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李叱用盡了腦子裡所有華美的辭藻,最終的讚美也只有四個字勉強匹配。
太牛-逼了。
岑蒹葭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來打造這把神兵利器,其中前三個月只做了一件事,不停的淬鍊提純。
用提取出的最好的材料打造了這把刀,用剔除掉的材料打造了刀鞘。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僅僅是這把刀舉世無雙,這把刀的刀鞘也一樣的舉世無雙。
就算是用打造刀鞘的材質去打造一把兵器,也可以稱之為一件次神器。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都沒人做過的如此敗家子的事,把兩件神器合二為一……
李叱看著這把刀,好久好就視線都沒能挪開。
岑蒹葭道:「你可以去試試刀。」
李叱這才回過神來,眼神掃了一拳,最終看向曹獵身後牆壁上掛著的那把驚蟄。
曹獵:「刀在人在。」
李叱:「……」
他當然不會拿這把刀去硬磕曹獵的刀,如果說把兩件神器合二為一已經是敗家子才能幹出來的事,那要是再去拿另一件神器來磕的話,就是敗家子中的戰鬥子。
他將刀朝下放在桌子上,沒有發力,只是刀刃對著桌面輕微的前後移動,刀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桌子切開。
看著這刀如此的鋒利,李叱的眼睛已經逐漸睜大。
他看向曹獵:「你就說怎麼樣!」
曹獵:「桌子五百兩。」
李叱:「……」
這刀的重量再加上鋒利的程度,就已經達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強度,甚至違背了人們對於兵器的認知,乃至於違背了一些常理。
曹獵說桌子五百兩其實都說少了,別的不說,曹獵經常吃飯用的這張桌子是黃花梨木,曹獵喜歡,是因為這木材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香氣,他喜歡這種氣味。
至於這桌子到底值多少錢,他其實心裡也沒有什麼准數,他只是知道值點錢。
木材本就堅硬,刀輕易切開,足可見其鋒利。
李叱看向岑蒹葭剛要致謝,岑蒹葭已經背著手出去了,一邊走一邊說道:「你還住在那個屋?」
曹獵連忙回答:「是。」
岑蒹葭道:「我困了,很困。」
曹獵立刻吩咐道:「不許任何人打擾,不許任何人大聲喧嘩。」
岑蒹葭嘴角微微上揚,邁步上了樓梯。
李叱帶著這把刀回到廷尉府,他隱隱約約的察覺到,回到廷尉府這一路上,應該都有人在暗中盯著他。
但又絕對不可能是在近處被人盯著,廷尉府在這一路上行布置的暗哨,諜衛軍布置的密諜,還有曹獵手下的人,加起來數量之多已經難以計數,如果有任何看起來形跡可疑的人出現,也早就已經被發現。
所以李叱這種感覺更像是一種預判,他大概可以猜到人是在什麼位置盯著他。
道觀,石塔。
披著斗篷的人又出現在這裡,舉著千里眼看向大街那邊,他看到了李叱的馬車回到廷尉府。
片刻後,他把千里眼放下來,回頭吩咐:「去辦事吧,得讓那些人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動手。」
他身後的一個年輕男人立刻轉身,下了石塔後就朝著道觀後院跑過去,但他並沒有
進哪個房間,而是直接出了後門,順著大街又走了至少二里多遠後,進了一家字畫店。
店鋪里只有一個看起來六十歲左右的老先生在,正伏案創作,他畫的是一幅仕女圖。
「人還在後邊?」
年輕人問了一句。
老先生沒抬頭,只是嗯了一聲。
年輕人走到後邊門口,深吸一口氣後就開始屏住呼吸,一直憋氣到實在堅持不住,然後就借著這種大口喘息的勁兒進了後院,這樣做是為了讓人誤判他回來的距離。
後院很大,這字畫店後邊是個教學的書齋,有不少人在這裡求學練字。
左右兩側都是廂房,每一間廂房裡都有先生和弟子。
到了後邊第三進的院子里,年輕人腳步再次加快。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這家店的小夥計,看起來是典型的有些奸詐狡猾,但總的來說人不會太壞的那種小夥計。
這種人,在許多鋪子里都會見到,不可能給人留下多深的印象。
第三進的院子相對小一些,整個院子里就住著一個人,沒事的時候也不會有人貿然進來。
因為住著的那位客人,誰都不願意打交道。
聖刀門的門主就盤膝坐在後院露台上,他身邊有一個香爐,青煙陣陣,聞起來有一種好像能讓人心神很快就安定下來的獨特香氣。
「先生。」
年輕人俯身一拜:「已經觀察了兩日,每日清晨,寧王李叱都會離開廷尉府到松鶴樓,那個發出江湖令的人叫做曹獵,是松鶴樓的東主,還有一個身份是武親王楊跡句的外甥,也就是他宣稱斬斷了夫子聖刀。」
