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院長是誰?
本來當今這大楚之內,學術名聲品行各方面都算上,能與高院長勉強相提並論者也就是一個玉明先生。
玉明先生故去之後,高院長的威望就是獨一無二,不然的話,羽親王也不會迫切的希望那份討逆的檄文是由高院長來親筆撰寫。
好在是李叱一條計策讓羽親王的打算落空,那檄文都已經人盡皆知,高院長再作不作一篇也已經沒什麼大意義。
與其繼續逼著高院長做些什麼,還不如表現的更大度一些,羽親王也不是沒有別的考慮,他想著真若是能拿下都城他登基稱帝,就把高院長請到都城去,以高院長在文人心中的地位,高院長登高一呼,便會有無數人來為新帝效力。
可是羽親王並不是放心,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高希寧,唯有把高希寧抓在手裡,高院長才會也真真正正的抓在手裡。
羽親王已經問過無數次,高院長只說高希寧去住親戚家了,那親戚遠在兗州。
羽親王其實也有幾分相信,大戰之前,將至親之人送出冀州,這是很多人的選擇,不只是高院長在這麼做,城中那些達官貴人們都在這麼做。
他們不得不站在羽親王這邊,可是也不得不做其他考慮,總不能把全家老小的性命全都賭上。
高院長知道高希寧在車馬行里住著安全,所以這段日子過的也還算踏實,想來想去,這冀州城裡,若還有人會拼了性命的保護高希寧,那也只能是李叱。
所以高院長還是有些矛盾,他不得不靠李叱保護孫女,但他確實覺得李叱配不上他孫女,當然他不是針對李叱,他是覺得誰都配不上他孫女,太子都不行。
此時此刻,三月江樓。
高院長仔細再仔細的看了那凌高貼,不管怎麼看,他都覺得這字就是嵩明先生的真跡,至於紙張的問題,似乎就不算是問題。
「我也不是十分吃的准。」
高院長看向羽親王說道:「這字,應該是真跡,嵩明先生的字其實最講洒脫,無拘無束,越是到了晚年,這種洒脫越是明顯,好像寫字已經到了無妄無我的境界。」
聽到高院長這句話,二樓的夏侯琢問李叱:「高院長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你剛剛那句粗話所表達的意思?」
李叱問:「哪句粗話?」
夏侯琢都不想重複一遍,他換了個方式問道:「我的意思,高院長說嵩明先生的字洒脫,是不是說的就是隨便寫的?比如,他年輕時候寫字作畫都態度端正極為認真,可是老了之後便信手拈來。」
李叱點了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
夏侯琢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原來真的是XJB寫才能有嵩明先生的韻味……」
李叱只顧著聽下邊的說話聲,沒聽清楚夏侯琢說了句什麼,他隨意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夏侯琢道:「真的是俠極大,我是意思是嵩明先生可謂是文人之中的俠者,俠極大者。」
李叱哦了一聲,繼續聽高院長說話。
高院長道:「現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字是嵩明先生真跡,但紙張是新換過不久的。」
他抬頭看向二樓站著的那個人,那人身材修長筆挺,穿著一件長衫,可卻帶著面紗看不到容貌。
從這人的身形氣度上來看,應該是一位飽學之人,有句話說的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李叱此時若知道高院長
如此看他,也就大概理解了為什麼高院長也說那字是真跡,無非一個瞎字……
「這位小友。」
高院長道:「你可否解釋一下?」
李叱回頭看向夏侯琢求助,夏侯琢沒在門口,所以一樓大廳里的人看不到他,只能看到李叱一人。
夏侯琢在包間里笑了笑說道:「說謊話是你擅長的,你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我還能教你什麼?怎麼大怎麼說唄,我是看出來了,下邊這群人,你說的越大他們越信,你說的越小,他們越懷疑。」
李叱想了想,大是什麼意思?
