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幽州將軍府不遠處的茶樓里,王姓書生一進門,就看到李姓書生在窗口站著,看著將軍府那邊。
「一群諂媚之徒。」
他走過去,一臉的悲憤。
「我也不知道為何,這天下書生,難道都變成這個樣子?還是說只有我們幽州的讀書人,骨頭都這麼軟。」
他長嘆一聲。
李姓書生嘆道:「王兄說的對,我剛剛還在看著他們,圍堵將軍府,壯懷激烈,心中還想著,這些人當為我輩楷模,可這一轉眼……」
王姓書生道:「料來是那寧王的人開出了什麼條件,這些人才會立刻就變了口風,恥辱啊恥辱。」
就在這時候,劉姓書生從外邊進來,見到這兩人後連忙抱拳行禮。
「王兄,李兄。」
那兩人連忙回禮:「劉兄。」
劉姓書生道:「兩位聽說了嗎?」
李姓書生問道:「聽說何事?」
劉姓書生道:「我剛從那邊過來,遇到了不少同窗好友,都在將軍府外邊排隊。」
王姓書生冷哼一聲道:「這些人,可都是得過許老恩惠的。」
劉姓書生道:「唉,話如此說,但也要看什麼情形,我剛才聽他們告訴我說,寧王廣開言路,廣納賢才,凡是進府見寧王者,遞交一份策論,或是學術上的見解,每個人都能得贈銀十兩。」
這話一出,那兩個人隨即對視一眼,兩個人的眼神里都是滿滿的鄙夷。
李姓書生道:「十兩銀子,就想堵住悠悠眾口,這位寧王殿下怕是想的有些多了吧。」
「就是!」
王姓書生道:「武將以勇武自傲,文人以風骨自傲,十兩銀子……呵呵。」
劉姓書生道:「聽說倒也不只是十兩銀子,只要寧王看過策論,或是與人聊過覺得可行,就會留用為官,同樣品級的俸祿,比大楚朝廷給的多一倍。」
那兩人又對視一眼。
李姓書生眯著眼睛說道:「劉兄,你不會是想去吧?」
王姓書生道:「劉兄,切莫做如此令我輩不齒之事。」
劉姓書生搖頭道:「若能得機會,施展一身本領,抒發這滿懷抱負……」
李姓書生哼了一聲:「我是不會去的,也不想看到這等事,先告辭了。」
他抱了抱拳,臉色發寒的大步而去。
王姓書生嘆道:「你我三人小聚,都因為寧王這事擾了興趣,我也走了,劉兄再會。」
他也轉身大步走了。
劉姓書生嘆了口氣,心說這兩位倒確實是有些風骨。
他回頭看了一眼排起長隊的地方,又想了想自己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思考的治國之策,咬了咬牙,轉身出門,到將軍府門外排隊去了。
一刻之後。
排隊的隊伍中,三人相見。
劉姓書生:「這……」
李姓書生:「這……我只是來看看,這寧王是否會言而無信,若進去他不給十兩銀子,正好有了口實,我便當面罵他!」
王姓書生:「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將軍府里。
李叱側頭問餘九齡:「許晉卿那些人出城了嗎?」
餘九齡在李叱身後壓低聲音回答道:「給了他們幾日時間收拾行裝,今日出城,此時大概已經到城門口。」
李叱嗯了一聲:「安排好了?」
餘九齡笑道:「當家的放心,都已經安排好,有一些諜衛的人會跟著去,他們都是被寧王驅趕離開冀州的人,不管到了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人懷疑,咱們的諜衛,就能在當地潛藏下來。」
李叱點了點頭:「幹得不錯,說吧想要什麼嘉獎?」
餘九齡:「我想……」
李叱道:「好的知道了。」
餘九齡:「噫!」
李叱道:「難道我還不知你的心思?」
餘九齡立刻喜悅起來:「謝當家的。」
李叱道:「不用客氣。」
他從袖口裡出來一張紙,摺疊的整整齊齊,遞給餘九齡,壓低聲音說道:「好地方,親測不錯。」
餘九齡連忙把紙條接過來,塞進袖口,然後好奇的問道:「當家的,你怎麼也會去的。」
李叱道:「這一路奔波,渾身酸疼,所以就找了地方舒坦一下……」
餘九齡道:「那……那我現在可就去了啊。」
李叱點頭:「去吧,從後門走,不要走前門被那麼多人看到,不好。」
「是是是!」
餘九齡起身,小跑著到了後院,換上衣服帶好錢,美滋滋的出門去。
大概兩刻之後,餘九齡就找到了李叱紙條上寫的地方,其實沒多遠,若非餘九齡走錯了路,大概一刻就能到。
這地方倒也隱秘,看起來尋常無奇,並無燈紅酒綠,並無花枝招展。
餘九齡想著當家的不愧是當家的,找這種地方,就像是大隱於市,怎麼會被寧哥發現。
原來當家的……也很騷啊。
一進門,才有個小姑娘迎接過來,看這小姑娘模樣清秀中透著一股可愛,餘九齡就知道來對地方了。
此地看似平常,但清新脫俗,裝飾古樸,有返璞歸真之感。
「客官,裡邊請。」
小姑娘笑盈盈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到了裡邊,有一位掌柜的也迎出來,笑問道:「客官是來放鬆一下的?」
餘九齡點頭如小雞啄米:「對對對,放鬆,放鬆。」
