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看了看遠處地形,又看了看那大殿四周環境,壓低聲音說道:「戒備森嚴,也許沒有想的那麼容易。」
李叱嗯了一聲,靠近之後才察覺到這大殿內外,非同尋常。
尤其是在大殿之外,有些來回走動的人,看裝束就和那些東陵道的弟子不同。
「黑武人?」
葉先生看向李叱問了一句。
其實對於黑武,李叱也沒有那麼深的了解,和黑武人直面相對的經歷只有一次。
剩下的了解,多是從夏侯琢那得來。
若此時夏侯琢在的話,就應該能辨認出來,那些來回走動身穿白色錦衣的傢伙,是黑武劍門弟子。
「如果是黑武人的話,看來情報並不是那麼準確。」
李叱壓低聲音對葉先生說道:「那個女人沒有提及這麼多黑武人在,她提及的只有一個,要麼是她也不知情,要麼是她故意那樣說,臨死之前設計讓我們來這邊送死。」
葉先生道:「我更覺得是後者,她知道自己必死,所以要希望我們來東陵山自投羅網。」
李叱點了點頭。
其實雀南到底是真不知情還是設計,並不重要。
「已經半年之久,那個黑武人若覺得有利可圖,派人返回黑武稟告,黑武那邊若知道可扶植一支叛軍,也必會不遺餘力。」
他再次看向大殿那邊,外圍是數不清的灰袍神兵戒備著,裡邊的近衛都是身穿白衣背著闊劍的人。
「沒必要冒險。」
葉先生壓低聲音道:「地形不熟,殿內的情形也不知道,就這樣進去,怕是十死無生。」
李叱道:「來之前不該吹那麼大牛皮的。」
葉先生道:「還不是怪你,若非你,以我性格也不會跟著吹。」
兩人相視一笑。
「也不算是白來一趟,最起碼把地形位置都摸的清楚了。」
李叱取出紙筆,寫寫畫畫。
「回頭老唐到了,繞開那些縣城,直接攻這東陵山。」
李叱把地形草圖畫完收起來,想著若是把狗子帶來就好了,有狗子在天上,有任何人靠近都會示警。
而且狗子可是天生的殺手,它若偷襲一個人,只怕換做是誰都不好應付。
「先撤回去。」
李叱道:「我們自己吹的牛皮……」
葉先生道:「我們自己忘了它。」
倆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從山林中撤出來,回到張玉須他們所在,彭十七看到李叱他們回來,驚喜的問道:「這麼快就把人除掉了?」
李叱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在外圍殺了一萬來人吧,結果沒想到那大殿中竟然有伏兵二十多萬,我和葉先生幹掉了七八萬,實在沒力氣,就暫時退了回來,吃口飯,吃飽了再回去繼續殺。」
葉先生嘆道:「你這些話說的,我都沒臉接。」
彭十七道:「我都沒臉聽……」
澹臺壓境道:「那大殿里擠了幾十萬人,看來這東陵道果然會妖術,把人變成紙片才能擠進去吧。」
李叱道:「你說的對,我和葉先生以武道破妖法……」
他話還沒說完呢,澹臺壓境已經上馬了:「走吧,咱們先暫時和那幾十萬紙片人不一般見識,放他們一馬。」
李叱道:「會說話!」
澹臺壓境道:「我也是努力讓自己不那麼尷尬。」
與此同時,大殿中。
掌教將
面上的紗巾摘下來,問手下道:「方玉舟他們可已經出發了?」
那身材高大的手下俯身道:「方玉舟他們一早就走了,是去巡查五縣,沒有一個月不會回來。」
掌教點了點頭,似乎放鬆了些。
他又問:「汗皇陛下派你們來,可有什麼交代?」
高大之人回答道:「陛下吩咐,任命將軍為征南將軍,封辟野候,我等到來,謹遵將軍命令,若有違抗,將軍可任意處置。」
其實這些黑武人也是今天才到。
「龕羅食。」
掌教看向那高大之人說道:「你既是劍門劍師,又是青衙千夫長,以你年紀,到此地位,必會心高氣傲,我雖是皇族出身,可你之前身份就已遠在我之上,現在要聽我調遣,你心中可有怨言?」
龕羅食微微俯身道:「將軍,我是奉陛下之命來的,陛下永遠不會有錯,陛下永遠不能質疑。」
這話,又表明了態度,又保留了高傲。
闊可敵休汨羅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說道:「其實你也應明白,若真能靠楚人而攻破楚國,這件功勞史無前例。」
他看了龕羅食一眼,調整了一下語氣。
「你不到三十歲,身份已是劍師也是千夫長,若再無巨大功勞,陛下也不會提拔了。」
「所以陛下此次派你來,就是在給你一個機會,這機會你要把握,將來攻滅楚國的第一功,封賞會有多大?」
龕羅食道:「將軍放心,陛下讓我以將軍為尊,不管將軍吩咐什麼,我都會按令行事,將軍若擔心我帶來的人指揮不動,大可不必,我們的目標是奪中原江山。」
休汨羅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那就好。」
他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知道你對楚人輕視,但對方玉舟要態度客氣些,暫時還需此人活著。」