片刻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用憂國憂民的語氣說了幾句話。
「字,確實是嵩明先生真跡,我之所以說是假的,是覺得不該以這種金銀交易之事來對待嵩明先生的遺作,價格再高,也配不上嵩明先生。」
眾人聽到這些話,全都安靜下來,因為這幾句話在格調上已經大了起來。
可李叱還覺得不夠大。
於是他繼續說道:「我要拍賣嵩明先生這印章的本來想法,是想將這拍賣印章之所得,全部捐獻給羽王殿下。」
夏侯琢一捂臉。
樓下他爹笑了。
李叱繼續說道:「如今這大楚滿目瘡痍,諸位應該也都知道,只是我們不願意多說,可我們始終都是楚人,楚人都有報國救國之心,當今天下,誰還能救大楚?」
他看向羽親王道:「唯有羽王殿下!」
羽親王臉上的笑意,想剋制都剋制不住了。
站在高台上的崔泰是何等聰明人,立刻開始鼓掌,他這一鼓掌,這滿三月江樓里的人全都跟著鼓掌,不管是真心還是實意,鼓掌就對了。
李叱道:「再說我為什麼要把嵩明先生的字說成是假的,是因為我確實不想褻瀆嵩明先生的名聲,說是假的,世人便覺得我不是用嵩明先生的遺作換錢,哪怕假的字,只能賣二百兩銀子。」
李叱道:「我並不富有,所有身家,都用來收藏這些字和那枚印章,印章所得,我將獻給羽王殿下,用作討逆出兵之軍資,而字所得,是我生活所需,實不相瞞,如今冀州米貴,我已經買不起多少米了。」
夏侯琢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已經買不起幾萬斤米了。」
李叱回頭看了夏侯琢一眼,夏侯琢立刻挑了挑大拇指:「大,真大!」
李叱回過頭,抱拳說道:「所以我只想請求諸位,這字,就當是假的買了吧,不要說出去是嵩明先生的真跡,那樣對不起嵩明先生高潔。」
羽親王啪啪啪的鼓掌,手心都拍紅了。
他看向李叱說道:「先生高義,先生高義啊!」
李叱嘆道:「多謝王爺謬讚,可我此時已經無顏留於此地,我覺得愧對嵩明先生,我先走一步,字帖所得,勞煩崔先生交給我好友帶回即可。」
說完李叱裝作很悲憤的一轉身進了包廂。
夏侯琢道:「你這又是發什麼神經,拍賣印章的目的就是不想給我爹,現在你倒好,直接給他了。」
李叱嘆道:「你覺得,我拿得走嗎?你爹來的太快了,說你爹你爹就到,一點餘地都不給我留,就算是我硬著頭皮賣了,你爹若問我願不願意為國效力,我怎麼說?」
他看著夏侯琢問道:「這事你爹能不能幹得出來?」
夏侯琢想了想,點頭:「他能。」
李叱道:「況且我還有一條妙計,可以讓印章失而復得。」
夏侯琢問:「是何妙計?」
李叱道:「一會兒你看著吧,不管印章最終誰拍買得手,我已經把調子起的這麼高,格局擺的這麼大,拍買得手的人也會把印章獻給你爹,這份大禮,你爹拿了,送禮的人也會有所回報,你說是一個印章有用,還是你爹給的利益有用?」
夏侯琢仔細思考了一下,問:「那妙計是什麼?」
李叱認真的說道:「有人獻給你爹了,你回去跟他要,他不給你的話,你就硬要,要過來之後再給我……」
夏侯琢眼睛眯了起來:「噫……」
李叱:「妙不妙?」
夏侯琢抬起一腳踹在李叱屁股上。
李叱是真的不能在三月江樓多停留,露餡的話確實不好看,雖然羽親王必然猜得到是他,可是下邊那些人不知道,這就足夠了。
李叱的做法讓羽親王滿意,那些字帖真的就會拍賣的價格極低?就算李叱沒關係,羽親王也有關係,這是順水人情的事,他把印章拍賣所得獻給羽親王,羽親王自然也會讓那幾幅字賣個好價錢。
捨得捨得,沒有舍就不會有得。
所以李叱從後門出去的時候,心裡唯一的遺憾就是對不起玉明先生,那是玉明先生臨別所贈,可是很多事都沒辦法完全按照心意所行。
最起碼,現在的李叱還沒有左右冀州的實力。
李叱從後門出來後上了馬車,餘九齡坐在馬車上問:「怎麼樣?能賣多少?」
李叱道:「不好說,咱們得先走,羽親王到了,認出我來的話就會有些尷尬。」
餘九齡道:「就算認不出來他也知道是你。」
李叱道:「我是怕高院長認出來,我尷尬。」
與此同時,北境,雲隱山。
一支長途跋涉到了這的隊伍在山谷里停下來,這隊伍的首領看了看四周,越看越覺得熟悉,好像印象很深,可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來過,但是就覺得自己曾經在一片留下了什麼東西似的。
他坐在那頭足有千斤的野豬王后背上,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留下什麼了。
於是他在野豬王后背上盤膝而坐,兩隻手抬起來,用兩根食指在自己頭頂上畫圈。
嘴裡念念有詞……咯嘰咯嘰咯嘰咯嘰,咯嘰…….咯嘰。
片刻後,彷彿有叮的一聲在他腦子裡響起,他想起來了。
他曾經在這留下過一個女弟子。
想到這,這騎豬的人立刻就撥轉豬頭,心中想著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能跑就跑的好。
我當年把你當徒弟,你想睡我……還被你得逞了!
就在這時候,一群白衣女子從兩側樹上輕飄飄的落下來,她們掌中的長劍指向騎豬人。
騎豬的人看到這些年紀大小不一的女子,大的應該有三四十歲,小的十六七歲,他不禁陷入沉思。
這……自己的基因應該不會這麼單一,怎麼可能全都是女孩,唉……女弟子就是麻煩,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決定不收女弟子的。
從這逃離之後他就一路遊玩到了大楚都城,依稀記得遇到個特別聰明的小孩,於是他收之為徒,他說如果不是遇到他的話,那小孩就是個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