掌柜的說道:「小店這裡,有三兩,五兩,十兩,十五兩幾種,不知客官想用哪一種?」
餘九齡道:「哪一種好?」
掌柜的笑道:「自然是越貴越好,貴,有貴的道理。」
餘九齡眯著眼睛問道:「貴在何處?」
掌柜的回答:「有的是經驗老到,有的是異域風情。」
餘九齡眼睛逐漸睜大:「異域風情,就要異域風情!」
片刻之後,餘九齡被帶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中,這屋子裡陳設簡單,就一張床。
餘九齡心說果然夠直接。
那領路過來的小姑娘笑著說道:「客官,請在床上躺好,為你安排的人馬上就到。」
餘九齡連忙應了一聲:「好嘞。」
他立刻就躺倒床上去了。
不多時聽到腳步聲,餘九齡心說也不知道是何種的異域風情,是金髮碧眼,還是白皙火辣。
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光著膀子滿身腱子肉的中年漢子進來,頭上綁著一條紗巾,兩條胳膊上也綁著。
非但壯,還禿。
他一進門就朝著餘九齡雙手合十俯身施禮:「薩瓦迪卡。」
餘九齡:「什麼玩意?你是哪兒來的玩意!」
那漢子道:「我是暹羅人,因為國小鮮為人知,我國旁邊就是求立和窕國,客官可曾聽聞?」
餘九齡道:「你來幹嘛的!」
那漢子道:「古法按摩,舒筋活血。」
餘九齡:「這難道是之前的開胃小菜?倒也是別出心裁……有點意思。」
那漢子道:「客官請趴好。」
餘九齡:「嗯?」
片刻後,這房間里就傳來陣陣慘呼。
「斷了斷了斷了……
我湊我湊我湊,骨頭要斷了,啊……娘啊。」
將軍府。
李叱正在與一名書生交談,外邊有親兵快步進來。
「殿下,豫州軍報。」
李叱立刻抬頭:「說。」
那親兵看了看坐在李叱對面的書生,李叱道:「但說無妨。」
親兵俯身道:「大將軍派人從豫州送來軍報,至發信之前,豫州治下之地,已有四成被大將軍攻佔,數月來,連下百餘城。」
幾個月,連下百餘城?
這豈不是全都是趕路的時間?
那書生坐在那,也顯然驚著了。
其實他哪裡知道,有些地方唐匹敵根本就沒有率軍前去,就已經打出了降旗。
親兵繼續說道:「大將軍發信之日,已經兵臨豫州城下。」
李叱緩緩吐出一口氣,笑了笑道:「知道了,我一會兒會給大將軍寫一封親筆信。」
李叱看向那書生:「你接著說。」
那書生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是忘了要說些什麼。
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位寧王帳下的大將軍,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在數月之間,拿下豫州大小百餘城。
就在此時,豫州。
城外十五里,在官道路邊有一座涼亭,這種在城外官道旁邊的亭子,大抵上都是一個名字。
送客亭。
送客分別,至十五里處,已經足顯情誼深重。
不過此時此刻坐在涼亭里的兩個人,一個不是來送客的,一個不是要走的。
小侯爺曹獵坐在那,看著面前的這位寧軍大將軍,心裡想著的是這等風采之人,怎麼就不是朝廷的人。
此人的領兵之力,豫州上下已經無人不知。
兵鋒所到之處,沒有任何對手。
寧軍的威風,只在這數月之間,就已在整個豫州大地傳揚,已是人人都知寧軍善戰,人人都知大將軍之名。
「大將軍。」
曹獵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請。」
唐匹敵端起茶杯:「多謝小侯爺款待。」
曹獵喝了口茶之後有些歉然的說道:「本不該在這般簡陋之地與大將軍相見,奈何,卻也不能隨意請大將軍入城招待。」
唐匹敵笑了笑。
曹獵道:「大將軍應該知我心意。」
唐匹敵笑道:「小侯爺想說什麼,只管說就是。」
曹獵嘆道:「家父久居都城,聽聞大將軍兵鋒直指豫州,派人星夜兼程趕回,大意是想讓我趕緊跑路,奈何,大將軍來的實在太快,我沒來得及跑,大軍已經合圍豫州。」
唐匹敵道:「我王曾言,若見到小侯爺,替他問候,還說小侯爺若有什麼要求,可直接與我說。」
曹獵又是一聲長嘆:「我來出城之前還想著,寧王大概會對我有些照顧,我該不該藉此開口,已求保全。」
唐匹敵道:「小侯爺的意思是?」
曹獵道:「曹家在豫州城中的地位,乃至於在整個豫州的地位,大將軍應該有所耳聞。」
唐匹敵道:「確實有所耳聞。」
曹獵道:「所以如何待我曹家,寧王應該已經有所斟酌,他那般性格,應該知道豫州擋不住大將軍的兵鋒。」
唐匹敵道:「小侯爺覺得,寧王應該會說些什麼?」
曹獵想了想道:「開門投降,保我全族?」
唐匹敵嘆道:「看來小侯爺還是不了解我王。」
曹獵問:「那寧王的話是什麼?」
唐匹敵坐直了身子,看向曹獵說道:「我王說……他要是沒能跑的了,跟他要錢。」
曹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