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能通一直惦記著見見金冉冉,洪文山在北京一直脫不開身,終於把洪文山送上飛機了,丁能通也鬆了口氣,他在首都機場候機大廳就給金冉冉打電話,請她去什剎海的酒吧一條街,金冉冉接到丁能通的電話異常高興,兩個人約好,丁能通開車到中國人民大學門前接金冉冉。
丁能通在停職反省的日子裡才發現,自己與北京的感情是這麼地深,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座城市,因為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折射著他奮鬥的影子。
當丁能通坐著飛機重返北京的時候,透過舷窗,他看到金色河流一般的長安街、平安大道、二環、三環、四環、五環,那壯麗的景色讓他無法呼吸,他覺得北京城給了他思想,給了他靈魂。
夜色中的北京燈火輝煌,一串串流動的車燈,兩邊亮麗的建築,北京不僅僅白天在前進著,夜裡也在前進著。
金冉冉站在人大門前,時髦的白襯衫洋溢著一種日式的清雅氣息,再加上荷葉滾邊、繡花等細節的點綴,更襯托出幾分甜美,帥氣的牛仔褲散發出女研究生的書卷氣。
「上車吧。」丁能通打開車窗說。
金冉冉面色緋紅地上了車。
「哥,你瘦了,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金冉冉關切地問,一雙美目脈脈含情。
「面對那麼多人的生死,委屈對於你哥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了。」丁能通一邊開車一邊從容地說。
「哥,人家心裡可一直為你提心弔膽呢!」
「冉冉,你哥我是什麼人,你心裡還沒數,有什麼可提心弔膽的?」丁能通坦然地說。
「哥,你那個駐京辦就像個大染缸,整天陪著領導們打牌、旅遊、喝酒、聽戲、買字畫、送古玩,還做生意,官不官,商不商的,誰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自己,即便是你能把握住自己,還有那麼多小人給你設陷阱,人家能不為你提心弔膽嗎?」金冉冉嬌嗔地說。
「哥知道你惦記我行了吧?快一年沒到什剎海酒吧一條街了,你有沒有中意的酒吧,哥想聽聽你豐富多彩的研究生生活。」
「有家酒吧我很喜歡,和同學去過兩次,到什剎海就知道了。」
丁能通打開車載CD,悠揚的音樂伴隨著冉冉身上散發的淡淡香氣,丁能通似乎又找到了一點昔日的感覺。
什剎海白天看起來不太潔凈的湖面在夜色的掩映下,居然有些迷濛之美。湖上有船,船上有若隱若現的絲竹之聲,遠遠地傳到岸上,讓人心中忍不住泛起遠逝了的漣漪。
丁能通最喜歡什剎海的盛夏,那些牽著狗穿著拖鞋和大褲衩子散步的當地居民與川流不息的中外遊客混為一體,使後海看上去就像一幅北京風情畫卷。
美女如雲更是什剎海的另一道風景,成群結隊衣著前衛的「藝術分子」,總讓人眼前一亮。美女美酒是天生的一對,少了哪一美,酒吧的味道就不鮮美了。
然而,什剎海真正動人的細節卻是在一片燈火斑斕的夜色里悄然展露的,市井的氣息與飄香的紅酒相安無事,古老的院落與時尚的潮流各得其所,這就是什剎海別樣的性感。
丁能通停好車,兩個人進了銀錠橋畔的一家叫慾望都市的酒吧,一進酒吧,歌者柔情低沉的嗓音便把曖昧的情緒送到了每一個角落。
在衣香鬢影里,丁能通找到了久違了的華麗而生動的感覺,碩大的吧台里翻飛的玻璃酒瓶,散發出懾人心魄的琥珀色的水藍色光芒。
角落裡有個舉著芝華士的男人被金冉冉的美色所吸引,向她投來溫暖的微笑。丁能通和金冉冉找准座位坐下,每人要了一杯濃情蜜意的雞尾酒,很快喚起了兩個人熱烈而歡快的基因。
「哥,我寫了一部長篇小說,一直找不到喜歡這本書的出版社。」金冉冉嬌柔地說。
「叫什麼名字?」
「叫《天堂雨》,是寫愛情的,我把書稿帶來了,你抽空看看,你朋友多,最好幫我找一家出版社出版了。」
「怎麼,想當美女作家?」丁能通有些揶揄地問。
「美女作家有什麼不好?現在流行八○後,我也是八○後,並不比誰矮三分。」金冉冉自信地說。
丁能通接過書稿,隨便地翻了幾頁,生生被吸引住了:
那是我上網聊天的結果,她是一個北京女孩,在上海戲劇學院讀編劇專業,研究生,網名叫「麥田守望你」,我的網名叫「老鼠愛大米」,我們在網上聊了一個多月,幾乎天天都要聊上兩個小時,還有幾次聊了通宵,女孩的素質很高,天南地北知道的不少,觀點深刻而單純,與她聊天很乾凈,有一種凈化的感覺,其實所謂聊天就是溝通,而且是一種心靈的溝通,通過這種溝通,很容易了解對方的內心世界,「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有一天她在網上突然問我。「愛就是一個人在心裡總是想著另一個人。」我回答。「我現在就想著一個人,你呢?」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沒有回答,因為我是一個有家室的人,又惹了一身的麻煩。
