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汨羅從身邊一個馬賊手裡將刀拿過來,一甩手,那長刀旋轉著飛了出去,半空中傳來兩聲輕響後,那屍體不再動了。
所以休汨羅冷哼了一聲。
「不過是用繩索拉拽著屍體往前動而已,這樣的手段,一般都是蠅營狗苟之輩才會用,沒什麼可光彩的。」
他話雖然這樣說著,可是卻時刻戒備著四周,他無法確定那個所謂的夜叉此時在什麼位置。
對方的速度很快,是休汨羅到現在為止,所見識過的人中最快的,也是最會殺人的。
剛剛繩索被他斬斷的那一瞬間,夜叉必然已經換了位置,最起碼,這個人的輕功身法非常了不起。
「把四周全都點起來火把。」
休汨羅吩咐了一聲。
他回頭看向公叔瀅瀅,莫名其妙的對這個女人有那麼一絲絲好感。
或許是因為休汨羅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狠厲果斷的女人,心中的更多的是好奇而非好感。
黑武的女人不似中原女子這麼溫婉,她們性格很放得開,也很兇。
但她們和公叔瀅瀅的這種狠厲與果斷完全不同,她們會發脾氣,會對男人動手,但你給她們一把兵器讓她們去殺人,她們就會後退。
「你站在我身後。」
休汨羅對公叔瀅瀅說了一句。
公叔瀅瀅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乎對這個看起來粗糲且冷硬的男人也多了些好感。
或者,她喜悅的不是這個男人對她有好感,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魅力還在。
她這樣的女人啊,一生至此,都只是想得到更多男人的認可,甚至是對她害怕。
「你是覺得,我不能保護自己?」
公叔瀅瀅問了一句,但人還是到了休汨羅的背後。
這就很巧妙。
「你話很多。」
休汨羅看了她一眼,就把視線轉移,再次看向黑暗之中,最起碼此時此刻,他對那個夜叉的興趣要比對公叔瀅瀅的興趣大的多。
公叔瀅瀅輕笑著說道:「不喜歡的人,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休汨羅微微皺眉。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遠處的屋頂上似乎有什麼很微弱的光閃爍了一下。
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那是千里眼反射的月光。
他一伸手又抓過來一桿長槍,朝著對面屋頂擲了過去,片刻後,對面屋頂上響起啪的一聲,應該是戳碎了瓦片。
幾息之後,李叱到了另外一個屋頂。
他不得不驚嘆於那個馬賊首領的實力,不管是眼力,反應,還是武力,這個人都很了不起。
李叱習慣了衡量一個人的武力值,他會對比,在他心中最強的武者目前有三個。
羅境,唐匹敵,葉先生。
李叱無法判斷出來這三個人誰更厲害一些,因為在特定的場合,這三個人的武力值也不一樣。
戰場的羅境和唐匹敵,一定比葉先生更強,可是單打獨鬥,葉先生就未必會輸。
然而李叱還是更偏向於……如今最強的,是羅境。
在這一瞬間,李叱對這個馬賊首領武力值的判斷,是應該與他自己不相上下。
也是在這一瞬間,李叱看到了在馬賊首領的身邊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
看起來披著一件披風,站在魁梧雄壯的馬賊首領身邊,襯托著她,像是有那麼幾分柔柔弱弱。
李叱又怎麼可能反應不過來那是誰。
馬賊的數量太多,李叱知道自己不可能把人都殺光,而且那個馬賊首領的武藝確實很強。
但是這個女人,李叱決定要除掉。
他停頓了片刻,看著幾個火把扔到了他之前所在的屋頂,那些馬賊胡亂往上放箭。
沒多久,那邊傳來命令聲,
應該是馬賊首領讓他們停止放箭,他似乎在說那些人是在浪費。
於是李叱又返回那個屋頂上,把之前馬賊手裡投擲過來的長槍撿了起來。
他再次轉移到了另外一個高處,在黑暗中緩緩起身,調整了一下呼吸,一甩臂,把那桿長槍擲了回去。
李叱的力度有多凶?
長槍穿破了夜幕,瞬息而至。
那桿長槍的目標不是馬賊首領,李叱知道這一槍一定殺不了那個人,他的目標是那個女人。
啪!
