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風有些冷,杜天野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他的身體因為酒精而溫暖了起來,他眯起雙目看了看烏蒙蒙沒有星月的夜空,低聲道:「趙永福是個老江湖,他的手段的確老道,但是你不要忘記一點,這是在平海,趙永福對你未必敢做的太絕。」
張揚抿了口酒沒有說話。
杜天野道:「宋書記雖然表示不會過問,但是如果趙永福當真把這件事做的太絕,表面上是對付你,可外人誰都不會這麼認為,會覺得他不給宋書記面子,宋書記的心裡未必高興,所以說你未必沒有勝算。」
張揚道:「我不想依靠宋書記。」
杜天野笑了起來:「你丫就是屬鬥雞的,自打你進入官場,就沒停止過鬥爭,我算看出來了,鬥爭才是你的快樂之源。」
張揚道:「每次我都是被迫迎戰。」
杜天野道:「這次不同,趙永福不是普通人物,副省級別,你一個縣處級幹部想越級挑戰,只怕沒那麼容易,老弟擺在你面前兩條路,你現在還可以挑一條大路走,真要是鬧到不可開交了,還不只要有多少麻煩事。」
張揚嘆了口氣道:「煩,不提這個,你跟蘇媛媛怎麼樣了?」
提起這件事杜天野居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我媽倒是挺喜歡她的。」
張揚詫異道:「怎麼著?你跟她都發展到見父母的地步了?」
杜天野道:「不是,我媽前陣子從京城過來,在江城生活了一段時間,我忙著上班,沒時間照顧她,所以讓蘇媛媛替我陪陪她。」
張揚笑道:「還不是一樣,你對蘇媛媛沒意思幹嘛讓她陪你媽?」
杜天野頓時無語。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大,你年齡也不小了,真的,這麼大人也該有個家了,蘇媛媛那女孩子不錯,這年頭好女人很搶手的,過了這村,恐怕就沒這店了。」
杜天野笑道:「行了你,我心裡有數。」他在張揚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又道:「你和嫣然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別吃著碗里瞧著鍋里,這世上好女孩多了,但是只能有一個屬於你。」
張揚道:「我的事兒你別管。」
杜天野道:「憑什麼?就興你多管我的閑事?」
張揚道:「那啥,咱們都別提個人感情的事兒,那啥,下周六你過去吧?」
杜天野道:「爭取吧!」
張揚一早起來就去了安老的墓前掃墓,他之所以來這麼早,是不想和安家的那幫子弟碰面,尤其是安達文,他對那小子說不出的厭惡。
張揚將準備好的祭品放在墓前,沖著墓碑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這頭是該磕的,他是安老如假包換的孫兒女婿,現在幫著安老把重孫子都生出來了,張揚心中默默道:「安老爺子,您就放心吧,小妖的病已經完全好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等他再大一些,帶到這邊讓您老看看。」他這邊心裡正念叨著,忽然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
張揚站起身,回頭望去,卻見安語晨和喬夢媛結伴前來。
兩人看到張揚都感到有些驚奇,安語晨道:「你這麼早?」
張揚道:「回頭我得去春陽,今兒清明,我也得去給我爸上上墳。」
安語晨道:「那你趕緊忙去吧。」
喬夢媛道:「你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我答應了時維,今天去江城和她會合。」
安語晨猜到張揚是不想和安達文碰面引起不快,她也沒有挽留張揚,向他道:「有事我給你電話。」
張大官人和安語晨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非常默契的地步,兩人根本不需要多說,心中都猜到對方想些什麼。
張揚和喬夢媛簡單準備了一下就朝山下走去,兩人還沒有來到奔龍瀑,天空中就淅淅瀝瀝的飄起了細雨,喬夢媛的背包中有傘,她撐開雨傘,張揚接過她手中的雨傘,為兩人遮住頭頂的細雨。張大官人感嘆道:「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
喬夢媛接著道:「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她沖著張揚笑道:「你啊,始終忘不了一個酒字。」
張大官人感嘆道:「我這輩子什麼都能看透,就是酒色兩關過不去,你說我是不是挺可悲的?」
