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被唐匹敵的話說的有些心潮澎湃熱血難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喊了一聲干,唐匹敵哈哈大笑,伸手和李叱握在一起,也喊了一聲干。
兩個人對視著大笑起來,這就是少年熱血意氣相投,可就在這時候,他們都覺得氣氛有些許的不對勁。
於是同時側頭看了看,就看到餘九齡靠著柱子站在那,左手拿著一把瓜子,右手捏著一顆瓜子在嘴邊,卻沒有放進去,這個姿勢也不知道已經保持了多久。
李叱問:「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餘九齡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那一地瓜子皮,覺得要是說剛來的,應該是不大會讓人信服。
「就……比你們早了一丟丟。」
餘九齡回答這句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大概是那一丟丟先動情之前。」
李叱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餘九齡覺得事情不大好,於是連忙解釋道:「確實是我先來的,並不是我要偷聽你們說些什麼,我在這的時候你們還沒進後院的門,如果你要非說是我偷聽你們談話,然後扣我工錢,我覺得不公道,不仁義,不服氣。」
李叱道:「隨地亂扔果皮垃圾,扣你一個月工錢。」
餘九齡愣在那。
他看了看地上的瓜子皮:「剛剛有好幾個人在這嗑瓜子,又不是我一個,這瓜子皮里最多有五分之一是我的……」
李叱道:「並無人證。」
就在這時候那幾個小姑娘拿著笤帚和簸箕有說有笑的過來,看到這場面,高希寧那手裡的笤帚遞給餘九齡,夏侯玉立把簸箕也放下,兩個人給了餘九齡一個鼓勵的眼神。
高希寧道:「剛剛我們四個經過的時候就說你,不要隨地吐瓜子皮,不好,你非不聽,這下傻了吧。」
夏侯玉立道:「就是,本來我們還好心拿了笤帚簸箕要幫你,看來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的,不幫你了。」
倆人轉身,拉著另外兩個小姑娘走了。
餘九齡看向李叱,悲憤的說道:「天地良心……當家的,我要是被扣了工錢,那還用掃嗎?」
李叱道:「你知道金錢是怎麼扭曲人性的嗎?」
餘九齡搖頭。
李叱道:「你掃乾淨,我不扣你工錢了。」
餘九齡立刻就把地上的瓜子皮掃的乾乾淨淨,他一臉諂媚的笑容,湊到李叱身前說道:「你看看乾淨不幹凈?」
李叱嘆道:「你看,金錢就是這麼扭曲了你,把一個不要臉的你變得要臉起來,眉目都好看了些許。」
餘九齡:「你開工錢你說了算。」
李叱道:「但是我剛才騙你了,我還是覺得應該給你些教訓的好,所以還是要把一個月的工錢扣掉。」
餘九齡:「人性呢!我和你拼了!」
李叱道:「你看,金錢又一次扭曲了你的人性。」
餘九齡:「……」
李叱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峰迴路轉?」
餘九齡:「我現在不想知道了。」
李叱嘆道:「峰迴路轉就是,你傻不傻,昨天才剛剛開了工錢。」
餘九齡的眉眼都展開了,他哈哈大笑道:「我居然給忘了,昨天才剛剛開了工錢,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在逗我的。」
李叱認真的說道:「所以我要扣你下個月的工錢。」
餘九齡的笑
容戛然而止。
李叱道:「看,剛剛是峰迴路轉,現在是路轉峰迴,刺激嗎?」
餘九齡:「你這種當家的已經徹底泯滅了人性!我那點工錢攢幾個月的也就勉強夠去一次雙星樓,你再扣掉,我何年何月才能……」
李叱道:「你怎麼不早說呢,早說我不就早幫你了嗎?」
他取出來錢袋子塞在餘九齡手上,用一種安慰的語氣說道:「咱們永寧通遠車馬行還是有人性的,這些銀子你先拿去。」
餘九齡:「我覺得此處有坑,我不敢要。」
李叱嚴肅的說道:「你的就是你的,給你了,你就拿著,有什麼坑!」
餘九齡試探著把錢袋子接過來問道:「確定沒有坑?」
「確定沒有坑,這些就是你的銀子,大概是你兩年的工錢,足夠你去雙星樓的,我一下子都預支給你了,你開心不開心。」
唐匹敵搖頭嘆道:「果然沒人性。」
餘九齡道:「老唐,還是你好,你也看出來李叱沒人性了。」
唐匹敵道:「我的意思是,他都忘了把扣你那一個月的工錢算出來,搞資本的,對錢這麼不尊重,真是沒人性。」
李叱恍然道:「對啊,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現在開始往後算兩年一個月都不用給你開工錢,我一會兒得去記上,萬一再忘了可怎麼辦。」
說完和唐匹敵並肩走了。
唐匹敵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就對咯。」
餘九齡看著簸箕里的瓜子皮,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銀子,他覺得人生真刺激……賊雞兒刺激。
