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眉道人看向田占元,一臉為難的說道:「這位先生,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這是天機,我若是泄漏太多的話真的會有生死之憂,還請先生饒了我吧。」
田占元顯然有些動怒,哼了一聲後說道:「如果你說了,未必會有什麼生死之憂,但你不說的話,我可以保證你活不過今晚。」
長眉被嚇得臉上變色,苦求道:「這位先生,你不能逼我啊。」
田占元這種暴戾的性子,已經按捺不住想要動手,可是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在冀州城裡繁華之處,他確實也不敢隨便殺人。
沉思片刻,田占元取了兩張銀票出來,每一張都是一百兩面額,他把銀票遞給長眉道人說道:「看起來你們窮苦無依,這二百兩銀子,足夠你們父女二人五年所需,甚至十年衣食無憂,說了,我就把銀票給你,不說,我會跟著你回家登門拜訪。」
長眉道人看起來也是被逼的無奈了,只好勉為其難的把銀票接過來,然後說道:「先生……這一個人命里能遇到一位大貴人,已經殊為不易,可是你這命相中,有兩位大貴人,而且他們還不和。」
長眉停頓了一下後說道:「其實此事最終哪個勝了,說不在先生,也在先生,先生的選擇對於那兩人來說也極為關鍵,先生站在哪邊,哪邊勝算就大。」
田占元心說這個老頭兒真神人啊,這話說的一點兒錯處都沒有。
他若是站在大哥虞朝宗那邊的話,二哥畢大彤必輸無疑,他若是站在畢大彤這邊,虞朝宗也幾分把握。
「你就說我該怎麼選!」
「且看日後。」
長眉道人神秘兮兮的說道:「這幾日可能會有些變故,先生在冀州城裡千萬不要生什麼事端,其實,先生不該來冀州,冀州大城龍氣尚存,會沖了先生的命數。」
田占元問道:「那我應該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長眉嗯了一聲:「這樣最好,這些日子什麼事都不要做,只靜觀其變,如不出意外的話,先生此生的轉折點就快來了,但福凶各佔半數。」
田占元道:「你這話說的模稜兩可,我什麼都沒有聽出來。」
長眉道人嘆了口氣候說道:「那我就說的再清楚些,先生是虎,而那兩位是龍,二龍相鬥必會傷及無辜,然而先生此時已有王者之相,便是虎生龍相……萬一那兩龍都敗了呢?」
田占元臉色再次變了變,心說自己怎麼沒有想到?
燕山營中七個寨子,其中大哥虞朝宗的宅子兵馬雖然不是最多,但戰力最兇悍,二哥畢大彤寨子里人最多,兩人大概真的是五五之數。
而他在剩下的幾個當家的中實力最強,老三周道手不過有千餘騎兵,他是大哥虞朝宗的人,不會有爭雄之心,老四吳雄奇兵力只不過是他的一半而已,老六是他的人,老七那個傢伙手下幾百人罷了,翻不出什麼浪花。
所以若是能促使老二老大打起來,老三也跟著卷進去,到時候這三人都死了的話,誰還能阻止他當老大?
他連忙看向長眉道人問道:「所以我就應該回去靜觀其變?什麼事都不做?」
長眉道人點了點頭道:「不要節外生枝,先生的機遇就要到了。」
田占元點了點頭道:「那我辦完了事就儘快回去。」
長眉心說你辦你媽賣批。
老子勸你半天了讓你走,你還說要辦完事再走,我這浪費了半天口舌算什麼?他勸了一句道:「還是應該儘快回去的好,再大的事,也大不過先生你未來前程,而且這冀州城裡與先生命數相衝,停留的時間越久,就越是可能有意外。」
田占元問道:「何來的意外?」
長眉心說你這個倔種!你個傻批!
可他只好耐著性子繼續說道:「遲則生變,變從身邊起,難道先生就沒有想過,身邊人中也會有人不穩靠?」
這話本事隨便瞎說的,就是想用言語逼迫這山匪頭子儘快回燕山去,也就省得再生什麼事端,能不打架就把人勸走,這在兵法上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長眉打算的是好,奈何這個田占元真的是個倔種,說了半天,還打算辦完了事再回去,長眉心說你辦完了事,我不就死翹翹了嗎。
然而他都沒有想到,這句話你身邊的人未必都牢靠,一下子就觸及了田占元的心事,他是真的懷疑自己身邊有虞朝宗的人,就算是帶出來的這些人都精挑細選,也不敢保證全都那麼忠誠。
畢大彤能收買大哥虞朝宗身邊的親信,虞朝宗就不能收買他們身邊的親信?