門主睜開眼睛看了那小夥計一眼:「你幕後的東家打算什麼時候露面?」
小夥計被這話里的寒意嚇了一跳,連忙俯身道:「回先生,東家這幾天都在盯著寧王那邊,他讓我轉告先生,他與先生的目標一致,請先生不要懷疑。」
門主的眼睛再次閉上,似乎對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完全沒有興趣。
和這樣的人多說幾句話,對門主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是浪費時間。
他自認高貴,而且是那種天下間再無一種血統可以相提並論的高貴。
所以在他眼中,天下人,皆為螻蟻。
「先生……」
夥計小心翼翼的說道:「還有一個消息,寧王李叱剛剛離開松鶴樓的時候帶走了一個木盒,從形狀判斷應該是一把刀。」
門主再次睜開眼睛,眼睛裡有一種寒意一閃即逝。
小夥計連忙俯身道:「不敢多打擾先生,東家說若是要出手的話,就該選在清晨李叱往松鶴樓去的路上,具體什麼時間最合適,東家確定好之後還會派我來告知先生。」
門主點了點頭:「你走吧。」
小夥計再次俯身行禮,連忙轉身離開。
他小夥計的身份只是一個表面上的遮掩而已,他對自己的武藝也頗為自負。
然而他連住在後院的這個人的眼睛都不敢看,因為他只對視過一次,就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無情。
不是對人無情,是對這世間萬物的無情。
這樣的人,不會有任何的牽絆,不會有任何的顧忌,也不會有任何底線。
一個看螻蟻是螻蟻,看人亦是螻蟻的人,他能對什麼有什麼感情?
殺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壓力和負擔。
與此同時,廷尉府。
高希寧看向面前站著的兩個廷尉軍千辦,一個是早雲間一個是虞紅衣。
「每天清晨的時候最為緊要,寧王已經故意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去松鶴樓,就是想引那個聖刀門的門主在這個時候動手,其一是因為此時大街上沒有人,不會傷及無辜,其二寧王不希望傷及松鶴樓里的人。」
高希寧道:「你們四個人本來是一天分成四班當值,從明天一早開始,改為兩個人一起當值。」
早雲間和虞紅衣同時俯身:「遵命。」
高希寧嗯了一聲:「路上適合動手的地方,我們已經看過至少十遍,我們在看,暗中想動手的人也會看,他們也當然知道我們在看,所以其實已經沒什麼地方是適合還是不適合,這條路的每一步,都要看仔細。」
高希寧知道李叱為什麼急於解決這件事,因為那個門主是可能會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隱患。
如果不儘快解決掉,而那個門主又不急於刺殺李叱,就可能會對李叱身邊的人下手。
那麼多人,不可能因為擔心有人暗中盯著就不去做事,衙門裡的事,軍方的是,生意上的事,每天都要分派人出去。
所以門主有機會每天都殺人。
李叱故意讓人發現他每天清晨在固定的時間去松鶴樓,這才是真正的誘餌,而不是曹獵。
李叱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讓他的親朋好友去做誘餌?
「除了廷尉軍之外。」
高希寧道:「老張真人,葉先生,武先生和他夫人,他們四個也一樣,每天兩人一組暗中保護寧王。」
她看向那兩位千辦:「我不是江湖出身,即便是,在涉及到寧王安危的時候,我也不會講什麼江湖道德,如果可以用一千人殺死聖刀門的門主,我就調用一千人,如果需要一萬人,我就調用一萬人,所以廷尉軍這段時間沒有任何別的事,其他的全都放一放。」
兩位千辦俯身:「屬下明白。」
高希寧點了點頭:「去吧,如果不出預料的話,那個人應該快要動手了。」
李叱回來的時候,兩位千辦從屋子裡出來,連忙向李叱行禮。
李叱笑著打了招呼,然後就抱著刀匣進門,臉上都是掩飾都掩飾不住的興奮。
「看!」
李叱一進門就朝著高希寧喊道:「刀!」
高希寧:「看刀?」
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放馬過來。」
李叱:「不是,我是說讓你看看刀,岑姑娘已經把刀打造出來了。」
高希寧笑道:「好久沒有看到你這麼開心了。」
李叱道:「這刀誰看了都會開心。」
他把刀匣打開:「這刀還沒有名字,你想一個唄。」
高希寧看著這刀身上那猶如龍鱗一樣的紋理,再看看如同一道秋水般的刀刃。
沉思片刻後看向李叱:「要霸氣的還是文雅的?」
李叱道:「都說來聽聽。」
高希寧笑道:「霸氣的,就叫一界,境界的界,世界的界,斯文雅些的就叫高希寧家那個臭男人的刀。」
李叱噗的一聲就笑了。
高希寧看著那刀:「或者……鳴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