車馬行後院,夥計們這兩日都沒有加練,他們得儘快把糧食都從地窖轉移到地宮,地宮更堅固牢靠,而且環境陰涼,保存糧食更好一些。
除了糧食之外,還有就是從武備軍庫房裡偷出來的那些兵器甲械,李叱他們是有空就去有空就去,每次都覺得其實沒拿多少,等到往地宮裡搬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居然偷出來能有裝備近三千人的甲胄兵器了。
李叱自己都不信,他覺得不可能,怎麼會拿人家那麼多東西,怪不合適的。
李叱和唐匹敵他們再次進入地宮,帶著羅盤判斷方位,然後又出來,在冀州城裡走了走,最終李叱確定唐匹敵的判斷沒錯,地宮坡道位置,就在緝事司衙門那一塊。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李叱去找夏侯琢商量這件事,夏侯琢說這事是要入賬的,他可以把地給李叱,但要是一點銀子入賬都沒有,他爹回來萬一問起來也不好說。
李叱問那得多少銀子啊,夏侯琢說怎麼也得兩萬兩銀子,再少的話確實有些過分,李叱心疼的咧嘴,夏侯琢說我給你想個辦法吧,你去寫兩幅字……
李叱都懵了,夏侯琢這操作,不是家賊真的干不出來。
夏侯琢說:「你看,我爹率軍出征之前,你寫的字八千兩一幅,現在物價漲的這麼快,我爹回來的時候,怎麼也得漲到一萬兩一幅。」
李叱:「我想給你磕一個。」
夏侯琢道:「磕吧,磕完了給你壓歲錢。」
李叱:「滾……」
夏侯琢道:「你這次別用新紙了,你踅摸點舊紙,寫完了我帶你去冀州府衙門,交錢拿地契。」
李叱:「要是你爹回來真問你的話,你怎麼辦?」
夏侯琢道:「那會兒我就跑了。」
李叱:「……」
因為是夏侯琢親自帶著李叱去的冀州府衙門,事情順利的出奇,別說還有兩幅據說是嵩明先生的真跡,就算是什麼都沒有,夏侯琢去說,冀州府的人也不能不給。
於是,李叱就這般輕而易舉的拿到了他在冀州城的第三塊地,一開始是一座宅子,後來是車馬行那塊地,現在是緝事司這塊地。
所以夏侯琢說李叱應該激動的哭起來,這是多麼大的擴展啊,緝事司的這塊地頂的上兩個半永寧通遠車馬行那麼大,一定要哭三次才行,李叱問他為什麼就一定要哭三次,夏侯琢說狡兔三哭。
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緝事司的地就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僱傭工匠民夫,把燒毀了的緝事司拆除,李叱這麼摳門的人,當然不是把全部東西都扔掉,能用的還要留用。
在緝事司的大院里,李叱看著周圍這燒的殘缺不全的房子,一變心疼一邊笑,想著這要是沒燒就落自己手裡多好啊。
他看到院子角落處堆著好多木箱,有的已經燒毀,有的還算完好,他看向夏侯琢問道:「那些是什麼東西?」
夏侯琢道:「緝事司被燒了之後,柳戈等火滅了就帶人清查了一遍,緝事司里所有銀兩都被帶走用作軍資,可是好大一筆收穫,至於其他的東西也就沒什麼用,所以就都堆在這,等著一塊處理掉。」
李叱聽完之後過去,隨意打開一口焦黑的箱子看了看,裡邊是一個一個的卷宗,大部分都燒毀了。
他撿了一份勉強算完好的拆開看了看,然後眼睛就亮了起來,他眼睛一亮夏侯琢就覺得沒什麼好事。
「有點意思。」
他把手裡的卷宗遞給夏侯琢說道:「你看看,這是寶藏,可是他們卻覺得一點用處都沒有。」
夏侯琢接過來看了看,然後點頭:「確實是好東西。」
這些卷宗,差不多都是緝事司里的存檔,每一份卷宗就是一個官員的黑賬,查的可謂清清楚楚,冀州城裡大大小小的官員,怕是都被他們攥著把柄。
所以緝事司的人才會那麼猖狂,他們有這些把柄在手裡,想動就動,不想動就留著以後動,那些官員還不是要隨意被他們拿捏。
「我看看有沒有崔家的。」
李叱蹲在那開始翻,夏侯琢看著他翻找嘆道:「你翻垃圾的動作熟練的讓人覺得你是技工。」
李叱道:「你去過三月江樓之後,感覺你的臭嘴都開了任督二脈一樣。」
說完他楞了一下,回頭看向夏侯琢:「真開了?」
夏侯琢:「滾……」
他蹲在李叱身邊一起翻找,一邊找一邊說道:「崔家那麼大的勢力,緝事司的人也不會貿然去查,況且崔家人也早就把緝事司的人買通了,不會隨便查他們。」
李叱道:「萬一呢,緝事司拿了銀子可能會不針對崔家,但未必不會去查,我現在總覺得崔泰讓我去三月江樓,不僅僅是拉攏那麼簡單。」
就在這時候李叱終於發現了什麼,他找到的卷宗已經燒毀了絕大部分,剩下的也被水灑過,字跡不是很清楚,能看到的是一串一串的人名。
李叱道:「這些檔案記錄的都是崔家的人,誰在什麼地方做官,做多大的官,這裡還能看清楚一些,崔家這樣的大戶……這麼厚的一個冊子,都是他們的人官職名錄。」
夏侯琢道:「崔家的人雖然不算張揚,可確實算得上深不可測,據我所知,青州節度使崔燕來就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他看向李叱,發現李叱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