喬夢媛道:「何止酒色,你對權力也非常的熱衷啊!」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沒走多遠,雨就開始下大了,張揚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帶著喬夢媛來到不遠處的鷹嘴岩下避雨。
因為下雨的緣故,山間的氣溫降低了許多,張揚擔心喬夢媛受涼,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在肩頭,喬夢媛也沒有拒絕,裹緊了這件帶著張揚體溫和氣息的外套,心中被溫暖悄然浸潤著。
張揚望了望外面的雨,嘆了口氣道:「欲速則不達,這話真是沒錯。」
喬夢媛道:「應該叫天有不測風雲才對,不過清明期間的雨水本來就很多,你今天不是已經請假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
喬夢媛看了看他,小聲道:「你有心事啊!」
張揚又點了點頭。
喬夢媛道:「關於泰鴻的事情?」
張大官人道:「夢媛,你真是我的紅顏知己。」
平時這廝也沒少這麼說話,可是在這空山幽谷說出這種話,卻顯得格外曖昧。喬夢媛不由自主向一旁挪動了一下。
張大官人道:「怎麼感覺你有點怕我啊?」
喬夢媛俏臉不覺紅了一下:「不錯,就是有些怕你!」
張大官人道:「那啥,我聽說怕才會愛,愛才會怕,你該不是……」
喬夢媛道:「張揚,我可真受不了你,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張大官人樂呵呵道:「我一直都是這樣啊!」
喬夢媛趕緊岔開話題,意圖化解這尷尬的氣氛:「泰鴻那邊怎麼說?」
張揚道:「老趙想跟我玩手段啊!」他將趙永福的事情向喬夢媛說了。
喬夢媛皺了皺眉頭道:「麥琪兒真的這樣說?」
張揚點了點頭。
喬夢媛道:「如果真的這樣,保稅區的事情就不容樂觀了。」
張揚道:「夢媛,你幫我出出主意,怎樣才能讓趙永福打消在藺家角建廠的念頭。」
喬夢媛道:「我和趙永福並沒有直接合作過,不過,我聽說這個人行事風格非常霸道,而且從不給對手留有餘地,你想讓他退讓,除非你抓住他的弱點,現在他分明要先下手為強,如果華光真的將那五百畝地轉讓給了他,那麼你就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下了。」
張揚並不否認自己處境的艱難,他嘆了口氣道:「我和蕭國成沒有交情,而趙永福和蕭國成卻是老朋友,在這件事上,蕭國成肯定不會向著我。」
喬夢媛道:「那倒未必,蕭國成最好的朋友是薛世綸,他又是喬老的乾兒子,而且在已經知道你和趙永福矛盾的情況下,他將土地轉讓給趙永福,明擺著是得罪人的事情,一個商人不會不考慮的,只有和趙永福站在同一水平線上,你才有資格和他討價還價。」
張揚道:「這事兒我還得找薛老?」喬夢媛的提醒讓他心中凸顯一絲亮光,薛老欠他一個人情,雖然張揚從沒想過讓薛老償還自己的救命之恩,可是在眼前的情況下,他的確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喬夢媛笑道:「當我什麼都沒說!」
外面的雨漸漸小了,兩人重新上路,來到奔龍瀑的停車場,坐進了車內,張揚首先給薛世綸打了一個電話。這是他審慎考慮之後的結果,還是盡量別勞動薛老,薛世綸早就認了自己的人情債,現在是時候讓他做出回報了。
薛世綸聽張揚說完,不禁笑了起來:「張揚,你究竟想我怎麼做?」
張揚道:「薛叔叔,您知道的,濱海保稅區對我對整個濱海都非常重要,如果華光將那塊地轉讓給泰鴻集團,這件事就會變得更加的麻煩。」
薛世綸笑道:「你擔心趙永福會在你的保稅區中心建一座焦化廠嗎?」他停頓了一下道:「還別說,以他的脾氣,真幹得出來!」
張揚道:「薛叔叔,這事兒我想來想去只能找您了。」
薛世綸道:「我和趙永福不熟,就算我開口他也未必會給我這個面子。」
張揚道:「我是想……」
薛世綸道:「我知道你想什麼,你想我跟國成打聲招呼,讓他不要把那五百畝地賣給趙永福。」
張揚沒說話,代表默認了這件事。
薛世綸道:「張揚,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子侄,你既然開口了,我肯定要幫忙,但是我和國成並沒有生意上的來往,我說話他未必肯聽,不過你放心,我會找他問問,無論怎樣都會給你一個結果。」
張揚道:「謝謝薛叔叔!」張揚趁機提出邀請薛世綸來參加濱海改市慶典,薛世綸笑道:「好啊,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國內,借著這個機會和老朋友聚聚倒也不錯,對了,你有沒有請顧書記?」
張揚道:「我正準備跟他說呢。」
薛世綸道:「讓他一定要來,我有重要事情和他商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