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院客廳等著的客人看起來是一位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老者,他看到李叱進門後就起身,笑了笑後問道:「請問你就是這車馬行的掌柜?早就聽聞永寧通遠車馬行的掌柜年少有為,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方知風采。」
李叱笑著抱拳:「多謝,請問你是?」
那老者往四周看了看,然後語氣有些為難的說道:「我要說的事,頗為隱秘,所以還請屏退左右。」
李叱道:「我二人是結交兄弟,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老者看了看唐匹敵,猶豫了片刻後說道:「那好,那我就明言了……我家主人是冀州城中一位貴人,你只需知道他在官府中做事,因為一些私人的緣故要舉家搬離冀州,因為路途遙遠,家主又擔心府中護衛人手不足,所以想聘請貴店的護衛。」
李叱道:「貴家主是哪位大人我就不問了,但有幾件事我想還是提前說清楚的好,你們要搬去何處?多少人,多少車馬,多少貴重物品,最好能告訴我,還有就是,是否有對頭可能會半路攔截。」
那老者沉思片刻後說道:「家主他半生都在冀州為官,這麼多年來一直與人為善,所以不會有什麼對頭,離開冀州是要搬去兗州那邊,家主本是兗州人,祖業都在那邊,這次回去就不打算再回來,路程確實遙遠,一來一回要走上四個月左右,所以才會有所擔心,畢竟現在北境之內叛軍橫行。」
他看向李叱說道:「家裡人口不少,有百餘人左右,還有車馬數十輛,正因為此行確實有些艱難,需要你動用車馬行所有護衛,一來一回我們都會付錢,只要把家主安全送到兗州城,便會有萬兩酬謝,我可以先付給你半數作為定金。」
李叱道:「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會挑我們永寧通遠?」
老者道:「兩個原因,第一是貴店的名字確實吉利,家主在聽聞貴店這永寧通遠的名字後就已經決定用你們,第二是因為……李公子你之前在擂台上與北境第一強者羅境羅將軍的交手,我在場看到了,以李公子你的武藝,保護家主返回兗州當不成問題。」
李叱笑道:「原來你對我也很了解了。」
老者道:「我為家主做事數十年,家主待我如親人,所以還請理解,既然家主把這件事交給我來安排,我就要為家主盡心儘力,我確實對李公子略微做了些打聽,知道李公子還在四頁書院讀書,如果李公子不方便去書院請假的話,家主可以代為和高院長說一聲,以家主的身份,高院長還是會給幾分薄面。」
李叱看向唐匹敵,唐匹敵對李叱微微點頭。
李叱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能不能到府上去看一看?這麼重要的事,還是要有備無患的好,所以多了解一些很有必要。」
老者搖頭道:「李公子恕罪,府里確實不方便去,若是定好什麼時候出發的話,家中車馬隊伍會在城東門外等候,李公子無需帶上大車,帶著馬就行了,來回的吃穿用度都包在我們身上,也不會慢待諸位,與我家主同吃同住。」
李叱道:「這樣,我現在也不能立刻就答應了你,我和店裡做護衛的兄弟們商量一下,如果他們大部分人都願意去,這生意我們就接了。」
老者抱拳道:「那好,那我就明日再來?」
李叱點頭:「也好。」
他和
唐匹敵把那老者送出門,唐匹敵出門的時候往左右看了一眼,老者就知道他在看門外有多少人,可他只是自己來的,門外只有一車等候,連個車夫都沒有,車馬行的人也看不出什麼來,所以並不在意。
然而老者卻想錯了,唐匹敵往左右觀察,只是為了吸引那老者的注意力,他背著手在身後比划了幾下,在暗中的餘九齡隨即明白唐匹敵讓他悄悄跟上去看看。
李叱和唐匹敵把老者送走之後,李叱笑著問他:「這人十之七八是有問題,你為什麼還點頭示意我可以接下來這生意?」
唐匹敵道:「明日他再來,你就要一萬五千兩,若是這麼大的一筆銀子他都干出,那就是奔著把咱們一網打盡來的,我想讓你接下來這生意,是想知道幕後是誰。」
李叱嗯了一聲:「正好我因為和羅境打擂的事也要躲一躲,那就把這生意接下來,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的手筆。」
唐匹敵道:「一萬五千兩他都答應的話,那就要一萬定金,他拿得出這一萬兩,我們就敢收。」
說完後唐匹敵轉身,笑著說道:「再厲害的對手,只要還是人就沒什麼可擔心的,因為只要是人,就沒有比我更可怕的。」
李叱嘆道:「你這麼多裝-逼的話,有沒有一本什麼手冊之類的,你是照著手冊背下來的?」
唐匹敵看了李叱一眼,笑道:「我可以寫一本給你。」
李叱笑了笑道:「看來葉先生說的沒錯,城門馬上就要開了,如果剛剛那人說開城門當天就走,我們不能答應,最少是開城門的第二天。」
