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黑武人的拋石車架起來的那一刻,李叱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我去他媽……
大,是真的大,超乎想像的大。
黑武人那邊氣候嚴寒之處的木材,品質無需多言,在溫熱的地帶一棵樹長到那麼粗可能需要二十年,但是在黑武那片冰寒之地,一棵樹長到那麼粗可能需要一百多年甚至更久。
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也讓黑武人可以造出更為巨大的器械。
毫無疑問,就算再巨大,也不可能把拋射石頭的重量提升特別多,但一定能把射程提升特別多。
眼看著巨石飛來,李叱立刻喊了一聲蹲下。
第一塊巨石飛來砸在城牆上,好在是掛著木頭阻擋,一聲悶響之後,那巨石將木頭砸的斷開了。
城牆上的人彷彿都感覺到震動了一下,像是一頭看不到的巨大凶獸一頭撞在了城牆上。
第二塊巨石很快飛來,也砸在木頭上,好在是這次木頭沒有斷開,巨石滾落下去。
「大家都小心些!」
李叱抬起頭喊了一聲,在喊話的時候看到第三塊巨石飛來,這次黑武人調整的角度,那巨石飛上了城牆,砸起來一陣煙塵。
因為有人負責觀察,所以士兵們躲閃及時,這塊石頭沒有把人砸在下邊,巨力之下,巨石往前滾動撞在後邊的城牆上,把城垛都撞開了一個。
黑武人的軍隊中,業夫烈舉著千里眼看著,臉色終於放鬆了下來。
拋石車的威力,也超乎了他的想像。
他甚至覺得根本不用去攻城了,就這樣一下一下的砸,不能把城牆砸坍塌,也能在城外堆起來一條石頭坡道。
「不要急於進攻,一直砸。」
業夫烈下令。
城牆上,李叱背靠著城垛,忽然笑了:「他們能造出來那麼大的拋石車,也不知道有沒有解決拋石車自損嚴重的辦法。」
夏侯琢聽到這句話後笑了笑,兩個人都儘力表現的輕鬆一些,這樣士兵們才不會那麼緊張。
不得不說,木材的好壞,決定了拋石車的壽命。
也不得不說,黑武人低估了中原人修造城牆的堅固程度。
這可能是被欺負了上千年的中原民族,為了保護自己而創造的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雖然很少有人會想到這是一種發明,而且就算想到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心酸。
千年來,中原人一直都在研究著如何讓城牆變得更為堅固,他們尋找了許多辦法。
邊關的城牆,就是這千年來無數次演變進化的最直觀的體現。
從最早的土城開始,城牆歷來都在中原人心中有著不可抹掉的地位。
相反,黑武人那邊很少有這樣堅固的大城,在中原很多地區,甚至連村子都會修建村寨。
但是在黑武那邊,已經有幾百年沒有外敵可以踏足那片土地,所以他們的村落很散,大部分人家甚至都沒有圍牆。
黑武人甚至想都不會去想,有誰能把他們逼到修建堅固的城牆。
他們那些大的鎮子,相對來說規模已經能與中原的縣城相比,甚至還要超過縣城規模,可也沒有城牆。
只是一大片建築在那,幾乎在任何一個方向都能進出。
黑武人一開始就想讓寧軍知道一下他們拋石車的威力,所以這種猛攻持續的時間很長。
直到他們也看到了,有一架拋石車在甩出去大臂的時候,大臂斷裂,石頭沒有飛出去多
遠,砸在他們自己人隊伍里。
業夫烈聽到彙報之後就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後下令:「繼續砸,等咱們的攻城隊伍上去之後再停。」
號角聲響起來,黑武人那邊,一個一個的方隊開始往前移動,速度逐漸加快。
當他們跑起來之後,方陣散開,變成了一黑壓壓的一大片。
李叱他們看到,黑武人的隊伍里,有不少人抬著一種奇怪的東西奔跑,像是小一號的床子弩。
兩個人可以抬著飛快的跑動,顯然減輕了配重,應該也是為了這次南下,黑武人創造出來的又一種新型的武器。
進入寧軍的射程範圍,城牆上的床子弩和弓箭開始發威,這種場面,對於邊軍士兵們來說都已經習以為常。
那些抬著小型床子弩的黑武人,在艱難衝到他們的射程範圍後,開始朝著城牆上發箭。
他們的箭上都帶著很粗的繩子,箭頭顯然也不正常。
隨著那些床子弩那弩箭擊發出來,城牆上,木頭上,不少地方被打中。
那些弩箭竟然可以掛在木頭上,繩子就順了下去。
已經衝到城下的黑武士兵,有的在奮力舉起雲梯,有的則抓住繩子就往上爬。
寧軍士兵狠狠的揮刀,將那些繩索斬斷,可是探頭出去的士兵,不少人也被黑武人的箭射死。
這種戰爭,從一開始就沒有試探。
黑武人的兵力過於龐大,他們的箭陣帶給寧軍士兵的壓力就被無限放大。
「把繩子剁開!」
