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黑虎一刀橫掃,斬向澹臺壓境戰馬雙腿,澹臺壓境一拉韁繩,戰馬人立而起。
徐黑虎見此人馬戰無雙,他此時又無坐騎,所以第一反應就是先逼迫此人下馬。
廢他坐騎,與他步戰。
可是他沒有想到澹臺壓境的人和馬,竟然已經默契到了這種地步。
戰馬高高立起,然後兩個前蹄朝著徐黑虎的面門踩了下去,徐黑虎只能避開。
下一息,他一刀橫掃去斬戰馬的脖子,澹臺壓境根據徐黑虎肩膀的起伏,已經判斷出他的動作,所以手中的韁繩往旁邊一拉。
戰馬立刻就懂了主人心意,直接原地一個跳躍轉身,兩條後腿狠狠的蹬了出去。
這一個避讓,非但躲開了一刀,而且反擊的迅猛如雷。
徐黑虎只覺得眼前一黑,先是看到了那戰馬挺-翹渾-圓的屁股,然後看到了兩個黑乎乎的大馬蹄子。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還能有所反應,長刀橫在自己胸前擋住了這一擊。
兩個馬蹄子蹬在長刀上,這一下的力度有多兇猛?
無法站立的徐黑虎直接被蹬的向後倒飛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還沒有起身,那戰馬已經又一次跳過來,兩個前蹄朝著他的臉再次踏落。
徐黑虎大驚失色,哪裡還顧得什麼體面不體面,直接一個翻滾避開。
這是高坡,他這一翻滾就順著斜坡下去了,所以看起來確實體面無存狼狽不堪。
澹臺壓境雙腿一磕戰馬,戰馬心領神會立刻向前,徐黑虎翻滾的速度自然沒有下沖的戰馬快,所以嚇得他頭皮發炸。
雙手雙腳並用,像是惡狗撲食一樣往一側跳開,這才避開了戰馬的踐踏。
澹臺壓境再次一拉韁繩,戰馬立刻橫轉過來,兩個後蹄第二次狠狠的蹬了出去。
徐黑虎剛剛跳開哪裡還能再次閃躲,後背上被兩個馬蹄踢中,人直接往前飛撲了出去。
這一下蹬的徐黑虎的脊椎骨都好像斷開了似的,撲倒在地之後,連呼吸都被扼制住了一樣,有那麼兩三息的時間這口氣都沒能上來。
戰場上的廝殺,哪有兩三息的時間可以浪費。
澹臺壓境已經催馬過來,他再次往上一拉韁繩,戰馬又一次人立而起,兩個前蹄這次實打實的踩在了徐黑虎的後背上。
原本就已經喘不過來氣,又被踩了兩下,徐黑虎感覺腦袋裡都嗡的一聲,緊跟著就是眼前一黑。
他嘴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強撐著精神還想起身,可是發現雙手已經不聽使喚。
在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因為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的脊骨應該是真的被踩斷了。
雙臂失去了知覺,雙腿也失去了知覺,腦子裡在發號施令,可是手腳已經沒有任何回應。
澹臺壓境一拉韁繩,戰馬撥轉過來往高坡上沖了一段,又調頭回來,加速前沖之中,馬蹄子又狠狠的在徐黑虎的身體上踩了過去。
徐黑虎一聲慘呼後,嘴裡被擠出來一大口血。
澹臺壓境哼了一聲,心說你還想傷我戰馬?
他催馬到了另外一邊,將他的長槊撿起,然後又回到徐黑虎不遠處。
他從戰馬上跳下來,用長槊戳中徐黑虎的小腹把人挑起來,然後朝著他的戰馬打了個口哨。
人單臂挑著徐黑虎,馬立刻轉身,兩條後腿蓄足了力量,朝著被挑起的徐黑虎狠狠一踹……
這一擊,直接把徐黑虎踹飛了出去,徐黑虎翻滾落地,胸口塌陷下去一個大坑,嘴裡的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溢。
澹臺壓境持槊走到徐黑虎屍體旁邊,
低頭看了看,眼神里滿是不屑。
「你連我的馬都打不過。」
說完後他一招手,親兵上前將徐黑虎的人頭剁了下來,找了一根長矛挑著舉高。
「賊首已死!」
寧軍士兵高呼起來。
山海軍後隊這邊大概有兩千人,之前就被澹臺壓境的騎兵撕開一條口子,此時見徐黑虎已死,他們的心裡已經只剩下怯意,誰敢再靠前廝殺。
那衝來的黑甲將軍,居然只是靠一匹馬就踩死了他們的將軍,這般的殺人手段,讓他們膽寒。
後隊這一潰散,前邊圍攻孟原固的隊伍也亂了。
他們的將旗被斬斷,主將被擊殺,軍心一亂,進攻的態勢就停了下來。
孟原固這邊,聶大天和聶小地這兩個人,個子都不高,女孩子看起來嬌小可愛,男孩子看起來瘦小無力……可就是這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
這倆簡直就是小妖怪。
一開始是孟原固那幾個漢子在前邊沖,後來反而被他倆超了過去。
這倆人用的兵器,第一眼讓人看了會看不起他們,第二眼讓人看了會嚇得半死。
其實也只是家中實在窮苦,哪裡能有什麼多餘的鐵器給她倆用。
所以出門的時候,聶小地在家裡踅摸能帶著什麼做兵器,最終也只能是拿了一把菜刀。
那還是他們家唯一的菜刀。
可是菜刀太短了,所以他就用繩子把菜刀綁了起來,這騎馬往前沖的時候把菜刀掄起來,也不管那麼多了,是刀背砸著人還是刀鋒砍著人,反正是掄圓了。
他那般力氣,就算是掄起來用刀背敲人腦殼上,誰也受不了啊。
再看聶大天……
家裡唯一的菜刀她讓給了弟弟,所以她是從家裡背著一面磨盤出來的。
雖然這磨盤不大,是那種磨豆子用的小磨盤,只有尋常臉盆那麼大,但是這玩意五六十斤還是有的。
她學著弟弟的樣子,也用繩子從磨盤中間那個眼穿過去,掄起來當長兵器用。
這倆人,一個掄菜刀,一個掄磨盤。
