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一直都在想著老張真人的話,坐在牆頭上看著日落的時候,還在思考著關於三狼的問題。
至於什麼那一日不一日的,李叱並不怎麼在乎。
此時李叱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老子辛辛苦苦把冀州搞的風生水起,百姓安居樂業,三狼?
三個什麼狼也不行,三十頭狼都不行,三百不行三千不行,多少都不行。
再至於老張真人說的他在這四方劫之中可能會有生死危險,李叱也不在意。
生死危險這種事,李叱經歷的還算少了?
說起來,哪一次戰場上廝殺,哪一次與人交手,不是生死危機?
「要不然……」
和李叱背靠背坐在牆頭上的高希寧問了一句:「把羅境或是高真,又或者是程無節從豫州調回來一個?」
李叱搖了搖頭:「不調。」
高希寧輕輕嘆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李叱道:「老唐那邊面對的兇險比我大的多,我這只是老真人的推測而已,到底會不會真的是那什麼四方劫的局面還未必,就算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的,老唐在豫州日子過的比咱們難的多,他只是不說。」
高希寧也知道,唐匹敵手裡的那點兵力,如今也就是勉強分派出去把已經奪下的地盤穩固下來。
說他手裡有十萬戰兵不假,其實他身邊留用的連三四萬都沒有。
李叱冒險去了大楚都城,瓦解了楚皇楊競的英雄大會,為唐匹敵緩解了壓力。
可是老唐的真正壓力並不是在大楚朝廷那邊,而是在一側虎視眈眈的楊玄機。
楊玄機就在荊州,距離豫州不過七八百里,他絕對不會放任老唐先一步攻入京州。
難道楊玄機看不出來,朝廷已經沒有什麼兵馬阻擋他了嗎?
此時讓楊玄機感到頭疼的唐匹敵,不是楚皇楊競,更不是遠在揚州的武親王楊跡句。
此時的情況就是,唐匹敵若是先進軍京州,楊玄機必然出兵攻打。
而若是楊玄機先進軍京州,唐匹敵也不會讓楊玄機的後路能舒服了。
這兩個人互相戒備,又互相忌憚,所以才給了京州喘息之機。
楚皇楊競也不是個傻子,他為什麼要搞英雄大會?就是因為他也把這局面看的清清楚楚。
趁著唐匹敵和楊玄機互相戒備的時候,楊競必須儘快擴充新軍。
哪怕這新軍只是炮灰一樣的存在,他也絕對不可能讓唐匹敵或是楊玄機輕輕鬆鬆的打到大興城外。
炮灰多了,一樣有用。
現在大楚的局面才是最難的,武親王被李兄虎牽扯在揚州根本就無法分身。
武親王以十二三萬的兵力,擋著李兄虎那邊連兵帶匪的超過兩百萬人,那已是武親王的極限。
武親王親手訓練出來的左武衛是能打,然而想想看,此時武親王麾下的老兵還剩下多少?
他這些年來都在南征北戰,左武衛老兵的消耗其實誰都能推測個大概。
然而能把新軍訓練的拉上去就能打,打就能打贏,這才是武親王的可怕之處。
李叱道:「若此時把任何一人調回來,都可能影響老唐在豫州的布局,甚至是十萬大軍的安危。」
他搖頭道:「冀州這邊的事,不需要讓老唐分心。」
高希寧嗯了一聲後說道:「我已經派人往涼州求見澹臺大將軍,告知他最近做好防備,也已派人往東北告知庄大哥和澹臺,讓他們也謹防兗州
山海軍。」
李叱忽然笑了笑道:「咱們派人過去,不管是澹臺大將軍還是庄大哥他們,都會認真對待,可是要問起來,是因為什麼而提醒他們,要說是因為老張真人做了個夢……」
李叱笑著笑著就忍不住了,從小聲的笑到哈哈大笑。
他看向高希寧問道:「是不是稍顯有那麼一丟丟荒謬?」
高希寧也笑起來,但她知道李叱如此大笑,是想緩解她心裡的擔憂。
她總是害怕李叱的心裡不舒服,而李叱又何嘗不是一樣?