唐匹敵道:「是因為你想等等燕山營的消息?城門已經多日不開,如果燕山營在冀州城外留了人的話,開城門就會進來儘快打聽你和庄無敵的消息。」
李叱道:「你這麼聰明,整個車馬行乃至於整個天下,也就僅次於我。」
唐匹敵轉身一邊走一邊說道:「僅次於你沒什麼,好在你上邊也沒人了。」
李叱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句話,忽然覺得人家這個馬屁拍的真的很有藝術,這種話說出來李叱想著自己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果然是用事實說話才是馬屁的最高境界。
他嘿嘿笑了笑:「我上邊也沒人了……哈哈哈,怪不得都喜歡聽好話,這好話果然有滋味。」
唐匹敵眯著眼睛看著李叱,然後嘆息一聲:「時而睿智如妖孽,時而傻批似呆瓜。」
李叱瞥了他一眼說道:「別忘了,你剛剛說你自己僅次於我,你這十四字的評語也可以用在你自己身上。」
唐匹敵一邊走一邊說道:「用在我自己身上的話,並沒有什麼難聽的,時而睿智如李叱,時而傻批如李叱……我倒是沒什麼所謂。」
李叱:「……」
他現在更加發現,這僅次於誰這句話,真藝術……
到了晚上,餘九齡回到車馬行,一臉的沮喪,他看了李叱一眼後說道:「遇到老狐狸了,我跟著他足足走了半天的時間,幾乎把冀州城都走一遍,他就是沒有回什麼府,離開咱們這後他就去找了個地方吃午飯,然後又去茶樓聽了一個多時辰的評書,之後我以為他該回去了,他又跑去澡堂子泡了一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他又去了一家酒樓自己點了飯菜,我又覺得他吃完飯總是要回去了吧,結果
他去了青樓。」
李叱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所以你先去同一家吃了午飯,又去同一家聽了評書,再去同一家泡了澡,再去同一家吃晚飯……今日這差旅費是鐵定不能給你報銷了。」
餘九齡看著李叱,眼睛裡都是驚訝:「為什麼你看問題的角度如此刁鑽?」
李叱道:「因為我剛剛發現你說話的時候故意用一種沮喪和氣憤來掩蓋你的真實目的,你就是想說你花了不少錢,希望報銷一下。」
餘九齡:「這日子沒發過了。」
李叱哈哈大笑,他甩給餘九齡一個錢袋子後說道:「逗你呢。」
餘九齡掂量了一下錢袋的分量足夠沉重,於是嘿嘿笑了笑道:「還是叱爺好,那個傢伙住進的青樓是雙星伴月,不然我也不會回來,我讓阮晨和阮暮盯著呢,那個老頭雖然沒有發現我,但一定覺得有人跟著所以才會轉了半天不回家,我暫時回來比較好,如果他發現我了,見我離開,就會放鬆一些,阮晨阮暮他倆對青樓環境更為熟悉,有消息就會傳回來。」
唐匹敵忽然問了一句:「阮晨和阮暮,他們名字里的晨和暮就是意思是早與晚的那兩個字?」
餘九齡點頭道:「對啊。」
唐匹敵道:「這二位好漢又是常年在青樓里做事?」
餘九齡道:「對啊。」
唐匹敵嘆了口氣:「難怪了。」
餘九齡想了想,然後就驚訝了,他看向李叱問道:「還能這麼解釋嗎?這麼解釋好像很合理啊。」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錢袋子看了看,裡邊一共只有二三十個銅錢,剩下的都是石頭子,他抬起頭看向李叱,李叱很認真的說道:「不許急眼。」
餘九齡:「我可以詛咒你嗎?我希望你從新婚之夜開始尿炕……」
庄無敵正好走出來,聽到這句話後就停下來,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餘九齡看他這樣子覺得奇怪,於是問道:「庄大哥你算什麼呢?還掰著手指頭算。」
庄無敵看了餘九齡一眼,語氣很平靜的回答:「尿幾個。」
李叱眯著眼睛看向庄無敵,庄無敵轉身回去了。
唐匹敵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人家還能尿幾個,你一個都沒有。」
餘九齡想了想,哇的一聲就哭了。
雙星樓。
老者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他確定跟了他半天的那個人已經走了,他很好奇這個人是誰,他感覺到有人,但就是發現不了,這樣的高手他已經多年沒有遇到了。
門輕輕響了一聲,有一個看起來很標緻的姑娘進門,她朝著老者俯身拜了拜後說道:「牛先生,車馬行的那些人上當了嗎?」
老者搖頭:「沒有,他們聽我說完就一定明白這是個陷阱。」
小姑娘臉色變了變,她問:「那怎麼辦?」
老者嘴角往上揚了揚後說道:「雖然識破了,但他們一定會進來。」
小姑娘問:「為什麼?明知道是陷阱還要往裡跳。」
老者道:「因為我真的會給他們一萬兩銀子。」
他回頭看向那小姑娘問道:「為了一萬兩銀子,你跳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