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往大營運送糧草物資,李叱身邊沒帶著餘九齡還頗有些不適應,雖然他帶著高希寧。
餘九齡和高希寧的區別就在於,在這樣的行軍隊伍中,餘九齡就可以和李叱並排躺在那拉草料的馬車上,而高希寧不行。
年少無知的李叱並不知道,未來如果能經常和高希寧躺在一起之後,可能是他不行。
難得出門的神鵰和狗子這次倒是格外的歡暢活躍,尤其是狗子,在天空翱翔起來的樣子,才讓人想起來它是天空的霸主。
神鵰一開始還好,隨著隊伍跑動,可是跑了一會兒之後就跳上馬車趴在那睡覺。
所以神鵰又被譽為每次出行的最大累贅,因為還要專門有一輛車來拉它。
馬兒只是吃草,還要拉著豬跑。
好在是,曹獵也來了。
人生的路上啊,總是要有幾個有意思的朋友才行,不然你犯二的時候都會覺得孤獨。
當有一天你突然想矯情的時候,發現身邊已經沒有聽你矯情話的人。
還是有的好,一臉嫌棄的聽你矯情完,然後罵你一聲傻批,再舉起酒杯說:「來吧,幹了。」
有些時候,你和朋友之間的疏遠,就在於他看到了,假裝沒看到。
有些時候你對朋友的熱情,卻變成了一廂情願,然後還要安慰自己說……每個人都會長大。
人生肆意之年,屈指可數。
成年之後的男人們,嘲笑著女孩子的塑料姐妹情,卻忘了自己身邊連塑料都沒有了。
狐朋狗友皆過客,可又好像不可或缺,這才是真矯情。
曹獵坐不慣這樣的草料馬車,他的馬車寬敞舒適奢華的讓人懷疑那是魔法做出來的。
他說自己不習慣坐在沒有車廂的馬車裡吃土,李叱卻覺得車廂里的憋悶他適應不來。
於是,這官道上兩輛馬車並排著向前,曹獵坐在奢華的馬車裡安安靜靜的看書,身邊還放著名貴的酒和精緻的糕點。
李叱身邊沒有酒也沒有糕點,嘴裡叼著一根毛毛草,看著天空想事情。
良久之後,曹獵放下手裡的書冊,看向車窗外,然後咳嗽了一聲。
李叱看了看他,沒說話。
於是曹獵往一邊挪了挪,手在身邊位置上拍了拍。
李叱撇嘴,也用手在他身邊的位置拍了拍,輪到曹獵撇嘴了。
李叱覺得這車上的乾草香味很舒服,曹獵覺得那草里是一股子土味,他鼻子受不了。
於是,下一刻,曹獵翻出來一塊華美的手帕蒙住口鼻,跳上了李叱那輛馬車。
坐在草料上,看著衣服上沾染的灰塵,曹獵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嫌棄的把草料往李叱那邊扒拉了幾下,李叱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伸手把曹獵臉上華美的手帕揪過來,放在鼻子前邊使勁兒擤了擤鼻涕。
曹獵的眼睛都睜大了,在他的注視下,李叱很自然的又把手帕遞給他。
「你既然如此嫌棄,為何上來?」
李叱問。
曹獵道:「我要是比你官兒大,我就讓你進我馬車,而不是我上來巴結你。」
李叱撇嘴道:「你臉上的嫌棄比直接說出來都明顯,這是拍我馬屁?」
曹獵道:「如果覺得我馬屁拍的不好,你找找自己的問題,以後儘力適應一下。」
李叱:「嘁……」
曹獵問:「去大河南邊的事,我跟你說過應該讓我去,畢竟我去過一次比較熟悉,為什麼還是選了葉先生?」
李叱回答:「因為你不
如他啊,不是哪個方面不如他,而是全面的不如他。」
曹獵:「……」
李叱:「以前是不是沒有人這樣當面直接的告訴你,其實你沒有你自己以為的那麼厲害?」
曹獵:「……」
李叱笑起來:「開玩笑而已,我之所以沒有讓你去敵後那邊搞事情,而是帶著你一起運送糧草去大營,是因為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曹獵:「說。」
李叱道:「現在已經有人在散布消息說,我們不只是糧草物資匱乏,而且也沒什麼錢,如果這消息傳到大營那邊,勢必影響軍心。」
曹獵懂了,李叱帶著他,就和帶著一個存錢罐沒什麼區別,不……區別還是有的,因為這個存錢罐里,沒有李叱存進來的錢。
李叱笑道:「我如果當著大營里將士們的面說,你們不用擔心錢糧物資的問題,因為有曹公子在,你猜他們開心不開心。」
曹獵:「我猜我不開心。」
李叱:「我又不真要你的,難道我還能逼著你往外掏錢?」
曹獵:「謝謝。」
李叱:「不客氣,但你想過自願這種事沒有?」
曹獵要下車。
李叱笑起來,視線再次回到天空上:「其實是想讓你干點大事。」
曹獵眼睛微微眯起來,他覺得李叱說的大事,可能是大坑。
李叱道:「曹家的關係之寬廣,就算是整個中原之內所有的世家大戶都算上,能比肩的也不多。」
曹獵側頭看著李叱,李叱笑道:「不是想坑你,而是想讓你坑人,不一定有用,但只要能噁心一下楊玄機,你的作用就到了。」
