口煙道:「張揚,在程焱東的事情上,你的做法並不明智,搞得幾位領導顏面無光啊。」蔣洪剛說的是事實,但是他提起這件事是有目的的。
張揚道:「趙金科的事情不可能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總得有人承擔責任,我知道很多人想我出來承擔這個責任。」
蔣洪剛笑道:「想當然,我發現你有些被害妄想。」
張揚道:「趙金科當初是周翔極力保薦的,作為推薦人,周翔用人不察,識人不善,理當要承擔這個責任。」
蔣洪剛往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道:「在官場中討生活真是不容易,稍不留神就會負上連帶責任。」
張揚聽出了蔣洪剛的弦外之音,他笑道:「蔣書記,您也得考慮清楚,要是向組織推薦我,以後萬一我犯了什麼錯誤,責任也會追究到你頭上。」
蔣洪剛呵呵笑道:「嚇我啊,你這麼一說,我還真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安語晨看了看時鐘,張揚去了一個半小時仍然沒見回來,黃昏已經到來,透過茶社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夕陽正在緩緩墜入海面,海面上灑滿金光,天空也變成了橘色。
喬夢媛落下茶盞,微笑道:「咱們去海灘走走。」
安語晨點了點頭,和喬夢媛一起離開茶社走向海灘。
喬夢媛道:「我發現張揚自從來到北港之後,好像變得比過去敬業了許多。」
安語晨笑道:「我這位師父是個穿龍袍不像太子的角色,雖然他竭力的拿捏官味兒,可本質上還是一隻淘氣的猴子。」
喬夢媛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她整理了一下海風吹亂的披肩,輕聲道:「難道你就一直想呆在歐洲?」
安語晨道:「家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感到厭倦了,離開之後才發現,原來我可以過得更自由。」安語晨前往瑞士的真正原因是她和張揚之間的秘密,即便是喬夢媛這樣的知心好友,她也不會輕易吐露。
喬夢媛道:「真是羨慕你能夠放開這一切,我也嘗試過換個環境,可是走到哪裡,心中始終還是放不下這裡的一切。」
安語晨笑道:「放不開生意還是放不開感情?」
喬夢媛淡然笑道:「生意已經結束了,感情更是早就結束了。」
安語晨意味深長道:「有些感情永遠都不會結束,夢媛,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牽掛?」
喬夢媛堅決地搖了搖頭道:「沒有!」
安語晨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唇邊欲言又止。
喬夢媛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看號碼,是張揚的電話,並沒有馬上接通,而是抬起頭向遠處望了望,果然看到張揚正從她們剛剛談心的茶社中走出。
安語晨向張揚揮了揮手,他沒有看到,安語晨雙手圈在嘴唇前,大聲道:「師父,這邊呢!」
張揚順著聲音望去,他的臉上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
來到她們面前,喬夢媛責怪道:「張書記,工作再重要也不能把老朋友都忘了,小妖從歐洲遠道而來,你把她扔在這裡就不聞不問了?」
張揚笑道:「不是還有你嗎?本來我早就想過來了,可後來想想,你們女人見了面,肯定有很多私房話要說,我要是在場多不方便。」
安語晨笑道:「強詞奪理,你說晚上請我吃飯,我可餓了啊,師父該不是心疼這頓飯吧?」
張揚道:「我雖然是你師父,可這麼多年,我半毛錢的學費也沒見過,我說你好歹也是一億萬富婆,對待自己師父能不能大方一點。」
喬夢媛道:「張揚,你別逼我鄙視你,怎麼著,今兒是不準備請客了?」
張揚笑道:「請,我一定請,這樣吧,咱們回濱海,去海島漁村吃飯。」
安語晨還沒說什麼,喬夢媛率先反對道:「小妖,你千萬別聽他的,只要到了濱海那地方,張書記就一心撲在工作上了,濱海的一畝三分地上,誰不認識我們張書記。」喬夢媛去濱海的時候算是知道了,張揚在濱海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只要是在公眾場合,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張揚道:「大老遠來了,總得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吧,我告訴你們一好消息,濱海撤縣改市的申請已經正式獲批了,現在……」