「我要去東州見見你,行嗎?」
我猶豫再三同意了。我想,見見面也好,或許可以留住一份友誼。她先從網上發來了她的照片,說實話,我看了照片就不想去機場了,照片上的『麥田守望你』實在太丑了。後來一想,人家只是個朋友,美醜有什麼關係,再說了,男人說話一言九鼎,答應去機場接人家就不能失言。
到機場見到她以後,我並沒太失望,女孩兒的衣著修飾得無可挑剔,言談舉止流露著北京女孩兒天生的底蘊和上海女孩兒特有的幽雅。這是一個長相併不出眾,但皮膚白皙、氣質高雅、有品位的女孩兒。肩上掛著個時髦的包,手裡拿著一本夏綠蒂·勃朗特的《簡·愛》,似乎在告訴我簡·愛就是個其貌不揚的年輕姑娘,但是,她通過愛情完滿地走進了生活。
我拎起她腳下的行李,倒有些自慚形穢起來。很顯然,我的形象與她想像的完全吻合,她很高興,彷彿認識我很久了。
我開著車,她望著窗外的田野不停地感慨,她有點像個女詩人,說話也文縐縐的。一路上,她用欣賞的眼光看著我,就像一個愛了很久的情人……」
丁能通越看越覺得這裡的我就是自己,這裡的她就是金冉冉,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雖然是在北京,但與小說里寫的差不多。
「冉冉,你好像在寫我們。」
「是也不是。」
「你一個女孩,為什麼以男主人公的口氣寫?」
「因為我想研究男人和女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純愛,以男人的口氣寫更有感覺。」
「什麼是純愛?」
「就是心靈之愛,高於婚姻,高於情愛、性愛之上的極至之愛,這樣的愛才是心有靈犀的愛情。」
「你說的好像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
「不全是。更像是一種靈魂之愛。」
「你說的純愛好像與性無關?」
「對,愛到極至與性無關。」
「現實中有這樣的愛嗎?」
「純愛是不需要現實的,因為這是一種住在靈魂里的愛,是真愛!」
「你們女孩子就喜歡編造這些愛情童話,殊不知女人創造了她的男人,但她卻永遠得不到她所創造的男人。」
「哥,你錯了,純愛是不需要得到對方的,純愛不是慾望,也不是佔有,是無私地愛著。」
「冉冉,哥小看你了,這本書打動了我,哥有位朋友原先給賈朝軒當秘書,賈朝軒出事後,他辭職了,最近他出了一本書叫《心靈莊園》,很好看,我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有沒有出版社的路子。」
丁能通說完,拿起手機撥通了顧懷遠的電話:「懷遠,我是能通,最近怎麼樣?」
「是能通啊,祝賀你重新上崗了。」顧懷遠平和地說。
「我最近拜讀了你的大作,很深刻呀,想不到『肖賈大案』逼出來一位作家。」
「能通,現在我終於搞明白了事業與職業的關係,他們是有本質區別的,你現在做的是職業,我現在做的才是事業。」
「為什麼?」
「職業永遠給別人做嫁衣,只有事業取得的成績是自己的,職業是要退休的,事業永遠不用退休。寫作是個永恆的事業。」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資格有能力做事業的畢竟是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還得靠職業活著,懷遠,我有位朋友寫了一部長篇小說,我看了看,寫得不錯,但是沒有什麼名氣,你能不能幫忙向給你出書的那家出版社搭搭橋。」
「過幾天我去北京簽名售書,到時候我們細談。」
「太好了,好久沒見了,你來吧,我好好陪陪你。」
「那就多謝了!」
兩個人掛斷了電話,丁能通深情地說:「冉冉,書放我這兒吧,顧懷遠過幾天來北京,讓他搭搭橋,咱們想辦法把那家出版社拿下。」
金冉冉聽後非常高興。
「哥,其實你對我就是真愛,不求回報,沒有佔有,處處為我著想,永遠為我著想。」
「離你說的純愛有多遠?」
「純愛是一種理想狀態,只能把這種情感寄托在小說里。」
「冉冉,我真羨慕你。」
「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你的心靈還沒有被現實囚禁起來,這樣的心靈是最美的!」
「哥,你好可憐,心靈好像很苦,能跟我說說嗎?」
「算了,我怕污染了你純潔的心靈。」
「哥,其實我也把你囚禁了起來。」
「囚禁在哪兒了?」
「心裡!你早就被我囚禁在心裡了。」
「毛孩子,別瞎說!」
「沒瞎說,哥,你看著我!」
丁能通沒敢正視金冉冉火辣辣的眼睛,只是伸手摸了摸冉冉的纖纖玉手,他像摸到了滑膩的牛乳,周身頓時如同過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