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李叱正在書房裡看著各地送過來的奏報,已經有兩個時辰沒有離開位置。
自從上位寧王,其實李叱的時間就似乎變得少了起來,這是不可避免之事。
處理完了手上的事,抬頭看了看窗外,已經是到了正午。
李叱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剛要出門,就看到高希寧扶著師父長眉道人來了。
李叱連忙出門,過去扶著長眉道人:「師父,你怎麼來了。」
長眉道人上上下下的看著李叱,嘆道:「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
李叱心裡一疼。
不是故意不去見師父,只是各種事忙起來,不到深夜都沒法休息。
尤其是最近剛過了年後,諸地青黃不接,許多事都需要加急處理。
攻城略地,遠遠不是只把城池打下來就完事了那麼簡單。
唐匹敵率軍破豫州,一路上高歌猛進,大軍過去,後邊其實還有諸多不穩。
消息報到冀州的時候,李叱還在幽州。
所以留守冀州的燕先生就立刻趕赴豫州境內,他必須為唐匹敵大軍把後路鋪平。
燕先生離開冀州的時候,帶著文武官員上百人,都要遞補過去。
到了安陽城之後,燕先生就又不得不重新安排。
雖然徐績才在安陽為府丞不到半年,可是因為豫州之地實在缺乏地方官員,所以燕先生就又把徐績調到了豫州,從安陽城府丞,直接調任為封州府治。
封州是豫州治下的大城,封州下轄數十個州縣,十幾歲的徐績,卻也能把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
而正因為燕先生離開冀州,所以很多事就都堆到了李叱身上。
原本只需要燕先生解決的問題,現在都要請示李叱。
以至於李叱在衙門裡,有些時候三五天都離不開。
「你這樣辛苦,我知道不該來打擾,可是又不放心。」
長眉道人看著李叱,滿眼都是心疼。
「師父,著實是想你了。」
李叱扶著師父回到屋子裡:「我已經派人往豫州送信,豫州民治之事,全都交由武奶魚武先生處置,請燕先生回來,等他回來後我就能多陪陪師父了。」
長眉道人連忙道:「你不能因為要多陪陪我,就亂了手下人員的安排調度。」
李叱笑道:「不會,燕先生長留豫州,其實不穩妥。」
高希寧對長眉解釋道:「師父,燕先生若是長留豫州,會讓那邊的官員覺得,是丟兒不信任他們。」
「比如武先生,早就該委以重任,可是因為軍情為重,所以一直從軍。」
「現在到了冬天,軍事緩了下來,民治為先,所以就要把武先生提起來。」
聽完之後,長眉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
李叱笑道:「還有件好事,張湯巡查到了我出生之地,他派人四處打探,給我送來一份密報。」
他看向長眉道人說道:「查到了一些關於我身世的事,還有老人依稀記得,他又帶人找到了當年給我接生的穩婆,因為我父母在村子裡與人為善,都很受尊敬,所以她居然還記得我出生時辰。」
他從書桌里取出來一封信遞給長眉:「師父你看看,是不是大概對的上。」
長眉顫巍巍的把那封信接過來,看了看,竟是激動的險些落淚。
「這個……師父可以替你保管嗎?」
「當然可以啊。」
李叱笑道:「雖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可知道了,總歸比不知道的好。」
就在這時候,餘九齡和張玉須從外
邊進來,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笑著什麼。
見到李叱和長眉他們,兩個人連忙加快腳步過來,給長眉道人行禮。
「什麼事把你們倆樂成這樣?」
李叱笑著問了一句。
餘九齡道:「剛剛諜衛得到消息,冀州最大的暗道門派雲霧圖發布了最新排名。」
李叱問:「什麼排名?」
餘九齡解釋道:「諜衛探查到,冀州之內藏著一個巨大的暗道門派。」
「確切的說,也不是門派,而是掮客,名為雲霧圖,這些人亂七八糟的事都干。」
餘九齡道:「比如為殺手發布目標,懸賞金額,以及對各大門派,江湖高手的排名,冀州最重要的人物排名,總之就是各種排名。」
「江湖暗道的人,最關注的則為雲霧圖每年都發布一次的各榜排名,其中最關注的其實上榜的大人物們都有誰。」
他詳細說道:「雲霧圖,最重要的為兩榜,一榜為雲榜,大概意思就是,冀州之內誰的人頭最值錢。」
「一榜為霧榜,能登上霧榜的,都是在冀州之內的最厲害的殺手,換句話說,雲榜是被殺的人身價最高的排名,霧榜是殺人的人身價最高的排名。」
李叱笑問:「你笑成那樣,大概是因為你的名字也在榜上?」
餘九齡嘿嘿笑起來:「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連我餘九齡都成了這雲榜上價錢最高的十個人之一。」
李叱笑問:「第一是誰。」
餘九齡看了他一眼。
李叱嘆道:「果然。」
餘九齡道:「說起來,這個雲霧圖的膽子也確實很大,他們發布的排名,別人是萬萬不敢寫上去的。」
「第一是當家的,第二是老唐,第三是燕先生……」
說到這,餘九齡問:「當家的你猜猜,第四是誰?」