田占元想著,如果這次出來的事身邊真有內鬼,那麼說不得已經告訴了虞朝宗,而虞朝宗那麼痛快的答應了他,極有可能是想藉機在冀州城裡除掉他。
什麼樣的人,便會有什麼樣的心思。
一念至此,田占元的心裡就出現了幾分恐懼。
「那先生,我若明天就回去,如何?」
他問。
長眉道人心裡鬆了口氣,想著你現在就滾蛋才好呢,可是他當然不能說啊。
他點了點頭道:「越早越好,還是那句話,遲則生變。」
田占元嗯了一聲,長長吐出一口氣,起身活動了一下後說道:「隨便唱幾個小曲兒吧,我夫人喜歡你剛剛唱的,我先回去歇著了,剛剛給你的賞錢,也足夠你唱幾首曲子。」
「是是是……」
長眉道人趕緊著點頭說道:「夫人愛聽,那我們就在這多唱一會兒,吃中飯的時候再走。」
田占元嗯了一聲,轉身回客棧裡邊去了,他一進門就招手把親信魏燁叫過來,壓低聲音吩咐了一聲:「等那倆算命的走了,你帶人跟上去,別著急動手,等他們進了自己家裡再動手,手腳麻利乾淨些,把我銀子帶回來。」
魏燁立刻俯身道:「放心,當家的,我會把事情做乾淨。」
田占元嗯了一聲,緩緩上樓去了。
他回到自己房間,窗外已經又響起了那老頭兒唱歌的聲音,曲調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悲傷,讓人聽了煩躁,而他妻子靠在窗邊聽著,眼睛裡都已經有些濕潤起來。
他看著就更煩躁,於是轉身又出去了,讓人去店家那取了酒來,拎著酒壺找手下人去喝酒了。
客棧外邊,李丟丟看向師父長眉,壓低聲音說道:「師父,你覺得成了嗎?」
長眉唱完這一曲後才同樣低聲回答道:「沒成。」
李丟丟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沒成,雖然已經嚇的那傢伙有了退意,但他顯然想把給你的銀子拿回去,而且,他已經醒悟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長眉道人嘆道:「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
李丟丟道:「師父,這事交給我吧,你的法子行不通了。」
長眉道人看向李丟丟道:「不要胡亂做事。」李丟丟嗯了一聲,稍顯敷衍。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倆人收拾了一下東西,李丟丟攙扶著他師父告辭離開。
李丟丟感覺的出來他們身後有人跟著,所以判斷的沒錯,那個傢伙是真不想花銀子,這是要把銀子拿回去。
又何止是拿回去銀子那麼簡單?那山匪頭子和師父聊了太多,他擔心出什麼意外,所以必會殺人滅口。
這確實是始料未及的事,說起來,也是李丟丟和師父低估了這些山匪的兇悍。
「咱們現在也不能往家裡走。」
長眉道人一邊走一邊說道:「天知道那些人怎麼打算的,萬一連累了燕先生可是大罪過,我們去兜幾圈?」
李丟丟道:「師父跟著我走吧。」
長眉道人問:「去哪兒?」
李丟丟道:「咱們也去問問前程。」
長眉一怔,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去找誰問前程?」
李丟丟道:「夫子。」
雖然大周已經滅了好多年,世間滄海桑田,可是這世上依然只有一位人所共知的夫子,只是已經沒有人再把那位夫子當回事。
冀州城裡有不止一座夫子廟,每一座都殘缺不全,李丟丟就帶著他師父進了那座曾經血泊滿地的夫子廟。
那天在這座夫子廟裡,殺手姚無痕一個人殺了很多人,他本該死可是沒有死,因為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遇到羽親王這樣的人,足以改命。
李丟丟和師父一前一後-進了夫子廟,這裡出過命案,而且死了很多人,本就荒涼沒人來的地方就更不會有人來。
長眉道人一進門就看到了倒在地上那半截夫子泥像,他楞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了一聲罪過。
他問李丟丟道:「你猜他們什麼時候來動手?」
李丟丟回答:「白天不敢,哪怕這裡沒人來。」
長眉道人點了點頭道:「那還來得及。」
李丟丟問:「師父,來得及什麼?」
長眉道人指了指那半截夫子泥像說道:「你去尋一些乾草來,再去找些水,咱們把夫子泥像修修,周夫子一生光明磊落,總不能讓他這樣被糟蹋了,他這樣的聖人,哪怕是泥像也得穩穩的站著。」
若是換作別人一定覺得長眉這麼做毫無意義,無聊至極,可是李丟丟卻不覺得,他應了一聲後就出去找乾草,不多時又用破壞的半截瓦罐端回來一些水。
倆人在夫子廟裡和泥,把半截夫子泥像安回去,用帶乾草的泥巴在斷開的地方修補。
修補好了之後找來木棍支架好,然後點了兩堆火烤著。
「餓不餓?」
師父自然而然的問了李丟丟一句。
李丟丟從他的背囊里取出來一兜包子比划了一下,他笑了笑道:「已經不是原來了,我們不用再挨餓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聽起來平淡,可是長眉卻聽出來三分殺意。
他們好不容易才過上這樣的日子,怎麼會容得別人來肆意破壞?
李丟丟輕輕拍了拍那個背囊,長眉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徒兒早就已經想到了他這個做師父的辦法行不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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