「明白。」
龕羅食道:「他以為將軍是傀儡,卻不知自己才是傀儡。」
距離大殿十幾里外,官道上,大批的灰袍神兵保護著幾輛馬車向前。
其中一輛馬車裡,方玉舟臉色陰沉的說道:「黑武突然派來這麼多人,休汨羅是想讓我做傀儡。」
他身邊一人道:「師父,先暫時虛與委蛇,等將來得大勢,除掉一些黑武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方玉舟看向這個年輕的男人,這是他最欣賞的弟子。
「你的六個師兄師姐,已經去了五個,雀南那般性子不堪重任,將來得天下,為師也要傳給你。」
這年輕人姓具,名為具荷。
他對方玉舟說道:「本來大師兄是真的能幫師父分憂之人,可是想不到,大師兄竟然也折在中原。」
方玉舟道:「你大師兄確實很好,但比你差了些,他天賦有限,所以為師的本事,他只能專攻其一,而你天賦遠超他,為師的本事你已盡學,所以,你要多替為師分擔一些。」
他緩了緩後說道:「無論如何,兵權不能交給休汨羅的人,那些黑武人最多只能做他的親衛。」
具荷點頭:「弟子明白,若他們過分,弟子會讓他們知道什麼事不能逾越,逾越必死。」
方玉舟道:「這次出門先去見你師姐,然後把五縣之兵全都調集到臨兵縣,要讓休汨羅知道,沒了我,他根本指揮不動一兵一卒。」
幾天後。
燕山營八千精銳浩浩蕩蕩而來。
幽州,羅耿的大將軍府。
兗州節度使周師仁一臉謙卑的看向羅耿,絲毫也沒有封疆大吏的那種該有的強勢。
「我對大將軍素來敬仰,也曾對手下人無數次說過,我領兵之術,多是和
羅大將軍所學,雖然算是偷師來的,但要說大將軍是我恩師,也不為過。」
這般態度,讓羅耿確實有些舒服。
羅耿笑道:「周大人真是謬讚了,雖然你年歲比我小些,可還應平輩論交。」
他問:「這次周大人,帶來多少兵馬?」
周師仁回答道:「十五萬。」
羅耿道:「那豈不是已盡起兗州之兵?」
周師仁怎會對羅耿說實話,他笑了笑道:「大將軍有所不知,我麾下早已有三十萬大軍,這次也只是帶來一半人馬而已。」
羅耿心中冷笑,心說這般大話你也敢張嘴就來。
「關於冀州……」
周師仁試探著問了一句。
「周大人只管去攻。」
羅耿道:「我之前與周大人書信來往,已經說的清楚,我只要糧草,其他一概不要,大人若得冀州,我為大人守北疆。」
周師仁哈哈大笑道:「大將軍高義!」
羅耿道:「我兒羅境,勇武善戰,我會讓他給周大人做嚮導,周大人只管放心。」
兩人商議得當,周師仁送給羅耿無數錢糧,羅耿隨即安排羅境帶三千輕騎為周師仁引路。
羅境只帶了這幾千兵馬,周師仁卻帶兵十五萬而來,自然也就沒那麼擔心。
周師仁的兗州軍急不可耐的開赴冀州,北境一場大戰又已經近在咫尺。
周師仁走了之後的第三天,羅耿的大將軍府里又來了客人,這人的態度,比起周師仁還要謙卑的多。
此人是兗州大賊勞水澤,白山軍的大當家。
白山軍原本也都是一些苦力出身,最初殺貪官,奪糧倉,分給百姓,從而聚民心。
再往東北的渤海國是黑武的附屬,渤海王歷來都對黑武稱臣,知道有白山軍在,所以就派人聯絡。
這幾年來,本不富庶的渤海國,卻不惜耗費大量錢財物資扶植白山軍,自然也是受黑人汗皇之意。
這幾年來,黑武要滅中原楚國,可謂多管齊下。
先是汗皇闊可敵大石親率大軍南下,未能攻破邊關,又暗中扶植楚國叛軍。
白山軍的發展能有現在勢力,八成的功勞都要賴渤海國的不遺餘力。
想想看,渤海國那麼貧苦窮困的地方,能拿出來如此大量物資錢糧,真的可算是傾囊相助了。
出身卑微的勞水澤縱然已是大當家,可天生的畏懼權貴之心卻還沒有去掉,所以在羅耿面前,緊張的有些不知所措。
「大將軍……」
勞水澤咽了口吐沫,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這次我帶來了不少禮物給大將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羅耿擺了擺手道:「你無需如此局促,也無需如此客套,既然說好了要結盟行事,我便會把你當做朋友看待。」
羅耿起身,一邊踱步一邊問道:「你帶來多少兵馬?」
勞水澤連忙回答道:「白山軍盡出,至少二十萬大軍!」
羅耿點了點頭道:「周師仁還不知道我已與你結盟,讓他先去攻打冀州,待他打的差不多了,我會率軍與你圍攻兗州軍,按照商量好的,我得冀州,你得兗州。」
勞水澤立刻說道:「都聽大將軍的,大將軍只管下令,我必會按照大將軍吩咐做事。」
羅耿笑了笑道:「你的人有殺敵破陣的經驗嗎?」
勞水澤搖頭道:「確實……確實欠缺了些。」
羅耿道:「無妨,我給你一個先練兵的機會……你可知,有燕山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