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的夜裡,冀州城一個小幫會慘遭打劫,據說動手的兩個人,蒙著面,一個話多的好像話癆鬼托生,一個一言不發就開始動手。
話癆鬼勸著那傢伙,那悶葫蘆才沒有下手殺人,他們把這個小幫會剛剛從另外一個小幫會手裡搶來的藏銀一掃而空,典型的黑吃黑。
幫眾數十人,被人家一個人放翻在地,其中幾個不服氣的,還被人家綁起來吊在房樑上了,最可氣的是,堂堂幫主,被那個話癆鬼把頭髮梳了幾十個麻花辮。
這等奇恥大辱啊。
結果這倆人都沒有想到會引發一場江湖混戰,這個小幫派以為是對方找的幫手,等那倆人走了之後,他們立刻也去約了同盟的幫派殺向對手那邊。
對手那邊一看,你們他媽的剛搶完又來打,這不是欺人太甚嗎,於是同仇敵愾,打的不可開交。
而那倆人背著半麻袋的銀子跑回來了,打架的事悶葫蘆上,背銀子的事話癆鬼來。
李丟丟家裡,他們三個還在商議著以後該怎麼辦的時候,那倆實幹家已經背著錢回來了。
「我去。」
李丟丟看到那半麻袋銀子都懵了,心說幸福來的這麼突然,有些受不了。
還沒有怎麼樣,已經開始爽了。
「就隨便打聽了一下。」
餘九齡道:「打聽到有一個叫黑虎門的小幫派就在我們打聽的地方不遠,我倆說去看一眼,結果正好看到黑虎門被另外一伙人打劫,你說這不是天意嗎!」
他笑起來,一臉得意的說道:「我倆看著,一輛馬車護送著這些銀子回黑虎門,都快到家了,一群黑衣人衝上來把銀子搶走了,我倆心說這黑天化月之下居然敢行兇,黑虎門受此羞辱,我們是萬萬不能坐視不理的。」
燕先生道:「不失為一個辦法。」
餘九齡笑道:「燕先生,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一臉正氣的……」
燕先生瞪了他一眼。
餘九齡道:「要不然我們晚上再去轉一圈,我看黑虎門應該是受不了,肯定會去找另外一個幫派報仇,咱們幫人幫到底……」
李丟丟道:「你換一個吧,可著黑虎門一家欺負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餘九齡道:「我們這不是幫嗎。」
李丟丟道:「幫一回銀子沒了,再幫一回估計黑虎門沒了。」
「要不我倆再出去看看?」
餘九齡道:「真要是打起來了,我們確實還能幫幫忙。」
李丟丟:「我從你的話里判斷,你一定不是幫黑虎門……」
五個人蹲在院子里很小家子氣的數那半麻袋的銀子有多少,一個個樂的嘴巴都合不攏,就這樣,五人幫會略顯草率的成立了。
幫會成立之日就有外財,餘九齡說這是大吉之照。
但是關於幫會的名字叫做手,五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庄無敵的意思是叫什麼都無所謂,燕先生覺得頗有深意,長眉道人心說只要丟兒樂意就行,唯獨餘九齡覺得這名字里有幾分猥瑣。
大年三十早晨,李丟丟覺得今年答應夏侯琢的事可能做不到了,羽親王住在夏侯琢家裡,他們也就沒辦法去夏侯琢家裡過年。
誰想到一大早夏侯琢帶著他母親居然來了李丟丟這,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更沒有料到的事離別會來的那麼快,快到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也許有了準備,可依然不容易接受。
後來才知道,三十一早羽親王就返回王府,說起來也
有些無奈,他不可能陪著夏侯琢母子過三十和大年初一,因為王妃目前更重要。
少了宇文家族的支持,羽親王也就少了幾分底氣。
與此同時,塞北。
草原上也正是冷的時候,一群黃羊在前邊飛奔,後邊是一群騎馬的牧民和一群獵狗,這一大群黃羊被追的驚慌失措,後邊的草原騎士不停的放箭,而在最前邊的那少年看起來尤其厲害,每一箭都極為精準。
「好了!」
有人喊了一聲,那少年才勒住戰馬停下來。
這支牧民的首領巴木坦是一個粗獷的漢子,雖然已經五十幾歲年紀,可看起來依然壯碩的像是一頭牤牛。
「唐匹。」
巴木坦大笑著說道:「你如果真的是我們部族的勇士該多好。」
來草原已經好幾個月,唐匹敵被他們稱為唐匹,可能是因為覺得唐匹敵這名字拗口了些。
巴木坦看向四周說道:「收穫已經不小了,足夠我們吃上半個月的,再往前走就是巴彥部,我們再往前追就會被巴彥部的小子亂箭射死,那些傢伙現在已經不是朋友了。」
唐匹敵看向遠處,那邊的馬隊已經在等著攔截了,牧場的劃分極為明確,這邊的人跨過去一步就會被圍殺,同樣,那邊的人過來一步也如此。
「咱們回去吧。」
巴木坦也往巴彥部那邊看了看,眼神里有些淡淡的悲傷。
兩個部族原本親密無間,可是後來,因為巴彥部投靠了一個大部族,就開始逐漸和巴木坦所部疏遠起來。
「孩子。」
巴木坦和唐匹敵並騎而行,他看唐匹敵,越看越喜歡。
「我和你說起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你要是再拒絕我,那可真的是讓我傷心。」
巴木坦想把自己的孫女許配給唐匹敵,唐匹敵已經拒絕了三次。