夏侯琢一邊在城牆上奔走一邊呼喊。
士兵們將掛住木頭的繩索斬斷,那些木頭隨即墜落下去,不少黑武士兵砸在下邊。
到了這種時候,黑武人的拋石車也不會再拋射出巨石,雙方的廝殺就變得更為殘酷起來。
一種很奇特的號角聲響起,黑武人的軍陣中,有幾個龐然大物在往前緩緩移動。
樓車。
巨大的樓車,只能靠在下邊墊上滾木來移動,黑武人造出來的這麼大的東西,要動起來可能就需要上千人又推又拽。
可是這種東西一旦靠近城牆的話,對於寧軍的壓制就會變得極為強力。
樓車竟是比城牆還要高,每一座樓車上,甚至還都安裝了床子弩。
夏侯琢看到那些樓車靠近,臉色凝重。
「前幾次黑武人南下被咱們擋住,這次他們學聰明了,學會了在攻城之前,了解一座城到底是什麼。」
之前率軍進攻邊軍的那些黑武將軍們,用的還是持續了幾百年的戰術。
可是業夫烈不一樣,他再次被啟用,是黑武人為這次南下做出的最大的一個準備。
「把咱們的弩調整一下,瞄著那些推車的黑武人打!」
夏侯琢大聲喊著,不知不覺間,嗓音都已經沙啞。
如果是在以前,楚國邊軍鎮守北山關的時候,到了這一刻,可能邊軍士兵都已經感受到了無力。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李叱為了邊軍的兄弟們那麼費心費力的去撈錢,就是想讓這邊關變成一座武器庫。
他非但把邊軍士兵們武裝到了牙齒,壓把這座城武裝到了牙齒。
城牆上的床子弩開始朝著推車的黑武人壓制,一根重弩飛出去,那邊就會死一條線。
就算是持盾的那些黑武士兵,也阻擋不住重型弩箭的傷害,只能說勉強降低了傷害。
那些巨大的樓車四周,推車的拉車的士
兵,一層一層的倒下去,又一層一層的補充上來。
戰場上的人命,像是鐮刀掃斷的野草一樣。
黑武人很清楚,當樓車靠近城牆的那一刻,就是他們勝利的開始。
他們這次建造的樓車很不尋常,因為足夠大,所以配置了過橋梯。
當樓車靠近城牆後,黑武士兵可以踩著過橋梯殺進城牆,而且因為樓車更為高大,所以他們可以居高臨下的衝鋒。
「綁上油布!」
夏侯琢再次喊了起來。
士兵們將重型弩箭上包裹上油布,點燃之後再把弩箭擊發出去。
於是,天空上就出現了一道一道流星,密集到星城了流星雨……不,可以稱之為流星瀑。
可是黑武人顯然也知道寧軍善用火攻,以往他們的樓車攻城,樓車上不會先上去人,那樣會增加樓車的重量。
這次,他們提前就已經在樓車上站滿了士兵,而且因為實在太大,樓車分成上下三層,每一層上都有人。
不得不說,這麼巨大的東西移動起來肯定是格外緩慢,凡事皆有利弊,就看作用如何。
樓車上的黑武士兵,看到燃燒著的弩箭就過去撲滅,而靠著這樣的星星之火,想把那麼大的樓車點燃也是很難。
樓車還在靠近,猶如龜速,寧軍的重弩依然在不停的擊發,流星瀑連綿不斷。
雙方的指揮都在看著,誰撐得住,誰就會暫時取得優勢。
業夫烈只是沒有想到,現在的北山關上,城防武器居然那麼多那麼強。
當樓車靠近到一定距離之後,這次城牆上開始發威的是排弩,一排激射就有十幾支。
而且寧軍也調整了方向,朝著樓車上的黑武士兵打。
樓車再大,上邊的地方也有限,站在樓車上的黑武士兵又多,所以這種攻擊也可以稱之為屠殺。
業夫烈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回頭吩咐:「下令,再增加一倍的弓箭手上去,不計代價,壓制住城牆上的寧軍弓箭手。」
隨著他的軍令傳達下去,黑武人的方陣又開始往前移動了。
黑武軍隊也開始往樓車上增兵,死一批上去一批,為的是保證樓車不會被燒毀。
還沒有短兵相接的時候,雙方的死傷數量就都已經讓雙方的指揮開始心疼。
可是沒有辦法,既然開始了,就不能輕而易舉的停下來。
尤其是對於進攻一方來說,他們只要停下來,就證明之前死去的人都是白白送死。
樓車還在靠近,敵人死傷的數量那麼大,卻沒有影響敵人進攻的決心。
李叱不停的在發箭,雙臂都開始酸麻,他都已經不記得自己發出去多少箭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座樓車忽然間坍塌下來。
那樓車並沒有著火,毫無徵兆的就塌了,很多人從樓車上摔下來,被傾塌的樓車砸中。
這一幕非但把李叱他們看的有些懵,業夫烈也看懵了。
樓車造的那麼堅固,沒有道理會自己壞掉。
接下來,第二座樓車也轟然倒塌,然後是第三座,第四座……從第一座樓車倒塌開始,到最後一座樓車散落一地,前後連半個時辰都沒有。
「這……」
夏侯琢看向李叱,眼神里都是震驚。
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然後嗓音沙啞的問了一句:「你施法了?」
李叱:「不是我……」