在同一時間,發生了兩件事。
長槍突然出現,公叔瀅瀅立刻將披風拉起來擋在自己身前,同時迅速往一側閃躲。
而在她動之前,休汨羅的手出現在她身前,一把將長槍攥住,槍桿在他手中還在不停的顫抖著。
「好力度,好手段。」
休汨羅把長槍仍在地上而不是擲回去,他知道,那個人不可能還在剛才的位置不動。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休汨羅朝著黑暗中喊了一聲。
李叱沒有回答,他轉身離開。
已經沒有機會殺更多的人了,但李叱可沒打算就這麼把那群畜生放過。
三刻之後,李叱回到葉先生他們所在的那片林子里,葉先生他們已經等的有些心急。
「人數太多。」
李叱道:「至少有三四百人,我殺了大概三十個,剩下的實在不好動手,但是這些人,必須都要死。」
這幾個人,誰都沒有聽李叱如此說過話。
必須,都要死。
李叱的殺念如此之重,也讓餘九齡他們跟著肅然起來。
「他們殺光了城裡的百姓,我看到的時候他們正在烤食屍體。」
李叱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說道:「而且這些人,極有可能就是當初塞北的那些馬賊。」
葉先生和那兩個小胖道人並沒有經歷過塞北一戰,但是葉先生聽李叱他們提起過,所以知道北狂徒那些馬賊有多狠厲。
「他們竟然到了中原腹地。」
葉先生語氣平淡的說道:「既然來了,那就別回去了。」
李叱看向餘九齡道:「交給你一個任務,很重要。」
餘九齡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很重要的任務似乎並不是很好玩。
天亮。
餘九齡溜溜達達的走到了皋縣南城門外不遠處,他帶著李叱的夜叉面具,站在那,也不說話,按照李叱的安排,只是站在那。
他一出現,城牆上輪換過來的馬賊立刻就發現他了,有人吹響了哨子,聲音尖銳。
城中開始出現戰馬嘶鳴之聲,馬賊的隊伍應該正在迅速集結,不出意外的話,片刻後就會出現在餘九齡面前。
餘九齡深吸一口氣,嘴裡念念有詞。
如果不仔細聽的話,像是什麼咒語一樣,可若有人在他身邊便能聽清楚,他來來回回只嘟囔一句話。
「我命大…..我命大,我命大……」
片刻之後,馬賊的隊伍就到了城門附近,為首的那人正是休汨羅。
他坐在戰馬上看向遠處,那個戴著夜叉面具的傢伙,就在幾十丈外孤身一人站在那。
「你居然這麼大的膽子。」
休汨羅朝著餘九齡喊了一聲。
餘九齡心說老子膽子真不大,老子的蛋-子絕對比膽子大,老子要是有的選才不會來這。
他此時心裡只想一個人……唐匹敵。
要是此時此刻老唐在這的話,裝比的如此絕佳機會,老唐那個傢伙一定會說出來幾句騷話。
可是餘九齡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來什麼話能夠讓那些馬賊都被騷氣折服。
想來想去,最終
餘九齡抬起手,伸出小拇指朝著那邊的馬賊比划了一下。
休汨羅是黑武人,雖然在大楚塞北已經有一段日子,可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處。
他並不知道那夜叉這個手勢具體什麼意思,不過推斷應該不是什麼好的。
休汨羅問身邊的馬賊:「他是在看不起我們?」
公叔瀅瀅騎馬停在休汨羅一側,她看著那個夜叉,覺得這個人真的很了不起。
她解釋了一下:「那是小拇指。」
休汨羅問道:「小拇指怎麼了?」
公叔瀅瀅若有深意的說道:「小拇指,小。」
休汨羅思考了片刻,然後就惱火起來,他覺得中原人真的都是一群壞到骨子裡的人,只一個小字,就能羞辱任何一個男人。
「殺了他。」
休汨羅說了三個字。
於是那些馬賊呼嘯而出。
餘九齡把小拇指舉高,又極嘚瑟的把小拇指朝下指了指。
然後轉身就跑。
接下來的一幕,把那些馬賊都驚呆了,包括休汨羅和公叔瀅瀅還有初東三個人,全都驚呆了。
奔馬,竟然追不上那個夜叉。
那傢伙跑起來的樣子極難看,一點兒都沒有昨夜裡無聲無息殺人的陰森氣勢。
像是個扭著屁股的鴨子一樣,然而就是難以解釋清楚的快。
馬賊催馬急追,喊聲越來越大,餘九齡腳底生煙,跑到後來,姿勢也已經不再那麼醜陋,只是腳尖在地上掃一下似的,人如同貼著地面在飛。
馬賊一口氣追了三四里,硬是沒有追上,餘九齡一頭扎進昨天夜裡他們藏身的樹林中。
追到這了,那些馬賊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吶喊著追進林子里,城門外,舉著千里眼遠遠的看到這一幕,休汨羅忽然間眉頭皺了起來。
「有埋伏。」
他說了三個字。
樹林中,李叱他們布置好了繩索,林子里都是過膝蓋高的荒草,根本看不到繩子在。
那些馬賊衝進來,不少馬被絆倒,一下子人仰馬翻。
餘九齡還管那麼多,頭都不回,只顧著一口氣往前跑,很快就進了林子更深處。
這林子很密,馬的速度根本就發揮不出來,那些馬賊叫囂的厲害,可哪裡還能看到夜叉的影子。
他們只好鬱悶的返回皋縣那邊,走到半路的時候休汨羅帶著剩下的馬賊追上來,兩邊的人匯合在一起。
休汨羅以為會有埋伏,結果只是絆馬索,除了摔傷了幾個人之外,並無別的傷亡。
這讓他有些疑惑,那人冒著生命危險引誘他們追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螞蟻躲在大樹後邊,遠遠的看到大象走過來,於是它伸出了腿……
絆丫一跟頭?
說不過去。
而此時,在另外一邊,李叱,葉先生,張玉須和彭十七四個人已經進入皋縣縣城之內。
他們就在昨夜裡李叱殺了不少人的縣衙里停下來,李叱壓低聲音說道:「分散開,藏好,他們人多,我們就把他們分開,他們想不分開都不行。」
葉先生問:「不等到今夜再動手?」
李叱搖頭:「殺人事,是急事。」
他看了看院子里還剩下的那些兵器,還有一些弓弩,過去撿起來一張弓,拎了箭壺。
「我不喜歡殺人,非常不喜歡。」
李叱握緊了弓,看了看對面高處,大步走過去。
「所以如果我想殺人的時候,一定是不想等,一會兒都不想等。」
就像是李叱以前說的那樣。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報仇如果需要等十年,有什麼可吹牛-逼的。
有仇,當場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