「如果是三狼齊來,那一定是黑武人發起。」
李叱道:「唯有黑武人,才有能力讓西域人草原人還有渤海人一起動手。」
他看向高希寧道:「派人去幽州了嗎?」
高希寧道:「第一個派出去的,就是去幽州告知夏侯。」
李叱鬆了口氣,笑著說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高希寧嘆道:「你這也太容易滿足了些,你還沒得呢……這你要是已經得了的話,豈不是……」
李叱認真的說道:「你可以試試。」
高希寧道:「唉……過陣子吧,以前是要對付倆老頭兒,現在要對付仨老頭兒……真難。」
李叱又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月後,幽州。
夏侯琢收到從冀州送來的消息,立刻就開始著手安排人馬,調動兵力往邊疆增兵布防。
他才不管李叱是從什麼渠道得知的消息,他只知道只要是李叱送來的消息,那就必須要在乎。
他甚至無需向手下人說是為什麼,只需要把李叱的提醒當成的大戰必來的信號就足夠了。
李叱不管多艱難,手裡缺少多少兵馬,從來都沒有主動打過夏侯琢邊軍的算盤。
上次從幽州帶走的新兵,也是李叱讓夏侯琢代為招募和訓練的兵馬,並非是北疆邊軍。
為什麼如此?是因為李叱深知國門之重要。
「傳令各處,增派人手,提前囤積籌備物資,已經春暖,如果黑武人要來的話,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夏侯琢站在眾將面前,肅然說道:「我把話說在前邊,諸位當牢記於心……你們將分派各處去準備迎戰之事,若誰有鬆懈怠慢,誰那裡是因為準備不足而出了紕漏,我這次是要殺人的。」
「是!」
所有將領整齊的應了一聲。
夏侯琢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傳令邊軍各處關口,派斥候向北深入探查,能出去多遠就出去多遠,儘力提前探知黑武人從何處來,來多少人,領軍之將又是何人。」
「是!」
手下人又應了一聲。
夏侯琢繼續說道:「寧王窮數年之功,才把冀州改善成如今模樣,他給了百姓們好日子過,給了諸位的家人鄉親以希望,而這一次,要靠我們來保護寧王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這冀州平安!」
「戰!」
「戰!」
「戰!」
將領們高呼三聲,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已經充滿了鬥志。
夏侯琢緩了緩後說道:「以前,我們缺兵少糧的時候,都扛住了黑武人數十萬大軍,扛住了黑武汗皇的御駕親征,這一次,我們什麼都不缺,我們有足夠吃數年的糧食,有足夠用數年的兵器甲械,冀州軍工所製造的弩車,全部都被寧王送來邊軍之中,而大將軍唐匹敵南下的時候都沒有多少這樣的裝備。」
他掃視了眾人一眼後說道:「我們邊軍從來都不會被人看不起,打外敵,沒有人比我們更能打!」
他說完後一擺手:「各軍準備妥當後無需向我請示,直接開赴你們的守備之地。」
第二天,冀州。
李叱和大家在一起吃早飯,高希寧她們看著他,勺子舀了一些粥,放在嘴邊卻忘了喝,沒有人說話,怕打擾了李叱的思路。
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才會連飯都忘記吃了。
「派人給庄大哥澹臺送信。」
李叱忽然抬起頭說道:「讓澹臺帶他所部,立刻開拔往幽州方向支援。」
燕青之怔了一下:「可是現在,並無黑武人寇邊的確切消息,若是調走澹臺,山海軍趁機攻打龍頭關,只有庄無敵一軍把守……」
李叱道:「寧丟龍頭關,不丟北疆國門。」
他坐直了身子說道:「我不管是什麼國,現在是不是大楚也好,北疆的國門都不容有失。」
燕青之又勸了一句:「可是龍頭關若是失守的話,那後邊就無兵可守,山海軍可長驅直入而至冀州城外。」
李叱道:「冀州可以丟,丟了還是中原的,國門若失守,中原就是黑武人的了。」
他看向餘九齡道:「派人去龍頭關的時候告知庄大哥,若死守不住的話,那就當機立斷直接退守冀州城。」
李叱端起粥碗,咕嘟咕嘟的一口氣喝完。
「收拾東西,咱們去幽州。」
說完後大步走了出去。
眾人看著他,一時之間都有些懵了。
在座的人又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有些驚訝。
老張真人在小張真人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昨日才問過我,天命人皇,與蓋世梟雄有何區別,我說以後你就知道了,你可看明白了?不用等以後,現在你就知道了。」
小張真人起身道:「弟子去收拾東西,準備去幽州,師父照顧好自己。」
老張真人點了點頭:「龍頭關應有一難,我即刻啟程往那邊去,若可化解,可保龍頭關穩守,若不可化解……你需謹記,你已是龍虎山真人,要多為百姓們做一些事。」
說完後老真人看向其他弟子:「你們皆隨寧王赴北疆,哪怕只有你們幾人,也是我龍虎山道門出了一份力。」
「師父!」
那幾名弟子連忙起身,都要勸阻。
老張真人擺手道:「無需你們陪伴,難不成我連你們幾個都不如?」
他笑了笑道:「你們也要記住,這次來冀州,你們會看到此生都不該忘記的事,不管你們以後還是不是道門傳承之人,都會讓你們懂得人是該怎麼做的。」
老張真人轉身往門外,弟子們連忙跟了上去。
高院長看向燕青之道:「我回去準備一下,寫一份告萬民書,希望能讓百姓們也知道,這一次大家都不能袖手旁觀。」
雖然這只是老張真人說的一個夢,可是因為李叱真的在意,所以每個人也都明白過來,國門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高希寧側頭低聲對身邊人說了幾句什麼,隨即有廷尉軍的人跟著老張真人出去。
高希寧走到門口,看向外邊吩咐了一聲。
「廷尉軍。」
門外的廷尉軍整齊回身:「在!」
高希寧高聲問道:「你們可還記得,廷尉軍,軍職何在?」
所有人整齊回答:「一切為了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