掄菜刀那個還好吧……掄起來的是嗖嗖的。
掄磨盤那個就不一樣了,掄起來是呼呼的。
這倆人往前一衝,把孟原固的那幾個漢子都給嚇著了,誰也不敢跟的太近,唯恐被誤傷。
另外一邊,澹臺壓境殺了徐黑虎之後,帶著隊伍朝著山海軍再一次殺了過去。
雖然是人少打人多,但主將身亡對於山海軍士氣的打擊實在太大。
逃跑這種事,一旦有一個人做了,立刻就會有人跟上去。
很快,前軍就開始四散,往四面八方逃走。
一個時辰之後,孟原固木寨中。
廷尉軍隨軍而來的軍醫有五六個人,正在幫忙給村民們治療,可是他們帶著的傷葯有限,無法全部都去救治。
「我們村子裡有晒乾的草藥,但是不知道哪一種能有用,郎中……郎中戰死了。」
安爺紅著眼睛對澹臺壓境說了一句。
「讓我的人去看看。」
澹臺壓境抬起手在安爺肩膀上拍了拍。
就在一個多時辰之前,距離澹臺壓境他們出現沒有多久的時候,在木牆上給傷員包紮傷口的郎中,被爬上木牆的山海軍賊兵在背後砍了一刀。
脖子都幾乎被砍斷,腦袋耷拉下去,只連著一層皮。
廷尉軍的軍醫跟著安爺的人去看他們儲備的草藥,選出來能用的,讓人把草藥磨成粉用於止血。
「如果
你們願意的話,能不能跟我一起走?」
澹臺壓境把安爺拉到一邊問了一句。
他往四周看了看,百姓們都在忙活著,有的在幫忙抬運傷員,有的在撲滅殘火,有的在清理木牆上的賊兵屍體。
安爺聽到這句話後楞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澹臺壓境道:「如果你們不走的話,我們一旦離開,山海軍的人必會前來報復,到時候鄉親們就真的要遭受劫難了。」
安爺點了點頭,雖然沒有回答什麼,可是他知道這位寧軍的將軍說得對。
澹臺壓境繼續說道:「我是寧王麾下將軍澹臺壓境,我可以做主,帶你們回去之後,在冀州找地方妥善安置,也可以聽從你們的意願,想去什麼地方定居就去什麼地方定居,寧軍會幫你們建新家,寧王會為你們分田地。」
安爺張了張嘴,可還是沒有馬上答應,他回頭看了一眼鄉親們:「容我去和大伙兒商量一下,咱們這地方雖然苦寒,可大夥們一直都沒有離開過……」
澹臺壓境點了點頭:「我知道,故土難離,安爺你和鄉親們商量一下,我先去幫忙救治傷者。」
安爺抱拳俯身:「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澹臺壓境一把將安爺扶住:「安爺,千萬不要這麼說,你們能活下來大多數人,是因為你們敢和賊兵去拼。」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安爺隨即去召集鄉老們商量是不是去冀州的事。
澹臺壓境幫忙給傷員包紮的時候,聶大天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看著他。
澹臺壓境一回頭:「噫……你果然沒走。」
聶大天:「噫,你這是才看見我?」
澹臺壓境笑了笑道:「確實是,唔……你沒走,是因為我的馬對吧?你現在可以把馬帶走了。」
聶大天看著澹臺壓境,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她緩了一會兒後說道:「你衝進敵人隊伍里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和你的馬殺死敵人主將的時候我也看見了,明明……明明你和你的戰馬那麼默契,在戰場上它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為什麼要答應把馬給我?」
澹臺壓境沉默下來。
聶大天道:「難道你對這麼好的馬,一點兒感情都沒有?說送人就送人了?如果是我的話,說什麼也不會把我的坐騎輕易許給別人。」
「救人。」
澹臺壓境忽然說了兩個字。
聶大天一怔。
澹臺壓境回頭看向聶大天:「我們是來救人的,一刻都不敢耽擱,而你們是當時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嚮導了。」
聶大天睜大了眼睛看著澹臺壓境,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澹臺壓境道:「那匹馬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不用你提醒我,而我當時也必須答應你們的要求,現在你可以把馬帶走了,這是定了就要遵守的契約精神。」
聶大天:「你明明可以抓了我們,威脅我們給你們帶路,不然就殺我全家,殺我們全村……」
澹臺壓境道:「我們是寧軍,不是賊兵。」
就在不遠處商量和事情的安爺他們聽到了這些話,全都看過來,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有了幾分光彩。
聶大天緩步走到澹臺壓境的戰馬旁邊,抬起手在馬脖子上輕輕的撫過。
「真是一匹好馬。」
她由衷的贊了一聲。
然後回頭對澹臺壓境笑道:「可我不是一個好嚮導,還帶著你們走錯了路……按照你說的那個什麼說話算話的契約精神,我要是再拿你的馬,那我是有多不要臉啊……」
她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真翹!」
澹臺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