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東州地鐵早日上馬,受夏聞天委託,林大可專程進京拜會了國家發改委領導,碰巧周永年回家探親,兩個人同乘一架飛機,這是周永年到東州第一次回京探親,也是丁能通上任駐京辦主任以後,林大可第一次進京。
自從周永年掛職東州市委副書記後,就與豪爽的林大可特別談得來,周永年住單身宿舍,林大可下班後經常找周永年下棋。
最讓周永年佩服的是林大可的一身正氣,君子坦蕩蕩,這讓他看到了當年犧牲在抗洪第一線的李為民的影子,周永年常用一句詩來形容林大可:「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兩個人相處時間不長,便不知不覺間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在飛機上,周永年顯得滿腹心事,林大可看著不爽,他關切地問:「永年,回家看老婆孩子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大可,我到東州半年了,一直在下面跑,了解了許多真實的情況,『肖賈大案』剛過,一些人就忘了,有的人令人擔心啊!」
「永年,看來你是聽到什麼了,能不能和我透透底?」林大可隱隱覺得與自己有關。
「大可,你在皇縣干過縣長,最了解那裡的情況了,這幾年皇縣經濟確實上去了,你剛去時還是個貧困縣,現在已經是全國有名的百強縣了,因為什麼?因為鉬礦啊,可是這兩年皇縣鉬礦管理混亂,私采濫挖現象嚴重,我懷疑發生過大大小小多起礦難,但都被縣裡壓下了,當地老百姓誰也不願意談鉬礦,談礦色變,好像鉬礦背後有黑惡勢力插手,老百姓都怕多嘴惹上麻煩,大可,官商勾結在全國煤礦、鐵礦等礦中相當普遍,縣裡的鉬礦會不會有這種情況?」
周永年的話讓林大可心中一緊,林大可之所以當上這個常務副市長,就是因為在皇縣摸爬滾打十幾年,把一個貧困縣變成了全國百強縣,又成功打造了花博園,政績突出上來的。何振東接了縣委書記後,也是借了林大可創下的政績光,被提拔到了副市長的崗位上,何振東還是省長趙長征提的名,當年趙長征在東州任金橋區委書記時,何振東是辦公室主任,那時候趙長征就覺得何振東是個能幹事的幹部。
「永年,你不會懷疑我就是那個官商勾結的官吧?」林大可不悅地問。
「大可,你想哪兒去了,要不是你要問,我是不會跟你說這些的,既然跟你說了,也是給你提個醒,對皇縣的情況多留點心。」
「永年,你知道我這個人是個帶兵的出身,眼睛裡從來不揉沙子,我在皇縣時提拔了許多幹部,但是何振東、張鐵男接替我後,來了個大換血,現在跟我一起摸爬滾打的幹部都不得煙抽,說實話,我對何振東的有些做法真不敢恭維。」
「大可,別看從你爺爺那輩就在東州生活,可是你骨子裡還是個湖南人。」
林大可祖籍是湖南,爺爺當年逃難時逃到東州,一直紮根在皇縣。
「湖南人咋了?」林大可不解地問。
「湖南人都有求索的精神,屈原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湖南人有先憂後樂的精神,范仲淹的《岳陽樓記》里寫著,『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湖南人還有犧牲精神,譚嗣同有詩:『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更主要的是湖南人還有敢於革命的精神,毛主席的『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多麼豪邁!多有氣勢!」
周永年侃侃而談,林大可聽著聽著,終於回過味來。
「永年,我想起來了,嫂夫人的老家在湖南,你這麼誇湖南人,明顯是想老婆了,對不對?」
「沒有的事!」周永年辯解道。
「永年,湘女多情啊,嫂夫人可是個美人坯子,你老兄艷福不淺啊!」林大可開玩笑地說。
「大可,看不出來你個傻大兵還懂女人!」
周永年說罷,兩個人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周永年和林大可走出首都機場後,丁能通和楊善水、白麗娜早就候在外面了。
「能通,你送周書記回家,我坐善水和麗娜的車回駐京辦。」林大可一揮手說。
「得得得,我是回家探親,用公車不合適,我還是坐大巴吧!」周永年推辭說。
「永年,何必呢?順路一起走吧!」
林大可話音未落,周永年已經登上了大巴車,回身向眾人揮了揮手,丁能通、楊善水、白麗娜都覺得很尷尬。
「別愣著了,咱們走吧!」
林大可說完,上了賓士車。
「林市長,周書記可真是個怪人,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市領導呢。」白麗娜一邊開車一邊說。
「麗娜,領導幹部要都像周書記那樣做人,公私分明,紀委就形同虛設了。」林大可感慨地說。
「周書記心中最佩服的人就是犧牲的李為民書記,聽說他到東州後處處向李書記看齊。」丁能通感慨道。
「是啊,想不到為民同志會犧牲在皇縣,要是當時我在皇縣……唉!」林大可惋惜地說。
「林市長,小梅也在北京,本來今天想回皇縣的,聽說你來很高興,非要在北京請你吃飯。」丁能通低聲說。
「好啊,羅小梅現在可不得了,是皇縣最大的資本家,再也不是當皇縣駐京辦主任時候的羅小梅了!」林大可的口氣里充滿了失望。
「林市長,你知道現在皇縣駐京辦主任是誰嗎?」丁能通賣關子地說。
「誰?」
「羅小梅的表弟羅虎。」
林大可聽罷,緊縮眉頭說:「羅小梅是把皇縣駐京辦當成她鉬礦的駐京辦了吧!」
剛說完,白麗娜遞過來一張報紙:「林市長,鉬礦老闆財大氣粗,都上北京報紙了。」
林大可接過報紙翻著,第二版上赫然醒目的標題是:《清江鉬礦老闆財大氣粗,不僅買車還要買人》。
林大可看罷,氣哼哼地說:「清江鉬礦老闆,清江只有皇縣有鉬礦,這顯然是皇縣那幫土財主幹的事。一下子買走五輛悍馬,這得用多少礦工的血汗換呢!能通,這事不會是羅小梅乾的吧?要不她來北京幹什麼?」
「林市長,你了解小梅,她哪能幹出這麼低檔次的事,她到北京辦點事,順便看看我。」丁能通打圓場地說。
「能通,你為羅小梅險些丟掉了前程,我提醒你別重蹈覆轍呀!」林大可語重心長地說。
「林市長,不怕了,我現在也是孤身一人了。」丁能通笑著說。
「怎麼?你跟衣雪怎麼了?」林大可吃驚地問。
「一言難盡,林市長,抽空我再向您彙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