安語晨打斷他的話道:「現在你已經是市委書記了,可我還是搞不懂,你和過去有分別嗎?你還是你啊!你是縣委書記也罷,市委書記也罷,在我們眼裡沒分別啊,你還是張揚,甚至可以說,我感覺你現在還不如過去在黑山子鄉當計生辦代主任的時候可愛呢。」
張大官人皺了皺眉頭道:「丫頭,你對我的感情總算從可愛發展到可敬了,這才對,我是你師父。」
安語晨道:「你跟可敬挨不上,你是虛偽!夢媛姐,我說得對不對?」
喬夢媛笑道:「這是人家的地盤,我可不敢亂說話,萬一得罪了大領導,人家給我穿小鞋就難堪了。」
安語晨道:「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怕他什麼?官不大,官場上的虛偽可都被他學會了。」
張大官人哭笑不得道:「虛偽?我要是虛偽,這官場上一個好人都沒有了。」
喬夢媛一聽可不樂意了:「怎麼說話呢你?」
張大官人這才意識到打擊面太廣:「那啥,我不說話了,我笨嘴拙腮的,一開口就得罪人。我算明白了,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還說!」
張大官人舉手討饒道:「不說了,我啥都不說了,那啥……今晚你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都聽你們的,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喬夢媛之所以反對去濱海,是因為濱海現在方方面面的條件實在太差,加上城區綠化正在進行,整個濱海就像是一個工地,的確沒多少遊覽的價值,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張揚在濱海,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大家想靜下來說說話都難。
安語晨道:「我真餓了,咱們今晚去哪兒吃飯?」
喬夢媛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我想麥琪兒的遊艇應該已經在碼頭等著了。」
再次登上蕭國成的這艘遊艇,張大官人頗多感觸,想起那天前往白島時候被人伏擊的場面,仍然心有餘悸,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再憑藉一身出眾的武功,險些不明不白的命喪大海之中,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那個神秘的電話再也沒有響起過,張揚也初步排除了袁效農對自己下手的可能,目前最現實的方法是暫時擱置這件事。
喬夢媛陪著安語晨看了一會兒夕陽,走向張揚道:「怎麼?想起那晚的事情了?」
張揚向不遠處正沉浸在落日美景的安語晨望了一眼道:「這事兒要保密,我不想大家為我擔心。」
喬夢媛露出會心的一笑。
張揚道:「你放心,那輛賓士車我早晚都會幫你找回來。」
喬夢媛道:「早知道那輛車會引起那麼多的麻煩,我寧願它永遠消失。」她隨即又笑了笑道:「就算真的找不到,保險公司那裡還會賠償百分之八十,損失不會太重。」
張大官人倒不是在乎喬夢媛損失多少錢,他在乎的是一個面子,喬夢媛來北港是沖著他,可剛一來到就發生了這種事情,這讓張揚情何以堪。
安語晨來到他們身邊道:「聊什麼呢?這麼神秘?」
喬夢媛道:「沒什麼,我問張揚明天去不去春陽。」
安語晨道:「你去不去啊?師父,我好不容易才回國一趟,你是不是應該陪我回家鄉看看啊?」
張揚道:「明兒恐怕走不開,剛才縣裡,不!市裡來電話了,明天上午的常委會我得主持召開,畢竟是撤縣改市頭一次常委會,我缺席不好,還有很多其他的事兒,煩,真是煩!」
安語晨美眸之中流露出些許的失落,張大官人看到她這樣,心中也有些內疚,兩人分別這麼久,見面之後,自己卻忙於公務,無法陪同她一起返回春陽。可誰能想到,偏偏在這時候,濱海撤縣改市的正式文件下達了,他笑道:「我爭取明天晚上趕過去,明天一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
喬夢媛意味深長道:「官場中很多人都是六親不認,張揚,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也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