他真的不是看不上人家,而是人家小姑娘才十一歲。
在唐匹敵看來,這簡直就是在犯罪,可是在巴木坦看來,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我得和父親商量一下。」
唐匹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父親出遠門還沒回來,等他回來之後我一定好好和他說。」
唐匹敵的父親幫部族和中原人做生意,去了信州那邊,大概還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唐匹敵想著,能拖一個月是一個月的,如果實在拖不下去的話,他也不是沒別的辦法,到時候就主動提起來,和那小姑娘結拜為兄妹。
巴木坦是想把他留下,至於是孫女婿還是干孫子,其實區別並不大。
「那行。」
巴木坦道:「說另外一件事,我打算交給你一支隊伍,就先給你二百人,兩個百人隊由你來指揮。」
唐匹敵一驚,連忙推辭道:「我怎麼行,我年紀太小了,而且還不是部族的人。」
巴木坦立刻不悅起來:「你怎麼能這樣說?你難道還沒有把自己當成部族裡的人嗎?你的武藝,部族第一,大家對你都是服氣的,最近巴彥部不斷的前來挑釁,你給你兩個百人隊,也是為了咱們部族考慮。」
「那行。」
唐匹敵道:「那我就答應了。」
他也想試試,自己到底行不行。
只是唐匹敵自己也沒有想到,在一年後他會在草原上殺出來一個赫赫威名。
冀州城裡一如既往,沒有什麼大的波瀾,手組織在冀
州城暗道上逐漸變得名氣大起來,他們不斷的吞噬那些小的幫派,以至於連青衣列陣都開始注意他們。
一年時間很快過去,唐匹敵在草原上被人稱為鬼將軍,因為他率領的騎兵隊伍來無影去無蹤,只一年時間,硬生生把他所在那個部族的領地擴大的一倍還多。
十四歲的李丟丟已經看起來和成年男人身高並無區別,看起來像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樣帥氣高大。
書院里,他坐在那安安靜靜的聽課,像是一個與世無爭的讀書人。
出了書院,在夜裡戴上他的夜叉面具,他就是讓黑夜都為之顫抖的夜叉。
「夏侯已經走了一年了。」
李丟丟坐在屋頂上看著夜色下的冀州城大街,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餘九齡嗯了一聲。
「估計著書信也快來了吧,上個月就是差不多這時候來的。」
他蹲在李丟丟旁邊,揉了揉鼻子說道:「現在冀州城的夜裡好無聊啊……這才一年,冀州城夜裡敢為非作歹的人就已經被咱咱們打絕了。」
庄無敵坐在那沉默著。
李丟丟再次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確實有些無趣。
這一年來,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事情做的話,夏侯的離開確實讓他覺得難熬。
那個傢伙在大年初五就離開了冀州城,把母親留在了李丟丟的小院里,因為他覺得母親不換個地方住的話不安全。
臨走的時候他問李丟丟,我娘是你娘,能做到嗎?
李丟丟回答說,你娘就是我娘。
從那天開始,李丟丟覺得自己的親哥哥出去流浪了,而他多了一位對他百般照顧的母親。
因為夏侯離開,夏侯琢的母親也把李丟丟當成了自己親兒子一樣看待,事無巨細都照顧的很好,當然,夏侯琢該挨的罵李丟丟也都幫忙挨了。
「李叱。」
一直沒有說話的庄無敵忽然看向李叱,他叫了一聲後又沉默下來,許久之後才開口繼續說道:「我要走了。」
李丟丟一怔。
他知道庄無敵早晚都是要走的,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年的時間過的如此快,快到他還沒有能完全消化掉夏侯琢去了北疆的事,庄無敵也要走了。
「我當初答應大哥保護你一年,我已經又多留了一個月,如果再不回去的話,寨子里的人也就快不認識我了。」
庄無敵難得說了這麼多話,他朝著李叱笑了笑:「你已經是個真正的男子漢,而且你的武藝也已經超過了我,大哥說的對,我來的時候他說一年後我未必是你對手,現在看來,大哥看的真的長遠。」
庄無敵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他忽然張開雙臂抱了抱李叱。
「我們是兄弟。」
李叱重重的點頭:「我們是兄弟。」
庄無敵鬆開手,笑著說道:「大哥讓我一年不喝酒,我做到了,明天一早我離開冀州,今夜你們陪我一醉方休?」
李丟丟站起來,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回家喝酒!」
「唔吼吼!」
餘九齡叫喚著也跳了下去。
「回家喝酒!」
三個人落在大街上,三張夜叉面具,把剛剛過來的巡邏兵丁都嚇得立刻掉頭就走。
人生啊,總是會有分別。
人生啊,總是會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