李叱想了想,回答:「是夏侯?」
餘九齡搖頭:「不是,是張湯。」
李叱微微一怔。
然後醒悟過來,張湯離開冀州已經有兩個月之久,這兩個月,在冀州可謂是掀起來一股腥風血雨。
人都說,張湯所到之處,死的人如果是個位數,那可能是因為地方太小,夠資格被他殺的人湊不齊十位數。
李叱看向高希寧道:「再安排一些人,去保護一下咱們的張大人吧。」
張湯這兩個月中,挖出來山河印的人一共有一百七十餘,殺其中半數,另外半數送到冀州。
除此之外,查出來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員三十二人,一個沒留,全都直接殺了。
只短短兩個月,百姓們已經給張湯編了一首歌。
其中兩句是……陰曹地府有無常,人間最狠是張湯。
李叱問餘九齡道:「這也是張湯查出來的?」
「是。」
餘九齡道:「這雲霧圖,和山河印有莫大的關係,所以張湯查出來後不敢耽擱,立刻派人把消息送來冀州。」
李叱問:「雲榜上有多少人?」
餘九齡回答:「兩榜,雲榜五十人,霧榜五十人,其中雲榜上身價高的人,半數以上,都是我們的人。」
李叱皺眉:「可有寧兒?」
餘九齡回答:「沒有。」
他笑了笑道:「所以我和小張真人來的時候才會覺得好笑,這雲霧圖的人也不都是傻子,他們大概也知道,把當家的名字寫在雲榜上,顯得他們膽子大,很牛批,可若是他們把寧哥的名字寫上去……大概就會屍骨無存,所以不敢寫。」
李叱嗯了一聲,笑了笑道:「既然這雲霧圖和山河印有關,派人給張湯送信,就說我說的,若
有人檢舉揭發雲霧圖的人自有重賞,尤其是霧榜上的高手,他們若能提供雲霧圖確切消息,一定比他們殺人得的銀子多,如果真有人來……張湯知道怎麼辦。」
餘九齡俯身:「我一會兒就派人給張湯送信。」
李叱笑道:「山河印,雲霧圖……也不知道那人會是多雅緻的一個,名氣取的倒是毫無殺氣。」
「對了。」
餘九齡道:「小侯爺曹獵,已經到冀州兩月有餘,當家的還沒有見過他呢。」
李叱道:「故意的……兩個多月了嗎?那也差不多該見見了。」
他想了想,笑著說道:「派人去知會一聲,告訴曹獵,我中午到他家裡吃飯,九妹你跟著我。」
「好嘞。」
餘九齡立刻應了一聲,回頭吩咐人先去傳信。
等李叱和餘九齡走了之後,長眉道人立刻把懷裡的書信取出來,遞給張玉須:「小張真人,這是張湯查到的丟兒的生辰,你快看看。」
小張真人連忙接過來,把書信打開後仔仔細細的看,一個字都不敢看錯。
他臉色越是凝重,長眉道人就越是害怕。
也不知道他為何就那般害怕,完全都壓制不住,高希寧看的都擔心起來。
高希寧連忙道:「師父不用擔心,不知生辰的時候也未有什麼不好的事,知道了,自然只會更好。」
長眉道人壓低聲音道:「我只是擔心……擔心啊。」
片刻之後,張玉須的額頭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兒,可見他也緊張。
他在心中默默算了大概一刻多的時間,又不敢就此下了定論,讓長眉道人和高希寧稍候,他跑回去翻書。
不多時跑回來,手裡拿著師父傳給他的書冊,翻看的時候,他的手指也都在微微發顫。
「怎麼樣?」
長眉道人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小張真人抬起頭,沒說話,像是難以開口。
長眉道人見他的樣子,心裡一緊:「到底怎麼樣?」
「帝星!」
小張真人嗓子沙啞的回答道:「帝星,帝命,天運所歸之人,而且……而且,是前所未有之相,集天下之運數啊!」
長眉道人楞了一下,然後急急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他帝星帝命,我自然不多想,我問的是,他和寧兒的八字配不配?」
小張真人:「啊?」
長眉道人道:「若是有些不相匹配的地方,那就想想辦法,給丟兒破一破,總不能委屈了寧兒。」
高希寧眼睛都微微發紅起來。
小張真人道:「我再算算。」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從沒有問過高希寧的生辰。
大概兩刻之後,小張真人長長吐出一口氣:「配,絕配,沒有比這更配的八字了!」
長眉道人立刻就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好好好,那就好,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那就……那就跟我去見高院長,我們去聊聊成親的事,一直拖著一直拖著,我們兩個心急啊,又不好一直和你們說這事,如今有了這生辰八字,就可定下黃道吉日了。」
「這……」
小張真人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麼了?」
高希寧問了一句。
「因為實在是太配,都是泰極之相,所以……大婚,要到泰極之時。」
小張真人道:「現在不能成親,會影響運數,若現在成親,那現在就是硬奪泰極之時,以後……」
他搖頭:「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