曹獵嘆了口氣:「你是說我噁心嗎?」
李叱:「你怎麼跟個娘們兒似的那麼矯情。」
曹獵:「我現在理解餘九齡了。」
李叱哈哈大笑,寧軍第一反賊餘九齡。
李叱繼續說道:「你只要到了前線,和老唐打聽一下楊玄機身邊的人都有誰,大概就可以猜測到都是哪家的人,葉先生南下會先到大營,你就多寫幾封信,葉先生會想辦法把信交給正確的人。」
曹獵眼睛亮起來。
這種低級的甚至可以說上不得檯面的離間計……最大的作用確實是噁心人。
曹獵:「按量計費吧。」
李叱:「一封信一兩銀子。」
曹獵:「從你這開價來看,你似乎也沒打算讓我寫超過三封信,畢竟過了三兩銀子你就肉疼。」
李叱道:「一兩我都肉疼,二兩是兩邊疼,三兩是三處疼,再多我就受不了了。」
曹獵:「你只能三處疼,你選的地方那麼敏感嗎?那你是不是在這痛覺之中尋求快意?」
這次輪到李叱的眼睛眯起來了:「我覺得你在不要臉,證據異常明顯。」
曹獵笑起來:「三兩銀子的打包價吧,不管我寫多少,你只出三兩銀子。」
李叱:「好人一生平安。」
曹獵:「另外我再送你個禮物。」
李叱:「好人世世平安!」
曹獵道:「曹家在荊州也有不少產業,我可以試著聯絡一下,若可能的話,最起碼還可以讓楊玄機噁心一下。」
李叱:「就這?」
曹獵:「曹家在荊州的所有產業,我可以都送給你。」
李叱沉默下來,曹獵以為他是感動了,側頭看向李叱,發現他憋著笑憋的嘴角都在抽搐,下一息就可能嘴唇抽筋。
曹獵嘆道:「笑出聲來也沒事,反正我也知道你是什麼人。」
李叱:「那多不好意思啊hiahiahiahiahiahia…..」
曹獵道:「你貪婪的樣子真丑。」
李叱:「多謝你把京州的生意都送給我。」
曹獵皺眉:「等等,你說的是京州還是荊州?」
李叱:「還選什麼,我都行,倆也行。」
曹獵躺在那看著天空,沉默片刻後語氣沉重的說道:「我現在兩邊都疼。」
寧軍大營。
天命軍的攻勢被壓下去一次之後,顯然就已經改變了進攻的策略,沒有再貿然向前。
他們試圖在岸邊集結大量的隊伍,成陣列的擠壓寧軍防線。
可是,寧軍留給他們的地方並不是很大,在寧軍中軍之前,能形成陣列的區域不超過七十丈,再往前就要被寧軍重弩橫掃。
而在寧軍兩翼的陣地之前,留給天命軍登陸的區域大概有百丈範圍,最讓人覺得生疑的則是,兩翼的寧軍好像都沒有配備威力巨大的弩車和排弩。
所以,天命軍就不得不往寧軍兩翼分派兵力。
雖然楊玄機和荀有疚都覺得唐匹敵如此布陣肯定有問題,然而地域決定了他們只能如此,不然的話,登岸的隊伍數量就不足以對寧軍形成壓制。
高坡上,唐匹敵看到天命軍的陣列已經在往兩翼延伸,他的眼神里有些笑意。
他知道楊玄機和荀有疚那樣的人,一定可以猜到他如此布陣的目的。
但是楊玄機沒得選,這就是藉助地利的作用,給敵人唯一的選擇,哪怕明知道這個選擇可能有問題,也只能這麼選。
接下來怎麼打都雙方也都很清楚,寧軍就是要把天命軍擠壓回河道里。
陣列如此密集的隊伍,擠壓回去一丈,就會有數不清的人落水。
戰船上,荀有疚俯身對楊玄機說道:「主公的猜測應該沒錯,唐匹敵就是在等著我軍向兩翼展開,地域狹窄,只有數十丈寬度,兩翼展開之後,陣列就相對薄弱,然後唐匹敵下令他的騎兵衝鋒擠壓,逼迫我軍後隊跌入河道。」
楊玄機點了點頭:「雖然猜到了,可是我們也只能如此安排。」
他看向荀有疚:「所以……只能讓破甲黑絛軍上去。」
楊玄機手中最鋒利也最沉穩的武器,就是他的重甲步兵黑絛軍。
也唯有讓黑絛軍上去列陣,才能讓寧軍的輕騎兵失去作用。
輕騎沖陣重甲,和送死並無差別。
荀有疚沉思片刻,點頭:「黑絛軍確實可以讓寧軍的輕騎無用武之地,但黑絛軍行動緩慢,一旦列陣,再想撤回船上就難了,所以要防備寧軍還有別的圖謀。」
楊玄機看向荀有疚:「別的圖謀,先生現在不應該已經在想了嗎?」
荀有疚一怔,連忙俯身道:「臣下有愧,臣下現在就去仔細想想寧軍還會如何應對。」
楊玄機看起來依然平和,語氣也並無鋒芒的說道:「先生,這一戰的意義之大,先生應該知道,而若不能儘快破寧軍陣列,後續的隊伍就上不來,若是曠日持久,夏天多雨,所以……」
荀有疚道:「請主公給臣下一天時間。」
楊玄機點了點頭:「那好,明日午後,我等先生妙計。」
荀有疚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心說曹家的人啊,終究是給楊玄機心裡留下了一根刺。
……
……
【五更,從早晨七點起來碼字到現在,除了吃飯去廁所之外,沒有離開電腦前,腰酸背痛抽煙多了還咳嗽,我滾去睡覺了,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